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給銀子,小心我對你的女兒不客氣。”
這一變故讓屋子裏的人都驚呆了,沒想到這容三爺竟然無恥到了這種程度,秋華是他的女兒,他竟然用自己的女兒來威脅妻子!
高祥此時終于明白為何秋華與父親的關系如此冷淡,見秋華的手腕被容三爺緊緊的攥着,可她卻咬着嘴唇一聲不吭,朝着季書娘不住搖頭,看得他心裏一陣火大。高祥站了起來,猛的朝容三爺沖了過去,小腦袋正好頂在了他的肚子上邊。容三爺沒想到從旁邊突然來了個人撞他,一時不察,“哎喲”一聲摔在了地上,連帶着秋華也摔了一跤。
見容三爺的手松開了些,高祥趕緊撲了過去,拉住秋華的手就往一邊滾,兩人滾到了屋子角落,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脖子上吹過一陣寒風,涼得兩人都打了個寒顫,擡起頭來一看,原來是容夫人帶着幾個丫鬟婆子撩起軟簾走了進來。
見着自己的兒子正撐着地面一節節的爬了起來,容夫人好一陣肉痛,趕緊吩咐月媽媽将容三爺攙了起來,自己伸出手來替他撣去了身上的灰塵。拉着他看了又看,見沒有受什麽傷,人還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這才放下心來,轉臉沖着季書娘沉聲說道:“老三媳婦,你這是怎麽了?有話不知道好好說,為何要動手動腳?”
季書娘見婆婆進來,不分青紅皂白便只是指責自己,慘然一笑,由飛紅攙扶着站了起來,指了指牆角處還沒爬起來的秋華和高祥道:“婆婆,媳婦可沒有動手動腳,倒是孩子們被他推到牆角去了。”
容夫人這才瞥見自己的孫女和客人高少爺滾在牆角,臉頰上還沾着灰塵,就如貓臉上的的胡須一般,不由得有幾分驚詫,望向容三爺道:“好好兒的,你不呆在碧芳院,又何苦來這裏找媳婦的麻煩!”
容三爺将脖子伸直了道:“她拿了我的本錢去大嫂的鋪子裏邊參股,卻将利是獨吞了,我當然要問她要錢!”
聽到說有銀子,容夫人眉毛都舒展了半分,望向季書娘好言好語的勸着:“書娘,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是毓兒給的本錢,得了利是,好歹也得分一半給他才是,怎麽能一個人揣到自己腰包裏邊呢——說說看,得了多少利是?”容夫人笑得格外的溫和,這是她看見銀子時一貫的那種笑容,看得季書娘心中好一陣不舒服。
“婆婆,這銀子乃是我母親給我壓箱底的嫁妝錢,和他沒有半點關系,大嫂憐惜我,這才讓我在她的鋪子裏邊參股,這錢我是打算給秋華做嫁妝的,恕我不能拿出來給他。”季書娘忍住不快,又向容夫人解釋了一次,可容夫人哪裏肯聽她的解釋?只是将頭搖得和撥浪鼓兒似的,連聲說道:“你娘家那家境,還能拿出銀子來做壓箱錢?你便快莫要哄我了,趕緊拿出銀子才是正經。”
見婆婆見錢眼開,一味只知道幫着容三爺問自己要錢,季書娘氣得全身發顫,她斂身向容夫人行了一禮道:“婆婆,山陽季家也倒還是有幾畝薄地,母親彌留之際将這地都變賣了,留了三千兩銀子給書娘做壓箱錢,婆婆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山陽問問西山村那個莊子原來的莊主是不是姓季便可知曉。”
“即便如此,你已經是我容家的媳婦,嫁妝自然也要歸容家,賺了的銀子拿一半給毓兒也是應當的,老三媳婦,你便将那銀子交出來罷!”容夫人現在心裏頭暖烘烘的只是想着銀子,哪裏還顧臉面,嫁妝是媳婦的私産,婆家沒權力過問這規矩她都已經忘了個一幹二淨。
作者有話要說:
☆、勸和離實非得已
作者有話要說: 追文的菇涼們請注意了,由于某煙的粗心大意,竟然忘記在後宮更換申榜內容了!
