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釋然
臨近午夜，狂歡人群的熱情達到了高潮，在煙火表演開始之前，紛紛去搶占好位置觀看或者拍照。
溫故跟遲晟沒動。
溫故從芯片裏拿出了一個幼崽用的嬰兒睡眠艙，全封閉內循環，可以隔音隔光——實際上如果可以，溫故真的很想把這小閨女一并收進芯片裏，那樣他才覺得踏實。
遲晟撐着頭看溫故小心翼翼的動作，都替他覺得累。
“你不用那麽小心，她醒不了。以前姐夫在她睡着後放禮炮都沒吵醒她。”
溫故：“……”
親爹操作了屬于。
“以防萬一嘛。”
溫故确認睡眠艙萬無一失後，才收手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對着虛空祈禱，“希望她可以安安穩穩地一覺睡回她媽媽手裏。”
遲晟失笑，對01比了個手勢。
01就變成了水母造型，一條機械臂卡着一塊魂晶碎片，一邊吃，一邊把睡眠艙拖到自己的保護領地。
遲晟問溫故，“要找個高一點的地方看煙火嗎？”
溫故：“不用吧。這個煙火表演覆蓋的區域非常大，而且我也看過好幾次了。——您想換位置嗎？”
這個快餐店本來就在戶外，且因為人群多是古怪裝扮，于是連椅子都沒有，他們是直接坐在草地上的。
“不用。”
遲晟調整了一個姿勢，曲起一條腿形成一個小窩。
Advertisement
溫故非常自然且自覺地挪進了那個小窩裏，尾巴搭在遲晟的大腿上，雙腳壓在他的小腿上，背靠着遲晟的身體，仰頭就能看到遲晟的臉，伸手就能摸到他的下巴。
遲晟把自己的尾巴也卷過來，擱到了溫故的懷裏，尾巴尖霸道地撥弄着溫故的尾巴，一會捋甲片，一會戳尾巴下面的軟甲。
這些小動作溫故早已習慣了，并且他自己也會對遲晟做一些無意識的小動作。
溫故拿自己的尾巴尖跟遲晟的尾巴尖“鬥牛”，一邊跟遲晟說話。
“您痊愈之後是要回到軍隊嗎？”
“不會馬上回去，畢竟已經過去了幾年，确認痊愈之後，還會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遲晟笑問，“舍不得我了？”
溫故坦蕩點頭。
“如果我說，我想要就這樣跟您無所事事地生活下去，會不會太沒有出息了？”
遲晟：“這難道不是在誇贊我的魅力嗎？”
溫故：“……”
遲晟笑了兩聲，說：“就算要回去工作，那也得是在我們的婚禮和蜜月之後。你與其憂慮跟我分開，不如先想想我們去哪裏度蜜月的好。”
溫故笑了起來，正要仰頭跟遲晟說什麽，卻聽旁邊的01突然開口。
“少爺，溫故。你們看那裏。”
01的機械臂指着一個方向給他們看。
這個快餐店在活動區域的邊緣地帶，想要看煙火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如溫故遲晟他們這樣的情侶還膩在這裏清淨。
周圍的商家都在收拾剛才的殘局，準備迎接午夜後的二次客流。之前縮在角落裏的一些流浪漢和乞丐們也都出來了，或翻撿客人吃剩下的東西，或向周圍的人乞讨。
01指着的就是一個流浪漢。
他拖着一個破爛的布口袋，趕在商家收拾之前去那些桌上翻撿剩下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往懷裏揣，還弄掉了不少餐具。
商家看見後吆喝驅趕，他也賴着不走，直到看到商家要走過來，才忙不疊拖着袋子跑開了。
光線昏暗，溫故并不能看得清楚那個人的臉，但是看了一會，溫故卻從他的背影和動作之間認了出來。
溫故愕住，“顧盛？”
01收回機械臂，說：“是的。溫故，要我去打他嗎？”
它看上去很想一試，機械臂都變形成了一個拳頭。
溫故回神，搖頭道：“不用。”
過了兩秒，他又喃喃道：“他怎麽成這樣了？”
溫故當然不是在可憐他，他只是沒想到顧盛會“敗落”得這麽快。以顧盛的奸猾和手段，就算是骨頭碎了，他也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給自己弄一口飯吃。
