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0 大權落定 (1)

有的事越想越叫人膽寒, 霍權偷偷瞄了眼身形挺拔老當益壯的幾?名大官,看?誰都像壞人。

陸老将?軍和葉閣老争執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顧及兩人高?齡,年輕的官員不?敢貿貿然搭話,偌大的泰和殿, 只有兩人吹胡子瞪眼的怒罵聲, 罵着罵着,還把後宮那些事翻出來說,嘉祥帝後宮的人和事霍權甚少關注,偶爾聽?得?些事也?是從張碩口裏。

他記得?德妃和賢妃因為宮女吵起來, 然後搜查到德妃和武安侯有關,萬萬想不?到, 德妃是陸家人, 葉閣老懷疑陸家和武安侯有關!

眼觀鼻鼻觀心的霍權不?得?不?擡起頭來。

葉閣老唾沫橫飛, “武安侯以權謀私, 前?些年斂財無度, 府裏處處精致奢華,可他出事後,小兒子無影無蹤不?說, 就抄家抄出來的那點東西, 哪兒像侯府該有家底,要說沒人提前?通風報信, 誰信呢!”

霍權渾身抖了個激靈, 是聶鑿率人抄的侯府, 過半金銀珠寶都被聶鑿私吞了!

他盯着臉上橫肉顫動不?止的葉閣老,心裏直打鼓, 但聽?陸老将?軍反駁,“就知?道有人會拿他在老夫麾下任職說事,自他出事後,老夫閉門不?出誰都不?見,何來通風報信之說,至于德妃,武安侯是我學生,與德妃何幹,你這老鼈孫想害我陸家于不?義是不?是!”

老鼈孫都罵出來了,可見陸老将?軍氣得?多狠。

“懷疑我給侯府通風報信,怎麽不?說說賢妃,名滿京城,竟是個善妒之人,沒少做些陷害人的勾當吧。”

德妃和賢妃的事情早已揭過,兩人舊事重提,嘉祥帝少不?得?回想起自己臨幸過的小宮女,那天興致好多喝兩杯亂了心智,事後有心彌補,哪曉得?人沒了,無論怎樣,宮女都是因他而喪命的,此時看?兩人互相诋毀潑髒水的樣子,嘉祥帝怒氣叢生,拍桌憤然道,“夠了!”

要不?是為了制衡這些人,德妃和賢妃他都看?不?上。

嘉祥帝暴怒,兩人不?敢繼續吵。

“聶愛卿!”嘉祥帝豎眉道,“章州之事你怎麽看??”

除了聶鑿,嘉祥帝誰都不?信!

霍權出列,在兩道咄咄逼人的視線中,顫聲道,“閣老和老将?軍想為皇上分憂的心情微臣甚是理解,官銀被劫好幾?次,不?查個水落石出有損我大昭顏面...”霍權沒有為官的精力,但這些日子不?是白忙活的,他提了提了嗓子,清朗道,“只是兩人為這事鬧得?不?可開?交,皇上若委派他們其?中某人恐會傷了兩人和氣...”

話說到這,剛還僵持不?下的兩人眉毛一挑,看?向霍權的眼神變得?鋒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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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權低頭,故作?不?知?繼續說道,“皇上若信得?過微臣,微臣願意前?往章州查清楚此事。”

與其?交給別人查到自己頭上,不?如先發制人主動出擊,而且他敢拍着胸脯說這次官銀被劫和他無關,他只有剛正無私的查出這次的背後主謀就行,不?僅這樣,還能把聶鑿以前?的事兒掩飾過去。

洗刷掉身上最奸佞的惡事,其?他事就容易多了。

嘉祥帝臉色有所好轉,正欲答應,下邊葉閣老和陸老将?軍跳了起來,葉閣老吹胡子瞪眼道,“章州案事關朝廷臉面,交給你這種人去查不?是讓百姓笑咱大昭沒人了嗎?”

陸老将?軍連連附和,“你在南境為只手遮天,胡作?非為,陷百姓于水深火熱中,如今又?想禍害章州百姓?”說着,陸老将?軍踏步上前?,表情猙獰地把手揮向霍權,霍權驚恐,掉頭就跑,“你...你想幹什麽?”

陸老将?軍竟想殺他?

