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頭號情敵
【可為師只有你一個弟子,】噬魂鼎中傳來一聲輕笑,【我怎麽舍得你受傷。】
【這人留給你處置,咱們師徒二人來日方長……】
那人的聲音仿佛回蕩在空谷中,語畢,回音漸弱,噬魂鼎鼎身一閃,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徒留吳摯一臉空白地站在原地,原本勢在必得的笑容僵住,冷汗如雨水般冒出來。
他剛才沒有聽錯,那是教主的聲音!
教主稱玉折淵為“弟子”,因傷到他唯一的徒弟,把自己交給玉折淵處置。
可右護法直接聽命于殷長離,他被右護法派來圍剿祁連山,奉命用碧竹峰“殺雞儆猴”,甚至見到了教主的本命法器……為何最後卻是這個結果?!
他想不通!
霎時間,吳摯心亂如麻,五髒俱焚,大腦仿佛鏽住了,完全無法思考。
唯一明确的,便是他被放棄了。
他不想死!!!
吳摯能混到地教九大長老之位,自然有其長處。見玉折淵漠然垂劍,似乎連看都看得看他一眼,不遠處聞岳與司徒熠虎視眈眈,洛羽提劍直沖而來,吳摯一咬牙,決定拼了!
他咬破舌頭,鮮血灌入喉嚨,身形陡然漲大十倍的同時,手中長鞭亦變粗十倍!
吳摯狠狠一甩手,長鞭如銀色巨蛇甩向玉折淵——
聞岳、司徒熠:“仙君——!”
他們眼見長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玉折淵,玉折淵身形未動,單薄的身影完全被籠罩在鞭風之下!
便在這時,一聲劍鳴破空而來,赤色火光一閃而過,仿佛天外流矢,一劍刺中了長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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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長鞭被劍風打歪,法力消弭,擦着玉折淵的廣袖軟軟落下。
玉折淵眉尖一皺,收回掩在袖中蓄勢待發的手印,轉身看向來人。
“折淵。”
那人一身簡樸的灰色長袍,身形高大,面容肅穆——劍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顯出一種拘謹的弧度,眼睛亮如寒星,一眨不眨地看向玉折淵,似是在等待着什麽。
“岑昭。”玉折淵颔首。
岑昭:“……你還好麽?”
玉折淵面無表情地收起何辜,語氣冷淡:“能有什麽事。”
說完,他挺直脊背朝山門走去,聞岳這才回過神,趕緊迎上來,腦袋裏不斷響起司徒熠的咆哮:
【師尊快沖啊,把仙君搶回來!】
【劍尊可是你的頭號情敵!!!】
聞岳:【……】
他聽到“岑昭”這個名字以及看到他飛來的劍時,第一反應是“這不正是原著裏那個經常幫助男女主,看上去又窮又冷酷,實則熱心腸、做好人不計回報的祁連山第一劍修麽?”
完全不知道,原來岑昭對男女主照顧有加,是因為有玉折淵這層關系在。更別說岑昭喜歡玉折淵了……原著基本都是主角視角,天天側面描寫仙君與魔尊有多恩愛,這種涉及情敵的細枝末節提都沒提。
不過,現在看來,這位劍修在明知道他在場的情況下,仍然試圖用“英雄救美”這一套吸引玉折淵的注意力,還問他“好不好”,可見他心思不純,不懂避嫌,并且完全沒有把正宮放在眼裏。
聞岳:有億點點生氣!
他飛快地跑向玉折淵,面上繃得緊緊的,眼神如飛刀掃向不遠處,冷冷地警告了岑昭一眼。
聞岳:不要招惹我……不是,原主的老婆!
岑昭直接無視他,依舊盯着玉折淵的背影:“折淵,我此行途中摘得了一株千年佛參,對你的病很有好處。”
“不用,”玉折淵的目光落在聞岳身上,“我已經有蛇銜草了。”
聞岳:!!!
聞岳覺得自己就像一只河豚,方才還氣鼓鼓,一面對玉折淵,忽然什麽氣都沒有了。
他回想了一下,從岑昭出現,玉折淵便一副不愛搭理的樣子,從頭到尾冷淡以對,眼睛只看向他。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仙君專一忠誠、在乎魔尊感受、只愛魔尊……和那個企圖挖牆腳的劍尊完全不一樣!
不愧是原著中的真愛CP!
仙君的牆角可是鐵做的,想撬都撬不動!
