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丁芽醒來的時候已經?淩晨了, 她發現自己衣服都沒換,沈穆躺在她家沙發上睡覺,一條腿還垂在地上, 小狗叼着她的褲腿, 但?當事人毫無知覺。
丁芽剛坐起來小狗就跑過?來了,她摸了摸狗耳朵,說:“昨晚沒帶你出去啊, 對不起啊寶寶。”
她還是有些頭暈, 洗完澡之後稍微清醒了一些,拿起手機才發現自己昨晚發了很多消息給?舒池。
全?部是語音。
丁芽連頭發都沒吹,站在鏡子?前一條條地點開。
“舒、舒池我?告訴你, 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騙子?!”
“騙、騙子?怎麽了, 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我?這輩子?都賠給?你。”
“你別不理我?了嗚嗚嗚……”
“我?本來還打算今年帶、帶你回、回家的……”
……
一大串綠色長語音條, 丁芽都不忍心聽了, 才幾條下來她就腳趾扣地,恨不得觸柱而亡。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背景裏還有沈穆的竊笑。
問題是收消息的人毫無反應, 無論是上拉還是下拉, 都沒有回應。
仿佛丁芽是在對着口氣發酒瘋。
等丁芽吹完頭沈穆還在睡覺, 丁芽沒叫她,帶着狗出去買早飯了。
她還是不太清醒,回想起昨天, 依然認為是井羽绮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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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杯酒她始終要喝, 為了知道舒池在哪裏。
舒池去找姐姐了。
在榕市。
榕市距離荊市高鐵兩個半小時。
可她在榕市的哪裏呢?這一次不像從前, 丁芽有地址,也?可以問, 甚至運氣很好一問就問到了。
她這次也?不是悄無聲息地來,更沒打算悄無聲息地走。
沈穆一覺睡到十點,還沒睜開眼就聞到了早飯的味道,除了醬香餅還有肉包。
她剛坐起來小狗就竄到了她跟前。
丁芽看了沈穆一眼:“吃早飯。”
沈穆打了個哈欠去洗臉,一邊感?嘆:“這都十點了啊?”
丁芽問:“你怎麽開門進來的啊,我?告訴你的麽?”
沈穆舒展了身體?,聽到這個問題又?笑了。
她之前來丁芽這裏住過?。
丁芽剛搬家的時候她和?另外倆室友一起來的,只不過?那倆都是已婚人士。
就算在丁芽的小公寓開派對也?要回去,壓根沒有通宵業務。
只有沈穆在丁芽這睡了一晚,還穿了丁芽新買沒拆的睡裙。
沈穆:“不然呢,我?怎麽進來。”
衛生?間傳來水聲,沈穆的聲音還憤憤的:“我?還真的怕你忘了,你昨天都不知道自己住幾樓,一直在按九層的電梯。”
丁芽毫無印象,“你怎麽不把我?帶你家去。”
“你自己說要回家啊,家裏的狗沒吃飯。”
沈穆家裏養貓,她實在吃不消養狗得天天遛,蠻佩服丁芽上班還能起床遛狗的意?志。
丁芽:“那謝了啊。”
沈穆心想:還是別把那段視頻給?她看了,指不定能咬人呢。
她一邊刷牙一邊看手機,舒池也?沒回她,活像是滿門抄斬似的,連帶着沈穆都被連累了。
坐下吃早飯的時候丁芽問:“你幫我?問問绮姐,舒池具體?在哪呗。”
沈穆搖頭,她嘴裏塞着包子?,拒絕得非常幹脆:“我?不幫你問,這你倆的事情幹嘛要我?問啊。”
丁芽撐着臉,眉眼寫?滿蓄意?的哀愁,“我?怕她不告訴我?。”
沈穆完全?看穿了她的僞裝,喂了一聲:“我?跟二老板又?沒關系,我?問也?很奇怪啊,搞得好像是我?趁着你跟二老板鬧分手要趁虛而入似的。”
說到這個她就想到的昨天蘇定昏的話,問丁芽:“你真的拒絕蘇定昏了?”