“你罔顧人倫,弑殺親祖,我現在替天行道。”

陸老将?軍早想會會這位滅絕人性的禦史了,要不?是受武安侯牽連,他避嫌在家,哪會讓聶鑿高?升,看?他故作?凜然的提出去章州,陸老将?軍心頭那口氣又?湧了上來,疾步追向霍權,竟是真動了殺心。

葉閣老樂得?看?熱鬧。

“大膽!”禦書桌後,王忠怒目而視,“皇上面前?豈敢亂來!”

陸老将?軍怔住,渾濁但威嚴肅殺的眼轉向高?臺,大吼道,“皇上,聶鑿作?惡多端,朝廷縱容這種人無異引狼入室,請皇上三思啊。”

霍權跑到泰和殿門口,撫着胸口回望着屈膝跪地的倔強背影,心裏害怕又?感動,害怕陸老将?軍真把自己殺了,感動則是看?陸老将?軍白發蒼蒼仍堅持正義為朝廷鏟除聶鑿這個禍害,文武百官若都能像陸老将?軍這般正直,怎會有武安侯和聶鑿這種奸臣的栖息之地。

“陸老将?軍起來說話吧。”嘉祥帝臉色緊繃,語氣平淡的請陸老将?軍起身。

陸老将?軍是三朝元老,勞苦功高?,嘉祥帝怎敢怠慢他,眼角掃過身後,王忠躬身上前?,扶起陸老将?軍道,“老将?軍心系天下百姓,皇上自是看?在眼底,但凡事得?有證據,老将?軍說聶禦史在南境作?惡,可朝廷并沒收到相關彈劾的奏折,老将?軍信不?過吏部,總歸要相信秦小将?軍吧。”

南境由秦家戍守,秦松柏在南境極有威望,哪怕戰死沙場都不?曾留下半句怨怼,秦松柏死後,其?長子臨危受命率兵與南黑國交戰,沒有受喪父之痛的影響,越挫越勇,以少勝多把南黑國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些年南黑國是有冒犯,卻再沒跨足過南境邊界欺負南境百姓。

新皇即位,有意請秦小将?軍回京,但秦小将?軍拒絕了,說父親死于敵國之手,唯願忠心守護好南境,保護南境孩童不?經歷喪失親人之痛。

這樣愛護百姓的人,若聶鑿真在南境魚肉百姓,秦小将?軍不?會坐視不?理的。

聶禦史祖父是死于意外罷了。

作?為皇上的貼身太監,王忠甚少表态支持哪位朝中大臣,這次竟開?口為聶鑿辯解,陸老将?軍不?由得?多看?他兩眼,王忠安之若素,扶他站好,笑盈盈朝門口的霍權道,“老将?軍心直口快,聶禦史莫和他計較,趕緊回來吧。”

衆人這才把目光投向門口。

猶記得?上次朝會聶鑿罵得?朝中好幾?位大臣當場暈厥觸發舊疾,他們以為聶鑿天不?怕地不?怕呢,卻不?想被陸老将?軍吓得?拔腿逃命。

好笑的同時又?覺得?怪。

難道墜崖後,聶鑿懂得?惜命了?

看?他提着官袍四平八穩地走來,衆人心裏犯起嘀咕,面對陸老将?軍的挑刺,聶鑿竟成了啞巴,不?應該啊。

衆人心思各異間,霍權到了近前?,目光幽幽地盯着惱羞成怒的陸老将?軍,臉色趨于平靜。

葉閣老作?為文臣,不?敢像對陸老将?軍叫嚣那樣對霍權,他拱手看?向嘉祥帝,“武安侯惡行被揭露都是聶禦史的功勞,這方面來看?,他确有幾?分才智,但章州之事非同小可,聶禦史沒有經驗,恐怕不?足以勝任,老臣提議由吏部兵部刑部和大理寺聯手徹查此事。”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退步,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繼續和陸老将?軍鬧下去,差事真就落到禦史臺去了。

後果不?堪設想。

哪怕和陸家分杯羹,也?不?能讓霍權去章州。

嘉祥帝重新翻開?章州奏折,沒有立即表态,被葉閣老點名的幾?部官員紛紛站出來,附和葉閣老提議。

半晌,其?他官員出列附和。

禮部和工部甚少參與調查案件,他們沒有經驗,萬不?敢攬活,故而差事落到別人身上他們喜聞樂見,沒道理不?支持。

片刻功夫,過半數的官員都表示支持葉閣老。

韓風是最後站出來的,他的聲音和衆多支持聲格格不?入,他說,“微臣以為聶禦史足智多謀,經驗豐富,章州案交給他再合适不?過。”

