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罪惡坑生活種種零碎
按照罪惡坑規矩,決鬥結束,敗方所有財物全歸勝方所有,風千雪理所當然接收了廢儒一切遺産。
審官判官交代完畢之後,她來到廢儒住處。
廢儒居所背山面水,算是罪惡坑風水比較好環境比較清靜的寶地;房屋和家居設計相當舒适。不愧是儒門出身的,即便虎落平陽依然講究生活質量。
風千雪徑直走到書房前,摸着下巴打量許久。
書房裏并沒幾本書,然而就她這些年的觀察統計,廢儒手中珍藏着數量非常可觀的珍貴典籍古卷。若她所料無差,依照廢儒生平所作所為,理當還有搶來的儒門名劍。
在罪惡坑,這些東西與金銀財寶同樣有用。
廢儒總共三間屋子,茶室卧室書房,轉悠兩圈沒發現能大量藏東西的櫃子箱子。
看來是用了術法。
風千雪默念儒門秘術咒訣,兩指在左眼前一劃,開啓特殊的透視之能,很快看見書房東牆上一道若隐若現似有流光的縫隙。
嘗試了好幾種開門咒訣,不得其法。
忽然靈機一動,兩指在空中畫了個圓:“篤恭慎獨,庸德庸言,卷之秘藏,成德之門。儒門秘術,開!”
縫隙倏然擴大數倍,化為一道華門。
風千雪在四面加了兩層術法阻隔外人闖入監視,随即大搖大擺進入華門。
四下環顧,才知曉廢儒的收藏之驚人。
完全頂得上一個小型藏書庫了。
這些珍藏大多是廢儒從儒教各派搶奪盜取而來,以規模來看,單是藏書數量質量就足夠整個儒教把他拉進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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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癡書癡到這個地步真是境界啊。
風千雪滿頭黑線地想。
抽出《儒門名劍錄》,來到空間另一側,半空懸浮着數把寶劍,因空氣變化,各寶劍之間激蕩出低低嗡鳴聲。
她照着名劍錄一一進行比對,半數是廢儒自己珍藏,半數是殺人越貨或盜取。
理論上,最适合她的劍當是儒門四大名鋒之一的“一以貫之”,可惜廢儒逃入罪惡坑之前,混戰中不慎失落,她只好從這一堆裏另外找。
最終找到一把相對合适的劍。風千雪以劍氣将劍摘取下來,發現此劍竟還不曾開封。
劍柄與劍鞘造型極為華麗,劍身設計頗有特點,只是未發現鑄造者留下的印記。
把名劍錄翻到某一頁細細看了介紹描述,此劍鑄造成功之時恰逢鑄劍師去世,尚未命名,故稱無名,劍師後人贈與疏樓龍宿……
風千雪一陣脫力,失意體前傾。
師尊你好樣的!
居然連儒門龍首收藏的寶劍也敢偷!
凄然擡頭環顧四周各種贓物,風千雪內心斯巴達怒吼:有朝一日我出了罪惡坑不會被整個儒教追殺嗎真的不會嗎!