這是個致命的錯誤,BB可能來不及給我排上榜單了……然後……如果這周四沒有榜單,下邊這一周此文只能隔日更,因為臨近入V,字數不能太長,所以只能請菇涼們見諒了!如果有榜單,我還是日更,舊文完結以後,此文每日雙更,絕不會偷懶!
最後向各位追文的菇涼鞠躬,如果不幸沒有榜單,我只能隔日更一周,敬請大家諒解支持!
“三爺,你怎麽來随雲苑找三少奶奶的麻煩了!快跟安柔回碧芳院去罷!”柔和的聲音從外邊傳了過來,屋子裏邊的人都是一愣,轉頭看了過去,賈安柔牽着淑華的手站在了門簾那裏,一張臉兒上邊有着焦急的神色,見了容三爺,走上前來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聽旁人說三爺在随雲苑吵鬧,妾身特地過來看看,聽着似乎是為了三少奶奶的銀子。”賈安柔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三爺,那銀子是三少奶奶的壓箱錢,得的利是自然由她拿着,你便別來這裏摻和了,快回碧芳院去罷。”
賈安柔的手攥着帕子,眼睛斜斜的往門簾處望了過去,方才她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段時間了,林媽媽在院子門口瞅着容老爺正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趕,朝她遞了個眼色,她這才慢吞吞的走了進來說話的。她瞟着門簾外邊已經有了個黑影,心中知道容老爺已經到了門口,口裏說得重了幾分:“三爺,你掙多掙少都不打緊,只要你每日在外邊為容家操勞,有這份心也就行了,何必到三少奶奶這裏拿了銀子去墊鋪子裏的盈利?三少奶奶的銀子是她的,要為秋華做嫁妝,你也別再打她這筆銀子的主意了,明年好好的打理着鋪子,多賺些錢給容家添財進喜便是了。”
容老爺站在門外已經聽了好半日,賈安柔這話倒也句句在理,不由得微微點頭,這個姨娘還算是知書達理的,竟然能跑到随雲苑裏邊勸着老三不要胡作非為,倒也難得。正在想着,就聽後邊腳步聲雜沓,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帶了幾個丫鬟趕了過來,見着容老爺站在門口,行了一禮道:“公公安好。”
随雲苑的內室更是擁擠了,一屋子的人站着,滿滿登登只插不下腳兒。丫鬟們識趣的走到了外邊,餘下了主子們在裏邊打着嘴仗。大少奶奶從袖袋裏掏出了幾張銀票出來交給容老爺驗看:“公公,這是書娘參股的本錢,上邊錢莊的印記是山陽彙通錢莊,三弟堅持說這本錢是他的,那我倒要問問他,什麽時候他去山陽彙通錢莊存了一筆這麽大的銀子?況且這彙通錢莊取錢還得書娘的私章才能拿到,若是三弟的本錢,怎麽會要書娘的私章?”
容老爺看了看那幾張銀票,臉色也甚是不虞,厲聲呵斥容三爺道:“你這混賬東西!定是今日叫你交賬,你沒有賺到銀子,想到書娘這邊拿了銀子來填窟窿,你可還要不要臉面?不提你有沒有交銀子給書娘,現兒反倒問起書娘要銀子了!”
秋華見祖父和伯娘們都已經趕到,心中這才安穩下來,擠到容老爺身邊,裝出一副驚懼的模樣來,舉起手腕給他看:“父親說若是母親不給他銀子,他便要對我不客氣,祖父,秋華有些害怕。”
容老爺見那雪白的手腕上有幾個清晰的指印,不由得大怒,伸手便朝容三爺臉上招呼了過去,容夫人趕緊攔在中間抓住了容老爺的手,苦苦哀求着:“老爺,屋子裏這麽多人,你可怎麽着也得給毓兒留點臉面罷!”
