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要比快,還不知是誰勝呢!”
樓下喧嚣熱鬧,樓上各有思量。
瓷垆:“遼主這是亂下的罷,若自知不敵,認輸便是,不要浪費……”
夏幺托着下巴,懶懶道:“耐心,點點。”
瓷垆:“???”
夏幺:“哦,我說耐心點。”
金不眠嘴角抽搐。
兩人你來我往地又下了幾步,瓷垆顯然不想再拖,用廢字堵了幾處重要樞紐,自己的句子已經隐隐成形;夏幺的策略則更簡單——堵他!甭管下哪兒,堵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買定離手,下面三組CP你Pick哪一個?
A.下飯cp:《霸道皇帝之千裏追妻》
B.飯點cp:《傲嬌帝王之別想逃出朕的掌心》
C.點蝦□□:《情敵變情人之他不可能這麽可耐!》
☆、”點點你好棒哦~“
夏幺雖是皇帝,卻也是個正經的尚武遼人,在詩詞一道上終究還是稍遜一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瓷垆已經拼了一首詠古出來,還借用了兩個夏幺的廢字: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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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詩成,樓下轟然叫好。
金不眠笑吟吟拍馬屁道:“陛下才情,凡塵罕見!”
瓷垆竭力壓下上翹的嘴角。
金不眠轉頭笑道:“遼主的句子也不錯,尤其是‘日暮掩柴扉’這一句,很有點放曠隐士的味道……遼主,第二局已經結束,可以不用再落子了。”
夏幺搖頭,擡頭看向瓷垆,落下最後一個“歸”字。
三人看着下人拉上最後一道紅線,同時陷入沉默。
‘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金不眠覺得,這個夏幺好像真是為了私事來的,現在看來,這個私事多半就是自家的皇帝陛下。
啧。
明明不是正經斯人,但就他娘感覺很不爽!
金不眠眼神從在瓷夏兩人身上一掃,突然說道:“想來遼主也知道我大荊的異變,這裏有件小故事,想給兩位說來聽聽,權當解悶了。”
瓷垆覺得自己背後都是汗,對着自家斯人快速地說道:“不用說了,我沒有!”
夏幺:“什麽沒有?”
瓷垆怒目而視。
金不眠清了清嗓子:“妙都坊市有個女子,她的幻物非常奇特,乃是一個巴掌大的扁平板子,手指在上面浮動,就會出現文字。”
兩位陛下一頭霧水,一旁侍立的老板站出來搭腔:“斯人說的可是那塊繪制有奇怪紋樣的膠板?”
夏幺一聽紋樣奇怪,肅然擡頭:“你且畫來看看。”
瓷垆點了點頭,老板立刻乖順地以手沾水在桌上畫道:‘kindle’。
金不眠一手在空中虛劃幾下:“那女子翻閱了幾頁,發現文字雖然略有不同,卻可以看出裏面乃是手記,共有一百多個故事。這些故事十分動人,它們全部說明了同一個道理。”
夏幺:“?”
金不眠意味深長地說道:“異地戀是沒有好結果的。”
瓷垆:“!!!”
瓷垆:“你聽我說,真的,我沒見過他!”
金不眠充耳不聞,對滿頭問號的夏幺說道:“遼主,我的故事說完了。”
夏幺:“我……我覺得很好。不過我若真有喜歡的,帶在身邊就是了,何須擔憂?”
金不眠心裏咦了一聲,難道他沒看上瓷垆?
“如果你看上的人沒法跟你走呢?”
夏幺理所當然地說道:“抓了就是。”
金不眠覺得心裏的不爽被同情填滿了,用看小可憐的眼神看向瓷垆。
瓷垆:“……”
金不眠下巴朝着場中一點:“那這一局?”
夏幺:“他快,自然是他勝。”
金不眠:“好。那就……”
夏幺突然問道:“你怎麽看異物出現之事?”他一手托着下巴,動作看似散漫,眼神卻格外認真:“你也覺得這件事很奇怪麽?”
金不眠眉梢一擡:“我是個棄兒,浪蕩了這麽多年,真要說給見過的怪事排個順序,異變也不能算是頭一個。”
頭一個,當屬九五之尊坐在地上嘩啦嘩啦撕廁紙。
夏幺的眼睛更亮了些:“棄兒?不,你不是的……”
瓷垆眉頭緊皺,金不眠眼帶疑惑,一時間三人都沒有再說話。
“回來了!”樓下不知是哪個爺們兒驚天動地地吼了一聲,人群轟然響應,喧嘩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樓下震撼的鼓聲再一次響起,人群沸騰,是南沛和武回來了!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人群的高呼一聲響過一聲,不過瞬息,兩人已經出現在眼前!
