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現在社會, 周圍今天結婚明天就離婚的人實在太多了。

所以很多的人，對這個已經完全的免疫了，已經不再過多的說什麽了。

但在九十年代, 離婚真的是一件大事。也是很多人，感覺有些丢人的事情。

最起碼, 在劉小英的眼裏, 她可能真的有離婚很丢人的感覺。

可能她離這個婚, 确實有被自己的母親挑了出來，又打了孫世男。讓站在婚姻甲板上的她，最後不得不為了自己的安全，選擇順着母親的意思跳了下來。

但即便勇敢又孤注一擲的跳了下來，但在真正的落地後，她可能還是感覺到後怕和害怕了。

反正自從離婚後, 她就輕易的不出門了。

甚至連她的那個小屋子, 她也很少出了。

她沒出，劉家過來串門的反倒多了很多。

這些人中，有人是這邊的族親, 是真的關心她。有人是純粹好奇, 是過來看熱鬧聽八卦的。

當然更多的，則是來說媒的。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大家嘴上說着離婚不好, 心裏其實也看不上離婚的。好像男女離婚了, 他們就犯了很大的錯誤一樣。

但即便如此，因為男女比例的嚴重失衡，還有男女先天性條件的不一般。等有女孩子真的離婚了, 那些家裏親戚裏有離異的, 喪偶的, 或者大齡還沒有娶的。大家都像是蜜蜂被花蜜吸引了，只幾天的時間幾乎呼啦啦的全部都沖過來了。

在來了第五波的相親大媽時，這次等對方笑眯眯的說明來意後，劉婳便也笑着直接拒絕道：“我們家孩子才剛剛離婚，這個不急。就算有合适的了，我也不會讓他們立馬結婚，最起碼要了解個一年半載再訂婚。訂婚後，也要考察一年半年才決定要不要結婚的。反正上次那個，我們就是太着急了。這個從認識到結婚，至少要兩年時間。如果大家能接受這個，你們盡管介紹過來。但如果不能，那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你這個說法就有點過了啊——”

今天過來的這位也姓楊，是清水村專業給人介紹對象的楊媒婆。

她本來指望今天能把劉小英帶出去，去跟男方去外面吃個飯，她順便也跟着改善一下的。

但此刻聽到劉婳這麽說，她就大無語了。

“他們是指着相親結婚的，又不是談戀愛，那有一談一兩年的。”

楊媒婆的最高記錄是十天就讓剛剛認識的一對小夫妻結婚，如今見劉婳說話不現實，她就說出了讓離婚的女孩子一直留在家裏有多不好。

結果她剛剛開口，劉婳就笑着無所謂的打斷了：“我管它好不好，我的女兒在自己家裏住着，誰敢說不好。這種話，他們最好都爛在他們自己的肚子裏，如果誰敢在我面前說，我上去就把她的嘴巴撕爛了。至于你說的什麽認識十天就結婚的，那完全是搞笑。人又不是牲口，你不是把他們拉出去配對一次就好了。

你把兩對年輕人撮合在一起，你起碼要讓他們有一點點共同話題吧？要讓他們對彼此的性格彼此的家裏人有一些了解吧？反正我們家不急，反正我們家女兒既然從婚姻的牢籠裏好不容易出來了，我就不會再把她迅速的再踢進去。當然有好的，也歡迎你繼續介紹。但我說了，認識一年半載再訂婚，至少兩年再結婚，這個是剛需。如果你找的人不同意，那楊姐你就少費勁做白用功了。”

“那有你這樣的！”

只要相親結婚的，就沒有不急的。

眼看劉婳如此糊塗，如此的油鹽不進。

楊大姐有點生氣的嘟囔了一句，最後就生氣的離開了。

這位楊大姐算是清水村，最厲害的媒人了。

自從劉婳拒絕了對方，對方可能是生氣了。

之後來劉家的專業媒人就沒有了，就來了幾個零零散散找過來的親戚朋友。

但無論什麽人，等聽到劉婳的認識一年才訂婚，認識大概兩年才結婚的條件後。最後幾乎都被吓走了，都漸漸的不來了。

然後才幾天的功夫，原本熱鬧異常的劉家就再次恢複了正常。

然後似乎是眨眼間，劉婳來這個世界的新年就剩下最後一天了。

這天的正月十五，早晨劉大軍和羅珍珍吃完早飯後。就一起來到劉婳的面前，期期艾艾的說着什麽，他們今天想帶着孩子去市區複查一下。

“你們是想去複查，也想順便去玩吧？難得正月十五，你們想玩就去玩吧。”

