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老兒子大孫子, 老人家的命根子。
對于林麓川這個嫡親長孫，林老爺子是疼在心坎的。
聽他想讓自己主持婚禮，立時笑眯眯地點頭：“好, 你們不嫌棄爺爺老了就好。”
“爺爺哪裏老了。”
“就是, 老當益壯都不能形容您。”
幾個小輩笑着奉承着老爺子歡心。
等他們一輪甜言蜜語逢迎完, 林麓川才繼續道：“您看，什麽時候您有空，和餘歡父母商量一下訂婚的事。”
話音不對啊, 只提餘家，怎麽不提郁家, 餘歡難道不準備認祖歸宗做郁家小姐？桌上人都一愣。
只有老爺子自若道：“就月底吧, 好事趕早不趕晚。”
“謝謝爺爺。”得償所願，林麓川尾音難得高了幾度。
啊，月底那不就只有二十多天了, 太快了吧！餘歡不由臉紅如燒, 鼻尖都見了汗。
林麓川輕輕握了下她的手, 起身從果盤裏拿了塊西瓜給她涼快涼快。
一塊瓜到眼前, 餘歡過份緊張的注意力立馬轉移。
有錢人的世界，小村妞果然難理解。
她要好好嘗嘗, 四萬多一個黑不溜秋的西瓜，能甜到什麽境界？
在這塊金貴西瓜陪伴下，餘歡淡定接受了英年早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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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酬完親友，回到卧室裏，林麓川卸下溫雅謙和的面具，摟着餘歡在大床上盡情滾了滾。
“你怎麽先斬後奏？”兩個人之前根本沒說要訂婚的事啊！ 趴在他身上, 餘歡後反勁的嬌嗔。
“把婚事定下來，一起出去你爸媽也更放心。”林麓川給出的理由, 永遠是她不能反駁的。
不過，按原本計劃，他們也是說留學前回家見見父母的。
只是...餘歡手指在林麓川胸膛上轉起圈圈。
“你們家，你們家鄉，對訂婚結婚都又什麽規矩？”林麓川被那根軟軟手指鬧得心猿意馬，聲音微啞。
“我爸媽到是不講究彩禮的，只要男孩子好，對我好，他們就心滿意足。我也不是很懂，只見過表姐辦禮。”餘歡掰着手指頭，越說眼睛越彎。小財迷似的。“她婆家用88888現金擺滿了一桌子，還有各種龍鳳镯首飾一桌，十二件喜禮 ...對了，房子也添上了她名字...”
小丫頭，怎麽這麽可愛！
林麓川悶笑出聲，故意逗她：“暴發戶嗎，鋪滿桌子的現金。還要彩禮，你表姐怎麽也會這麽俗氣了。”
“你懂什麽，俗世生活才可愛。”餘歡怼了一句仰躺回枕上。
女孩子憑什麽不要彩禮，婆家在窮，888塊，8888塊，總能象征性拿出來喜慶吉利吧！
彩禮在中國幾千年不衰，就有它的重要合理性。
有情飲水飽也是兩個人，而婚姻是兩個家庭。
女人自以為清高純粹一分不要，殊不知，是自己把自己卑微放低了。
婆家人當面說你明事理，夠大氣，私下難免覺得你倒貼，巴結，賤。
時間久了，對你一切付出習以為常，人性如此。周圍親友也把你輕視當笑話。
何況，彩禮是婆家對你的态度，丈夫對你的責任擔當，也讓辛苦養你幾十年的父母風光也安心。
憑什麽不要？
以上金玉良言，來自必須有彩禮才肯嫁的表姐對她的嘤嘤叮囑。
盡管，婆家彩禮表姐父母又給她帶了回去，富裕他們小夫妻的小家。
