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舒池也有?點愣了, 她擡眼看了幾遍電子板上的問題,又看了眼笑得嚣張的井羽绮。

井羽绮搖頭晃腦,耳墜在燈下都閃閃發光, 舒池感覺她現在和?當年橫掃迪廳沒什麽區別。

女人說:“那來五個女生吧, 跟舒池一起?,還有?丁芽邊上那個小張。”

前幾輪的大冒險多半都是喝個芥末或者被小小的電擊,要麽就是裝嗲跟隔壁的人撒嬌。

丁芽抽到的這個問題需要的人還挺多的。

井羽绮現在的模樣?實在太可以了, 饒是舒池一向心如止水, 都要懷疑這場面有?點貓膩。

“去吧,大家一字排開啊。”

策劃過來遞了一個眼罩給丁芽,還特地?給大家看了看是看不?見的。

一邊的人還在起?哄:“摸手也太沒意思了吧!”

“那大家起?碼得給個蓋頭?”

“哈哈哈哈那還蒙眼睛幹嘛啦, 你傻麽。”

“說實話這個活動真的很土,但我也很土, 只要不?抽到我都可以!”

……

一共六個人, 舒池是裏面個最高的, 這裏有?她公?司的也有?丁芽公?司的。

丁芽戴上眼罩還被轉了幾圈,走過來的時候有?些晃動。

井羽绮還在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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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芽的手很小, 她先伸出來去摸了摸第一個人的手, 那個同事是應齊心部?門的, 身材微胖, 手也肉肉的。

丁芽搖了搖頭。

要找舒池其實很簡單,丁芽也不?是沒摸過她的手。

旁邊的策劃還在提醒,應該就是故意強調:“不?準摸別的地?方啊。”

井羽绮還在煽風點火:“摸一下也沒啥吧。”

舒池忍了忍, 她看了井羽绮一眼。

井羽绮根本不?怕她, 還擠眉弄眼地?讓她把握機會。

室內的暖氣?很足, 舒池穿着一件薄絨的杏色襯衫。

她本來就長得不?白,粉底買自然膚色可能還能提亮, 一排的女同事都化了妝,從冷白皮到暖白皮,到舒池這裏感覺像是色卡擺錯了位置。

好在頂上的燈光很給力,舒池的襯衫領都沒扣到最上面那顆,露出了脖子上挂的銀鏈。

丁芽看不?見,但其他人這個時候突然發現井池這個二老板看着也不?賴。

跟井羽绮站在一起?有?點像影子,在光下反而又有?別樣?的味道,那點兇都成了皮囊的點綴,像是最獨特的面部?裝飾。

丁芽又去摸第二個人的手。

第二個是井池的員工,跟丁芽對?接過的運營,她的手又相對?細長一些,指甲是貼的,有?些長。

丁芽才碰到就搖頭了。

第三個人是丁芽的另一個實習生,小姑娘有?點緊張。

作為主管丁芽有?些嚴厲,但跟着丁芽她也的确學了不?少東西。說到底還是有?職位壓制,饒是丁芽私底下聚會多平易近人,她還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女孩的手都有?些抖了。

丁芽笑了一聲?:“小謝你怕什麽啊,蒙着眼睛的是我欸。”

大家都笑了。

應齊心的聲?音夾在笑聲?裏抱怨:“這也太簡單了。”