劉婳骨子裏跟大家差不多，看出他們的意思，劉婳很直接笑着挑明了。

“媽，那你跟小妹呢？”

他們三人既然出去了，玩是肯定要玩，等玩完了他們還想再回她娘家一次。但今天畢竟是正月十五，想到最近才安靜下來的家，以及不管什麽人來，都把自己藏在小屋子的二姐。羅珍珍還是有些擔心，便特別小聲的說着。

“沒事，你玩你們的。等你們走了，我也把她拉起來，帶她去鎮上買兩身衣服。”

今天這樣的日子，劉婳也早就有了想帶劉小英出去走走的想法了。

而見她這麽說，有點擔心的劉大軍和羅珍珍，便再也不擔心了。

就迅速的收拾東西，往後去趕早上九點的那個班車了。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對小夫妻，就帶着他們的小姑娘，迅速的出門了。

等他們一走，劉婳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去角落的房間去敲她便宜二女兒的房間了。

“媽，怎麽了？”

最近劉小英都是正常的吃飯，但是吃飯完簡單的做一下家務後，她就迅速的回自己的屋子了。

然後她基本就是看雜書看一整天，或者在床上一趟就一整天的。

這陣子，她基本天天都是這麽過的。她的家裏人，不管什麽時候也都由着她一個人從白天躺到晚上。就算家裏來客人，他們也不打擾她的。

此刻在聽到突然的敲門聲後，她雖然意外，還很快還是穿着寬大的厚毛衣過來開門了：“媽？”

“你哥哥和嫂子他們帶着豆豆去市裏了，說要複查一下，順便去外面好好的逛一下。今天是年十五，他們既然去逛了，那我們也不能一直待在家裏。走，收拾一下，媽帶你去鎮上逛逛。我們去外面吃頓麻辣燙，順便再給你買兩件外套。”

“……”

到今天劉小英已經有一星期沒有出門了，她其實不想逛的。

但母親說的給她買兩件衣服确實打動了她，想到自己離婚後所有的衣服都放在孫家，只有身上的一身衣服。連現在穿在身上的換洗的毛衣和內衣還是羅珍珍偷偷給她的。在想了想後，她便下意識的答應了：“好，那媽你等我一下，我洗個頭。”

“別洗了，我也沒有洗。我今天想去理發館剪剪頭發，你看你的頭發也長了，到時也讓理發館的順便洗洗和剪剪吧。”

上輩子自己心情不好時，劉婳就會刻意的做點什麽，會刻意的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好一點。

而能讓心情變好的，無疑就是吃喝玩樂這類了。

就是出去做個頭發簡單的修飾改變一下，買兩身新衣服，再去帶朋友喝喝奶茶，吃吃雪糕冰激淩，再去炫一頓火鍋。吃完再看個電影逛逛小公園，那麽一整天下來，她的心情就都美美的。

現在在新城這個地方，電影院什麽的好像還沒有。

但理發店，雪糕，麻辣燙這些卻是一直有的。

所以在便宜女兒還唉聲嘆氣時，劉婳便已經拉着她，直接出門了。

怕去鎮上不好停車，劉婳終究還是決定帶她坐小摩托趕往雙石鎮，而不是自己開那個小三輪。

今天算是過年的最後一天了，從他們的村子開始到雙石鎮，一路上竟然都挂了不間斷的紅色大燈籠和大大中國結。

等到真正的鎮上了，各種漂亮的彩色燈籠，更是懸挂的美輪美奂的。甚至在車子到了鎮中心後，那裏小公園上，已經有人在跳舞在表演節目了。

“哇——”

人都是群居動物，可能大部分的時候大家都需要獨處，都喜歡獨處。但偶爾的走出來，看看人流，看看熱鬧的場景，人的心情也會突然的變好的。

反正此刻，等從摩托車下來後，看着四周高高興興的人群，劉小英的心情就突然的變好了。

“來，我們邊逛邊找一個理發店，今天我們好好的收拾一下。”

在劉婳的眼裏，劉小娟和劉小英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能是劉小娟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劉小英卻一個孩子都沒有的緣故。