高大的身軀沖上一層水臺,卷起早就準備好的木弓,一箭疾出,穩穩擊中水臺正中的銅片,率先鳴金!
是武!
南沛緊随其後,穩穩立在了水臺上,兩人朝着層樓之上各行一禮,或勝或敗,卻都沒露出一點驕矜或氣餒的神色,經過這一遭,反而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南沛不動聲色地向樓上的瓷垆搖了搖頭。
瓷垆垂下眼睫,将思緒收斂的幹幹淨淨,再擡頭時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樣子:“如此看來,倒是平局。”
夏幺看了他一眼:“還有一局不是麽?”
瓷垆不置可否,南沛明明敗了,他卻非常大方地一揮手:“賞。告訴南統領,他那宅子太舊,朕賞他一處好的,清淨,也幹淨。”
老板躬身應是,片刻之後,一層水臺上的南沛欠了欠身,示意明白。
瓷垆:“朕心甚悅,舉凡是觀戰的百姓,一人賞一百錢,從朕私庫中出。”
消息很快被傳了下去,荊人富庶,卻喜歡讨彩頭,這會兒多多少少猜出樓上的貴人是哪一位,都歡歡喜喜地接了錢,七嘴八舌地謝恩。
夏幺:“荊主這是何意,後面一局不比了?”
金不眠一揮手,下人們潮水般退下。
瓷垆:“遼主主仆二人遠道而來,應該不是為了找朕玩這幾局吧?有什麽目的也不必再繞,一次說個清楚吧。”
夏幺側頭:“你怎知只我二人?說不定我還帶了什麽繪圖的高手,要将你這江山詳詳細細地畫成一張圖,留待将來作戰用!”
瓷垆一笑搖頭。
南沛真要強撐一口氣,和武跑個平局總是做得到的。早在出發之前他就讓其他禁衛去摸了夏幺的底細,路上不知用什麽方式确認了一下——
這次遼國确實只來了夏幺和武兩個。
夏幺一手在太陽穴上點了點,目光掃過側後方的金不眠:“飯……不眠呢,你怎麽說,這局是你張的,你也覺得之後不必再比?”
金不眠在下巴上摸了一把:“玩麽,就圖個開心,不如就按平局算。”
夏幺一聽這話,立刻點頭:“我返遼之日,會将一千個奴隸送到荊朝國門之下。”
瓷垆:“你們遼國有沒有養不活的棄兒?”
夏幺不高興了:“寡人送來的自然都是青壯!”
金不眠:“遼主不必動怒,我猜陛下的意思是想讓這些孩子……”
夏幺揮手打斷:“遼國沒有棄兒。”
他看着金不眠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在大遼,不論是貴族是平民還是奴隸,只要決定将孩子生下來,就必須認真地撫養他長大,棄養的父母會被問刑。”
這一點,連荊國都沒有做到,金不眠心神一震,想起夏幺幼年作為質子的身世,神色鄭重了些。
瓷垆心道要完,這一條提出來本來就是為了讨老婆開心的,誰想到對方更勝一籌!
瓷垆快速說道:“關于異變你有什麽問題?朕現在就可以回答。”
夏幺轉過臉:“任何問題?”
瓷垆:“只要朕知道。”
夏幺坐下,一手支頤,身體前傾,滿面好奇之色:“你的聖物是什麽?”
瓷垆,金不眠:“……”
都知道這考驗要來,誰想到竟然這麽快!
還特麽是來自敵國皇帝的考驗!
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又飛快轉開,金不眠咳道:“其實我的比較有趣。”
夏幺:“哦?”
金不眠手一抖,從小拇指上唰啦挂下一條長拖拖的,布巾一樣的東西,在夜風中緩緩飛舞。
夏幺:“這是……白绫?”
金不眠:“廁紙。”
夏幺:“騙人的吧!是不是你偷偷準備好的?”