容老爺瞅了容夫人一眼,恨恨的将手放了下來,望向容三爺沉聲道:“以後不許你再來找書娘的麻煩,若是再讓我知道,定然饒不了你,一頓板子打得你起不了床!現兒你便去将賬簿子交過來,我倒要看看你今年管了五個鋪子究竟賺了多少銀子!”
轉身撩開門簾走了出去,瞥見賈安柔牽着淑華的手站在外邊,一臉焦急的望向那幅門簾,不由得多看了侄女一眼,心裏想着這個侄女兒也是可惜了,巴巴的貼上來給老三做了貴妾,從她說的話來看,倒還算是個通情達理識大體的。只不過轉念一想,這貴妾的事兒始終如鲠在喉,所以心中剛剛開解了些,又覺得不快,不再看站在外邊的賈安柔和淑華,負着一雙手往外邊走了出去。
容三爺垂着腦袋從裏邊跟着走了出來,見着賈安柔和淑華,臉上有一絲羞愧的神色,賈安柔走上前去一步,攙住他的胳膊,小聲說道:“三爺,何必來這随雲苑找事呢,沒銀子咱們緊巴着點過年便是了,還指望她能給你銀子不成!”
容夫人此時也走了出來,聽着侄女體貼賢惠,心裏也高興,看着兒子垂頭喪氣那副模樣,又有些心疼,踩着雪走了過來,替他撣了撣衣裳上的雪花末子,唉聲嘆氣着說:“你五個鋪子究竟是賺了還是賠了,怎麽要到你媳婦這裏來拿錢救急了呢!”
見着母親問自己銀子的事情,容三爺心中放松了下來,故意耷拉着頭道:“賺還是賺了幾百兩,只是被我花掉了一半多,現兒窟窿填不上了。若是父親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頓好打逃不過了,我是心急才來問她要銀子,否則請我來随雲苑我都懶得過來呢。”
容夫人嘆着氣拍了容三爺兩下,咬了咬牙道:“你還短多少?我叫秋桂給你送點過來。”
容三爺歡喜得緊,可臉上卻依然顯出惆悵的模樣來:“哪裏能用母親的銀子呢——短了五百多兩呢,可不是小數目。”
容夫人臉上的肉也顫了顫,她沒想到老三竟然這麽大手大腳,五百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夠莊戶人家好幾年的嚼用了。可是一想着容老爺的家法,她又心疼起兒子來,罷罷罷,就當自己的鋪子今年少賺了五百兩好了。她望着容三爺點了點頭:“你在碧芳院等着,我等會打發秋桂過來。”嘆了一口氣,她又補上了一句:“明年你可再也不能這樣了!”
