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綠豆小官
經過這一件事,太陽也落到了山邊,宣素秋有些急了,照這個時間看,她天黑前絕對趕不回客棧。
“怎麽?天黑前回不去了?”徐滄一眼看出她的擔憂,宣素秋生怕他給自己租馬車,連忙搖頭,雖然剛剛叫了一聲大哥,但兩人交情真沒到她可以一次又一次花人家錢的份兒上,中午那頓飯是餓急了,一時間沒想那麽多,現在回憶起當時徐滄煞白的小臉,還覺着可對不住人家呢。
“逞什麽能?”徐滄哼了一聲,對初一道:“你把宣小弟送去咱們房子裏住一晚,我今晚就留宿在府裏。”
初一眼睛一亮,歡喜道:“那敢情好,老爺和主母還有大爺不知該有多高興。”說完轉身對宣素秋道:“宣小哥兒跟我來吧,我們少爺的房子雖不大,卻也是個清幽院落,你今天驗屍……嘔……那個又在外面逛了這半天,身上肯定髒了,去到那裏,我讓人給你燒些熱水,好好兒洗一洗。”
宣素秋本是想拒絕的,然而一聽說可以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這拒絕的話話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天知道她已經好多日子沒好好兒洗過澡,她住的是最便宜的客棧,給你提供些冷水擦個身子就不錯,還敢奢望熱水?
初一見宣素秋神色還有些猶豫掙紮,便上前來拉住她,急切道:“你這人,少爺都發話了,你還在這裏磨蹭什麽?快跟我走。”說完扯着宣素秋便往街上拖。
忽聽徐滄沉聲喝斥道:“混賬東西,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做什麽?你讓宣小弟自己選擇,休要強迫于他。”
初一忙松了手,心裏還有些委屈,暗道又不是女人,拉個手怎麽了?宣小哥兒還沒說什麽呢,少爺就是心思重。
宣素秋雖然是當男孩子養大的,不過倒很少和男人做身體接觸,所以初一拉着她的手,也不免有些局促,如今被放開,方松了口氣,眼見初一臉上催促盼望确實是情真意切,她想了想,也就不再忸怩,點頭對徐滄道謝道:“那就多謝徐大人了。”
“剛剛不是還叫大哥嗎?怎麽轉眼又成大人了?”初一在旁邊咕哝着,倒弄得宣素秋不好意思,連忙嘿嘿笑道:“那個……剛才叫大哥是有心攀交情,不過這會兒想了想,你家大人怎麽說也是官,哪怕綠豆大小,官就是官,我是該叫一聲大人的。”
“綠豆大小?”初一斜睨宣素秋,心想我們大人的官職說出來吓死你,二十二歲的正四品,堂堂大理寺少卿,大理寺真正的掌印人,你說是綠豆大小的官兒?哈哈哈笑死人了,真不知等你正式上任時見到我家大人會是什麽場景。
所謂有其主必有其仆,此時此刻,話唠小厮和腹黑主人在思想上達到了高度一致。
“你怎麽又叫少爺又叫大人啊,到底是什麽身份?就不能有個統一的稱呼?”跟着初一去徐滄家的路上,宣素秋忍不住問,她對徐滄很感興趣,只從初一剛才的話裏,就感覺到對方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是十歲時被少爺買來在身邊伺候的,一直都叫他少爺,前年我們少爺高中後來到大理寺做官,我覺着叫少爺不太好,在衙門裏應該叫大人,所以以後就是在衙門裏叫大人,出了衙門叫少爺,誰知後來我也記得不是那麽分明,而且少爺經常出去查案,這不是在衙門裏,卻又是辦差,到底叫什麽呢?我太疑惑了,去問我們少爺,他就回了我倆字兒,随便。所以以後我就随便叫了。”
話唠小厮難得能有人這樣感興趣地聽他說話,自覺找到了用武之地,說的那叫一個滔滔不絕淋漓盡致。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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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素秋大笑起來,想想徐滄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孔,這的确是他的風格。
笑完後繼續問:“剛剛徐滄說要回府裏去睡,你說你們老爺和主母大爺肯定要高興壞了,這是為什麽啊?他既然有家,為什麽還要自己單獨住?在家裏多好啊?而且我看着他行事做派,你們應該也是富貴人家,這樣好的條件,為何不常回家住?”
“哦……那個,我們少爺的情況有點兒特殊,反正……這個還是以後你自己問他吧。”初一嘿嘿笑,一副“我知道內幕但我不能說”的模樣,将宣素秋的胃口都吊了起來。
不過宣素秋還是懂得“個人隐私不可侵犯”這個道理的,于是也不再追問,只是對徐滄的家世她有些好奇,因問道:“那你們少爺的父母是誰也不能說嗎?”
“不能說。”初一果斷搖頭,然後道:“反正是富貴人家就對了,你這種層面上的人,根本就沒辦法想象。”
“難怪你們少爺一副敗家做派,還理所當然的樣子。”
宣素秋撇嘴,初一在旁邊想了想自家少爺的行事,點頭感嘆道:“确實敗家,不過還好了,沒到天怨人怒的地步,關鍵是他有這個資格。”
徐滄的院落位于吉祥街,走過一條花香浮動的小巷,盡頭處便是一個獨門院落。
初一殷勤叫開門,一個四十多歲的媽媽沒看清楚就殷勤笑道:“二少爺回來了?”
“二少爺沒回來,不過吩咐了,讓宣小哥兒今晚住在這裏,辛媽媽你讓阿碧阿蓮去燒些熱水,給宣小哥兒沐浴用。”
辛媽媽先是一愣,接着歡喜道:“這麽說今晚二少爺是宿在府裏了?哎喲那可真是可喜可賀。這位就是宣小哥兒?好漂亮的孩子,誰家養出這樣漂亮的小兒郎來?定是祖上積德。”
在辛媽媽的唠叨聲中,初一帶宣素來到後院,指着一間廂房道:“這就是客房了,宣小哥兒你今晚就住在這裏,一應鋪蓋都是全新的,我們這裏平日也沒什麽人過來。我還要趕回府中伺候少爺,明日起來,你走前和辛媽媽打聲招呼就行。”
宣素秋點頭,進了廂房燃起蠟燭仔細打量這客房:竟是裏外兩間,中間以一道珠簾相隔,外屋靠北牆放着很大的黃花梨木羅漢榻,上面有一張炕桌,鋪着白底金菊的錦緞坐墊,榻上整齊堆放着三個月白色墨竹錦緞的大靠枕,對面臨窗處則是一張八仙桌放置着文房四寶,兩旁各有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