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客廳再大,一下子多了十九個人出來,也還是顯得有些擁擠的,但沒人在乎這個,越是擁擠也就越顯得熱鬧,大家都非常開心,一群大男人在屋子裏頭呱啦呱啦說個沒完,兩個小男孩在新的環境裏跑跑跳跳,客廳不夠卧室客房來湊,最後他們在客房的床底下找出來好幾個氣球,就跟客廳裏紮的一模一樣,酆硯又從抽屜裏掏出一大袋沒吹過的讓他們随便玩,兩個媽媽也不跟男人們湊在一塊兒,她們自顧自聊天,順便照看三個孩子。
男人們分了好幾堆在那兒閑聊,褚雪和酆硯到處陪一會兒,茶水飲料都放在桌上自己取用,大家見到了褚雪也都安了心,一時間就沒人問東問西的,比如問褚雪這些年好不好這類的,有些話着實已經沒有問的必要,畢竟誰也無法代替褚雪做什麽,褚雪只要現在還好好的,那就代表以後也會好,既然都好,過去的事也就過去了,人都是往前看的,現在他們重聚,便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過去上,倒是每個人都拉着褚雪說了一些關于酆硯的事——那些褚雪所不知道的——他們作為朋友也是有義務說給褚雪聽一聽的。
“從前還當酆硯冷着你,不過這幾年倒是讓我改觀了,他一直在找你,你小子真是狗屎運杠杠的。”方浩是足球隊的,現在做了體育老師,他悄悄扯着褚雪說。當年他其實一直不看好褚雪倒追酆硯這件事,女追男也還好了,男追男哪兒那麽容易,又擔心褚雪被騙,畢竟酆硯那會兒沒錢,也虧得褚雪死心眼,竟然換來了酆硯五年追随,現在看他們重新在一起,方浩高興之餘,又操起了老媽子的心,畢竟五年酆硯的态度他看在眼裏,褚雪卻拍拍屁股走得潇灑,他都快覺得褚雪再不出現就是個活脫脫的渣男了,所以說完他又狠狠拍了一下褚雪的背,滿是要他別辜負人家的意思,哪知褚雪一身的骨頭,反倒打得他自己手怪疼的。
阮盛林是個書生氣的人,脾氣又倔又不服輸,還出手狠辣,跟褚雪他們混在一起純屬意外,當年他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巷子裏,打架他不在行,可是他知道示弱更不可行,會被欺負得更慘,于是他豁出命去抓着一個人死命地打,随手能抓到的東西都是他的武器,這種不要命的模樣哪裏是個文弱書生該有的,混混們都被他給吓到了,最後反而是他們一溜煙逃走了。褚雪和賈晟幾人正是路過想幫忙卻只剩下把阮盛林送醫院的份,他們也實在佩服阮盛林,在這之後就把他當小弟似的罩,覺得阮盛林是個有脾氣的,然而後來發覺不對勁,好幾次阮盛林說要去補習,他們只當那是家長壓迫下的行為,後來才知道阮盛林居然是個真學霸,跟他們完全不是同一類人,可惜為時已晚,好在褚雪不歧視學霸,實際上他還很佩服學習好的人,于是一群人一路照着阮盛林,甚至高考都讓人護送。褚雪離開的時候阮盛林剛考上大學,現在在讀碩,據說還要讀博,他對褚雪說的話簡直一針見血:“你變得小心了,這不像你,在我看來,你根本不用擔心,就算昔日裏有人情和虧欠交織在一起,如今也早就被時間消化光了,剩下的如果不是感情,你們也不可能重新走到一起。”