丁芽點頭:“我?又?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
沈穆沒說話,丁芽再次強調:“真的,我?很專情的。”
沈穆哦了一聲,聲音很是麻木:“是啊,一場網戀定終身,卻還是因為自己作死翻車。”
丁芽一掃之前的冷靜,聲音也?沒之前的篤定了:“我?現在急死了。”
沈穆嚼着醬香餅一邊反駁:“我?可沒看出你哪裏着急了啊。”
丁芽:“那我?要怎麽樣?”
沈穆:“怎麽也?是食不下咽,工作不下去,然後買車票來一段說走就走的追逐啊。”
她說得好有道理,但?丁芽毫不認同:“得了吧,為了談戀愛讓自己身體?不健康不至于啊,我?不談戀愛也?要吃飯的。”
沈穆看了眼對面喝豆漿的女人,丁芽剛洗完澡還穿着珊瑚絨的睡衣,半幹的頭發披在肩上,不自覺地皺眉。
就沖這個表情,沈穆是能看出她在着急的,“芽姐啊,你也?太理智了。”
丁芽抿了抿嘴:“理智不好嗎?”
沈穆:“好啊,但?是你總看過?偶像劇的吧。”
她又?說:“日劇也?行,你看她們談戀愛總得有那種豁出去的心思啊。”
丁芽:“我?也?有啊。”
她放下杯子?:“我?都打算去找她了。”
沈穆笑了,一邊喝豆漿一邊說:“不是你打算啊,是你現在就要去的意?思。”
丁芽卻還是蹙着眉,說:“沒問到地址算什麽啊,這麽貿然過?去沒找到人也?效率不高啊。”
沈穆咬着豆漿的習慣,一針見血地點評:“丁芽,你真的好無情。”
她這口氣非常凄涼,丁芽閉了閉眼,宿醉的頭暈症狀還是很明顯,她撐着臉說:“找不到人也?白搭吧。”
沈穆:“以前都沒看出來你這麽唯利是圖。”
丁芽:“成語不要亂用?。”
她點開手機裏井羽绮的對話框,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句——
绮姐,你能把舒池現在的地址告訴我?麽?
井羽绮秒回:不能。
丁芽:……
她臉色都不好了,沈穆瞄了一眼:“被拒絕了啊。”
口氣是難以掩飾的幸災樂禍,丁芽拍了拍自己的頭:“還能問誰呢。”
沈穆:“主要是二老板給?我?感?覺沒什麽朋友,你認識她公司的人麽?”
丁芽想到那次團建,舒池的社交能力可能止步于此,連助理都不想要。
沈穆:“要不你哭着求一下我?女神?”
丁芽搖了搖頭。
沈穆:“你倆之前公司有交集合作的一些人都不知道麽?”
丁芽:“連你女神都不知道我?就是她的網戀對象。”
可以看出舒池是多麽不愛說的人。
沈穆無能為力,她把豆漿喝完了,一邊去玩狗,口氣猥瑣,小狗吓得跑了。
那邊一人一狗追逐打鬧,丁芽在早晨的家裏格外頭疼。
還能問誰呢?