……仇恨值太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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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沒有了來自各方的生存壓迫,風千雪終于獲得享受生活的機會。
罪惡坑其實很有錢。
作為一個前世讀經濟學專業的穿越者,風千雪閑得無聊的時候曾經嘗試觀察分析罪惡坑經濟來源和産業結構。
對外:燒殺搶掠。
對內:進貢上稅。
內部主要支柱産業:服務業,包括殺人、制毒、情報、兵器、賭博、色|情等等你所能想象的各種□□交易,以及吃喝拉撒之類的基本生活服務。
另外罪惡坑也是有精神生活的,只是跟外面所謂的“精神生活”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比如,外頭的人喜歡看戲,罪惡坑同樣愛看戲,不過他們看的是各種定孤枝生死決鬥;最近幾年街頭巷口流行布袋戲,罪惡坑有個退休的情報人員抓住商機向上面申請開布袋戲攤子,表演的東西麽……咳,也相當……有特色。
風千雪坐在酒肆裏一邊喝茶一邊嗑瓜子,布袋戲攤位正對着這家酒肆,這會兒正圍着很多人。
今日劇目《嘆英雄難過美人關,憶不夜天風|流纏|綿》。
……
各種葷段子,大家懂。
因為這家攤位流動演出,風千雪上班下班都經常碰見,聽這些不和諧劇目都聽麻木了,以至于提到“清香白蓮素還真”腦子裏就自動反應“哦是在不夜天被一杯酒放翻那個”,還有什麽“金小開夜禦十女金槍不倒”——這真不能怪她,那幫人就是這麽瞎編亂演的……
而且這種葷段子劇目還特麽特受歡迎。
為了防止自己被罪惡坑各種不正之風同化,最好的方式就是看書和修煉。
反正廢儒的藏書庫夠她看很久,看完了還可以寫讀書筆記,順便加強理論修養促進武學涵養向高精尖邁進。
每日打坐養氣三個時辰再練劍三個時辰。
廢儒的琴保養得很好,如今也成為她修身養性的東西之一。
想想真是很奇妙。
上輩子明明是個不解風情直線思維的理科生,現在差不多變成儒生,休閑項目就是泡茶彈琴看書吟詩作對自娛自樂。
果然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至于她那兩位結拜義兄……
向日斜的輕功日漸精進,臉色也越來越青,随時拿個兜帽把臉罩着。她經常看見罪惡坑居民沖着向日斜飄過的路線吐口水,罵“青面仔”“裝神秘”,不過也只是罵罵而已。目前基本上沒人會去跟他立生死狀,因為罪惡坑除了孤獨缺沒人能快過向日斜,真定起孤枝來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封千機因為長得人模人樣被派到外面打探消息确保狂龍随時掌握武林動向。偶爾兼職卧個底背後捅捅人,算是罪惡坑長期帶薪旅游的逍遙派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
有一年造幻師研究陣法時一個沒注意把罪惡坑一群死人給弄成活屍,怎麽殺都殺不死,造型還特惡心,鬧得狂龍連眼珠子都吃不下去,于是派他們三個去解決。
封千機負責找陣眼,風千雪和向日斜一刀一劍殺入陣中,打完之後她突然想起,這不就是植物大戰僵屍麽……
咳,總之,罪惡坑植物三人組發展都挺不錯,挺得狂龍待見。雖然她一點兒也不希望得到狂龍待見就是了。
罪惡坑依舊熱熱鬧鬧生機勃勃,然而風千雪對這個地方沒什麽歸屬感。
用一句明媚憂傷的話來形容,熱鬧都是他們的,我啥也沒有。
偶爾她會想起羽人。
聽說他被忠烈王府保下之後改了名字,枭獍改非獍,聽起來應該是遇上好人了。
血緣是個奇妙的東西,盡管她以穿越者身份自居,但她始終記着羽人幼年的樣子,嬰兒肥,苦瓜樣的眼神,挨打時一聲不吭,看到她挨打時卻像瘋狗一樣撲上去反擊。
有些東西,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如果将來有機會見面,她很希望屆時自己這位“兄長”已經變成一個健康向上的人。
罪惡坑這種地方呆久了,沒病也會肖,比如孤獨缺有時候就很肖,不過他反駁說自己頂多肖了三分之一。
所以,羽人能離開這鬼地方,總是件好事。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就不知自己幾時能夠脫離罪惡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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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狂龍忽然召見。
風千雪踏入議事廳之前及時把表情轉化為面癱模式。
一進門,發現兩位罪首和幾個高層幾乎都到了。
狂龍捏着一封信伏在虎皮椅旁哭哭啼啼,邊哭還邊拿拳頭使勁捶椅子。
“嗚嗚……老二,我的好兄弟,嗚嗚嗚……”
“老大仔,風千雪來了。”破玄奇抓着狂龍一條胳膊想把人扶起來,卻被狂龍掙開。
“麥講話,你們一個都不準講話!嗚嗚嗚……老二啊……罪惡坑只有你最了解我,沒有你,他們都不懂我的憂傷……”
你們不懂我的憂傷……
風千雪瞬間有種被天雷擊中的感覺,而且似乎能夠聞到從自己身上冒出雷焦的糊味兒。
狂龍,你再一次刷新了肖仔的上限。
抽泣半天,狂龍哭鬧得差不多,終于抹了把臉坐回位子上翹起二郎腿,接過破玄奇遞來的布擤鼻涕,擤得格外用力,整個大廳都聽到震天響,随後把布巾随手扔到一邊。
“風千雪,你講,這些年我對你怎樣?”