金不眠走到欄杆旁邊揮手一扔,夏幺跟在他身邊看,瓷垆不緊不慢地走到金不眠身後,臉看向欄杆之外,手卻摸進了自家小斯人的袖子。
金不眠反手一扣,幾大錠金子便滑進了瓷垆的袖袋。
瓷垆……瓷垆的手依然放在他手上。
金不眠又送了幾塊金子。
廣袖之下,瓷垆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縫細細摩挲。
任是小金哥見過流氓無數,也被這神來之筆給鎮住了。
夏幺對着欄杆之外拍巴掌:“真的消失了!很神奇,看起來好軟!哎?你臉紅什麽?”
金不眠:“熱吧,天太熱了哈哈哈。”
瓷垆微笑。
夏幺:“所以呢?點……荊國皇帝,你的幻物是什麽?”
瓷垆臨要松手時還在他掌心勾了一下,面上八風不動,擡起袖子,金子便不要錢一樣地撒向空中。
人群歡呼起來,卻發現那些金快要落到手上的時候,變成了一陣金色的光點,閃爍着細微的光芒,随着夜風消散。
夏幺:“喔,屁用沒有,就是好看。怪不得你不愛說。”
瓷垆:“還有什麽問題?”
夏幺心道,奇怪,點點的心情怎麽一下子就變好了?真是莫名其妙,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夏幺:“你們有沒有試過仿造這些東西?有沒有成功?比如那個不眠說的那個什麽扁平板子,一個板能裝那麽多字,這簡直近乎巫術了!”
瓷垆一手抓住金不眠的手,就勢握在掌心,飛快地抽出一大坨紙,也看不清到底是從誰手中拽出來的:“最初三個月,很多人對幻物進行了拆解,一些可以仿造,比如琉璃;一些不能,比如那塊板。拆完之後根本無法還原,因此無法仿造。”
夏幺提了問題,聽見答案的時候卻沒有一點訝異之色。
“第三個問題,異變到底意味着什麽,你真的清楚麽?”
金不眠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緊了緊。
瓷垆:“怎麽,遼主要指點一二?”
夏幺大笑起來,盤膝坐下,在桌面上咚咚叩了兩聲:“荊國皇帝,先陪寡人把游戲玩完。”
作者有話要說: 附:
當當當當~歡迎來到鹿王府苗苗班第一屆詩詞大會的現場!
——夏夏同學的詩來自王維的《山中送別》
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點點同學的詩來自杜甫的《八陣圖》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飯飯同學原創作品:
今天風好大,刮來皇帝倆。一個不聰明,一個還更傻!
☆、”陛下他好可口“
陽光穿過紗簾,影影綽綽地籠罩在男人俊逸的側臉上。
光線掃過他平日過分淩厲的眉目,平白給他添加了一點屬于大男孩的青澀味道,看起來非常可口。
——可口?!
坐在床沿的金不眠被自己的思路吓了一個跌。
“誰。”
男人被響動吵醒了,不悅地軒起眉:“出去。”
哇嘞,這種将醒未醒略微沙啞的起床音,有點性感。
——性感?!
金不眠不可置信地雙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到底在想什麽?!
男人徹底醒了,在滿溢的陽光中睜開眼睛,他的瞳色是标準大荊皇室的深棕色,平日裏深不見底,此刻卻流光溢彩。
金不眠:“……我這就走,這就走。”
再不走我怕我就要克制不住動手動腳了。
瓷垆……瓷垆其實有點近視。
尤其是趴着睡了一晚上之後,別說是生出什麽旖旎心思,要不是金不眠出聲他連眼前的人是誰都看不太清。
但皇帝就是皇帝,皇帝很會轉移話題:“朕是怎麽回來的?遼國那崽子皇帝安排在何處了?”
金不眠停下腳步:“喔可算想起來了,頭痛不痛啊皇帝陛下?”
瓷垆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腦殼。
金不眠:“不是我說,陛下,你好歹是個皇帝,在外面總要注意點形象的不是嗎?”
瓷垆:“‘好歹’是什麽意思,你解釋清楚。”
金不眠一把按住他翹起的呆毛:“少給我裝兇!昨天晚上答應過什麽你忘了?!”
昨天晚上……
頭痛欲裂中,瓷垆腦中閃電般劈過一句話:“我瓷垆!就算今天就開戰!戰死!也絕不和你夏幺拼一口酒!”
“嘿嘿,幹!”
瓷垆:“……”
瓷·武襄大帝·垆,木着臉倒回了被子堆裏。
金不眠四爪起飛将人刨出來:“你說要讓胖胖做啥你忘了?!”