容三爺見銀子到手,嬉皮笑臉的趕過去,摟着容夫人的肩膀笑得甜蜜:“我知道還是娘最心疼我!”容夫人瞥見他那副無賴模樣,又氣又心疼,骨篤着嘴,甩了袖子便走了出去,容三爺轉臉朝賈安柔笑了笑:“咱們回碧芳院,這事兒總算完了。”
賈安柔心中也有些歡喜,雖說沒能從季書娘手裏摳出銀子來,可畢竟容夫人補上了這個窟窿,自己的銀子算是保住了,否則容三爺還得在她這裏賴上百來兩銀子去填虧空。方才姨父出來看着自己的神色沒有以前那般不喜,看來自己在裏邊說的話也讓他聽到耳朵裏邊去了,一次兩次的,自然不會改變姨父對自己的印象,可日子久了,不怕他不覺得自己好。總得想想辦法,讓自己變成平妻才是,否則淑華以後結親還真是不好說,嫡女和庶女的區別實在太大了。
屋子裏邊總算又恢複了平靜,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圍着暖爐烤着手,一邊想着法子安慰季書娘。方才人多的時候季書娘還算從容,可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她便怄着一心窩子氣沒處出來,眼淚流個不歇。
“書娘,不是做大嫂的想挑撥你,這樣的日子過着也沒滋味,不如和離了罷。”容大奶奶剝了一顆瓜子,嘬起嘴來将那顆白肉叼了起來,在嘴裏嚼了兩下,只覺沒有一點滋味,望着季書娘紅紅的眼圈,心中也是難受。
女人嫁得不對,可得搭上一輩子,瞧着這容家三爺的模樣,也是個扶不上牆的阿鬥,不如離了容家,爽爽快快過日子,或者再找個,或者一個人過,總比這般受氣要好。
暖爐裏的火星不住的濺了出來,那幾點暖紅的星子跳到了炭火盆子外邊,微微亮了一下,又倏忽不見。季書娘愣愣的看着那一盆兒炭火,搖了搖頭。她若是和離,容家不會讓她帶走秋華和肚子裏邊的孩子,她一個人住到外邊又有什麽意思?自己若是和離了,對秋華以後議親會很有影響,再說要是自己走了,還不知道後來的那個會怎麽樣對秋華呢。仿佛看到了秋華被人打罵的模樣,季書娘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裳,不行,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離開容家,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随雲苑裏頭。
見季書娘搖頭,容大奶奶也不說話了,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倒是容二奶奶細聲細氣道:“書娘,我知道你記挂着秋華,寧願自己吃苦,可以後萬事要當心,遇着這樣的事情,你便要馬上派人來流朱閣和錦繡園找我們,再怎麽着咱們也不能見你被欺負。”
秋華在旁邊聽得半懂半不懂,伯娘們說的話她也只能模模糊糊知道個大意,她抓住季書娘的手道:“母親,還有我呢,你便放心罷,有什麽事情,秋華都會攔在母親面前的。”
“看看,真是個乖巧的孩子。”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都笑了起來,摸了摸秋華的頭發道:“虧得有了秋華,否則這日子還真難打發。”
“秋華妹妹,你放心,我也會擋在你前面保護你的。”笑聲還沒歇,就聽高祥在一旁大聲的插進話兒來,他一雙眼睛憤懑的看着門口,捏了捏小拳頭:“秋華妹妹,下次你那父親一進門,我便幫你将他打出去。”
屋子裏的人聽了這話,不約而同望向高祥,看這兒他那認真的小模樣兒,不由得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随雲苑細作入住
第二日清早起來,北風呼嘯,屋子外邊的樹枝上都挂着白霜,垂垂的快落到了地上,人從青石小徑上走過,便不住的擦了一身的白霜,在肩膀上厚厚的落了一層。
翠花嫂子穿了件厚實的大棉衣躲在院子門後的一個背風處,不住的跺着腳,望了望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小徑,搓着手自言自語:“三爺今年管的這幾個鋪子莫非又虧本了?怎麽老爺又在屋子裏邊生氣。”一邊說着一邊搖了搖頭:“怎麽會,秋雨說那生意挺好的,每日裏有不少的進賬呢。”
容老爺昨日查了容三爺交上來的賬簿子,見着賬面看賺了六百兩銀子,心裏倒也舒坦了幾分,朝容三點了點頭道:“倒也長進了,去年管一間鋪子只賺了五十兩,今年五間鋪子賺到了六百兩,究竟你還是用心多了。”
可等及鋪子裏的銀子繳了過來,容老爺見着桌子上放着的四百兩銀票,氣得臉色漲得通紅,拍着桌子問容三爺:“賬面上不是有六百兩的盈利,為何只見到四百兩?”