玉折淵輕聲道:“阿岳,我們走。”
“嗯。”聞岳連忙解下自己的披風,給玉折淵披上。
他們走進山門,洛羽與司徒熠緊随其後,直到四人的背影漸次沒入山林,什麽也看不到了,岑昭才收回目光,自嘲一笑,轉身禦劍朝赤陽峰駛去。
為保護玉折淵,使衆人生活不受打擾,碧竹峰上上下下都設有防禦陣法,常人進來只能見到成片竹林如汪洋碧海,身在其中仿佛迷失了方向,唯有破解陣法,才能走出來。
幾人依次入陣出陣,再回首,山門已在足下,成為掩映于雲煙渺渺山麓之中的一枚竹葉。
玉折淵身形一晃,抓住聞岳的手驟然收緊。
“請……段汐來。”
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時,一直壓抑的內傷再也控制不住,鮮血從口鼻中噴薄而出,把雪白的前襟瞬間染透。
眼前最後一幕,停留在聞岳魂飛魄散的面容上。
——噬魂鼎!
五日一晃而過,而聞岳度日如年。
那日,他眼睜睜看着原本清醒的玉折淵忽然口鼻噴血,昏倒在他懷裏,霎時間三魂飛了六魄,整個人差點心髒驟停。
好在段汐并未離開,一直守在雲雨閣,這才使玉折淵得到了最及時的救治。
可縱使搶救及時,性命無虞,噬魂鼎還是再度摧毀了這具本就羸弱的軀體。這無異于雪上加霜,連段汐都道,雖玉折淵經脈早已無法修複,但這次之前,他的身體尚有一絲治愈的可能。
如今,這一絲可能也被毀了。
他将終歲與疾病為伴,如幽谷裏一開一謝的昙花,只剩下短短幾十年的壽命。
對此,司徒熠當場紅了眼眶,想哭又怕吵到仙君,憋得整張臉紅了。
洛羽一言不發,面色發白,定定地看着玉折淵,良久才道:“師父的身子早就被毀了,他是為了複仇才活到現在。”
她也是。
聞岳不知對于修士,只剩“幾十年”的壽命代表什麽。他只知道,因他的到來,劇情已經引起蝴蝶效應,引發出一連串脫離原著的意外。
譬如,他下靈蛇谷采蛇銜草,譬如,玉折淵以身擋噬魂鼎,受了原著中沒有的傷。
對他而言,玉折淵現在還活着,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這天清晨,洛羽與司徒熠不在,聞岳一個人坐在床邊,靜靜地守着玉折淵。
起初三天,玉折淵一直昏迷,滴水未進,喂藥都吐出來,整個人又瘦了一圈,呈現出一種枯萎的灰敗。
縱使暖閣裏貼滿防風保暖的符箓,聞岳還特意全部檢查了一遍,每到夜深露重,玉折淵還是會忽然咳血,在令人窒息的咳嗽聲中,短暫地醒來片刻,又昏迷過去。
五日了……他幾乎沒有休息,徹夜不眠地守在暖閣,心想玉折淵何時能醒。
什麽“有了蛇銜草,一日便好”,根本騙人的。
聞岳用瓷勺沾了一點水,點在玉折淵幹涸的嘴唇上,看面前人如沉睡的瓷器,呼吸都輕到無法感知,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只能說,當玉折淵為救他與洛羽拔劍,以病體對上噬魂鼎時,他便欠了他半條命。
他第一次無比真切地感知到,自己不希望玉折淵出事,哪怕只是病了都不行。
如果說之前種種多少有演戲的成分,這幾日的照顧,聞岳絕對真心實意,任勞任怨。好在從第四日起,玉折淵的病情有了起色。他曾短暫地清醒過來,喝了一點粥,又睡過去,青灰的面色有所好轉,化成最常見到的白皙透明。
大概是太累了,聞岳又守了玉折淵一會兒,趴在床邊不知不覺睡着了。
玉折淵醒來時,有些意外地發現,床前守着的不是洛羽或司徒熠,而是聞岳。
青年眉目深深,面容蒼白俊美,因連日的擔憂與疲憊,他的眉頭一直緊鎖着,皺成一個淺淺的“川”字。
春日的陽光透過窗棂撒在他的面上,将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陰影。睫毛也被陽光暈染了似的,微微顫抖地落下碎金,仿佛蝴蝶振翅。
看的上去居然是很乖的。
安靜又乖,令人迷惑。
這讓玉折淵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新奇——明明是同樣一具軀殼,裝上不同的魂魄,看上去竟會更順眼麽?
這使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聞岳臉頰上戳了一下。
聞岳迷茫睜眼:“……?”
不過茫然只是一瞬間,他發現玉折淵不知何時醒了,正用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凝視他,心髒莫名漏了一拍,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啊……你醒了!餓不餓?想不想喝水?想吃點什麽?”
聞岳一連串地發問,落在玉折淵眼裏,那絲新奇逐漸加深,化作奇異的光芒。
“好呀,”玉折淵盯着聞岳,輕聲道,“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