沒想到餘家表姐到是個聰明通透的，又精于人情世故，林麓川欣賞的點頭。
“彩禮都要了，總可以見見岳父母了吧！”
林麓川的要求合理，餘歡也想家了。片刻，推了推他。
“好，我先散步一小時去。”林麓川相當善解人意。把房間讓給老婆。
餘老爹最近焦心如焚，為女兒挂心，又發愁怎麽把實情和妻子交代。
當初，他知道長女非親生時，幾乎心肝崩裂，又疼又怕。
那時候，他也不過把餘歡當親生骨肉疼了六年而已。
如今，妻子把長女眼珠子一樣愛重了二十年，得知真相還不知會傷心崩潰到什麽地步。
尤其是，那時候自己以為餘歡是被抛棄的孤女，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注定一輩子是他的女兒。
而眼下，餘歡親生父母冒了出來，還是富貴之家，一定會把她搶回去的。
餘老爹只是想一想長女要被奪走，五髒六腑都碎了一樣，實在不敢想象妻子會如何。
對了，還有不太懂事的小女兒。那麽親姐姐，知道姐姐離開，不知鬧到怎樣翻天覆地。
可人家骨肉至親團圓不該攔，就算他們自私無恥，也攔不住了。
正愁得白發層層，驚喜從天而降，還是雙份的。
“什麽，歡歡，你不要回郁家，不認親也不要繼承...”餘老爹聲抖得稀碎。
“我一個私生女，憑什麽去分人家夫妻的財産。”餘歡沒半點鄙視自己的意思，她只實話實說。
盡管郁夫人對郁大小姐如毒蜘蛛般陰狠可怕，餘歡還是覺得她太可憐。
自己若是理直氣壯憑血脈去分財産，對郁夫人，對郁夫人婚生子女也太不公平。
傳統的中國人，都有着維護家庭正統的觀念，餘老爹也點了頭。
每個人出生都帶着原罪，而私生子對于原配和婚生子就是罪該萬死。
盡管私生子沒法選擇自己出不出生好似無辜，婚生子卻比她這個既得利益者更無辜百倍。
贊同夫妻財産都應該給婚生子才符合天理。私生子該有自知之明不去搶奪分薄。
只是，“那要是郁家非要認你怎麽辦？”餘老爹還是擔心。
作為閨蜜的大個可和餘老爹把郁家與林家底都交了，有錢人家為了利益聯姻，怎麽會放棄釣到林家二少大魚的女兒呢！
偏偏那個魚餌郁歡又植物了，不然她還能替自己寶貝姑娘擋一擋。餘老爹在家人上從來自私。
“爸，你可是體校的大廚，怎麽一點文化沒有啊！”
餘歡語調格歡快的訓了老爹一句，驕傲又含羞。
“林麓川已經幫我們辦好了正式收養手續。按我們國家律法，養子女對親生父母沒有權利義務關系...”
“真，真的，那你，你，就永遠是我們家姑娘了。”餘老爹結巴的厲害。
“必須的啊！”
“哎呦喂，老天有眼！”
怕人聽到電話，偷偷躲在廁所裏的餘老爹一蹦三尺高，差點撞破天花板。眼淚不覺滿臉。
夏夜的城市，總是更熱鬧些。萬家燈火璀璨如星。
林麓川一個學術讨論會開完，關了視頻靜立窗前好一會，才回去卧室。
沒想到，餘家父女對着哭了兩個多小時還沒訴完衷腸呢！
“爸，林麓川回來了。”餘歡擡起頭，被淚水浸透的眸子寶石般熠熠生輝。
啊！餘老爹僵硬了十秒，抹了一把臉。
“那個，爸這眼睛沒法見人，等我收拾收拾和你媽商量好在見啊！”
餘老爹挂斷視頻的速度豹一般，林麓川叔叔含在嘴裏半個字都沒吐出。
“我爸爸不好意思。”餘歡替父親解釋了句。
岳父見女婿，滿臉淚是沒法看。
傻丫頭。林麓川心下幾分猜測沒有露出來，只捧着她的臉心疼。
“怎麽哭這麽久，眼睛都腫了。”
