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中四年級，柳無15歲那年的期末考試結束後，學校通知家長們來開家長會。
柳無對父母來參加家長會這件事其實并不抱有什麽希望，以前開家長會，他媽媽偶爾會來，但有時候忙于工作或者其他原因，就不來參加。至于柳日金，從來沒有參加過一次柳無的家長會。
所以，這一次的家長會，柳無同樣沒太在意，他本就無所謂，他對自己的父母已經沒有什麽希翼和要求了。
而江博觀作為學習代表，老師要求他在家長會上發言，所以盡管放學了，柳無也沒有離開教室，他在等江博觀一起放學。
學生家長開始陸陸續續的走進教室，柳無收拾好書包打算去操場等江博觀。
“博觀，我去操場打會籃球，等你演講完了就下來找我。”柳無很爽朗：“然後陪我打會籃球，我們再一起回家。”
“嗯，”江博觀站在柳無桌前：“回家後我再給你講講這次考試的錯題，你把試卷和練習冊——”
“知道了，知道了，江老師。”柳無笑嘻嘻的打斷了江博觀：“我這次考試不是已經進步了嗎，你就不能讓我緩幾天，真是比班主任都嚴格。”
“可你的成績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你應該——”
“別這麽嚴肅嘛，小博觀，”柳無兩只手捂在江博觀的臉上，調皮的把他的臉蛋往中間擠，江博觀被擠成了嘟嘟嘴：“來，給小爺嘟個嘴，賣個萌，整天學習學習的，跟個小老頭一樣。”
江博觀一把拍掉了柳無作惡的手掌：“你嚴肅點。”
“就不，我就要跟你嬉皮笑臉的，你能拿我怎麽地？”
“你又皮癢癢了是吧？”
“嘿嘿，那你打我屁屁嘛，不過輕點哦，你前兩天踹我那腳我還疼着呢。”柳無撒嬌道。
“哼，活該。”江博觀白了他一眼：“誰讓你随便替我收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什麽叫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柳無看着江博觀，誇張道：“哇哇哇，你這個人真的是鐵石心腸啊，那可都是姑娘們對你滿滿的愛意啊，你不懂珍惜就算了，我幫你安撫她們，你居然還踹我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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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博觀，你就只知道死心眼的學習，”柳無控訴道：“你還總逼着我跟你一起學習，一起跟你走向這條沒有人性的道路。”
“沒人性？”江博觀眯起眼睛，舌頭頂了頂腮，充滿威脅：“你想試試真的沒人性是什麽樣子的嗎？”
“不了不了，”柳無連忙擺擺手，嬉皮笑臉的認慫：“我的屁股真的還疼着呢，你就——”
“柳無。”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打斷了柳無的話。
柳無聽到聲音，僵硬的朝教室門外看去，柳日金面露不善的站在教室門口。
“媽的，麻煩死了，開什麽破家長會。”柳日金低聲咒罵着。
他像是極度不和諧的存在，僅僅是站在那裏，就吸引了許多家長和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學生的目光。
柳無有點驚慌的睜大了眼睛，從小到大，柳日金一次家長會都沒有參加過，他不明白此刻柳日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柳日金大步走進了教室，來到柳無和江博觀面前，一開口酒氣熏天，他滿臉的煩躁：“你座位在哪？”
“就，就這裏。”柳無趕緊讓開了自己的位置。
柳日金不客氣的坐了下去，罵罵咧咧道：“你他媽的學習什麽狗德行？是不是班裏倒數啊？”
“你那個媽，真他媽的煩人，非讓我來參加這破玩意，淨他媽的耽誤我喝酒！”
“柳無，你他媽的也配我來給你參加家長會？”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的壓低，在座的家長看到這位喝了酒還滿口髒話的男人，有的不由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這誰的家長啊？”
“怎麽喝酒參加小孩的家長會啊？”
“啧啧啧，估計這樣的爸爸也教不出什麽好孩子來。”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柳無難堪的站在教室中間，盡管他習慣了柳日金的粗俗，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毫不在意的把這些醜陋的一面帶到他的同學面前。