張碩等人也?在,聞言,提着褲子跪下,聲音尤為激動,“韓禦史所言極是。”

別以為他們不?懂形勢,聶禦史是在和這幫人搶權呢,同為禦史,沒理由不?幫聶禦史。況且這幾?日他們反複想過來,再不?作?為,保不?齊哪天某位德高?望重的大人提議取消禦史臺,他們孤掌難鳴就被奪去官職了,雖然做個禦史很憋屈,但有生于無啊。

于是,泰和殿明顯分成了兩撥人。

禦史和其?他人。

陸老将?軍明白葉閣老聯手擠兌霍權的打算後,心平氣和了許多,質問韓風,“聶禦史回京不?久,政績平平,且禦史臺底下沒有官差士兵,要他四品禦史去查章州案,如何能服衆。”

韓風面不?改色,正視陸老将?軍道,“聶禦史雖為四品,但品行端正,敢于和武安侯這個君侯對峙,不?畏強權,難能可貴,陸老将?軍怎麽能說他政績平平,為朝廷除掉武安侯這個隐患後,他秉持正義,彈劾禮部侍郎始亂終棄告訴天下百姓讀書人并非都如吏部侍郎狼心狗肺之輩,撥亂反正,正本清源,連趙驸馬那等作?奸犯科之人也?是因聶禦史彈劾才為朝廷重視...就這三件事而言,那件不?算政績斐然,難道非要上陣殺敵才算政績嗎?”

韓風最後的反問铿锵有力,張碩等人插不?上話,唯有不?停地點頭以示支持。

看?不?出來,平日冷冷清清的韓禦史講起道理來頭頭是道,叫人大開?眼界啊。

猛地被人當衆誇成這樣,霍權臉熱,認真想想,聶鑿這個人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的,起碼他揭發武安侯為自己報了仇,他緩緩道,“韓禦史言重了,身為禦史,本該秉公據實,我不?過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兒罷了。”

“聶禦史謙虛了,在場的大人們經驗比你豐富大有人在,但政績不?如你的比比皆是...”

這話明顯諷刺官員不?作?為,聞言,好些人臉上不?痛快,尤其?暗暗與聶鑿比過年齡後,毫不?懷疑韓風諷刺的就是他們。

‘哼...’

響起幾?道不?屑的冷哼。

葉閣老不?至于和韓風過不?去,反駁韓風,“韓禦史此話差矣,據老夫所知?,坊間對聶禦史做的幾?件事有不?同說法,聶禦史回京當日,與武安侯府幾?位少爺發生口角,聶禦史懷恨在心,攜私報複,彈劾吏部侍郎也?是因在朝會被禮部侍郎參了一本,而趙驸馬...”葉閣老頓了頓,看?向韓風的眼神別有深意,“旁人不?清楚為什麽,韓禦史會不?知?道?”

他派人查過,韓風私下攢錢就為買禦史臺官印用,但因數額小,沒入聶鑿的眼,後來不?知?道和聶鑿達成什麽共識,聶鑿把官印借給了他。

當然,僅憑蓋了禦史臺官印的奏折不?至于讓趙梁栽跟頭。

是趙梁自己作?死,竟買通乞丐去聶家鋪子鬧事,聶鑿這人睚眦必報,哪兒容得?下他,背後推波助瀾弄垮趙梁,随後又?派人侯在城外要了趙梁的命。

斬草除根是聶鑿慣有的手法。

不?得?不?承認,聶鑿這人心狠手辣但有勇有謀,若是葉家敵人,恐怕難以對付。

葉閣老話沒有說完,留了幾?分給衆人自己猜測,霍權看?不?慣他操控人心揣測韓風人品,冬榮仔細查過,韓風進禦史臺後,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盡管官職不?高?,巡城遇到不?平事也?會挺身而出,這樣清正廉明的人,是被趙梁給耽誤了。

他站出列,詢問道,“韓禦史該知?道什麽?趙梁作?奸犯科,視人命如草芥,就因他身份尊貴背後有人撐腰,多少百姓狀告無門,我以前?沒插手是不?清楚原委,後來清楚了,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倒是葉閣老,你為內閣首輔,消息靈通,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趙梁這些年犯下的事!”