容三爺縮着脖子躲躲閃閃道:“還有兩百兩被我花了。”其實鋪子裏的盈利被他花了五百多兩,本來還有一百多兩存了下來的,可容夫人送了五百兩過來以後,他覺得湊齊六百兩交上去太虧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截留了些,分了一百兩給賈安柔,自己揣了一半,然後将四百兩交了過來。
“還不知道大哥在金玉坊中得了多少銀子呢,我拿幾百兩又算得了什麽。”他心裏暗自想着,人老實就吃會虧,不如将銀子昧下——自己又不是沒有賺,賺多賺少而已,父親未必會因為這事來責打他。
容夫人坐在一旁看着那張銀票,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來,自己讓秋桂給毓兒送去了五百兩的銀票,為何現在只拿出了四百兩來?她懷疑的瞅了瞅身邊的秋桂,見她也是臉色發白,不禁狐疑,莫非是秋桂中間貪墨了不成?
容老爺卻沒有注意到容夫人的臉色,只是死命盯着那低着頭一副誠誠懇懇聽着訓話的容三爺,一雙手将桌子面拍得砰砰響:“老三,你賬面上賺了銀子,可是卻交不出這麽多銀子來,那便和沒有賺錢無異,我看這胭脂鋪子被你這麽管着,便成了你自己的私人銀庫了。現兒還是要你管着家中的鋪子,若是要是出去做官,那可遲早會因為貪墨摘了帽子!”
容夫人見容老爺動怒,顧不得再仔細思量那短缺的銀兩,只能陪着笑勸着容老爺,只說老三畢竟有了長進,一個鋪子也能賺到一百多兩的盈餘,明年定然能做得更好些。“今日他聽了老爺的教訓,自然心裏記下了,明年就能歸攏賬面。”容夫人瞟了一眼容三爺,見他站在那裏,縮頭縮腦,一副吃癟的樣子,心中十分疼惜這個幺兒,附帶對容老爺也頗有些微詞,只是不敢直說出來。
容家主要的鋪子和田莊都由老大管着,他未必就沒在中間撈好處,否則老大媳婦哪能在外邊開這麽多間鋪子?只是老大手段好,沒讓容老爺捉住把柄罷了。老二便更不用說了,每天裏頭都呆在學堂裏邊和別人談論如何做文章,沒有給容家添一錢銀子的進項,可容老爺也不說他,偏偏老三賺了銀子回來,還要挨訓,不過是少拿了幾百兩,用得着這麽說他嗎?容夫人骨篤着嘴坐在那裏,心裏十分的不快活。
容老爺正在訓着話,忽然外邊有管事進來通報說江陵知府過來拜會,容老爺這才停住話頭,恨恨的盯了容三一眼道:“幾天你娘替你求着情,那這一頓板子我暫時記下,明年你也不用管胭脂鋪子了,我把城東那個莊子交給你,你便去管着那個田莊便是。”
屋子外邊的冷風呼呼的灌了進來,門簾子不住的在晃動,簾子上容老爺的身影越來越淺,容夫人知道他走得遠了,這才轉頭瞥了一眼秋桂,拖長了聲音道:“秋桂,你好大的膽子,我分明叫你送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去給三爺,怎麽現兒卻只有四百兩了?”
秋桂吓得一哆嗦,跪倒了在地上,顫着聲音道:“夫人,奴婢确實将銀票給了三爺的,奴婢可不敢在中間做手腳!”她擡起頭來看了看容夫人,又跪着爬到容三爺腳邊,朦着一雙眼睛哭哭啼啼道:“三爺,你可要說句公道話兒!奴婢确實給了你五百兩銀子,碧芳院裏的姨娘、丫鬟和媽媽都看見的,難道這還有假?”
容三爺正懊惱着胭脂鋪子插着翅膀飛走了,心下正不舒服,卻見秋桂扯着他的衣裳角兒哭哭啼啼鬧了個不休,于是板着一張臉道:“你哪裏給了我五百兩?分明只給了四百兩,要不是我今日怎麽只拿了四百兩銀子出來?是想自讨苦吃不成?”
