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交談都很重要,盡量不要跳……

第66章 交談 都很重要,盡量不要跳……

蕭珏發燒了, 終是傷口所致。

他燒了一宿,小簌簌跟着忙前忙後,為他降溫退燒, 給他喂藥喂水。

那男人的身子骨還是挺強健的, 第二天燒就退了,瞅着人也有精神了, 簌簌終于松了口氣。

但這金貴難伺候的太子爺,吃喝方面着實讓小簌簌犯愁。

那李嬸嬸給了她兩個窩窩頭, 小簌簌餓了, 吃的挺香的。

但她親眼看見那太子爺是用水漱下去的。

他是山珍海味, 滿漢全席吃慣了, 也是沒挨過餓。

簌簌巴巴地看着他,那男人的臉色還是很深沉, 看她的眼神也沒甚大變化,話不多,對她的态度如故。

倆人在這小屋住了三宿, 到了第四日,大夫才來。

那大夫不是桃花莊的, 而是隔了兩三個村落遠的梨花莊的。桃花莊并無郎中, 這十裏八村就兩個郎中, 還是父子二人, 眼下能請來一個, 還是那李嬸嬸的丈夫趕車去把人接來的, 否則可能今日還到不了。

簌簌把人請來, 是想他看看蕭珏腿上的傷勢,另外也想讓他估摸着算算大概得多久能好。

豈料那個老眼昏花的老頭瞧過後瞅了瞅蕭珏,而後竟是什麽都沒說, 只把簌簌叫了出去。

小姑娘一看這架勢當然是小心口突突了起來。

她看了看蕭珏,那男人倒是一臉平淡,轉過了頭,從從容容地,也沒瞅他二人。

小簌簌也便和那大夫出了去。

出去,那老大夫便道:“哎呀姑娘啊,這還好什麽了,瞧着像是箭傷啊,膝蓋骨怕是碎裂了,這可不是普通的骨折養個一年半載的就好了的事兒啊!這,你要有心理準備,更要讓他有心理準備,這條腿呀,怕是殘廢了,而且我瞧着那箭上保不齊是有毒的,沒準命都要搭上,要我看,趁早不趁晚,這條腿截了最保險!”

“胡說八道!”

小簌簌越聽越心驚,紅着小臉兒,當時就炸了。

前世她見過八年後的蕭珏,人家活的好好的,腿也好好的,怎麽就殘廢了?還截肢?他瘋了吧!

這個庸醫!

老大夫一聽,臉一沉,“你這小姑娘,我還瞎說了不成。”

簌簌氣道:“你就是瞎說了!”

老大夫擡手指了指她。

“诶呀,你這丫頭,這十裏八村哪戶人家不知道我孟神醫,你這是聽不進去良言吶!”

“什麽良言,就是不會有事嘛!你便告訴我有沒有可能恢複?”

那老大夫沉着臉,哼了一聲,“微乎其微,可能性小之又小。我還危言聳聽了是怎麽?”

簌簌不聽他說旁的,正色,接着道:“那你再告訴我,如果能好,需要多久?”

老大夫伸手比了一個“一”出來。

小簌簌問着,“一年?”

那老大夫不怎麽高興地“嗯”了一聲,“沒一年也得八九個月!”

簌簌忽閃着美目,擡手擦了一下花裏胡哨的小臉兒,從腰間掏出碎銀子,給了他。

“知道了。”

那老大夫接過銀子,當然還是那副不樂意的态度,背過手去,大搖大擺地走了,但走時還不忘甩下一句“真是異想天開啊,不接受現實,我有什麽招兒!”。

小簌簌瞪他一眼,而後便回了屋中,進了便見那倚靠在床榻上,瞧着從容淡定,也很是無所謂模樣的蕭珏朝她看來。

男人淡淡地問道:“他說什麽?”

小簌簌撒了謊,柔柔地道:“他說得八九個月能好。”

蕭珏歪着身子眯她兩眼,撥了撥手上的扳指。

“他說好不了了,對麽?”

“沒有沒有!”