‘眠眠啊,就讓朕再喝一口,一口好吧!朕給金胖胖走後門讓他做狀元好不好?’
瓷垆把臉埋住,悶聲道:“我說讓他當國舅爺。”
金不眠抓住他的衣領吭哧吭哧往外拉:“狀元郎!”
“國舅爺。”
“狀元……嗚啊!”金不眠正刨人刨得起勁,冷不防瓷垆突然起身,他一下子仰倒過去,被皇帝陛下眼疾手快一把撲住,兩人瞬間上下易位。
四目相對。
照理說此時此刻應該有個綿綿的吻,然而……
金不眠:“大早上精力就這麽旺盛你認真的嗎!快把……從我肚子上移開!”
瓷垆:“說的就跟你的沒戳着我一樣!”
尴尬的氣氛在大殿裏彌漫開了。
瓷垆:“咳,我是說,你看這姿勢剛剛好,我們是不是順勢就那個什麽一下,是吧。”
金不眠:“相互解決一下?”
瓷垆把親吻兩個字死死咽回肚子裏。
金不眠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随後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說了什麽的樣子。
瓷垆:“行。”
金不眠:“……不是,陛下,我就随便說說……啊啊啊有人敲門啊陛下!”
瓷垆此刻所有血液一半在腦子上,一半在□□三寸,耳朵已經有生命一般屏蔽了一切主人不想聽的聲音:“是你先提的,現在又反悔?知道欺君是什麽下場嗎?”
金不眠:“我認真的,你聽外面是不是福福小公公的聲音?”
瓷垆面無表情:“福福是誰,我不認識。”
金不眠:“……放開我的褲帶啊啊啊……南統領好像也來了!我勸你端莊!”
門外的南沛:“……”
南沛一路從鹿王府沖過來,滿頭滿臉都是汗,一顆心急得快從腔子裏蹦出來,戰場上生生死死地走了幾遭他都沒哭出來,這一路跑來卻覺得眼眶濕了好幾回。
跑到皇帝門外,硬生生被金不眠這一嗓子把眼淚給喊回去了。
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鹿王府裏住的是我親生崽。
“陛下。”南沛陰恻恻說道:“端莊點,起來找孩子了。”
瓷垆同樣運上了內力把話送出去:“門太厚了朕聽不……等等,找孩子?”
南沛:“國舅丢了啊!!”
金不眠怔愣片刻,突破極限一般大力掀開了身上的人形被子跳起來跑去開門:“怎麽回事,昨天不是派人好好跟着看戲去了?難道之後沒回王府?”
南沛面色嚴肅:“回了。送陛下回宮之後我特意回府确認過,孩子們一個不少,都好好地睡了。問題出在今天早上,下人送水去洗漱的時候發現胖胖不見了!”
金不眠:“只缺了他一個。”
南沛點頭。
金不眠:“其他的孩子問過了沒有?照理說他不會……”
瓷垆穿好衣服,還是那個端莊的皇帝,他沉穩地走出來按住金不眠的肩膀,不動聲色地把他歪扭的衣領調整的一絲不茍:“先別急。”
金不眠根本注意不到他在做什麽,額頭出了一層薄汗,雖然語調還沒什麽變化,瞳孔卻都快急得散了,拳頭背在身後攥得死緊:“是我的錯,不該讓他們在外面住,我……”
“好了。”瓷垆不容分說将人按進懷裏,金不眠由他按着,只覺得腦門突突跳,抵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吸氣。
瓷垆看先南沛:“府中都找過了?”
南沛狠狠點頭:“是屬下無能。”
瓷垆搖頭:“周邊的坊市呢?”
南沛:“連帶着這孩子從前常去的地方都找了個遍,都說沒看見。找了一上午沒一點消息,臣不敢耽擱,這才過來。”
南沛的自責幾乎寫了滿臉,瓷垆想拍拍他的肩膀,卻發現自己根本騰不出手:“你去安排一下,朕現在就過去。”
懷中人在自己腰側按了按。
瓷垆低頭,看見金不眠臉色煞白,神色卻已經緩了過來。皇帝陛下很想親親他,抱抱他,無比鄭重地告訴他朕一定把人給你找回來,可是金不眠在這一刻堅定的神色又讓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這是個能獨當一面的男人,這件事,不該将他排除在外。
‘你沒事了?’