秋桂耳朵裏灌了這句話,不由得一怔,癱坐在了地上,睜大了一雙眼睛看着容三爺,心中充滿了悲憤,以前見着三爺長得俊,還一心想着若是和夏蟬那樣,做了三爺的通房丫鬟該是多惬意的一件事情。現在看着他那張臉,有說不出的厭棄和驚恐,自己那時候怎麽就看走了眼呢,竟然還覺得三爺是個知冷暖的人兒。
聽了兒子的話,容夫人一對眉毛豎了起來,趕上前來,用力踢了秋桂一腳,指着她便罵:“好一個賤婢,竟然敢在中間做了手腳!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轉轉手便吞了一百兩銀子!你今日若是不将那銀子交出來,便讓你知道手腳不幹淨的下場!”
秋桂吃驚的擡起頭來看着容夫人,莫非這母子倆還準備一起訛她一百兩銀子不成?自己被家裏人賣到容府做丫鬟,本想着這江陵容家有名的清流世家,主子該都是通情達理的,沒想到此時才發現自己都想差了。她一個月的月例不過半兩銀子,本來還想着省吃儉用攢夠銀子可以贖身出去呢,這一百兩銀子砸下來,她可連出府的機會都沒有了。
想到此處,秋桂橫下一條心來,從地上跳了起來,也不顧主仆之分,叉着腰指着容夫人和容三爺道:“我又哪有這樣手眼通天的本事,連園子門都沒有出,便能變出一張四百兩的銀票出來!夫人,你給我的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現兒三爺拿來的是四百兩的,你一定要說秋桂從中掐了油水,那這銀票又是怎麽出來的?你們倆人若是要以主子的身份壓着我,秋桂也只好拼着一條命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說到此處便大聲嚎啕,跳着腳兒往外邊跑,直嚷着要拿繩子來吊死了到容府門口以示清白。翠花嫂子正站在主院的小徑上聽得津津有味,見秋桂嚷着跑了出來,趕緊攔腰将她抱住:“秋桂,你這是何苦,你好好說清楚了,夫人自然相信你的話,何必如此鬧騰!”
秋桂掩着面哭哭啼啼個不休不止,頭發擦着那矮腳松,雪花末子不住的往下掉,直冷得她打了個寒顫:“被夫人這麽懷疑着,即算是弄清了,我還有臉在主院行走不成?誰見了都會在背後恥笑!”最近她也想明白了些,秋雲和月媽媽去了随雲苑,拿的打賞可比主院還多,容夫人是個死摳着錢的,在這裏做的事兒多,還沒處來錢,何不借機換個地方!
此時容夫人也跟着走了出來,見着翠花嫂子攔住了秋桂,這才放心了些,指着秋桂道:“我都還沒說話了,你倒急着尋死覓活的了,可還有些規矩!這一百兩銀子不是小事,我當然要問清楚!”口裏說得聲色俱厲,可容夫人究竟心驚膽戰,生怕秋桂真的一時想不開,拿了繩子将自己吊死了,即便是拿了銀子了結,可容家少不了被人诟病。
“夫人既然如此不相信我,秋桂在主院做着也沒意思,還請夫人替我換個地方才是,否則秋桂一定要和夫人、三爺去老爺那裏說清楚!”秋桂一面抹着眼睛,一邊偷偷的看着容夫人,瞧着她臉色發白,可卻沒有斷然拒絕自己,心裏又放心了些。
容夫人回頭望了望自己最心疼的小兒子,見他跟沒事人一樣,只是将手籠在袖子裏邊看熱鬧,心裏又急又氣,開始心疼銀子,腦子一熱,便拿了秋桂拷問,現兒仔細一想,這明擺着是老三從中将銀子給扣留了,若是自己一定要誣到秋桂身上,真保不定她會将這事情弄到老爺面前去了,自己跑不了要吃一頓訓斥。
想到此處,容夫人将臉色緩和了些,朝秋桂笑了笑:“你這丫鬟真是氣性大,不就是說了兩句頑笑話兒,你便要尋死覓活的了!還想着換地方呢,你便直說了罷,你想去哪裏,我看看能不能将你安插過去。”
秋桂的眼睛亮了下,擡起手來将頭發整了整,手腕上一只銀镯子不住的閃着光亮:“夫人,我去大少奶奶或者是二少奶奶那邊都是好的,夫人看着安排罷。”
容夫人一張臉拉得老長,心裏想着原來這丫鬟早就想要揀高枝走,只不過是缺張梯子罷了,現兒倒好,自己和老三合力将她送了出去。她眼睛轉了轉,突然計上心來,朝秋桂招了招手道:“秋桂,你過來,我有話交代你。”
秋桂見着容夫人那張臉突然笑得柔和了起來,就像一只老貓翹起了胡須般,一副想逗弄老鼠的神情,心中有些畏懼,但翠華嫂子早就讨好的将她推了過去:“夫人喊你便是好事兒,你還這樣畏首畏尾的做甚!”