小簌簌一聽他這般問,立刻搖頭又搖手的奔過來,連連解釋道:“他說殿下的情況比較好,但可能得有些心裏準備,沒準兒得要一年才能徹底複原,殿下不要着急,要有耐心。”

蕭珏又眯了她兩眼,沒說話,繼續倚靠在床榻之上,接着瞧着是也沒了話。

簌簌瞅了他一會兒。

這驕矜的太子爺從不敞開心扉,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的心思只能靠猜。

簌簌和他也算認識一年了,這一年來便就是靠猜他的心思過的。但簌簌知道,他這個人疑心很重,也不太輕易信人,往昔有幾次也根本就不信她。

眼下他遇上這劫,何況傷勢不輕,他也确實會很疼,其實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雖不說話了,但簌簌覺得他心中并非什麽都沒想,适才在外頭,那老頭所言,他十有八九是聽到了一些。

尤其是那截肢!

簌簌越想越氣那大夫!

小姑娘想來想去還是湊了過去,柔柔地安慰道:“殿下相信簌簌,殿下的腿一定會好的!只是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殿下要有耐心,要好好養着,不要急躁,旁的交給簌簌,但殿下不要失了希望。殿下看,咱們有地方住,這桃花莊的村民也都蠻樸實的,尤其是那李嬸嬸,是個大善人,她肯幫咱們。一會兒簌簌便去向李嬸嬸要些種子來,在屋外的小園中種些菜,殿下和簌簌在這多呆些時日,做一年的打算,好不好?”

那男人看了她,但還是一句話沒有,也依舊是一臉薄情的模樣,這般盯了她一會後轉了視線,也沒有要與她交談的意思。

這也在簌簌的意料之中,小姑娘想了想,接着又道:“衛大人他們肯定會沿途尋找殿下的蹤跡,沒準用不上在這呆一年,沒準幾個月就可了,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随時随地都有希望呢殿下。”

那男人還是一言未發。

但你也看不出他有什麽不好的情緒,他瞧着一臉淡薄,好像很是無所謂的模樣。

然簌簌知道,從雲端跌入泥潭,加上肉-體的疼痛,他心中不可能像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無所謂。

這般想着,她也便想起,前世一次同程姝進宮,他的貼身太監在與程姝的交談中,好像還真提到了什麽“陛下往昔的那把拐杖如何如何”,彼時他們所聊對她來說也是前言不搭後語,她聽得有些糊塗,也沒大過心,但結合今生此時這事,簌簌恍然明白了,看來前世蕭珏應該是也遇上了這劫,他的腿也受了傷,且不知道他那時到底流落民間多久?後來變得殘暴了,是因為那個小姑娘死了,還是因為這段經歷讓他的內心陰暗了呢?

簌簌怕怕的,嬌柔的小身子一激靈,凡事都會有原因,蕭珏其人生來高貴,從小便高高在上,養尊處優。他脾氣是不大好,但她也伺候他一年了,深知他只是脾氣沒多好而已,絕對談不上殘暴嗜血。本來她還奇怪,他為何後來便成了那般,現在想莫不是就是這段經歷改變了他的性子?

如此小簌簌更害怕了,她不擔心他的腿,她更擔心他的性子。

既然她占着重生先知的先機,一度改變了自己早死的命運,是不是也能試試別讓他成暴君?

簌簌心肝亂顫,她也不知道。

但這事想完了沒一會兒她也就将之抛之腦後了。

下午,她去向那李嬸嬸借了一些種子。

這一次,她說什麽都付了銀子給那婦人。

小簌簌随身帶了一些碎銀子。

此時想,還得多虧了她貪財。

沒跟蕭珏以前,她窮的要死,就十二文錢,跟了蕭珏以後,她成了小富婆。

那日上船前,她當然帶了不少的銀票,自己的小荷包中也常常都塞着一些碎銀子,雖然不多,但夠用一段時日,解決點小事,何況她還有幾支價值連城的珠釵。

但不得不說,倆人此時的處境,好像也不是錢能解決的。

這桃花莊裏似乎也不是有錢就行。

簌簌這兩日打聽了桃花莊的所在。

其實不用打聽,一看,她也看得明白。

這裏很閉塞,群山高崖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阻礙。

若是想出去,需要走幾天幾夜的山路,很危險,還特別容易迷路。

可以說是,很難。

不過小簌簌現下也不想那些事。

她要來了種子,自己在小院中忙碌了一下午。

手和衣服以及小臉兒上都粘上了泥巴,這回不用蕭珏說,她真是等于掉泥坑裏了。

除了栽種了一些菜,她還洗了不少的衣服。

這房子原來的主人剩了一些舊衣物沒有帶走,男女的都有,簌簌為蕭珏洗了兩件出來,也拿着針線把衣服改了改,但戰戰兢兢的,雖然其實這衣服并不算破舊,但這種普通便宜的料子,想來那高貴的太子爺這輩子也沒穿過,估計也不能換。

