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吻我
聞岳再次醒來時,身上的疼痛減少了大半。
他躺在溫暖又柔軟的雲錦被中,像是陷入了綿軟的雲,整個人舒服到嘆息,壓根不想起來。
好一會兒,意識随饑餓感回籠,他才猛地察覺不對——他現在在哪兒呢?!
“唰”一聲,聞岳掀開被子。
面前的屋子是貨真價實的古風小築,黃梨窗棂,紅木矮床,白玉方枕,床欄刻着飛龍舞鳳,桌面挂有一面亮燦燦的銅鏡。
一尊描金獸首香爐擺在木桌正中央,正燃着一點金紅,散發出清幽的香氣。
“……”聞岳低頭瞅瞅自己的身體,之前破破爛爛的黑袍已經被換掉了,他身着雪白中衣,長發如水般披散,直到腰側。
再不敢置信,聞岳也得承認,他之前經歷的一切不是夢,也不是瀕死疼痛下的幻覺。
他真的穿書了,還李代桃僵,穿成了玉折淵的老攻!
“……”
之前事發緊急且身負重傷,聞岳腦袋不太清醒,趕鴨子上架在男女主與玉折淵面前演了一大出戲,行為完全憑借應激本能。
現在看來,他似乎蒙混過關了。至少他成功被玉折淵帶了回來,而不是半路被戳穿身份,橫死當場。
聞岳湊到銅鏡面前,想要看看傳說中魔尊的長相。
面色蒼白,臉頰瘦削,額頭上紗布拆了,露出一團明顯的青紫,由于重傷初愈,帶着幾分明顯的病氣。
問題是……
聞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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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臉怎麽和他原本的面容有七分像?!
他上輩子長得還不錯,一路校草地升到大學,但氣質偏向陽光溫和,是一種疏闊的俊朗。現在這張臉,鼻梁依舊高挺,眉峰卻淩厲了許多,眼珠子黑漆漆的,像是點在冷玉上的兩丸墨汁,不笑時薄唇微微抿起,顯出一種陰鸷而危險的英俊。
酷!
聞岳都不知道自己的氣質能變成這樣!
原著裏“三分鋒利、三分陰鸷,三分俊美,一分蒼白”的描寫大概就是如此?
聞岳摸摸自己硬邦邦的腹部——還有猛攻專屬腹肌!!!
因為面容相似的緣故,聞岳奇異地感覺好受了許多,至少這張臉看上去不會那麽別扭,一直緊繃的神經略微放松下來。
當然,他欣賞歸欣賞,心裏還是門清兒的。
也許就是因為長得像,他才會穿過來?
他進入這具身體,那原主去哪兒了?他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麽?
聞岳無比清晰地記得,那天他走在路上低頭看小說,莫名其妙遭到雷劈,魂魄一瞬間脫離軀殼,當場倒地身亡。
按照綠色環保要求,他的軀體肯定會被火化……那他豈不是回不去了???
“……”聞岳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糟糕的結果。
眼下繼續茍命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比起那些穿成必死炮灰或NP總受的“前輩們”,他已經幸運得多。
聞岳努力平複心情,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疤,最嚴重的心口傷也基本愈合了,留下一道疤痕,像個“雷劈”的形狀。
聞岳:“……”
他撈來放在枕邊疊的整整齊齊的新袍子,穿好後套上雲紋黑靴,正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辦,門外傳來三聲輕響,有人輕咳一聲,道:“是我。”
聞岳的脊背瞬間一僵!
玉折淵未得回應,掀簾而入,目光随意一掃,便看見了聞岳打成奇怪結狀的腰帶。
聞岳:……他現在當場暈倒還來得及麽?
好在這次,玉折淵後面跟着一個人,沖淡了聞岳對兩人獨處的恐懼。
那是一個面容清麗的白衣女子,手提青竹編織成的藥簍,眉目淡淡,一進門便看向聞岳,目光沒什麽溫度。
“阿岳,這是段汐姑娘,居于紫荼峰,是祁連山赫赫有名的醫修。”玉折淵在聞岳床尾坐下,對他笑了笑,“記得麽?我們一直是相互照應的好友。”
聞岳當然記得。
這位段姑娘乃原著中的重要配角,聞名仙界的“醫癡”,兼任男女主的金牌“奶媽”。
評論區說她醫術高超,“腿殘能奶跳,死人能奶活”,上到經脈斷絕只剩一口氣,下到給凡人或靈獸接生,不論什麽病段汐都能治,導致女主愈加肆無忌憚,在升級與複仇的路上愛上了挑釁和打架。
而玉折淵的身體,一直都是交給段汐調理的。
聞岳不敢直視玉折淵的臉,更別說他那雙美到過分、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轉頭對白衣醫修抱拳:“雖然我不記得,但能恢複得如此之快,想必是段姑娘的功勞,多謝多謝!”