她覺得舒池個高手也大,其他人一下就被排除了。

下一個就是舒池。

丁芽個子本來就在座裏的矮個,也有?和?她差不?多高的,但是臉長得成熟,給人的感覺還不?是一個高度的。

丁芽剛摸到手,她就知?道是舒池了。

但她沒說,反而很仔細地?确認。

井羽绮站在一邊,看着丁芽那小得像個孩子的手雙手抓住舒池的手。

膚色、膚質對?比在燈下格外明顯,竟然還顯得有?些旖旎。

她對?女同的了解不?深,不?過這個圈子遇見的倒是很多,很多刻板印象直接被打破了。

比如體型差以前只屬于?異性戀,比如女性之間的稱呼,也不?用規定哪個是老婆,井羽绮還認識一對?模特,各種?昵稱,聽起?來還很狂野。

舒池這人太安靜,她的安靜也不?是之前井羽绮合作過的一個設計師那種?帶着書卷氣?的安靜。

她沒有?底子,文化水平不?高,支撐舒池骨骼的都是這些年社會的風霜,被經濟和?家庭驅策的身體,好像生下來就是為了獻祭家底的。

還好舒池沒有?走她兩個姐姐的路,她可能懂了點別的,又想?要找到自己。

但什麽是自己這個疑問嵌在她的骨血,使得舒池看上去有?種?和?做事的安全感相悖的茫然。

這種?茫然惹人憐愛,是有?別于?她身形的動人。

可惜井旎绮沒這個業務,舒池也只是她朋友,她跟希望有?人能托起?舒池這片黑色的羽毛,不?讓她消散。

丁芽的手很小,但是很暖,大家都是伸出右手,丁芽一碰就能回答。

這一次她雙手握住舒池的手,反複辨認着。

黑色的眼罩太大,仿佛遮住了她的半張臉,舒池垂眼,只能看到對?方粉嫩的嘴唇和?被光照得能看到細小絨毛的臉頰。

她好像很認真。

她真的認不?出我麽?

掌心和?手背交疊的溫度讓舒池很不?自在。

她對?親密一無所知?,習慣了一個人,握手相對?來說是比較日常的禮儀。

她跟丁芽也牽過手,但從沒這樣?,在那麽多人的注視下,丁芽像是用自己的手去描摹她,活像要丈量出舒池心的大小。

丁芽的小拇指勾了勾舒池的掌心,指腹又掃過舒池手上的薄繭和?手背的傷疤,在舒池要忍不?住不?知?道從何處冒上來的癢意的時候,丁芽笑了一聲?,“這是舒池。”

她舉起?舒池的手,轉了個身。

井羽绮很是失望:“好像是沒什麽難度啊?我還很期待懲罰呢。”

底下的人又開始起?哄。

丁芽伸手摘眼罩,舒池幫她摘了。

井羽绮又出了個馊主意:“那就讓被認出來的舒老板選一個大冒險吧!”

這完全是無差別攻擊了,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是井羽绮公?報私仇。

不?過這種?場合沒人掃興,氣?氛跟群魔亂舞沒差,哪怕舒池長了一張不?太和?善的臉,也知?道看氛圍。

她無可奈何地?選了一個。

井羽绮:“請我們的舒池老板聲?情并茂地?朗讀一下語句,我就不?讀了,大家自行體會哈。”

井羽绮笑得眼線都要飛了,丁芽回到位置看了眼也覺得肉麻。

一方面又懂這種?欺負老實人的快樂,畢竟換個油嘴滑舌地?念這段完全沒意思,而舒池這種?不?愛說話的來一段撒嬌大全,那簡直太整活了。

舒池臉上的拒絕特別明顯。

井羽绮:“老舒,拿出我們井池的企業文化來,自強不?息,不?畏艱險。”

她說得特別義正言辭,丁芽小聲?地?問了一句給她倒玉米汁的張喜,“是這個文化嗎?”

張喜搖了搖頭,“老板亂說的。”

我們的企業文化分明是幹就是了。

非常土匪,和?簡潔的品牌完全相反呢。

舒池一言難盡地?看了眼那電子板上的捶胸系列,杵在那裏大概站了兩分鐘。

井羽绮哎呀一聲?:“那這樣?吧,你對?我說,或者你自己挑個人。”

應齊心看熱鬧不?嫌事大:“對?丁芽說呗,反正剛才是丁芽找倒了舒老板。”

丁芽假裝推辭:“不?好吧,還是看大家說比較符合大冒險呢。”

舒池:“那我對?丁芽說。”

丁芽欲拒還迎,又捂了捂臉:“不?好吧。”

井羽绮:“可以啊,那舒池你準備一下,我倒數了哦。”

她在心裏想?:老娘都努力到這個地?步了,是根鐵樹都該開花了吧,談個戀愛而已,有?那麽難嗎?