餘歡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一會哭一會笑總有說不完的話。估計過幾天，和母親也一樣。
“跟叔叔提到我沒？”林麓川試探一句。
餘歡搖頭又點頭，父親挂心她得厲害，關心問詢她都問不過來，她只見縫插針提了兩句林麓川。
“我爸還擔心我們師生戀學校會反對呢！”餘歡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唇。
是擔心，不是巴不得學校能管得了他，好棒打鴛鴦嗎？
林麓川心下腹诽臉上溫和道：“還有呢？”
“沒什麽了，嗯，就是說我念完書再訂婚也不錯。”
果然。
餘歡心思百分百站在餘家那，林麓川作為旁觀者卻看得透徹。
餘老爹是不想他做女婿的，起碼不想女兒現在就跟他定下來。
等餘歡念完書，起碼還要兩三年，考驗期可真夠短的啊！
真是，這樁婚事林家各個覺得餘家高攀了，殊不知人家還不願意跟他委屈了女兒。
林麓川失笑。
芝麻包猜的不錯。
對于餘歡，餘老爹是第一次做父親的心，襁褓裏就把他能給的都給了女兒，只要女兒平安歡喜，他就別無所求。
找男朋友，只要女兒喜歡，人品好，對女兒好，他們就舉雙手同意。
只是，老話講究了幾千年的門當戶對，肯定是有道理的。
原本的林教授，和女兒年紀品貌都相當，工作穩定，經濟小康，太合适不過。
如今的林二少嗎？實在太有錢，也太有勢了。
齊大非偶，未必是良人。
餘老爹怕含金湯匙出世的名門公子會委屈了女兒，想女兒熱戀期過後，能更理智的考慮，考驗下。
打着事緩則圓主意，自然對林麓川避而不見。 ... 夏日，少有的一碧如洗好天氣。
初次到港城的餘歡卻哪都沒去，照例去病房陪睡美人做喚醒課。
“等一會我來接你。”醫院門口，陪她一起來的林麓川下了車。
餘歡點頭，剛才見他接了個電話，好像什麽急事等着處理。送自己到這也很安全了。
沒想到...
“餘歡。”
林麓川下車不過片刻，忽然有男人從天而降，不要命的站在車前，一嗓子差點石破天驚。
餘歡吓了一哆嗦。給她開車的司機也一腳油門停了下來。
保镖們趕緊上前，給男人攔在他們三米的通話距離。
“你不要害怕，我是郁歡的好友寧修遠，今天是為見她來的。”
時間緊迫，林三那偏執狂不知道會怎麽瘋。寧修遠也不廢話，介紹一句自己就開門見山言簡意赅請求。
“昨天下午，郁歡醒了過來，卻失了憶。醫生們建議動二次手術清除腦內淤血，林三卻不肯。你是郁歡的血親，又是林麓川的未婚妻，只要你開口，郁大小姐就可以動手術恢複記憶...”
郁大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餘歡一時喜形于色。
等等，她怎麽又失憶了？怎麽跟電影演的似的？
為什麽又不肯動手術，林三可把郁歡看得比他自己還重？
問題太重太多，餘歡一時沒明白。
“手術有危險嗎？”與活着相比，失憶就不算什麽了。餘歡問道。
“危險不到千分之二，林三那混蛋不同意手術，只是為了永遠霸者郁歡。”寧修遠都要氣急攻心了。
餘歡更不懂了。
林三和郁歡不該是一對恩愛情侶嗎，兩情相悅還用霸着？
寧修遠猶豫了片刻，為了大局，只好委婉說了兩句郁歡的不妥。
“當初，郁歡覺得膩了，就找個借口甩了林三的，林三死纏爛打...”