小狗汪了一聲,躲到她腳邊,丁芽垂眼,對上那雙漆黑的狗眼。
她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人名?。
舒清想開美甲店也?不是一天兩天,她在外面打工很多年,早年自己也?在夜市幹過?這個。
只不過?這玩意?款式也?有變化,也?分高端和?低端。
路邊的價格自然便宜,材質也?不一樣,她自己的指甲都做了不知道多少次,舒池在這裏,自然也?成了她的試驗品。
下午剛談了店裏的裝修,晚上吃完飯舒清就拉着舒池做美甲去了。
舒池這些年就沒整過?自己的指甲,她常年面對井羽绮的延長甲都覺得心慌。
舒清是她姐姐,舒池也?沒辦法反抗,只能老老實實伸手。
這個短租的樓頂在五樓,城中村的老房子?不要太多。
到傍晚的時候大排檔開張,摩托車電瓶車自行車的聲音穿過?小巷,五顏六色的燈帶在街巷中亮起。
深冬年底,這邊打工的人回老家的似乎不多,畢竟有些廠趕着出口,過?年更需要人。
當年舒池就是以這種理由不回家的。
“你無聊你就喝你的酒。”
舒清還給?舒池開了瓶燒酒。
她知道舒池酒量好,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練出來的,正好這個時候問了句。
舒池喝酒不挑,一口下去就感?覺燒了起來。
她笑了笑:“之前做學徒,有些客人倒出來喝,能多半瓶,我?就會帶回去。”
那個保潔室冬天冷,窗戶的縫合不上,就算塞了紙依然又?冷風灌進來。
舒池又?不好意?思去樓下大廳睡,畢竟那邊都是玩電腦的。
她又?不玩。
燒酒的味道她很熟悉,也?喜歡燒酒的名?字。
她整個人都好像都被點燃,酒鑽進五髒肺腑,像是她自己都起火了。
自然也?不冷了。
舒清:“那這幾天又?在外面喝啤酒。”
她是早上起來才看到的,外面好多啤酒瓶,全?是她的妹妹喝的。
連續幾天,這人大半夜就在外面吹冷風,也?就仗着身體?好。
舒池說:“以前想喝還要考慮一下呢。”
舒清越聽越覺得凄涼,笑着說:“喝你的吧,我?給?你做個跳色啊。”
舒池很想抽回手,但?也?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淡淡地說:“我?沒得選。”
舒清:“那就玩你的手機。”
舒清話挺多,愛聊天,她發現舒池沒以前那麽沒話說,也?挺高興。
這次做的也?很成功,畢竟不是每個人的手都很白,舒池這種膚色要做什麽顏色才好看一直是舒清想挑戰的。
“拍個照。”
舒清拍了又?發了一張給?舒池。
“時間還早,出去逛逛嗎?”
舒池點頭。
榕市很大,舒池當年在大學城一帶活動,只不過?寒暑假會空一些。
她會在寒暑假的時候來到這一片換個工做。
時間改變了街道的寬度,也?改變了她的穿着打扮。
只不過?一桌桌深夜的燒烤一如?當年,有些老板都沒換。
舒清離婚後多少還有點錢,她也?沒拿舒池多少,當是跟舒池借的。
可能是這種一個人的生?活離她太遠,她一直處于一種興奮的狀态,什麽都想試一試,回去的時候還買了一盒鍋巴雞。
舒池不怎麽愛吃,手揣在兜裏晃晃悠悠地走,路上車不少,即便将近十一點,這片依然人很多。
前陣子?播的一檔美食節目還在這裏取過?景,導致來吃的人更多,晚上打烊得更晚。
三蹦子?從舒池身邊經?過?,舒池把邊走邊吃的舒清拽了過?來,一邊無奈地說:“都這麽大了還不看路。”
舒清頭發紮得老高,頗有些她十幾歲時的風格。
她一張嘴油光發亮,完全?不在乎被妹妹教訓,“不會被撞到的。”
“今天是星期一吧,還這麽多人。”
舒清看着幾乎滿座的大排檔,感?嘆了一句。
舒池嗯了一聲,路邊還有很多小孩。
這兩天小學也?放假了,這一帶出來玩的小朋友也?多,這個點的街道童音特別好認。
兩個小孩追逐打鬧撞到了舒池,舒池扶起一個撞人還把自己摔了的小孩就聽到尖銳的鳴笛。
正好是轉彎,一輛三蹦子?開得老快沖過?來。
舒池把另一個小孩丢到了一邊,下一秒她被人一拉帽子?,硬生?生?地拽了兩公分。
剛好跟那輛車擦肩而過?。
舒清急匆匆地跑過?來:“吓死我?了,你自己也?不看路啊!”
她的鍋巴雞灑了。
舒池以為是舒清拉的她,這個時候愣了一下,微微地偏頭,才看到站在樹下的小個子?。
對方穿着一件搖粒絨的短款衛衣,裙子?從腰到腳踝,底下的靴子?還是毛茸茸的。
舒池以為自己看錯了。
舒清卻走過?去道謝:“謝謝啊。”
丁芽笑了笑,“應該的。”
舒清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自己妹妹轉身就走。
“喂!你怎麽就走……”
她還沒走兩步,這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卻越過?她追了上去,喊了一聲嗲嗲的——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