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嗚嗚嗚，老楊！”

劉小娟兩口子的感情明顯是特別好的，兩人叽叽歪歪的感動了一下，最後楊瑞似乎才注意到坐在炕頭的劉婳。

而這個時候，劉婳已經被撲過來的兩個小姑娘叫了很多聲姥姥了。

再次得到一個新稱呼的劉婳，也已經挂着得體和藹的笑容一口一口乖乖的叫着。然後把她買的蘋果和原主早就準備的小餅幹，給兩個小丫頭分了過去。

紅彤彤的紅富士和袋裝的高檔小餅幹，在這個年代絕對超級有吸引力。

得到紅蘋果和小餅幹的兩個不大小姑娘，立馬興奮的再次叫起了姥姥。

在兩個小丫頭興奮的尖叫聲中，安慰了一下妻子的楊瑞才轉身跟劉婳正式的打起招呼。

在笑着問候感謝丈母娘時，楊瑞把手伸進了衣兜裏，從裏面掏出一個塑料袋。

看見裏面的東西，剛才還哭唧唧的劉小娟立馬笑了起來：“肉，是你買的還是——”

“是我走的時候，成家嫂子和大哥偷偷給我裝的。說是帶回來，給你解解饞的。”

其實塑料袋裏的鹵肉，只有一小塊，可能就半斤多點。

但想着這裏的人，一年到頭大概只有過年的時候能吃到肉，楊家後期甚至困難到連吃醋都要拿雞蛋換或者去賒賬的地步。劉婳算是更加深刻理解到什麽是真正的九十年代，什麽是真正的農村九十年代。

“他們可能是知道了你在課堂上鼓勵他家孩子考大學的事情，所以才給偷偷給你裝肉的。你趕快把肉切了，然後給媽做晚飯吧。”

微笑着跟丈夫說了幾句，随即經常在家幹活的劉小娟立馬催起楊瑞幹活。

“好，媽你先跟娟娟坐着，我去切肉做飯了。等做好了飯，我們邊吃邊聊。”

平時的妻子是特別賢惠的，就算大着肚子也做飯掃地。

現在對方這樣，明顯是想讓岳母不擔心。

對于這種事情，楊瑞心裏明的像鏡子一樣。

輕輕的說了一下，他就當真拿着肉袋子，微笑着去外面的小廚房切肉和做晚飯了。

“好！”

楊家的這個男人，其實不好說的。

說他愚笨腦殘吧，他在為人處世上，确實好的沒話說。家裏的怎麽對妻子，怎麽對待父母岳父母，怎麽教育孩子，他其實都有自己的一套。

但說他聰明吧，自己為了生個兒子，為了幫助家庭特別困難的朋友，他都能把自己老師工作給搞沒了。好好的中專生，最後都能混到去挖金子，抗麻袋，挖煤。把自己和家庭折騰的慘兮兮的，到四十歲才算混了出來，他确實也不算特別聰明的。

但不管怎麽樣，在為人處世上，他确實做的極好。

他的三個女兒，他最後也真的做了不偏不倚傾盡全力。對于自己的妻子，不管多困難，她确實是楊家三個媳婦妯娌裏，唯一一個一輩子沒有真正出去打過工的。等到她四十歲，丈夫開了鋪子，他們的日子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在兄弟姐妹，以及三個妯娌中，她确實是日子過的最好，手上随時都有閑錢，偶爾跟着丈夫出去旅游，過年買新衣服也買的最積極的那個。

反正此刻，看着乖乖出去做飯的楊瑞。再看看劉小娟高興的看着自己，有點洋洋得意的小模樣。劉婳看出對方想表達的意思，最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家雖然困難，但楊瑞畢竟是正式領工資的。

