第22章

下午三四點鐘,姥姥家前面空地上的小板凳越來越多了。小孩子三五成群的跑來跑去,女孩兒們在一旁跳皮筋,男孩兒彈溜溜,興高采烈玩的不亦樂乎。

林東東坐在姥姥家的窗臺上,雙手拄着下巴,不開心。

他不想跟蔣海洋吵架,這樣好難受啊。他回來之後想起蔣海洋最後問他那句話時臉上的神色,好像特別失望的樣子。

但是他不明白為啥蔣海洋要跟他生氣,他不覺得自己哪裏錯了。

可是蔣海洋失望啥呢,因為自己不要他的東西嗎?哎,這得咋說他才能明白啊!

林東東坐在窗臺上唉聲嘆氣,想當初被他媽送回村來都沒這麽愁過。

今晚要看電影,家家晚飯都吃的早一點。六點多鐘的時候,姥姥也把晚飯做好了。

林東東沒有啥胃口,只吃了一碗飯就不吃了,連喜歡的柿子炒雞蛋都沒吃多少。

“咋吃這麽點呢?”姥姥一堆問題:“今兒是咋了,中午小洋來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嘛?你下午咋這麽早就回來了呢?”

林東東想了想,擡腿就往出跑,“我去蔣海洋家。”

空地上大人小孩已經坐不少人了,叽叽喳喳的唠嗑或者打鬧。空地前方已經打掃出地方,就等電影放映員來了。

林東東往海洋小賣店跑,邊跑邊想,這是他頭一次看露天電影呢,他要跟蔣海洋一起看。

小賣店裏人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都是來買東西的,還有來湊熱鬧的。在村裏小賣店算是個信息交流中心,碰一塊了就湊堆唠唠家長裏短。誰家母豬生幾胎豬羔子啦,誰家小媳婦兒又跟婆婆吵起來啦,在這總能得到第一手資訊。

林東東見蔣爸蔣媽都忙着,就直接奔向後院。

多多在門口趴着呢,伸着舌頭熱的直喘。林東東伸脖子往屋裏瞧了瞧,劉震他們都走了,就蔣海洋一個人在大屋,坐小板凳上黑着臉打游戲呢,手柄按的嘩嘩響。

林東東笑了笑,這個家夥,也不怕把手柄按壞了,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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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屋裏坐蔣海洋旁邊的小板凳上,歪頭笑着叫人,“蔣海洋?”

蔣海洋用餘光斜了他一眼,沒吱聲。

林東東扣了扣小鼻尖,把臉湊到蔣海洋面前,又笑眯眯的說:“我跟你玩吧?”

蔣海洋用力按了按手柄,終于把視線定到他臉上,冷臉問:“你來幹啥?”

林東東眨巴眨巴眼睛,小聲道:“蔣海洋,你別生氣了。我不要你東西是因為哎——”

他驚呼一聲,被蔣海洋一把從小板凳上拽起來,三兩步就把他塞到裏屋。

門一插,蔣海洋靠着門冷着臉說:“因為啥?說吧。”

林東東真是拿這人四肢發達的勁兒沒辦法,但是他記得自己來的目的,他是要跟蔣海洋說明白的。他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畢竟蔣海洋繃着臉的時候氣勢有點吓人。

林東東走到蔣海洋身前,伸手抱住他腰,仰着臉認真的組織語言:“我不要你東西,是因為那些是你家小賣店賣的東西。我有錢我會自己買,不能讓你白給。”

林東東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蔣海洋的神色。他很緊張,不知道自己說沒說明白,也不知道蔣海洋聽沒聽懂。

但是蔣海洋只是看着他皺了皺眉,依舊不說話。

其實在林東東進屋坐小板凳上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點繃不住了。剛才林東東抱上來的時候,他是攥着拳頭才控制住自己不一下子把林東東摟懷裏!

但是不行,林東東把他當外人,他還生氣呢!

林東東等了一會兒,見這人沒啥反應,還是板着臉。他想了想又說:“我不是不要你東西,你看你從你家菜園子裏給我拿的柿子啥的我不就要了麽。這,不一樣。”他有點急,搖晃着人問:“蔣海洋,你明不明白呀?”

蔣海洋盯着他,抿了抿嘴,悶聲問:“那我是別人嗎?”

天啊!這家夥咋就沒完了呢!算了算了,說不明白了!

林東東轉頭看了眼窗戶,好,窗簾拉着呢。他圈住蔣海洋脖子,小聲說了句不是,然後就仰頭親了上去。

這回蔣海洋徹底繃不住了,伸手緊緊攬住林東東的腰,一個轉身就把林東東壓在門上,一手扣着懷裏人的後腦勺,緊接着就是一陣昏天暗地的深吻。

熱烈又急躁的吻讓林東東眩暈,但他還是盡力配合,努力動着被蔣海洋吸吮的發麻的舌頭,去舔吻對方的唇舌。

親到兩人都喘不過氣的時候,蔣海洋才松開嘴巴,伸出拇指擦了擦林東東嘴角邊流出的口水。

“東寶兒~”蔣海洋的聲音終于軟下來,“我明白你說的了,但我不是別人。咱倆都這麽好了,那咋能是別人呢?”