他以為顧盛會堅持許久，至少一年。
可是。
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溫故的心裏湧起了一股怒火，火焰之下是無盡的空茫。
這已經是他期待的畫面了。
可是他并沒有感到愉快，就像上一次在劇組看到顧盛時一樣。
遲晟環住溫故的身體，拇指輕輕拍了下溫故的肩。
溫故回神，擡頭仰望着遲晟。
遲晟：“之前你說在劇組的時候見過他，那位導演其實就是他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那次拉項目失敗後，他家的資金鏈就斷掉了。之前說要娶你的那個子爵，大概是因為怕我去找他的麻煩，在這之後也對他家的生意落井下石。
“他的妻子連夜帶着錢跟小兒子跑了，女兒早年嫁到N7星上，一直沒有來往。他的資産被凍結，所以現在無家可歸，只能乞讨為生。”
“我知道你是想要親手給他一個應有的結果，但是現在這樣，我卻覺得幸運。”
溫故露出茫然的表情。
“為什麽？”
遲晟：“因為複仇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溫故：“……”
遲晟：“你之前說過，看到顧盛過得不好，你會感到開心，但并不會感到輕松，反而覺得疲憊。那麽，即使你親手把顧盛送到今天的這個地步，你也不會感到如釋重負，甚至會更加耿耿于懷。”
溫故無法反駁。
遲晟：“‘如果沒有親手做到，好像就對不起母親’——你是這樣想的吧。”
溫故：“好像是有這樣的想法。但聽您這麽一說，這樣的想法好像又很幼稚。”
遲晟：“不幼稚，我能理解你。但是我想，你的母親更希望你可以幸福快樂，而不是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去耗費自己的生活和心力。
“而且雖然不是你親自籌謀，但他走到現在這地步，也是因為你的身份。”
溫故：“我的身份是因為您的身份。”
遲晟：“你的身份是因為你的勇敢自薦，是因為你選擇了我。是你自己讓自己成為了‘遲家’的人，而不是我‘賜予’的一切。
“溫故，不要看輕了自己。”
溫故笑了起來。
他測過身來，張開雙臂抱住了遲晟。
遲晟輕輕撫着溫故的背，視線落在遠處逐漸走遠的顧盛的背影上。然後他看了01一眼。
01無聲豎起一根機械臂，比了個“OK”的手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過了一會，遠處的燈光由遠及近地逐漸熄滅。
遲晟輕輕拍了下溫故的肩。
“煙火要開始了。”
溫故從遲晟的懷裏擡起頭，剛好看到第一顆煙花沖天而起，“轟”的一聲，在夜空中綻放出了一朵立體的蓮。
緊接着，“砰砰砰”的聲音不絕于耳，無數的煙火自四面八方升起，覆蓋了天幕的每一個角落。
溫故看着漫天盛放的煙火，胸膛裏仿佛也被這些花火填滿了。
熱烈的，滾燙的，有什麽東西急于沖出他的喉嚨。
溫故深吸一口氣，然後從遲晟的懷裏站起來。
遲晟松開手，注視着溫故的動作。
溫故起身面對着遲晟，因為草地坡度的緣故，幾乎跟遲晟的視線齊平。
他的身後是漫天的煙火，他像是煙火裏沉靜的墨玉。
溫故逆着光，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望着遲晟大聲喊：“上校！”
遲晟深情地凝視着他，回應道：“我在。”
溫故舉起手，圈成了一個小喇叭，用更大的聲音喊道：“我愛您！”
遲晟微怔，随即也笑了起來。
他伸手把溫故拉入了懷裏，嚴嚴實實地抱着、攏着，然後在溫故的耳邊堅定回應。
“我也愛你，溫故。”
--------------------
再次開啓了喝藥副本，不知道這次要喝多久。
不過好在這次的藥不難吃。OV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