簌簌弄完了就放在了那,以備不時之需。

蕭珏自然是看到了她在那忙忙碌碌的,也看到了她縫衣服。

男人沒說也沒問。

簌簌瞧着他還是那般模樣,難近,難伺候。

這般一忙起來,好似眨眼之間就到了晚上。

小簌簌洗幹淨了小臉兒後,吹了燈,爬上了床,規規矩矩地躺在了蕭珏的裏側。

這床榻可是不比昔日在安慶府陶苑時他卧房中的榻,更與太子府和東宮的比不了,算是個雙人榻,但其實小的很,總歸倆人睡其實不大松快。

小簌簌縮在薄被之中,身子緊貼上了牆。她柔弱,纖細,占的地方很小,什麽也沒想,阖了眼睛,困意便來了。但仿佛是将将入睡,突然,外頭響起了嘈雜聲和馬蹄聲,還有人語聲。

簌簌一下子就醒了。

說是人語但簌簌也聽不懂,只覺得他們“哇啦哇啦”的,不知道說的都是什麽,對簌簌來說和鳥語也沒差什麽。

聽不懂歸聽不懂,但簌簌好信兒啊,當下便起了來,也披了衣服,去了窗前,朝外瞧。

外頭,旁的人家也都陸續亮起了燈來。

這桃花莊一共也就三十多戶人家。而後她看到了三四個穿着打扮怪異的男人,為首的那個衣着華貴,明顯是主子,後頭的幾個看起來像他的仆人。

村長碌碌地趕了過來,但對方還是“哇啦哇啦”地說一堆,那老村長一個勁兒地,“什麽?什麽?你說什麽?”

也聽不懂人在說什麽。

簌簌看着都着急。

這時聽蕭珏道:“西域的商人,迷路了,饒了進來,想借宿。”

“哦哦哦哦。”

簌簌恍然,回頭瞧着蕭珏,心中贊道:不虧是當朝太子,這種鳥語也能聽懂。

而後她又轉回去,在那望了好一會兒,見那西域人後來連手帶腳地比劃了好一陣子,那老村長“哦”了一聲,終于聽懂了。

接着不時人便被帶走,簌簌方才回來。

小姑娘剛要熄滅燭火,這時,聽床上的男人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不如你,跟他們出去?”

小姑娘一愣,那燭火便姑且沒熄,轉過頭來看蕭珏,眨了眨眼睛,走了過來。

“殿下,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蕭珏單膝曲起,枕着手臂,這時慢條斯理地将手臂拿了回來,也沒看她,只淡淡地道:“本身意思。”

小簌簌坐了過來,将油燈放到了床頭,看着那男人問道:“可是殿下的腿現下走不了啊。”

那男人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來,深邃的眸光落到了她的小臉兒上。

“不是我和你,是你自己,懂了?”

“啊?”

簌簌極驚,睜圓了美目,柔柔的小聲音也擡高了幾分。

“簌簌自己?那殿下怎麽辦?”

蕭珏一聲笑,很是涼薄地瞅着眼前這個一臉單純的小人兒。

“孤怎麽辦?你管孤怎麽辦做什麽?”

簌簌更不懂了。

“我........”

但見那男人瞅着自己擡起的袖子,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彈了彈,笑道:“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你和孤是什麽關系?守着孤幹什麽?如若,孤再也好不了呢?嗯?你要在這兒呆一輩子?”

“唔!”

簌簌怕的就是他這樣想,趕緊往前湊了湊,小心翼翼地握起了他的大手,搖頭,“殿下!殿下不要想太多,殿下會好的,殿下真的會好的,衛大人肯定在找殿下呀!等衛大人來了,殿下就能回京了!”

“嗤........”