金不眠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神色,瓷垆才放開了他。
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就來通傳的福福小公公被強行噎了一口狗糧,悄無聲息地退了。
金不眠:“遼帝在質子府?”
南沛垂頭應道:“是。昨日陛下暗示,我便将他……”
金不眠打斷道:“知道了。”
瓷垆眼神一瞬間淩厲起來:“又幹夏幺什麽事?”
金不眠:“質子府和鹿王府僅有一牆之隔,南統領已将能找過的地方都找了,只剩下一處,一定就是質子府。遼帝昨天也沒少喝,此刻未必就醒,若我們現在帶人進去只怕不妥。”
瓷垆撿着“我們”這個詞品了品,覺得甜。
南沛一副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的掙紮表情:“我确實沒考慮過這個可能,但……這些年質子府沒人打理,已是荒園,圍牆又高大,他一個小孩子如何進得去?再說三更半夜的,胖胖又怎麽會……”
金不眠的頭從聽說胖胖丢了那一刻開始就不停地跳着痛,此刻眼前一花,一些碎片般的景象在眼前劃過——
水桶,馬匹,飛揚的花瓣,深藍的眼眸。
“鹿王府的馬廄是否還在圍牆之下?”
南沛皺眉點頭。
金不眠:“我知道他是怎麽進去的。”
…………………………
昨夜午時。
“怎麽……不……”
“再等等……特殊……”
“要關閉了……”
一只肉嘟嘟白嫩嫩的崽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啪叽一下用正面糊在了床上。
“已經給了……很多……東西。”
“錯誤的……會消失……”
白嫩崽伸爪撓了撓下巴,用枕頭捂住耳朵,只露出個屁屁在外面撅着。
“不能等了……”
“好煩啊!”崽恨恨地蹬了幾下腿,克服着困意掙紮着張開了眼睛:“這麽晚了不睡覺,誰在外面說話?”
他壓着聲音問,外面卻沒人回答,聲音隐隐約約,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他怕驚醒了身邊睡着的弟弟妹妹,小心翼翼地從床上蹭下來,裹上小小的外衣,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月光大亮,照的庭院明晃晃的,一個人也沒有。
那聲音還在說話,聽着倒也不像照顧他們的大姐姐們。
但是金胖胖同學并不害怕。
他可是被浪蕩子養大的棄兒,自小混跡在人堆兒裏聽着鬼故事長大,雖然聽說鹿王府鬧鬼,但自從“開智”以後,他就覺得什麽神鬼怪力都是妄談。
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
好奇倒是很有一些。
胖胖朝着聲音的方向走出了小院。
“已經長大……可能忘了……”
“換了你……忘得掉麽……”
他們說的話奇奇怪怪,胖胖聽不太懂,只能聽出是兩個人,一個要把什麽東西關上,另一個攔着不讓。
“好像探測到了……一個球?”
“是人啦……年齡不對……太小……”
胖胖對球這個字,很敏感。
他有點生氣了。
氣憤促使他拱着小身子穿過了後花園的狗洞。
“哇嘞——”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正經的皇帝陛下保持着壓人的姿勢紋絲不動,面上卻嚴肅的好像提起褲子就能上朝:
“皇後,你矜持點,我們應該循序漸進……你放開朕的褲帶!放肆!放肆!喔……”
//以上來自武襄大帝的腦補大洞
☆、”你們荊人都是什麽魔鬼!“
正如金不眠想象的那樣,遼帝夏幺此刻宿醉未醒,且非常希望能就這麽睡到天荒地老。
然而荊國皇帝并不會給他這個面子。
瓷垆帶着手下禁軍“破門而入”,親自上手一拳打倒夏幺帶來的唯一一個侍衛,武(因為事實證明南沛并不能打得過),而後大咧咧坐在夏幺所在的院子正中,提聲暴喝:
“來人,把裏面的人拖走閹了!”
遼國皇室幾代單傳的獨苗苗夏幺瞬間被吓醒了。
——你們荊人都是什麽魔鬼!
夏幺捂着頭坐起來,暴戾地把瓷枕大力擲了出去,脆弱的瓷枕一路撞碎了兩道窗棂,徑直奔着瓷垆的俊臉而去,被南沛眼疾手快當空攔下。
瓷垆眼都不眨一下,懶洋洋道:“他襲擊朕,你們都看見了。”
身後禁軍齊刷刷喊道:“臣等看見了!”