“你不去守着主院大門,到這裏來聽閑話,小心我扣你月例!”容夫人兇巴巴的朝翠華嫂子呵斥了一聲,見她耷拉着腦袋怏怏的走到了院子門口,這才又換了一張臉,笑着對秋桂道:“方才我沒弄清便責怪了你,你可別放在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夜高祥受挫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親愛的菇涼,因為入V在即,需要控制字數,否則面臨倒V的危險,所以本周這文更新五次,周六(11月30)和周一(12月2號)向各位菇涼們請假兩天,V後此文日更,舊文結束後此文每日雙更,希望大家能夠諒解,也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某煙!鞠躬謝謝大家!
主院大堂門口有兩株極大的月桂樹,在這寒雪飄飛的冬天,卻更顯得樹葉兒鮮綠的一色,襯着那潔白的雪,有說不出的嬌嫩。秋桂擡起頭來,見着容夫人一張雍容的臉映在那團綠色裏邊,似乎眼睛都帶了些綠意,她的前邊有一團白霧騰騰的升了起來,似乎将一切都模糊了。
這白影憧憧裏,秋桂就見容夫人一張嘴在不住的開合着:“我把你送去随雲苑,你幫我留意着三少奶奶的事情,每個月我給你加半兩銀子的月例,湊成一兩,你覺得這樣如何?”
老大媳婦是最不好拿捏的,精滑得跟泥鳅一般,滑不留手,送個丫鬟去打探情況,保不定什麽時候便被她尋了個岔子給送回來了。老二媳婦人倒是老實,只是老二不管家裏的鋪子,将這秋桂送過去也沒什麽好處,卻平白如了秋桂的心願。唯有老三媳婦是個性子綿軟的,又只得秋華一個不知事的孩子,秋桂這丫鬟心眼兒多,人又機靈,進了随雲苑還不随便就能探到些消息?況且聽說老三媳婦每年還能進得一注銀子,容夫人心裏邊可還記挂着,只想什麽時候能插進手去到裏邊分得一星半點的,總比什麽都沒有強。
秋桂拿着小包袱跟在管事媽媽身後跨進了随雲苑,前院的坪裏邊,秋華和高祥兩人正在飛紅的幫助下滾雪球,準備堆出一個雪羅漢來。見着雪地上映出兩個人影,在那雪球上不住的晃動,秋華擡起臉來,便看到了站在管事媽媽身後的秋桂。
這不是祖母的貼身丫鬟嗎,怎麽現在到随雲苑來了?