此刻的楊家，就有一個楊瑞拿一個月工資，剛剛買了沒多久的黑白電視機。

小電視機裏正在播放劉婳看都沒有看過的封神演義，裏面的纣王和蘇妲己都穿的特別清涼。

不僅如此，今天電視上演的還是蘇妲己挖皇後眼睛，又把皇後的宮女扔到蛇窟的畫面。

兩個年齡不大，臉頰紅撲撲的小姑娘，端着小飯碗吓得哇哇大叫。幾乎在同時，她們一個藏在自己母親的身後，一個把臉埋在自己父親的大腿上。

她們做這些時，都是端着小碗的。

劉婳分明看到二妮子手上小碗裏的不少湯水，都濺在他父親的大腿上。但即便如此，楊瑞也微笑着連忙伸手捂着小姑娘的眼睛。

心裏有些高興，最後劉婳也不刻意的盯着他們了。

就把注意力也集中在，她只是隐約聽說過的九零版封神演義上。

就在這個時候，跟他們分家的楊爸楊媽趕了過來。

知道他們應該是聽說了她過來的消息，專門過來看她這個親家母的。

頭皮發麻的劉婳，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的應對了。

楊家兩位大家長，确實有一些重男輕女，在對待兒女時，他們确實也有偏心的成分。甚至對于劉小娟這個嬌慣兒媳婦，他們心裏其實也有很多的不滿意。

但再不滿意，再偏心，他們也是分得清輕重的。

就像他的六個兒女，在讀書上，他們從來都是能讀書的就讀書，不能讀書的就回家。對于這個，他們并沒有因為他們的偏心就做出什麽讓讀書的好苗子不讀書，卻扶持不喜歡讀書的孩子繼續讀書的事情。

還有對待楊瑞他們，不管房子好壞。他們也幫襯着，給他們蓋了新房。

甚至家裏的幾個媳婦生孩子，不管誰生。等生的那天，其實都是楊家老太太親自去接生的。

只不過生了小丫頭片子，他們就冷淡一些，最後就不好好伺候坐月子，都讓她們的丈夫自己來。至于生了兒子的，他們都是本能的多照顧一些。

但不管怎麽樣，在劉婳這個親家母的面前，他們還是努力的表現着他們對二媳婦的看重和擔心。也說着不管生男生女，他們都一視同仁的虛話。

而且劉婳來了，他們也不好不表現一下。在過來時，楊瑞的父親手上就拿着兩只他自己家養的小鴿子，說是他們準備給劉小娟補身子的。

對此，劉婳自然是立馬感謝，連忙說自己看到他們這麽心疼自己女兒，她也就放心了。也就不後悔，當初舍棄另外一個鄰村的男老師，最後選擇他們家了。

“……”

二媳婦生産兩次，小産兩次，唯一送過這個的楊家二老，不好意思的笑着。

而第一次被如此對待的劉小娟，在明白公公婆婆是看到自己母親過來了，才如此大方。對比自己之前的幾次，她就默默的在心裏發起酸。

不管怎麽樣，在大家的“照顧”和“期盼下”。等過了兩天後，劉小娟就真的發動生産了。

現在的農村，大家生孩子都是在家裏生的。

只有極少數發生難産了，大家才會張羅着把産婦往醫院送。

最重要的是，楊家現在其實屬于偷偷生孩子的狀态。

害怕去醫院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孩子會莫名其妙的沒了。到了最後，大家就默契的沒有提什麽去外面醫院生産的話。

這是劉婳第一次看到有人生産，說實話劉婳确實被吓到了。

但即便如此，在打下手的劉婳也努力的保持鎮定着，以免被人發現了端疑，或者說是影響到她這個便宜女兒的生育狀态。

衆人忙活等待了兩個多小時，随着一聲響亮的哇哇啼哭聲，楊家出生才四斤半的瘦猴三妮子終于出生了。

“……”

看到生出來的小孩子，果真是劉婳說的女娃子，楊老太太的臉色一下子就鐵青了。

如果在平時，她稍微的收拾一下，肯定立馬拍拍屁股走人。

但現在劉婳在旁邊，她便強裝高興的收拾了殘局。

還挂着勉強的笑容，陪着劉婳坐了一下，最後還好好的抱了一下小孩子親近了一下。

甚至連他家的老頭子，也在外面假裝擔心的關心了一下。并且囑咐他過來的其他兩個兒媳婦，幫忙把兩只捆着的小鴿子給拔毛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