也可能是劉小娟的上輩子雖然算不上太好，但也不差。但身邊的這個小姑娘，确實是完完全全的被折騰折磨了一輩子的緣故。

反正對着對方，劉婳就真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類似憐惜心疼的感覺。

擡手抓着對方的手，随即劉婳就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拉着劉小英慢慢的逛了起來。

低頭看着自己被牽着的手，喜歡哭泣傷感的劉小英又感覺眼睛不舒服了。

但在要哭不哭時，她從後面看到了自己母親頭頂的幾根白頭發。

然後突然的，她好像就不好意思再哭了。

然後她便輕輕的答應着，也拉着自己母親的手，跟她慢慢的逛了起來，也找起合适的理發館。

鎮上的理發館，看着規模都不算特別大。

兩人逛了一陣，就去了一個外面看着幹淨，裏面看着人也比較多的理發館。

“兩位要洗頭還是剪頭？如果是洗頭可能要等一下，你們可以——”

小理發店外面看着不算很大，但進去卻有一種內有乾坤，實際面積很大的感覺。

在店裏的服務生跑過來詢問時，劉婳直接道：“我們兩個都要剪一下，還需要燙一下。”

“哦，好，兩位請。你們前面的兩位都是剪頭發的，應該很快，兩位稍等一下啊。”

見他們是大戶，服務生也沒有勸退她們，迅速的就把她們迎了進去後。

等進去後，看着裏面的宣傳單，劉婳就開始跟劉小英商量自己應該剪什麽頭發了。

左手端着店員端來的熱水，右手拿着店家遞過來的宣傳單，擡頭看着理發店貼在牆上的成片模特圖。

這幾天一直在萎靡不振，剛才也有一點點小傷感的劉小英被迫的收起心情，好好給自己母親合計起來。

“媽這個怎麽樣？”

感覺上了年紀了，頭發剪短了就好打理一下，所以劉小英下意識的指上了上面的齊耳短發。

“我感覺這個到肩膀的短發應該會更适合我，我發量多，到時讓他們好好的修一下，再把底下稍微的燙一下，這就是完美的複古風了。”

對于發型，劉婳有自己的偏好和看法。

她這個年齡，再留長發，在農村只能是一直紮着，或者長期挽起，其實有些不好看。

剪的太短的她不喜歡，有點太顯老了，她還沒到那個地步。

那麽到了最後，她這邊最适合的，就是微微剪短，再微微燙卷，做一個像港臺成熟美女的發型了。

要是現在有手機，劉婳肯定會翻出手機，給大家看看早年關之琳的一張成熟美豔相片。或者西西裏美麗傳說中，女主角後面剪短的那個頭發。反正她想要的就是那個長度，以及靠攏那個的成熟效果。

但現在她沒有手機，最後自己想要發型，劉婳就是盡量手動比劃了。

“好，好，我明白了！”

劉婳只是想在發尾，來一個小小的發卷，做出內扣或者外扣的時髦效果就可以了。

但在理發師的眼裏，他只聽到了兩個關鍵點，那就是剪到脖子和燙卷兩條。

到了劉小英這裏，她也是想稍微剪剪，稍微在尾部燙了一下。

但是兩個小時後，等劉婳給掉店家三元大鈔後。

等她跟劉小英一起出來時，她們幾乎都是頂着一模一樣的滿頭細細羊毛卷。

如果真的說什麽區別，就是劉婳的羊毛卷一直卷到肩膀上，而劉小英的羊毛卷是卷發後背上的。

“唉——”

