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舍不得
微風輕輕吹起，地面上飄落的花瓣随着風的痕跡在空中旋轉了下，再度落下，有幾片跌落在了溫梨的腳邊。
她輕笑了一下。
周可怡見她還笑的出來，心裏的不平衡越發濃厚。
她咬着唇道：“溫梨，別以為你裝的很好，要不是陳渡現在有錢了，你還看得上他？”
溫梨只是平靜的看着她，那眼神像在看一個卑劣的靈魂。
周可怡幾乎差點被她看的沒站穩腳跟。
而就在這時，一個穿着白色療養服的中年女人跑了出來，她的衣領口髒兮兮的一片，應該是早上護士喂她吃東西，她沒吃進去，全弄在了衣服上。
“哎，早餐都沒吃完，快回來啊……”
後面有護士在喊。
中年女人卻在看到溫梨的一瞬，高興的撲了上去，一把抱住溫梨。
“稚稚，稚稚回來了，我的寶貝稚稚回來了。”
溫梨也沒有驚慌，她穩穩的抓住中年女人的手臂，以防她摔倒，沖她笑了下：“是呀，稚稚回來看你了。”
說完，拉着中年女人的手走到院子中間的石椅上坐下。
溫梨低頭，從包裏找出紙巾，一點一點的擦幹淨中年女人衣領上的稀飯汁，溫柔的說：“稚稚給你擦一下，你乖乖別動好不好？”
中年女人緊緊抱着溫梨的手，不肯松，腦袋卻是乖乖點頭。
“媽媽聽稚稚的，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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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梨默不作聲的替她擦完湯水後，又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皮筋，替她挽着頭發。
“稚稚好棒，會替媽媽绾頭發了。”
中年女人高興的拍着手，兩只腳在地面上一滑一滑的，臉上都是激動的表情。
周可怡看着這一幕，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這個瘋女人，就是陳渡的媽媽。
溫梨用行動證明，她沒有周可怡的狹隘，她和陳渡分手，從來就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從來沒有和別人一樣嫌棄過陳渡。
她對陳渡，只有愛與心疼。
“稚稚，媽媽好想你。”
紮完頭發，陳渡媽媽一把抱過了溫梨，像個孩子一樣的依偎在了她懷裏。
溫梨拍着她的後背，溫聲細語道：“稚稚收到啦。”
誰也沒注意到，依偎在溫梨懷裏的女人默默流下了眼淚。
她知道的，她的稚稚早就死了。
因為被別人玷污，跳河死了，她不是個合格的媽媽，沒有保護好她的稚稚。
“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療養院的護士追了過來，站在溫梨身邊歉意的說着，想去拉陳渡媽媽回去。
“不行，我要和我的稚稚在一起。”
陳媽媽不肯走，死死抱緊溫梨。
“這……”
護士也有些頭疼，其實陳媽媽平時很好照顧的，一點兒也不用她們多餘的操心，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非要抱着溫梨。
溫梨笑着道：“沒事的，我陪她玩一下。”
周可怡雙手緊握成拳，依舊譏諷道：“溫梨，我就看你能裝到幾時。”
說完，她冷哼一聲，轉身進了療養院。
她還要上班，可沒時間在這兒看假惺惺的表演。
溫梨始終沒理會周可怡，她輕輕揉了下陳媽媽的頭發，眨着眼睛道：“稚稚給你化個妝好不好？”
陳媽媽當然開心的點頭：“好呀，媽媽最喜歡稚稚，稚稚想幹嘛就幹嘛。”
說完，乖乖的雙手交疊，坐在溫梨面前。
溫梨認真看着她，陳渡其實和陳媽媽長的很像，尤其是五官輪廓，都有種利落的漂亮勁兒。
所以她一出來，她就認出，這是陳渡的媽媽。
溫梨早上過來的匆忙，沒有帶很多東西，只好先暫時回墜落紋身店一趟。
她擔心陳媽媽會覺得自己跑了，便問她，“要不要和稚稚一塊兒去？”
“沒事的，媽媽在這兒等稚稚。”
陳媽媽特別聽話。
溫梨心軟軟的，輕輕抱了她一下，快速往外走去，“稚稚馬上回來。”
等她一走。
陳渡掐滅手裏暗紅色的煙，雙手抄兜走了進去，他喉結一滾，嗓音嘶啞：“媽，她不是稚稚，她叫梨梨。”
陳稚是他的妹妹。
溫梨不是。
她沒有這個義務扮演另一個人，去特意哄他媽媽開心。
陳媽媽聽到這話，不高興的撅起了嘴。
“壞蛋，你是壞蛋，欺負稚稚的壞蛋。”
陳媽媽撿地上的花去砸他。
陳渡沒有躲，任由她砸着，男人身上的黑色短袖很快就沾染了泥土的黃。
“嗚嗚嗚……我的稚稚為什麽沒了……”
陳媽媽扔夠了，又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溫梨剛才替她紮好的頭發又亂糟糟的糊成了一團。
“壞蛋，不要欺負我的稚稚，我好命苦啊，稚稚沒了……稚稚沒了……”
陳媽媽平時還好，只要一提到陳稚，腦子就會混亂，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溫梨提着化妝包趕過來時，就看到這一幕。
她連忙蹲下身，将陳媽媽拉了起來。
“稚稚回來啦，在這裏呢。”
她乖巧的笑着，握着陳媽媽的手觸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陳媽媽呆呆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卻是用力推開了溫梨，“不是，你也是騙子，你不是稚稚……”
她說完，又哈哈大笑的圍着滿院子跑了起來。
見狀，療養院裏的護工立馬跑了過來。
“回去了，好了，我們回去了。”
陳媽媽被人拉着往裏走，最後，她又回頭看了眼溫梨，忽然就淚流滿面。
“稚稚……”
她輕輕的喊了句。
溫梨聽到了，突然有些心酸。
為陳渡心酸。
陳媽媽可以瘋，可以把別人當成陳稚撫慰受傷的心靈，可陳渡不行。
他必須清醒的接受現實，妹妹被人玷污跳河死了，母親因為這事瘋了。
就連開紋身店養活母親，都會被人覺得毀了自己的人生。
可陳渡的人生，在很早以前，就一片混亂了。
溫梨走上前，小心握過了男人的手。
陳渡的手很冰，像是捂住了一團冰。
溫梨用兩只小手輕輕包裹住了他的掌心，然後放進自己溫暖的懷裏，仰頭，很認真的開口：“陳渡，以後我給你好多好多愛，好不好？”
六年前，陳渡帶她來過療養院。
可到最後，陳渡并沒有帶她進去，那時溫梨還不懂。
現在她明白了，陳渡舍不得，舍不得将她拉入這一團糟的生活裏，他想他的大小姐永遠熠熠生輝。
可是陳渡，大小姐願意陪你吃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