這個學校裏只有江博觀知道他有個什麽樣的父母，而此刻，在柳日金毫不遮掩的叫罵聲中，少年的自尊心被狠狠地踐踏着。
是的，他擁有這樣一個令他感到無比丢臉的父親，可他卻無能為力，他躲不開也逃不掉。
“叔叔，家長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你保持安靜。”江博觀目光冷靜的看着柳日金，那眼神裏有沉着有冷意。
柳日金睥睨了江博觀一眼，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任何人。
“我先走了，博觀。”柳無在大家的目光下覺得無地自容，拿起桌子上的書包匆匆離去了，他不想跟柳日金在同一個空間裏，他覺得壓抑和窒息。
江博觀看着柳無離去的背影，握緊了雙拳。
沒過一會，家長們到齊，老師開始了長篇大論的演講，期間柳日金因為喝酒緣故，趴在課桌上睡着了，還打起了咕嚕聲，令老師和家長都很不滿意。
江博觀在做完上臺演講後，跟老師打了招呼後匆忙離開了教室。
“等等，江博觀。”江博觀剛出教室，就被班上的一個男同學叫住了，他也作為班裏進步最快的學生上臺發言了，跟着江博觀一起離開了教室。
“有事？”江博觀停下腳步。
男同學其貌不揚，體形偏胖，他帶着輕蔑的笑容來到江博觀跟前：“那個男的是柳無他爸？”
江博觀蹙起了眉頭：“跟你有關系？”
“就好奇問問，”男同學眼裏露出厭惡又八卦的神色：“啧啧啧，真是沒想到啊，還有這樣的家長，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你好奇心還真有點重，”江博觀不耐煩的看着比他矮一頭的男生：“又不是你爸，你在這鹹吃蘿蔔淡操心個屁。”
男生大概沒想到江博觀說話如此不客氣，面色一變：“江博觀，你可別不識好人心，我是看你跟柳無平常走的近，才好心提醒你一聲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柳無他爸這麽沒素質，你怎麽會跟這樣的人當朋友的？”
“哦？”江博觀本來着急去找柳無，沒想到碰到這麽個惹人煩的家夥，不由心生厭惡：“你好心提醒我？”
“是啊，咱們都是同班同學，又都是班裏的尖子生，屬于同類，我當然要提醒提醒你了。”男生一臉的優越感。
江博觀不由冷笑一聲：“你他媽什麽時候成了班裏的尖子生了，我怎麽不知道？你跟我同類？就憑你？”
“你說什麽？！”男生震驚道。
江博觀走近男生一步，個子高一頭的壓迫感立刻見高下，他冷眼看着這個男生，眼裏充滿不加掩飾的嫌棄：“我說，你他媽的哪裏來的優越感，我年級部第一名，甩第二名都隔出一條大街來，你級部前三十名都不排不上的蔥在這裏裝哪盤子的菜？”
“你——”
“也就這一次，你不知道走什麽狗屎運了，進步的稍微大了點，你就他媽的在這裝起了大尾巴狼，你也不怕裝大了閃了胯扯着蛋？”
男同學沒想到平常斯斯文文的江博觀，羞辱起人來竟是這等的辛辣，不由大驚：“你，你，江博觀！怪不得你跟柳無走的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根本就是一路貨色！粗俗！”
“怎麽？現在又不跟我是同類了？”江博觀鄙視道：“那還真是我的慶幸。”
“誰要跟你們一樣，你跟柳無都一個德行！不是仗着自己學習好，就是仗着長的好點的，就整天眼高于頂的！被學校裏幾個女孩喜歡着，就拽的二五八萬的，看着就讓人惡心！”男生的情緒完全被江博觀刺激了，說的話越來越口無遮攔。
“原來你是在嫉妒。”江博觀看明白了，臉上的神情更加冷漠。
“我嫉妒？我有什麽可嫉妒的！人光看外表有什麽用，沒素質，沒內涵！跟個繡花枕頭一樣，中看不中用！”
“有內涵的人是不會在別人面前亂嚼舌根的，至少柳無從來不會這樣，你看不到他的好，那只能說明你有眼無珠。”江博觀嫌惡的看了男生一眼，不打算再與這種人多費唇舌，直接轉身走人。
“你該不會是喜歡柳無吧？”背後傳來了男同學陰恻恻的聲音。
江博觀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眼神裏的寒意像把利刃直刺對方的心髒：“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他，才這麽護着他的？”男生盡管被江博觀的眼神震懾到，但仍頂着頭皮說：“不然就是可憐他，可憐他有那種爸，那樣的家庭！否則你幹什麽這麽維護柳無？！”
江博觀一個箭步跨到男生面前，雙手狠狠揪住對方的衣領，兇相畢露：“我對柳無是喜歡還是可憐，管你這種雜碎什麽事？！”
樓梯的拐角處，柳無就差一步就要走上最後一步臺階，突然聽到江博觀的怒喝聲，他猶豫了一下，收回了準備踏上臺階的那只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