蕭珏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順着她摸過來的小手,反手一下就把她拽了過來。小姑娘柔弱,這般瞬時就被他拽了過去,蕭珏溫熱的大手摸住托起了她的小臉兒,眉眼含笑地問道:“那你說是衛青梧先找到孤,還是孤的兄弟先找到孤?再說說孤的兄弟會不會讓衛青梧一路暢通無阻地找到孤?”

“這.........”

倆人眸光相對,一個純淨無害,一個深不可測。

簌簌恍惚聽懂了。

她看的簡單,想的簡單,但那男人不同。

他知道自己是被誰所害,也知道此處難尋,更知道衛青梧根本不可能短期內找到他,甚至衛青梧能不能活着找到他都不一定。

這其中的變數太大。

簌簌呆呆的看着他,這時見那男人又是一笑,眼睛微微地轉了轉,輕描淡寫地接着道:“人和人之間本來就都是虛假的,不過都是相互利用罷了。正如孤的兄弟,人前能跪在孤的面前,對孤笑,甚至對孤哭,人後又能對孤放冷箭,巴不得孤死。這也沒什麽不正常,孤都能接受。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只是這是孤的事,和你沒關。你這麽美,哪個男人不能給你一個栖息之處?西域的商人大多家財萬貫,會給你榮華富貴,會對你好的。你又不是小傻瓜,守着孤這麽大的一個變數幹什麽,嗯?孤的乖乖。”

他慢悠悠地說,一臉淡薄,說到此略微停了停,繼而又道:

“你放心,即便孤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也不會怪你今日離孤而去,不會報複你的寶貝。”

簌簌當真是沒想到他會對她說這些。

她也從沒想過要離他而去,澄瑩的眸子一直真誠地望着他。

這時,見那男人又是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臉兒,催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去吧。”

他說完這句,便放開了她。

那張俊臉,瞧着依舊薄情寡恩,沒得半分感情。

小簌簌等于被他推了一下。

但當然沒走,她心口狂跳,他的話她都聽懂了,但是還需再反應反應。

過不多時,小姑娘糯糯的聲音方才出了口。

“簌簌沒想過離開殿下,人和人之間也未必就都是虛假,利用和有目的的。遠的不說,便說那李嬸嬸,殿下說她對我們有能有什麽目的呢?她就是單純心善,心熱罷了。簌簌雖然貪生怕死,膽子很小很小,但簌簌也不忘恩負義啊。殿下終歸對簌簌是有恩的。”

蕭珏一聲譏笑,轉回了頭來。

“孤對你有什麽恩?”

簌簌道:“殿下買了簌簌,救了簌簌啊,那日如果不是殿下買了簌簌,簌簌就會被賣到青樓,也可能早死了,這不是恩麽?”

蕭珏舔了舔唇角,笑的溫潤,“寶貝,那你說,孤買了你,是為了什麽,嗯?”

簌簌小臉兒一紅,知道他買她是為了睡她。

但平心而論,他除了在床上欺負她以外,對她挺好的。

雖然他脾氣不好,忽冷忽熱,但倆人身份有別,他畢竟是太子。

還有最最關鍵的,她也就是想要一個避風港,別的也沒奢求。

她想要的,他都給她了。

唯獨,她不喜歡太子妃,更怕太子妃弄死她,但那是後話,不提也罷。

小姑娘一時之間被他問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方才又道:

“殿下其實也不是一個壞人,便說那日遭受刺殺,其實殿下也可以拿簌簌擋箭。衛青梧就在不遠處,不過毫厘之差,殿下如若那麽做,拖延出時間,是有機會跑掉的,但殿下并沒有那麽做,不僅沒有,還護了簌簌;再說後續落水,簌簌不會游泳,其實是殿下的累贅,殿下也可以松手,不管簌簌的,可是殿下也沒有那麽做,殿下不是一個壞人.........”

蕭珏聽罷漠不關心地“哦”了一聲。

“是啊,沒反應過來,沒想到,孤當初怎麽沒用你擋箭呢,如此孤或是就不用遭此一劫了。”

簌簌抿唇垂下了頭,羽睫緩緩地眨了又眨。

而後倆人都沒再說話,終是過了許久,簌簌偷偷瞄他,瞧着那男人閉了眼睛,好像是睡了,她才吹了燭火,又爬上了床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