瓷垆:“那朕搜查質子府就沒問題了對吧?”
禁軍:“沒問題了!”
夏幺:“……”
夏幺徹底醒了,被在質子府大聲呼喊跑來跑去的禁軍折騰得沒脾氣,揉着臉走出來坐在門檻上,兩條長腿無處安放般地叉開。
夏幺:“寡人服了。”
瓷垆:“早該如此。”
夏幺:“……寡人服了你的臉皮!輸了酒就來耍臭無賴!這是你一個皇帝該幹的事嗎!”
瓷垆唰一下站起來了:“你才喝輸了!朕怎麽做皇帝用得着你教嗎!你坐門檻上就好有一國之君的風範了?!”
昨晚兩人喝到興起,幹脆帶着金不眠騎到了小樓頂上,最後一局比的就是拼酒,規矩簡單粗暴,誰先倒下誰就輸,底下民衆都沸騰了,南沛和武全程在地上提心吊膽地兜着生怕出點什麽意外,最後也分不清是誰家皇帝更勝一籌——
都是一般的幼稚!
眼看兩人又要開始幼兒園素質十八連,南沛……南沛很急,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插話。
“陛下!”
金不眠氣勢洶洶地從側門沖了進來,覺得自己像個來揪相公耳朵的潑婦(=-=):“我們不是來找孩子的麽!你老實坐着,好好跟人家說!”
夏幺拍手看戲:“呦呵,妻管嚴啊大荊皇帝!”
瓷垆臉色瞬間黑了,夏幺等着他爆發,卻見瓷垆一轉臉對着金不眠,跟變臉一樣瞬間乖巧:“好的,這就坐。”
夏幺:“……”
這和寡人想的不一樣。
金不眠:“夏夏。”
夏幺立馬鄭重站起來說道:“你講。”
金不眠:“我們家的小孩今天早上跑不見了,可能是在這個園子裏,都怪我一時心急,打擾到您真的非常抱歉。”
夏幺震驚了。
他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指着瓷垆,悲恸道:“孩子都生了?!你對飯飯做了什麽你這個禽獸!”
瓷垆莫名其妙:“飯飯?”
好在還有個關注點正常的金不眠:“是我領養的孩子,很小很胖,怪機靈的……”
夏幺緩過勁來了,一副“長姐如母”般慈祥的樣子:“沒關系沒關系,咱們大遼不講究這些,就算是生了孩子也不耽誤和離的。”
瓷垆:“你他娘……”
夏幺昂首:“別着急,盡管找,需要幫忙嗎?這園子我再熟悉不過了。”
金不眠這才想起眼前的皇帝曾經是個被寄養在荊國的質子,他六歲以前一直住在這裏。“陛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
夏幺:“和我客氣什麽呢?”
這句話的語氣未免太過熟稔,金不眠一擡眼——
白日裏看,夏幺的眼睛……竟然是夏日天空的深藍。
“啊!”金不眠突然捂着頭蹲在了地上。
“眠眠!”瓷垆一把推開夏幺将人捂在自己懷裏。
夏幺也急得亂轉:“飯飯你……我什麽都沒動啊怎麽會這樣!”
“飯……飯?”這兩個字像個開關一樣,夏幺那雙眼睛再一次閃過金不眠的腦海。
我見過的,我見過這雙眼睛。
我來過這裏。
好像也曾經有人叫我飯飯。
…………………………
“飯飯,你怎麽啦?”藍眼睛的小可愛很着急,又有點害怕:“我會乖的,你不要這樣。”
點點立馬拿出了沉穩大孩子的氣勢,把突然捂住頭蹲下的飯飯抱在懷裏:“和你沒關系,一邊看着……飯飯,你是頭痛嗎?”
飯飯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頭頂不住在點點胸前蹭:“有人在我腦子裏……說話!”
點點小心翼翼抹掉他的眼淚,一張小臉嚴肅無比:“難道是有人在施行巫術?”
藍眼睛:“什麽是巫術?”
點點:“就是壞人照着你的頭頂一拍,從此以後你就什麽都聽他的了。”
藍眼睛做沉思狀:“那父親說什麽都聽母親的,母親也會巫術嗎?”