啊，餘歡愣了片刻才轉過神。
“那，面傳言郁大小姐是渣女，不，芳心縱火犯，只撩不嫁，傷透男人們的真心是真的了？”
事實如此，寧修遠不否認的點了頭，只是他又急急補充了句。
“郁歡沒撩過誰，都是我們自己心甘情願愛她難以自拔。”
哦買噶，一萬頭草泥馬踏過心髒。
人人都說，癡心女子負心漢。
偏偏她身邊這些姐妹，各個手腕高超反過來。都是男人癡心不已。
哎，餘歡覺得自己真給女人拉後腿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沒用，而是郁大小姐的失憶。
餘歡沒問寧修遠怎麽得到郁歡消息的，卻也沒法答應帶他進去看人。
林小三那占有欲爆棚醋缸，早就徹底隔離了郁大小姐那層病房，閑雜人等變成蚊子都飛不進去。
林夫人是親媽，那麽強勢，還不是用盡手段才行。
如今郁大小姐醒了，恢複記憶就有可能抛棄林小三和別人好，林小三更要嚴防死守到變态了。
別說自己了，就是林麓川親自來，想帶對郁大小姐也情深似海情敵進去探病，估計也會被殺出來。
“等林麓川來了，我讓他去跟林少川說說吧。”只是，她不認為自己有扳贏林小三的本事，良心上也做不到不管，只好另尋他路。
“好，那一切就拜托你了。”寧修遠鄭重給她鞠了個躬。
失憶是電影小說裏很不錯的梗，失憶病人的痛苦卻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從icu死裏逃生的餘歡卻能感同身受。理智上沒沖動全答應，心裏幾乎毫不猶豫同意了寧修遠做手術的計劃。
可惜，英雄從來說着容易。
病房裏，睡美人雖然醒了，因精神不濟大部分時間還在睡。
餘歡屏息靜氣瞧了郁歡片刻，再次被林三請到了隔壁辦公室。
“放心，你可是我二哥心肝肉，我動你一下，我二哥那狠心無情的，不得把郁歡千刀萬剮報複回來嗎？”
林三見她猶豫不肯跟自己進房間，調侃一句。
小變态嘴就是刻薄。餘歡暗暗翻了個白眼。自己的林麓川才幹不出來那麽狠毒的事呢！
進了房間也不客氣讓她坐，林三直接給餘歡放了個視頻。
背景是她念過書的家鄉中學，內容相當單一，是她妹妹餘笑在補習室裏對着數學卷紙咬筆帽。
好一會，鏡頭一轉，是等在接女兒的餘媽跟同班家長聊天打發時間。
“笑笑今兒肯定又要被留。她和她姐一樣，最怕數學了。又沒她姐那麽聰明...”
盯着視頻裏母親提起自己，滿是驕傲的笑臉，餘歡後槽牙都咬得嘎嘎作響。
她不傻，明白這是林小三先下手為強了。肯定是為了不讓她插手郁歡手術恢複記憶的事。
“你什麽意思？”是威脅自己，家人都在他手心嗎？
林三桃花眼眯着搖頭裝好人。
“你可是我準二嫂，我哪能呢，只是想你好久沒回家，一定挂念的不行，給你看看家裏人好安安心。”
聰明人不用多廢話。
餘歡唇抿到發白，半響才反問他：“你就算堵住所有人的嘴，郁歡也有可能自己想起來的一天。”
到時候隐瞞欺騙的你又怎麽收場呢？為什麽就不能坦誠點重新開始呢。憑睡美人植物後你做得足夠感天動地的一切，她應該會給你個機會的...
語重心長那些勸慰還沒出口，餘歡就發覺了不對。
林小三嘴角還挂着笑，黑大瞳孔卻在極速縮小。是不容錯識的狠厲與決絕。
餘歡曾經見過他這種眼神，不由退後兩步，手心冒汗。
好在，小變态沒失去理智，沒想直接滅口弄死她。
“你對郁歡真有姐妹情嗎？”林三反問。
憑良心說，郁歡盡管在子宮裏就和餘歡血脈相連，感情上還真比不了妹妹餘笑半點。 ... ...... 夕陽墜落地平線。林麓川終于來接餘歡了。
餘歡在車裏如坐針氈，不敢往看一眼。生怕見到寧修遠那雙滿是期望的眼睛。
“怎麽了？”林麓川見她神色難堪得厲害，拉上隔音板。
覺得自己很虧心很混蛋的餘歡堅強了一下午，聽他這一句，千裏長堤潰于一旦。
把她是怎麽答應寧修遠，又是怎麽毀諾，在林小三那變态威脅下答應不讓郁大小姐二次手術的總總哭着說了出來。
原來只為這些，那也沒什麽，林麓川拍着她的背哄着。
“乖，別哭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你為了餘家舍棄郁歡也是情理之中...沒關系，現在想找林三算賬也不晚，我可以保證你們安全。”
“已經晚了。”餘歡轉頭撲在他肩膀上哽咽難言。
林麓川終于發覺了不對，餘歡不是個軟弱愛哭的女孩，可眼下，自己胸口都被她哭得濕透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手術不手術都是小事了，我，我徹底害了郁大小姐，讓她...”
“什麽？”林麓川片刻也臉色大變。
人心都是偏的，他本來也打着成全弟弟的主意，想讓郁大小姐就這麽失憶下去，和弟弟做一對有情人。
萬萬料不到，弟弟林三會偏執決絕如此。幹出這麽荒唐的事來。還逼着餘歡成了幫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