從理發店出來後，劉婳就一直唉聲嘆氣的。

至于劉小英，她則是迅速的掏出自己的橡皮筋，再次把她的頭發紮了起來。

看她這樣，劉婳也照樣學樣，也擡手再次抓起了自己的頭發。

但抓着抓着，從前面的櫥窗玻璃上看，感覺這樣好像也不錯。

最後劉婳也就不管了，就頂着滿頭的小卷卷，繼續逛了起來。

發型應該是改變一個人最大的地方了，不管劉婳和劉小英承認不承認。

一個卷卷的羊毛卷發型，都讓她們突然的時髦了一下下。

後期他們去附近的服裝店買衣服時，好像都往時髦的方向了買了。

劉家的情況一直算不錯，知道媽媽手上有爸爸的三十塊撫恤金，也知道今年她出去賺錢是小賺了一點。

所有後續，在母親給自己買衣服時，劉小英也沒有矯情的太推辭了。

只是比起以前，她現在買衣服是會看價格了，盡量都挑一些便宜又能長時間穿的。

對方的心思，劉婳沒有注意到。

到了這個世界，劉婳最大的感觸就是物價确實很低。

所以在買衣服時，不管是便宜女兒穿裏面的線衣線褲，還是出門穿的春裝夏裝，劉婳就可勁給她買了。

甚至連她換洗的內衣內褲，以後每月需要衛生巾衛生紙，還有新的毛巾和牙膏牙刷，劉婳也重新買了。

當然在買這些時，她也沒有忘記給自己買兩身，再給家裏的小寶貝和家裏的媳婦也買兩件。當然遠在大嶺村的大女兒和那三個小外孫女，劉婳也趁機買了一兩件。

見她買的多，明白家裏雖然出事了，但她手上還是可以的。

所以後來劉婳再給她買東西時，劉小英都沒有扭扭捏捏的。

兩人買了一大堆的東西，花費了十來塊。

在外面吃飯時，她們也選擇了一家不錯的小館子，進去好好的吃了一頓。

最後等坐在飯店吃飯時，看着面前桌上的一切，看到旁邊窗戶倒影出的換了新衣服的自己。

盡管此刻的她只是換了一身新的毛衣外套，頭發她也謹慎的紮了起來。

但對着旁邊的窗戶看時，劉小英就是突然的有了一種，今天的自己真的很時髦，真的特別好看的感覺。

其實在父親在的時候，在她未出嫁時，她偶爾也跟着父母姐姐出來吃飯的。

就算吃的不高級，但偶爾下個館子，偶爾去理發店剪一次頭，卻是完全可以的。

不管承認不承認，在她未出嫁時，她的生活都算很不錯的。

那個時候年幼的她，甚至因為有次突然的想坐坐火車，她爸爸最後就花費兩塊錢帶她去火車站坐了一次。

那個時候，別人吃最便宜的冰棍時，她甚至就吃過那種特別貴的奶油雪糕。

但是所有的一切，等她結婚後，一切的一切好像就改變了。

明明在沒有結婚時，她都有一只漂亮的口紅，她也有刮眉刀和眉筆。偶爾躲在自己的屋子裏，她也用火鉗給自己燙過時髦的卷發。甚至在未出嫁時，她都有一條白色的長裙子。

但是所有的一切，在她結婚後，就真的不一樣了。

最起碼，等結婚後，她就再也不能穿裙子了。

最起碼，等結婚後。她再抹個口紅，她就成別人嘴裏的浪蕩貨，不學好，不安分了。

再到那個時候，她穿衣服就要時刻的注意了。

她稍微的打扮的精致一點，就會引來別人的側目。

再到後面，她的頭發就只能天天整整齊齊的紮着盤着，連帶個頭繩或者發夾，都會被人突然的抓起頭發大罵一頓。

明明她家的地不多，即便她父親不在去打仗的時候。她跟兩個弟弟，跟着母親和姐姐，幹的也就那樣。

但等到了孫家了，她才真正的明白什麽是大巫見小巫了。

等到孫家了，她才算知道什麽是永遠幹不完的家務和永遠幹不完的農活了。

其實那些也不算什麽，但關鍵的是，她都那麽幹了。在別人的眼裏卻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為什麽只是結了一次婚，我的生活就變成這樣了？”

明明在以前，跟母親一起下個館子，跟姐姐一起出來剪個頭發，也算特別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為什麽等結婚了，她就一次都去不了了。甚至連回娘家，每次都被別人催着快速的一天半就要轉完就要回去。

為什麽到了今天，連這樣簡單的做個頭發，簡單在在外面吃個飯。

她都有了久違了，享受了，好久都沒有這樣了的感覺。

心裏百感交集着，随即劉小英注意到自己母親眯着眼睛開心吃飯的模樣。

此刻的她也換了新的外套，灰色的夾克外套，深藍色的寬松牛仔褲。還有頭頂那即便有白發，但也卷起來的滿頭羊毛卷。

讓劉小英有一種，自己的母親好像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的感覺。

這一刻她感覺做一個像她母親這樣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生氣就發火打架，高興了就犒勞自己。做了頭發即便難看，也不管不顧我行我素的人，在某一方面來說，也是挺好的。

“小英，你對以後有什麽想法和安排嗎？”

而在劉小英拿着雞柳想東想西時，劉婳伸手給她夾了一塊牛肉，随即也趁機開口了。

作者有話說：

啊，我今天終于可以早早的更新了，謝謝大家的留言和營養液。

感謝在2023-03-16 01:09:58~2023-03-16 17:49:21期間為我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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