段汐略一點頭:“第一百零八次。”
聞岳:“……”
段汐:“往後再找死,連我也救不回你。”
聞岳沉默地低下頭:“……嗯。”
現在的他惜命又怕死,平時裝裝樣子也罷,這種“為愛瘋魔”的事以後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段汐為他把脈,細細摸了片刻,神色凝重地開了幾劑方子。
聞岳湊過去看——與上輩子醫生常見的“狂草”不同,段汐的字跡清秀清楚,落筆行雲流水,寫得飛快。
最上面是草藥名稱與煎熬方法,中段是服用方式,最後是各種注意事項,其中幾個大字格外醒目,恨不得放大加粗再标紅,寫着——“不宜雙修”。
聞岳臉一燥:“……”
像是生怕他們不遵醫囑,段汐又嚴肅道:“我知道你們感情好,但魔尊重傷初愈,仙君素來體弱,當靜養三月,期間不宜激烈雙修,以免傷口撕裂,元氣損耗,留下病根。”
玉折淵垂下眼睫:“嗯。”
聞岳:“……”那可太好了!
原著裏側面描寫的車都很生猛,什麽抱着那啥、抵在牆上那啥、懸空那啥,還日夜兼程,不知疲倦……
他不是gay,這種激情戲真的演不了。
三個月剛好給了他緩沖,他要盡量在這段時間內想到解決辦法,最好能把原主弄回來,讓他們夫夫團聚。
段汐留下一籠新鮮的草藥後離開。聞岳依依不舍地看着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電燈泡走出暖閣,心髒一窒,只覺周圍空氣都粘稠起來。
随着玉折淵往前挪了挪,與他幾乎并肩坐在一起,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又回到聞岳身上。
他不敢看玉折淵。
一方面,不得不說,玉折淵是他上輩子和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好看到無法用言語描述,任何人被他注視,都會忍不住心慌臉紅。
另一方面,他總覺得那雙琉璃似的眸子像澄澈的湖水,更像一面鏡子。他安靜、含情脈脈地凝視聞岳時,聞岳從那面鏡子中看見了強作鎮定、竭力僞裝的自己。
人/妻警告!
綠帽警告!!
NTR警告!!!
各種亂七八糟的道德警告在聞岳腦海中飛來飛去。聞岳唾棄自己:你臉紅個屁啊???
只聽“唰”一聲,玉折淵放下了卷在床頂的帷幔與珠簾。
珠玉碰撞,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阿岳,”玉折淵盯着他,面色微微蒼白,嗓音有一絲遮掩不住的沙啞,“那日我将你帶回,你一直在夢魇昏迷,期間我想為你寬衣檢查傷口,至少握住你的手,安慰些許。”
“可你掙脫了,不讓我碰。”玉折淵的眼尾忽然湧上一抹紅,定定地看向聞岳,“你失憶沒什麽,我會幫你想起來,可如今你不僅躲我,連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其實你早在失憶前,就厭煩了我,是不是?”
說到這裏,玉折淵的平靜徹底被打破,再也忍不住般,一把握住聞岳的手腕。
聞岳被他那泛紅的眼睛搞得心髒直抽,一瞬間真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渣男”。
“不是!”他懷疑什麽也不能懷疑原主的心意啊!
聞岳豁出去般,反手扣住玉折淵的手腕,先被那冰涼的溫度激了一下,而後猛地貼向自己的心口!
這一下力氣太大,把心口的傷直接撞裂了。
聞岳:“……”
聞岳大腦飛速運轉,忍痛道:“仙君聽我的心跳,就該知道,我只是緊張!”
玉折淵的手抵着他的心口,他的心髒咚咚作響,都快蹦出胸腔。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還以為自己是……呃,處子之身,所以才對他人的接觸有所防備,并非故意疏遠你,”聞岳道,“之前鸾駕中驚鴻一瞥,我對仙君倍感熟悉,說明仙君于我,是很重要的人。”
“我們當了十年道侶。”玉折淵道。
“雲雨閣擁有我們所有回憶。”
聞岳:“……”
“處子之身,當如何驗明?”
聞岳:“…………”
“你的魂魄忘了我,難道身體也忘了?”玉折淵露出一抹苦笑,冰冷修長的手緩緩向上,落在聞岳的鎖骨、脖頸、喉結,最後貼近他的下巴,俯身在聞岳耳側誘哄一般低喃,“我不信。”
“吻我,你就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