舒池完全沒感覺井羽绮是為了她好。

她在這一個瞬間寧願自己還是個啞巴。

丁芽僞裝出來的嬌羞,使得她沒跟舒池對?視,側過臉盯着自己的杯子。

團建策劃還讓她轉過去。

舒池一只手撐在桌上,非常勉強地?開口?——

“hen……哼……”

一個字就讓她差點憋死,剛發出一個音已經能聽到周圍有?人在笑了。

丁芽看着她,努力繃住不?笑。

舒池低着頭,也不?敢看她,井羽绮還在火上澆油:“低頭要重?來的。”

舒池非常敷衍地?擡頭,卻對?上了丁芽含笑的眼眸,她似乎忘詞了,又看了眼提詞板。

“都……都怪你,”她舔了舔嘴唇,丁芽都能看到舒池顫抖的唇瓣,沒塗口?紅,天生唇色有?些深,“也……也不?……”

她閉了閉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

井羽绮都快笑瘋了,她錄像的手都在顫抖。

舒池看着丁芽,又垂下眼,吶喏似地?憋出後半句:“哄哄……人家。”

實在是太違和?了,這種?話可能頂着丁芽這張臉會沒那麽不?正常。

舒池的臉都漲紅了,她覺得還有?點燙,比之前年會抽到跟井羽绮跳舞還誇張。

好羞恥啊。

井羽绮:“快點!早死早超生!”

舒池又看了眼電子板,她餘光裏的丁芽咬着嘴唇,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樣?子。

舒池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人家超想?……超想?哭的……”

她這張臉說出“人家”倆字,實在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嬌羞,有?種?她下一秒真的會揍人的感覺。

又是一陣哄笑。

丁芽還特地?湊近欣賞對?方的窘迫。

她今天裏面是一件背心裙,白色的珍珠領毛衣包住女人的脖子,背心裙的領口?剛好卡在胸口?,收腰收得很緊。也可能是丁芽今天穿了束腰,顯得胸大腰細,應齊心怪聲?怪氣?地?說:“丁芽,你再靠近一些啊。”

丁芽轉頭:“就你話多。”

舒池別過了眼,也沒順從,試圖面無表情地?念出接下來的話:“你好、好讨厭……”

這麽帶着波浪線的話都被她念得宛如吊喪的致辭,丁芽看着舒池因為緊張眨得更頻繁的眼睛,看得越發認真。

“要抱抱,哼,嘤…嘤嘤?”

井羽绮快笑岔氣?了,但凡換個別人這個節目效果都沒如此生動。

舒池的眉頭皺着,跟撒嬌毫無關聯,活像被趕上架子的鴨子,就差被拔毛了。

最後一句舒池念得飛快,這輩子可能都沒用如此迅速的語氣?說過話。

說完猛地?喝了一口?杯裏的水,沒想?到她的雪碧被人倒掉,是井羽绮倒進去的白酒。

舒池:……

井羽绮大聲?起?哄:“好!全體鼓掌!”

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氣?氛徹底炒熱,下一輪的尺度更是誇張起?來。

丁芽心滿意足地?接收了井羽绮發過來的視頻,面對?對?方的狗頭emoji很自然地?發了個點頭的表情。

懂的都懂。

不?懂的還是舒池。

在解決“自己”這個障礙之後,丁芽還需要一個緩沖的機會。

再接近舒池,再一口?口?地?吃掉她。像舒池吃黑森林蛋糕那樣?,慢吞吞又意猶未盡。

舒池後半場明顯跟沉默了,可能跟那一杯白酒有?關,臉都紅了。

丁芽湊過去問她:“你沒事吧?”

舒池擺了擺手,這點酒弄不?醉她,但度數确實很高,讓她有?點輕微的眩暈。

丁芽:“你去洗個臉?”

舒池嗯了一聲?。

剛要站起?來,丁芽拉住她的手,“我和?你去?”

舒池的手很熱,酒精在她體內竄起?,她閉了閉眼,說了句不?要。

有?點像剛才的整蠱口?氣?。

丁芽笑了一聲?,歪了歪頭,小聲?地?開玩笑:“舒老板是在撒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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