褚雪聽了感觸良多,他仔細琢磨,覺得阮盛林說得很是在理,時間是能消磨一切的,無論悲傷、喜悅還是痛苦,正如當年他遭逢巨變,到如今已經沒剩下多少難過和傷心了,可倘若有什麽是時間消磨不掉的,那應該就是愛意了,或許是因為在他身上,這份感情的保質期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長還要遠,因而五年下來都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再在一起的過程才會那麽迅速,說不分手就不分手,仿佛只是吵了一架的工夫。
王銘向褚雪道了“恭喜”,他自己也是個要被恭喜的人,孩子的滿月酒才過去,之前一連三年也都是喜事連連,他拉着褚雪又問:“你看我媳婦兒怎麽樣?”通常這樣問并不是想真的聽褚雪怎樣評價他媳婦兒,實際上他逢人就炫耀他的媳婦兒,尤其是褚雪還從沒見過,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拉着他好好說上一通了。于是褚雪只是笑着點頭,聽王銘巴拉巴拉說他媳婦兒怎麽怎麽好,聽着聽着,他很自然就代入了,覺得酆硯也是怎麽怎麽好,簡直是哪裏都好。
兩人一個說得開心,一個聽得也開心,只可惜這種炫媳婦的話題讓一旁好幾條單身狗不樂意了,雖然他們其實沒在聽,只是這兩人太招眼了,讓人不打斷都不痛快,成俊剛和女友分手,其實也才交往了不到半年,說實在的他更喜歡單身,自由自在的,沒那麽多麻煩,所以也不怎麽傷心,然而此時此刻,他還是忍不住對他們翻起了白眼:“夠了好吧,你們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有媳婦兒了不起啊。”
聞言褚雪的笑意更深了,他不由地擡頭看了鄰桌的酆硯一眼,張口無聲地說了“媳婦兒”三個字,然後抿唇笑地得意萬分。
這恩愛秀到了鄰桌,也惹得酆硯旁邊那幾個老大不情願,尤其是賈晟,他“切”了一聲說:“酆硯你可是在劇團的,那麽好的資源,也不給我們兄弟幾個介紹一些漂亮妹子,忒不厚道了。”
從前酆硯還沒找回褚雪,這話賈晟總歸不好說,但要說他沒肖想過,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雲蟬是舞劇團,漂亮妹子一抓就是一把,也虧得褚雪把酆硯把牢了,否則他早就羨慕嫉妒恨了,他這話說出來得到了多數人的支持,酆硯覺得也是應該,便點頭應承下來,說等他們國外巡演回來就找時間安排,絕不食言。
說得差不多了,酆硯和褚雪就不再繼續在外招待,主要也是時間一晃就過,轉眼就六點了,他們趕緊去準備大餐。
冷菜都是備好的,由酆硯陸續端上桌就行,酒水也都随意,想喝什麽就倒什麽,兩桌人繼續說說笑笑,這回卻都是誇褚雪的,因為五年沒見,褚雪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變成如今頗有大廚風範的料理達人,是他們根本都想不到的,那簡直就是脫胎換骨了,于是從冷盤開始,大家都交口稱贊起來,酆硯更是每一道菜都做了說明,比如沙拉的醬可不是現買的,是褚雪自己調的,姜絲和芹菜涼拌裏有褚雪的刀工,白切雞的蘸醬是褚雪的拿手好戲等等等等,就沒一句是不誇褚雪的,成俊在一旁狐疑:“難道你就沒動過手?”