這道題,對于一個六歲孩子來說,着實有些超綱。
點點沉穩地說道:“大概是巫術的一種吧。”
飯飯嗚哇一聲,終于疼得大哭出來。
點點登時慌了:“不怕不怕!我是殿下!殿下有龍氣的,什麽巫術都可以解開!我給你呼呼!”
一邊說一邊不住對着懷裏的小孩吹氣。
他身上衣料被體溫烘出一陣陣的龍涎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飯飯真的覺得不那麽痛了。
他抽抽搭搭地靠在點點身上,打着哭嗝說道:“那個壞人……嗝,讓我過去。”
點點怒了:“混賬,你已經是本殿下的了,他有幾個膽子敢叫你過去?你說他在哪個方向,殿下去會會他!”
藍眼睛已經完全沉迷于大哥的風采,無師自通學會了舔狗技巧:“會會他!”
飯飯抓着點點殿下的衣領往下撓:“不行,我們要先送他去姐姐那裏。”
點點猶豫。
藍眼睛歪頭不解。
飯飯:“我猜姐姐可能是你媽媽。”
藍眼睛的眼睛睜的更大了:“母親!”
點點:“這樣,我們先把他送走,再去給你找場子。”
飯飯覺得很妥當,又覺得害怕,拉起點點的胳膊把自己蓋住,頭抵在他胸前超小聲地對腦子裏的人兇狠道:“你不要嚣張……我等下就去找你算賬!”
點點滿意地在他頭上呼嚕兩把:“做得好。”
可回去的路并不那麽順暢。
三只齊齊仰頭,迷茫地站在高大的圍牆下面。
點點:“我們是飛進來的。”
飯飯點頭。
點點:“那我們怎麽飛出去?”
飯飯:“……”
點點:“你以前是怎麽出去的?”
飯飯茫然地回憶了一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只要在這裏站一會兒,真的就會自己升起來坐回那個桶裏。”
點點顯然不是很相信這種玄學力量。
飯飯認真地伸出一根手指:“是真的哦!”
點點面無表情:“那我們現在為什麽還沒有飛起來。”
飯飯:“……”
飯飯:“我是個寶寶,我不知道。”
點點深深吸了口氣。
點點轉頭看藍眼睛,把他因為興奮緊張而吃在嘴裏的手手拿出來擦好:“你父親長什麽樣子?”
藍眼睛伸手比了個大大的方形:“很高,很壯,像這樣。”
點點:“……具體一點呢?”
藍眼睛指向自己的眼眶:“一樣的。”
點點若有所思:“是不是下巴這裏有胡子?頭發短短的,膚色有點黑?”
藍眼睛跺腳,眼神詢問是不是像地這麽黑。
“……也不用這麽黑。”
藍眼睛點頭。
點點轉回飯飯:“本殿下認為事情是這樣的。”
飯飯托臉恭聽。
點點:“我們在門前看見的那個大塊頭——夏青,眼前這個是他的崽。這就是為什麽他總蹲在牆頭看你姐姐。你每次來都弄出那麽大動靜,人家夏青一定知道了,只是沒有現身而已。你不知道怎麽出去,他就在暗處用內力把你托起來。”
飯飯:“哇內力這麽有用的嗎?!”
藍眼睛挺起胸脯一副很驕傲的樣子。
點點狂躁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能把人托出去的搬運工現在已經倒下了!我們要怎麽出去!喂!說你呢別吃手了!你家都沒有下人的嗎!”
藍眼睛被兇了一個跟頭,眼睛水汪汪的。
飯飯立馬把小寶貝護住:“沒有沒有,他家一直沒有。為什麽要有下人,我和姐姐家裏也沒有的。”
點點一天之內第二次深呼吸。
飯飯和藍眼睛商量:“你家的大門你找得到嗎?我們從前院繞出去。”
點點:“不行。夏青為什麽倒了?一定是有人在追殺他呀!眼前這個是他親崽,萬一被人看到也一起殺了怎麽辦?”
飯飯立馬緊張起來:“夏青跑進我們鹿王府,說明王府是安全的!”
點點表示同意。
藍眼睛再次緊張吃手。
點點:“事到如今,也是真的沒辦法了。南澈!”
飯飯:“你在叫誰?”
點點:“南澈!出來!這就是用你的時候了,還裝什麽死?”
飯飯似乎看見旁邊的一顆樹不太正常的抖動了一下。
點點:“你再不出現,我就喂你弟弟吃櫻桃了!”
飯飯:“南澈這個名字好熟哦,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樣。”
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