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四節

易存山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了,窗戶沒有關,風呼呼的刮進來,窗簾随着風的節奏擺動。他看着外面不清晰的月亮,仿佛有兩個輪廓,月亮的清輝灑進屋子,那樣暗淡,有種青黃不接的怪味道,渾濁不堪。

“大少爺,大少爺。”管家老朱深更半夜地敲易存山的房門,仿佛是有緊急的事。

易存山穿好衣服就下樓見到了那個自稱是易存海朋友的人。他立在客廳的中央,也不坐,青色的長衫上沾滿了血漬,短寸頭發,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眉宇間卻不見得有慌張惶恐,一臉的英氣看起來十分正派。

見易存山走下來那人就走了過去,十分紳士地伸手,道:“你好,我小海的朋友,我叫嚴秉良。”

嚴秉良,就是傍晚《遠都日報》又加印號外,說政府緊急逮捕的人。上面還登了他的照片,不過頭發是時下時髦的偏長的中分,也沒有戴眼鏡,與現在這副模樣看起來還是出入很大的,難怪易存山第一眼沒有認出來。

“你好,我是易存海的大哥,易存山,幸會了。”易存山也伸出手與他握手。他的手上也沾染着鮮血,黏黏的,還涼涼的。

“真是不好意思這副模樣來打擾你,實在是情況緊急,沒有別的法子才投奔到貴府的。”嚴秉良說起話來像是很抱歉,語氣裏卻全然沒有愧疚之意,仿佛天經地義一般。

“那麽還要請問你,我那不懂事的弟弟現在在哪?”易存山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是出了大事的,如果易存海真的和這個人有關系,那現在是否安全?

“您還不知道?”嚴秉良一副吃驚得很的樣子,“他沒有跟你說他去錦江了?”

“他去錦江做什麽?”雖然易存原在錦江,但還不至于易存海去錦江不告訴家裏一聲的。易存山知道聯軍的指揮地就設在錦江,難不成易存海和聯軍有關系?

易存山猜得沒錯,易存海不僅跟聯軍有關系,還是聯軍安排在遠都的總指揮。這場演講的總策劃就是易存海,小冊子也是易存海帶着一幫人偷偷印的。“易指揮真是了不起,多少不為人知的情報他都弄到手了,連中央政府的財政狀況他也能了如指掌,還把很多資料都摘抄回來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嚴秉良說起易存海的時候一臉的欽佩,鏡片下的眼睛裏都閃着崇拜的光芒。

易存山不知道易存海竟然還有這麽一個身份,遠都總指揮。易存山從來只知道易存海是個泡在社交場合的纨绔子弟,如今這樣的事實,自己也很難相信,更別說一下子接受。那麽他平時的那些無所事事就是刻意安排來掩飾身份的幌子,他出席各種場合的意圖就很明顯了,通過交結那些上層的官員、財閥,他就可以弄到那些如今已經化成數字和數據公之于衆的情報了。

易存山想着想着覺得後背透涼,仿佛有汗冒出來,順着肌膚滑落,又被微風吹過,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原來易存海一直瞞着他,與他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看來他僞裝的功力已經足以騙到所有人了。可是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是怕自己反對麽?

嚴秉良咳嗽了幾聲打斷了易存山的思路,他略略欠身,抱歉地說道““真是對不住你,我本以為你也是知道我們的行動,跟我們是一夥的,才大晚上的來投奔你。不瞞你說,我因為今天在十字路口的演講正被中央政府的人追捕,已經有好幾個兄弟為了保護我獻身了,我不得已才跑到你這兒避難。”說到這兒他微微的哽咽,“既然易先生你不知道我們的事我今晚就不應該過來投奔您,免得連累你。現在我要告辭了,真是對不住了,打擾了。”說罷他就要走。

易存山攔住他,說道:“既然外面形勢這麽危險,你就暫且待在我這兒吧,我就算替我弟弟給你行個方便。”

嚴秉良也實在是無地可去,聽到易存山這麽說,萬分感激地留了下來。

易存山并不覺得讓嚴秉良待在家裏是件危險的事,而且他想知道更多關于易存海的事,讓他留下來,也算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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