酆硯回他說:“我當然有幫忙,不過主廚是褚雪。”
冷盤之後就是熱菜,最先端出來的是油焖蝦,這是臨時改的,本來應該是炸蝦的,但後來兩人都覺得蝦還是現做現吃,于是就改成了油焖蝦。鍋底三分油,把蝦煸起來,煸得像是炸過一樣,蝦熟得很快,這道菜用時也很短,煸到差不多就加料,之後小火焖一分鐘,再開蓋香味就散出來了,這時候加蔥段翻炒一下就能出鍋,兩盤蝦加起來足有兩斤的量,盛完蝦後鍋裏還剩一些醬汁,分別淋上,醬香濃郁淋漓的油悶大蝦就完成了。
油焖蝦的醬汁有些甜,不僅孩子們喜歡這個味道,大人們也都贊不絕口,尤其是蝦殼脆生生的,又浸着醬汁,有幾個人壓根都懶得剝殼,直接一整只蝦就塞進了嘴裏,咬起來又脆又香s簡直不要太令人滿足。
“褚雪真的不考慮開個飯店而是咖啡吧?話說這些都是他自學的?也太厲害了吧!”成俊吐槽褚雪從不甘落後,但表揚褚雪也是不吝啬的,他是完全不會做飯的人,當年跟褚雪沒少讨論要找個會做飯的媳婦,哪知褚雪一回頭自己居然練就了這番本領,敢情他是打算把自己訓練成一個好媳婦兒,這教他怪羨慕酆硯的,仿佛當年的垃圾股突然變成了績優股,一飛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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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了吧,飯店太累了,阿雪都那麽瘦了,你好意思呀,再說了,他随時能做,你想吃了直接找上門就是了。”
“那麽遠的路,累的到底是誰呀!”
“阿雪不回去我們真是虧大了!”這是來自桌上吃貨們的共同心聲。
第二道是蔥烤鲫魚,這道菜在做蝦的時候就已經在鍋裏了,褚雪趁着小火炖煮的空擋就做好了油焖蝦,這會兒時間也夠了,他開大火收汁,于是這道菜也就接着油焖蝦之後上了桌。
紅燒獅子頭是第三道好的,獅子頭是早就已經炸好了的,油焖蝦盛出鍋後,褚雪就把獅子頭給煮上了,雙竈輪流用,倒也沒有太耽誤工夫,一旁酆硯把蔥烤鲫魚端出去後就回來煎青花魚了,褚雪則親自把紅燒獅子頭端了出去,順便瞧瞧大家吃得如何。
不看還好,一看他就驚了,光盤也太多了,仿佛是兩桌搶食的人到來,上一盤就光一盤。
“你們可慢着點吃,鲫魚刺很多的,都給我仔細點,也別跟孩子搶。”褚雪還想說什麽,居然被衆人趕回了廚房,說什麽“放心吧,吃魚老手了都,孩子們也都有媽媽看着,沒看見她們才是下筷和護食最厲害的嘛!”“雖然不大好意思催你,可惜你做的菜太好吃了,趕緊的,讓我們嘗嘗下一道”。
褚雪無語地回了廚房,廚房裏開着油煙機,酆硯低着頭仔細煎魚,卻有個小盤專門放了一段煎好的魚身出來,他聽見褚雪進來,沖那個盤子努努嘴說:“趁熱吃了再繼續。”
褚雪拿了筷子夾了一筷魚肉放進嘴裏,只有一點點燙,他又夾起一筷吹了吹,遞到了酆硯的嘴邊,一面說:“把湯端出去吧,他們都吃完了,用湯灌飽他們先。”
酆硯吃了魚塊,就說“好”,但沒急着與褚雪換手,褚雪把魚你一筷我一筷都分着吃完才接了酆硯手上的活,讓酆硯盛湯端出去,魚這會兒已經差不多煎好了,褚雪在做下一道菜之前,先把炖啤酒鴨的砂鍋端上了爐。說實在的這畢竟是在家裏,要燒兩桌菜像是鴨子這種需要花時間來炖煮的不提早煮着是根本來不及的,所以實際上啤酒鴨也是煮好的,如今只要再稍稍焖煮個五分鐘就能出鍋了。
炖鴨的同時褚雪就把梅花肉煎上了,順便調汁,酆硯把空盤都收拾了回來,然後把羊肉串送進了烤箱。兩人合作無間,這顯然是他們之前都商量好的,一道一道安排下來,要如何不浪費時間又能恰到好處的銜接,可着實費了一番腦筋,如今忙而不亂,都是前期工夫做得深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