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十一國慶，蔣海洋和林東東終于等來了高中的第一個假期。
倆人像榮歸故裏的游子似的，把身上剩餘的零花錢差不多全花了。
林東東給姥姥買的各種軟糖，綠豆糕和村裏沒見過的點心。
蔣海洋買的一堆東西裏大部分也都是給姥姥的，當然他沒忘了自己老媽，去百貨商店給蔣媽買了兩罐雪花膏，可香了。
折騰回村裏已經差不多是晚飯時間了，遠遠就看見家家戶戶的煙囪上袅袅升起的炊煙，像是在為外出的歸人指引方向，讓人格外安心。
林東東開心的都要蹦起來，村裏真好，回家真好！
海洋小賣店離村口近，兩人快走到小賣店門口的時候，蔣爸已經叉着腰在門口走來走去了。
知道蔣海洋今天回來，蔣爸蔣媽下午開始就時不時出來走兩圈，希望能迎到自己的大兒子。畢竟這是頭一回離家這麽久，嘴上沒說多想，心裏還是念的不得了。
“爸！”蔣海洋不等走近就大聲喊，“我們回來啦。”
林東東也趕忙打招呼，“叔。”
“嗯~”蔣爸連連點頭，笑着問:“咋現在才回來？”
“在縣城裏買東西了，”蔣海洋提了提手裏的袋子，興沖沖地說:“給我媽買兩盒雪花膏呢。”
“你媽那雪花膏都擦不完了，好幾罐子呢。”蔣爸語氣溫和，滿滿都是對家人的關愛。他又笑着看向林東東，“東東留這吃飯吧，你姨做好幾個菜呢。”
“不用了叔，”林東東乖巧的晃了晃手裏拎的東西，“我先回家看我姥了，嘿嘿~”
“呦，都買這些東西啊。”蔣爸滿意的點頭，“好孩子，孝順。”
林東東呲着小牙笑，“那我先回家了叔。”
Advertisement
“東東~”蔣海洋叫住人，“吃完飯我去找你。”
林東東急着回家看姥姥，邊走邊應道:“啊，知道啦。”
蔣爸笑呵呵的看着倆孩子，等林東東走了，他朝蔣海洋一擡下巴，“趕緊進屋吧，你媽在後院做飯呢，天天念叨你。”
蔣海洋這才忙不疊的跑後院去。
姥姥這邊已經做好飯了，豆角土豆炖肉在大鍋裏焖着，還蒸了雞蛋糕，只等林東東回家。
離家越近林東東越急，後來幾乎就是一路小跑回來的。姥姥正背着手站在小院裏，朝着通往村頭的那條路上張望。
“姥~”林東東幾步跑進院裏，又高興又關心的說:“你站這幹啥，咋不坐屋裏等。”
“我剛出來，”姥姥笑的合不攏嘴，伸手去接林東東手上拎着的袋子，“這咋拿這些東西回來？”
“給你買的好吃的，”林東東扶着姥姥進屋，“有糖和小點心啥的。”
姥姥不高興的照他後背拍了一下，“亂花錢！家裏啥都不缺，留着錢在學校花！”
“我知道，我在學校可好了。”林東東賣乖，“你看，我都胖了。”
姥姥仔細端詳了一圈，“沒胖，我看都瘦了。”
“那可真沒瘦。”林東東一邊說話一邊把袋子書包放到炕上，“蔣海洋天天管着我吃飯，少吃一點都不行。”
姥姥又笑眯眯的了，“小洋也回來啦。”
“嗯~”林東東傻笑着說:“一會兒吃完飯他就來看你，他也給你買吃的了呢。”
“你們淨亂花錢，這孩子！”姥姥一邊絮叨一邊起身去外屋掀鍋蓋，“快把飯桌支上，菜都好半天了。”
林東東這一頓飯吃的差點撐壞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家裏的飯菜原來這麽好吃！哪怕同樣是土豆豆角，學校食堂裏的吃兩頓就直膩人，一股葷油味！
吃過了晚飯，林東東正在外屋刷碗呢，蔣海洋就跑來了。
“你吃完飯啦？”林東東手上活不停，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姥在屋裏呢~”
蔣海洋點了點頭，撸起袖子就要搶他手裏的鋼絲刷，“我刷。”
“哎哎，不用。”林東東用胳膊肘擋着蔣海洋，“我自己刷，你快進屋，姥剛才還問你了呢。”
正說話呢，姥姥在屋裏聽見動靜就出來了，笑眯眯的說:“小洋來啦~”
蔣海洋趕忙跟姥姥打招呼，但是這一老一少其樂融融的沒說幾句話呢，姥姥就板起臉拍了拍他，告訴他和東東以後別亂花錢買東西！零花錢都留着在學校用，再說他倆還沒掙錢呢，給她買啥東西啊！
不過蔣海洋會哄人，特別會哄老人，沒一會兒姥姥就又被他哄的笑出豁牙了。
林東東屋裏屋外的收拾完，也進屋坐炕上跟着蔣海洋陪姥姥唠嗑，給姥姥講學校裏的新鮮事。
天色漸黑，屋裏燈光昏黃。仨人坐在燈下說說笑笑，簡陋的小屋裏溫馨自在。
臨回家前，蔣海洋拉着林東東到院子裏囑咐，“東寶兒，我家在前村新雇的人收拾地，爸得跟着去走不開。所以明天上午我得先帶其他人去北邊地裏起土豆，但是人多，快，一上午就能完事。你別着急，下午我就過來幫你幹活。”
“行，”林東東笑着點頭，“你也別着急，我現在比以前強多了，幹活可快啦。”
“嗯~”蔣海洋笑了，疼溺的揉了揉他的臉，“乖寶兒。”
第二天天一亮，林東東吃了飯就背着水壺扛着鐮刀去地裏了。都三年了，他終于不用姥姥帶就能找到自己家的苞米地了。