“嗯,你不是。”林東東哭笑不得,“現在不生氣了吧?”

蔣海洋偏頭又輕輕吻了吻,在他被啃咬的紅腫的唇上舔了舔,“我都快被你氣死了,晚上都沒吃飯。”

林東東笑起來,“那你現在去吃飯,一會兒去看電影了。”

蔣海洋收緊手臂抱緊了懷裏的人,半任性半認真的說:“我想吃你。”

林東東在他懷裏掙,“我又不是唐僧!”

“東寶兒~”蔣海洋貼着他鼻尖,低聲道:“今天晚上就在我家住吧,行麽?你上回都答應我了。”

林東東跟他對視着,緩緩點了點頭,“嗯。”

小小風波終于雨過天晴,蔣海洋去廚房裏吃了兩碗大米飯。晚飯蔣媽炸的茄盒,要不是茄盒涼了不好吃,他還能再吃一碗!

林東東自己跑前院去買了一瓶汽水和一小包瓜子,蔣海洋撇着嘴沒吱聲,但非到菜園子裏摘了一兜黃瓜柿子的,洗好了裝袋裏,要林東東拿着看電影吃。

等他倆到的時候,投影幕已經升起來了,大喇叭也挂起來了,發電機在遠處嗡嗡着。一堆人圍在放映員身邊,七嘴八舌的打聽一會兒放啥電影。

每年蔣海洋都會帶着劉震他們早早過來幫忙擺設備立杆子啥的,但是今天蔣海洋心情很差,下午把那幾個人都攆回了家,後來又跟林東東在屋裏膩膩歪歪,等他來了已經幫不上啥忙,也搶不着好位置了。

林東東鑽到白色的銀幕下面瞧來瞧去,好奇的很。銀幕對面不遠處還放着一張矮桌子,上面放着的應該就是放映機了。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放映員調試着投在銀幕上的光線和影像,銀幕前方已經或站或坐的擠滿了人。電影還沒開始,孩子大人磕着瓜子吃着零嘴兒鬧鬧哄哄的又說又笑。擠不到銀幕前好位置的人在周圍走來走去,踅摸着能擠到哪個好位置裏去。

林東東沒看過這種電影,還得意的跟蔣海洋說沒事,坐姥姥家窗臺上就能看着,這麽大個幕,也不會看不清。

蔣海洋就揉着他的一頭軟毛笑,“傻東東~姥家在銀幕背面,坐姥家窗臺上看,那像都是反的。”

“啊?”林東東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蔣海洋就問:“你以前在學校裏沒看過這種電影嗎?”

林東東扁嘴搖頭,“沒有。”

“鎮上中學放過一次。”蔣海洋笑了笑,“但是初一上學期,正好你沒趕上~”

“那現在咋整?”林東東東張西望的,“前邊都擠滿人啦,咱倆坐哪啊?”

蔣海洋也伸頭看,“我看看劉震他們來沒來,他們要是在這就跟他們擠。”

“夠嗆。”林東東不抱希望。

蔣海洋哼了一聲,“那我就把劉震他們薅起來,咱倆坐那。”

林東東瞪他,“你咋那麽霸道呢?”

蔣海洋嘿嘿笑,“沒事兒,實在不行就從家裏搬個凳子出來,在後邊站凳子上看。”

林東東朝旁邊努努嘴,“看着沒,已經有人站凳子上了。”

“那我就把我家桌子搬來!”蔣海洋拿出了村裏最大小賣店財大氣粗的氣勢來,“看誰站的高!”

“哈哈哈哈……”林東東要笑抽了,這個家夥,咋這麽可愛!

不過最後林東東也沒讓蔣海洋回家搬桌子,電影是個武俠片,飛來飛去打來打去。林東東跟蔣海洋擠在側面看一會兒就覺得頭疼,眼睛都要斜視了。

後來林東東還是拉着蔣海洋回了姥姥家,倆人并排坐窗臺上,在銀幕背面看反面電影。

姥姥歲數大了,不太愛湊熱鬧。站在窗臺下背着手看了一會兒就回屋躺到炕沿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煙袋鍋子。

仲夏夜蚊蟲多,屋裏沒開燈,只有前面露天電影大銀幕的光隐約漏過來。坐在窗臺上的兩個少年擋住了一部分光,在身後的炕席上投出了兩個不時推搡打鬧卻還是緊緊挨着的影子。

夜裏十點來鐘,電影放完了。呼呼啦啦的人群拿着小板凳,揮着衣服帶着被蚊子咬了半宿的大包吵吵嚷嚷的回家了。

蔣海洋從窗臺上跳下來,乖笑着跟姥姥說:“姥,今晚上讓東東在我家住呗。劉震他們還要去我家一起看電影,太晚了就不讓東東回來了,吵你睡覺。”

姥姥笑眯眯的,“大半夜的還看電影?不是剛看完麽~”

“是我今天買回來的影碟。”蔣海洋臉不紅不白的扯瞎話,“鬼片,就得晚上看才吓人呢。”

姥姥拿這些淘氣的小子沒辦法,“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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