風千雪保持着“= =”的表情,一手按着心髒位置,毫無感情地說:“罪首對我十分夠意思。”
“嗯,算我沒看錯人。現在有人來踩我的臉,你是不是應該給他踩回去!”狂龍手握成拳用力捶在椅子扶手上,語氣悲憤。
風千雪點點頭:“應該的。”
“很好——”狂龍嘩啦啦展開一張畫像,手指指指點點:“你看,看清楚哦,這個人居然敢暗算罪惡坑二罪首,害得老二重傷!你!把他找出來!”
原來是重傷,看狂龍的表現好像二罪首死了似的。
風千雪接過畫像仔細看了一會兒:“……罪首,這是誰畫的?”
“是我,安怎?是不是很傳神很逼真?”破玄奇得意洋洋挺着自己的胸脯。
“……”風千雪不答。
一個鼻子一張嘴,兩只眼睛兩只耳朵,勉強能看出是個人。
“二罪首,不是我打擊你的積極性,這種抽象派的畫風恕我不懂欣賞。”
“什麽啊,你也算罪惡坑最精通琴棋書畫的人,就只有這種水準?”
“書山有盡,學海無涯啊。”
“啥?”
“好了!”狂龍晃晃悠悠地半躺着:“老二傷得很重,找我要人手,你把這個人找出來之後暫時跟着老二,随時候命。”
“是。”
對狂龍,風千雪一向簡潔,接了任務就打算離開。
狂龍盯着她歪起腦袋想了想:“稍等一下~~~~”
“罪首還有何吩咐?”
“人家都說我們罪惡坑的人面目可憎,你不能用這張臉出去,免得影響罪惡坑形象,削我的面子。”
“……罪首,我不會易容。”
“先去找一個面具遮一下也好嘛。”
“是。”
風千雪走出議事廳到雜貨鋪随便買了只綠色面具,戴起來嫌熱,又削掉半邊,再轉回去。
誰知狂龍一看到她就捂着心口從虎皮椅上滑下來,一邊打滾一邊哭:“嗚嗚嗚……不準,我不準……嗚嗚嗚嗚嗚嗚……”
“罪首,請問有什麽問題嗎?”風千雪有點不耐煩了。
狂龍顫抖着擡起手指着她臉上那張面具:“不準戴這個面具,勾起我傷心的回憶了……嗚嗚嗚嗚,阿姐啊……”
審官判官連忙給她使眼色。
風千雪只好掉頭出去換一張厲鬼面具,狂龍這才滿意,揮揮手:“很好,你可以出去了。話講在前頭哦,你要是敢像你大哥一樣潛逃,我是會很傷心,我一傷心就會生氣,我生氣就要殺人,咳咳咳……嗚嗚……聽明白了嗎?”
“風千雪謹記。另有一事……請問二罪首現今在何方?”
狂龍趴在椅子裏心不在焉地答:“我要是知道還會要你去找嗎?”
風千雪改問:“那二罪首有什麽形貌特征。”
狂龍在脖子上抓了兩把:“你看到一個眯眯眼頭頂瓦片亭的就是老二了。”
“是,屬下告退。”
風千雪面無表情收拾包袱離開罪惡坑。被遮住的半張臉因為覆蓋了鬼面反而顯得更加陰森詭異。
要說她沒有一點想法簡直不可能。
有生以來第一次獲得放假機會,她當然希望借機逃離罪惡坑。
但她明白狂龍雖然不出關,對外面的情況卻了如指掌。罪惡坑每年派出很多眼線監控武林,還在具有相當影響力的組織中安插了不少卧底。
她勢單力薄,暫時沒有獨力抗衡的能力。
至于投靠羽人或忠烈王府?
免了,羽人非獍好不容易脫離罪惡坑,她不想再給他惹麻煩。
還是老老實實把事情辦好吧。
随着自身不斷強大,總能等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