管事媽媽見着秋華一副疑惑的模樣,指着秋桂堆出了一臉的笑容來:“夫人見三少奶奶身子逐漸的重了,所以打發秋桂來随雲苑服侍着。人我給送過來了,飛紅,你領着去見三少奶奶罷,我去向夫人回話了。”
季書娘見容夫人記挂着她身子虛弱,又給她添了人手過來,心中很是感激,連忙叫李媽媽安排了秋桂的住處,帶着她下去了。
秋華見着母親一臉笑容,不覺有些擔心,她拉住季書娘的手道:“母親,這秋桂是祖母的貼身丫鬟,怎麽平白無故的便給咱們随雲苑派了過來?你可不能太過放心,不能讓她太近了身子才是。”
季書娘伸手擰了秋華的小臉一把,溫柔的笑了一聲:“你這都是跟誰學的?人小心眼也小,竟然有這麽重的防範心。你祖母又不是碧芳院那個,難道還會來害我不成?你瞧瞧秋雲和月媽媽,來咱們随雲苑也好幾個月了,可見着她們出了什麽纰漏沒有?凡是咱們随雲苑有什麽事兒,秋雲她們便趕緊去請了你祖父祖母過來,昨日的事情若不是有你祖父,還不知道你父親會鬧成什麽樣子呢!”
見母親不聽自己的勸告,秋華無奈,只能嘆了一口氣,叮囑着飛紅仔細瞧着秋桂些,別讓她到內室這邊來:“秋雲看着便是個老實的,可這秋桂的眼睛一見便知是個油滑的,母親,防人之心不可無!”
季書娘見秋華惆悵,将她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道:“我知道你是因着你父親的事情,心裏才有這想法,可畢竟不是人人都是你父親,若你都還沒和秋桂接近過,就這般懷疑着她,秋桂知道了肯定會難受的。”
日子真是如那流水般,小年似乎才過去,眨眨眼便到了大年三十。中午容老爺帶着兒子去了祠堂祭拜了祖宗,和容氏親族們一起用飯,一邊談着往年的舊事,一邊說着新的一年的規劃,族田裏邊繳納上來的東西都讓四房人家分掉,各自叫仆人趕了車來拖了回去。今年收成好,所以東西比往年要多些,各房見着都喜笑顏開,容老爺站在那裏看着大家臉上的笑容,心中也特別得意,因為族田這事兒是容大爺在打理着的。
到了晚上,各房都回了自己家,容老爺将晚飯仍舊設在了華瑞堂,大大小小團團坐了幾桌,便連季書娘都挺着肚子坐着軟轎過來了。
孩子們吃過飯便在外邊放炮仗,啪啪的響聲直震得人耳朵有些痛,季書娘坐在那華瑞堂裏邊,聽着那響聲,只覺得有些心驚膽戰,濃濃的硝煙的氣味也刺着鼻子不舒服,她向容老爺和容夫人告罪以後便由李媽媽和飛紅扶着回去了。
按着舊例,秋華他們該陪着容老爺和容夫人守歲,一家人圍着火爐子等到子時才能散去,而且也只有守到那個時候,容老爺和容夫人才會給兒孫們發小荷包,裏邊裝的是今年的吉利錢兒。大人們倒無所謂,這個荷包也只是做做樣子,哄小孩開心罷了,最重要的還是取了個意思,一家人團團圓圓。
小孩子們卻對這個小荷包是極其向往的,所以大家都不肯回自己園子裏去歇着,精神頭十足,就在華瑞堂前邊放炮仗,追追打打。嘉懋帶着少爺們,春華帶着小姐們開始打起了雪仗,丫鬟婆子們拎着燈籠在旁邊照着,身上不住的挨着雪團子,可依然也看得興致勃勃,一個個在旁邊指手畫腳:“快,大少爺,大小姐在那邊呢!”
屋子裏邊大人們團團坐着,容老爺由兒子媳婦陪着說話,心裏頭也很是高興,望了望坐在對面的容三爺,也不覺得他可厭了,只是語重心長的勸導了他一番:“西山那個農莊,是族田的一部分,田地肥美得很,你二叔給我提了好幾次,想讓他家老三去管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