昨晚林東東說自己幹活比以前強多了也不是吹牛，鐮刀揮的有模有樣。以前一上午也割不了幾壟，苞米杆子扔的橫七豎八。現在就快多了，苞米杆子一叢叢的堆好，像是個成手幹出來的活了。
忙活了一上午，林東東坐地壟溝裏喝水。抹着腦門上的汗回頭看自己的勞動成果，哈哈，還是熟能生巧嘛！
中午吃完姥姥送來的飯，林東東又是一通昏天暗地的割苞米。沒多久，他就聽見蔣海洋在地頭喊他。
“東寶兒~”蔣海洋一手拿着鐮刀，一手用塑料袋小心的拎着個小碗，“你先過來，快過來。”
林東東放下鐮刀跑到地頭去，用袖子擦了擦腦門的汗，笑着問:“你起完土豆啦？”
“嗯。”蔣海洋拉着他在地頭坐下，把小碗從袋子裏拿出來，是半碗豬頭肉，“快吃，可香了。”
豬頭肉很貴，村裏人家不是逢年過節的，很少買。
林東東咽了咽口水，“你家買的？”
“中午我家管那些幫工吃飯，家裏沒肉了，爸就騎摩托去鎮上切了兩塊回來。”蔣海洋捏着一大塊喂給林東東，“我特意留了一碗，剛才給姥留下一半，姥還不讓呢，非說都給你吃。”
林東東張嘴把肉叼了，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真香！”
蔣海洋看他這個樣就覺得比自己吃了肉都開心，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吃。他剛咽下去就馬上捏起一片喂給他，小半碗肉很快就吃光了。
吃過肉了林東東心情更是美的不得了，趕忙跟蔣海洋指着他割完的一片苞米堆說:“看看，這是我一上午就割完了的，快吧？”
“嗯，快。”蔣海洋用手背給他擦嘴角上的油漬，“東寶兒進步了~”
“哼~”林東東梗了梗脖子，随後又有點不開心的說:“但是今年苞米都長的小，我看有的苞米粒還稀稀拉拉的，姥說是旱的。”
“都這樣，今年雨水太少了。”蔣海洋拿起鐮刀準備幹活，“希望收苞米的時候價錢能高點吧。”
林東東嘆了口氣，回頭繼續割剛才的那兩壟苞米。
兩人嗖嗖嗖的悶頭幹活，蔣海洋偶爾停下來給林東東拿水，讓他歇一歇。
直到太陽落山天色擦黑，蔣海洋才攬着腰酸胳膊軟的林東東一步步走回家。
農忙時節村裏需要人手，除非是像蔣海洋家那樣地太多必須得雇人幹活的，不然家家都需要勞動力。所以但凡能幹活的都要派上用場，就算是不在家的只要離家不遠，也得回來幫家裏幹活。
小五當然也從鎮上回來了，為了表明自己目前的職業，還染了一頭黃毛。
國慶假期已經要接近尾聲，姥姥家的一畝三分地也被倆大小夥子起早貪黑的收拾完了。
這天吃過晚飯，林東東就來海洋小賣店找蔣海洋。推門一進大屋就看見炕沿上坐一溜人，宋陽小五和田秋生，小五最顯眼，那頭黃毛像秋草垛似的。
畢竟以前幾乎也是天天在一起玩的，上了高中後就分開了，這都一個多月沒見着了，大家還怪想念的。
幾個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說這一個多月都發生了啥事，熱絡的不得了。
小五結結巴巴的說自己現在是手藝人了，還說林東東頭發長了要給他剪剪，不收費。
蔣海洋一腳踹過去，笑着說倒找錢都不讓你剪，瞅你那一頭雞窩！
宋陽也說在二中挺好的，縣城果然是大地方，比鎮上強多了！學校裏小姑娘都可好看了，他都相中一個了，沒準過段時間就要處對象了！
幾個人都興高采烈的說說笑笑，就田秋生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咋吱聲。不過他一直呆在村子裏，一切都是熟悉的生活，也沒啥新鮮事。
還有劉震，本來也是放假了的，但是被師傅叫去飯店幫工了，所以就沒能回來。
幾個小夥子閑扯起來沒邊，等說到口幹舌燥的時候前院小賣店都關門了。幾個人這才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林東東最後走的，蔣海洋照舊送他回去。
對于蔣海洋的膩乎勁兒林東東是早就沒辦法了，只好由着他。
最近家家戶戶幹農活都累着了，睡得早，這會兒路上已經不見人了。
蔣海洋緊緊扣着林東東的手，低聲說，“東寶兒，咱倆明天就回縣城吧？”
“為啥？”林東東不明白，“不是後天返校嗎？”
“我想你…”蔣海洋湊到他耳邊軟聲哄道:“自打開學咱倆都沒好好親熱過，明天到縣城咱倆去旅館住一宿吧，好麽東寶兒？”
在學校裏想親熱一下确實太難太危險了，擔驚受怕的！在食堂裏弄過那一次之後，蔣海洋後來又想拉着林東東去，但是林東東死活就不去了，太吓人了！
“可是，”林東東遲疑道:“咱倆咋跟家裏說呀，都知道哪天開學。”
蔣海洋根本沒把這個問題當回事，抱着林東東親了一口，“就說去縣城裏找新同學玩嘛，爸媽從來不管我。而且你跟我在一塊兒，姥也沒啥不放心的。”
林東東抿着嘴笑，眨巴着眼睛點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