許是着急,他的語速很快。

待他語聲落下,其?他人紛紛露出滿意的神色來,霍權有自知?之明,不?至于認為他們滿意自己的說法,但滿意什麽,他也?懶得?多想。因為他有點後悔了,葉家書香門第?,威望甚高?,而葉閣老門生遍布天下,他和這樣年高?德劭的人争吵,日後不?知?會怎樣。

他很想扇自己兩巴掌,說好做個啞巴,怎麽就沒管住嘴呢?

他暗暗後悔,殊不?知?其?他人卻極為滿意,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聶鑿張揚高?調,想對付誰仇恨厭惡的心思都寫?在嘴巴上,自從聶鑿做了啞巴,他們心裏就七上八下的,尤其?聶鑿還是在和百官對罵後收起聲音做啞巴的,更?為讓人害怕。

如今看?他與葉閣老争鋒相對,心裏那個尖酸刻薄的禦史又?回來了,能不?滿意嗎?

對于霍權的質問,葉閣老臉色微變,“聶鑿小兒,你什麽意思?”

霍權拿他剛說的話堵他,“你自己知?道!”

葉閣老:“......”

論口才,在場的人早已親身證明過不?是聶鑿的對手,如今看?葉閣老落了下風,忌憚聶鑿的同時不?由得?有些欣慰,陸老将?軍沒和聶鑿打過交道,直截了當的說,“禦史臺這些年作?風散漫,并無多少實權,聶禦史不?會不?清楚,章州案複雜,你這般前?去,有個好歹怎麽辦?還是聽?葉閣老的,交給幾?部聯合查辦吧。”

話題回到實權上,霍權膽子又?回來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無論如何不?能輸。

他屈膝,雙腿跪下,“皇上,微臣早想談談禦史臺現狀了,前?段時間微臣身體不?好,無暇顧及太多,後來又?公務纏身給忘了,現在陸老将?軍提醒微臣又?想了起來,縱觀六部,兵部兵力雄厚,人手最多,刑部次之,而禦史臺呢,除了幹活的禦史,守門的官差,其?他掰手指頭都掰得?過來。就說巡城禦史每日巡城,底下連個追随的官兵都沒有,便是金榜題名的學子游街都有官兵簇擁,巡城禦史卻孤零零的,遇到不?平事,雙拳難敵四手...”

剛進禦史臺不?覺得?,他身邊有冬榮丁大,人手充足,直到調查韓風才發現,禦史臺人手少的可憐。

就這樣,兵部遇到事情還頤指氣使地要借調人手用,韓風只顧着拒絕,根本沒仔細算過禦史臺借得?出人不?。

要想說話腰杆硬,就得?有底氣,禦史的底氣哪兒來,除了皇上重用,就是禦史臺底下的人了。

他說,“這些年禦史臺被六部打壓,很多人不?堪重負寧肯回鄉種田...”

“你放屁!”陸老将?軍忍不?住了,大罵出聲。

霍權道,“老将?軍日理萬機,怕是沒去過禦史臺呢,微臣剛到禦史臺,屋頂瓦片松動,外牆斑駁,家居擺設陳舊不?堪,要不?是親眼所見,微臣也?不?敢相信。”

禦史臺的情況,戶部和工部是清楚的,戶部多年壓着禦史臺修繕的單子不?給撥款,而工部這次去禦史臺粉刷院牆房梁,必須承認,禦史臺是最窩囊的地方了,破舊得?連普通百姓家都不?如吧。

當然,他們不?會站出來為聶鑿說話。

“還有這事?”嘉祥帝表示疑惑。

霍權重重地點頭,韓風和張碩等人忙附和。

兩人在禦史臺好些年了,更?清楚禦史臺的情況,從守門官差到禦史,整個禦史臺上上下下加起來恐怕沒有刑部追捕逃犯的捕快多。

嘉祥帝難以置信,“禦史臺衰敗至此了嗎?”

霍權道,“陸老将?軍擔心的不?無道理,禦史臺沒有實權,微臣不?受待見,此去章州路途遙遠,難保不?會多生事端...”

看?他忽然知?難而退,陸老将?軍面色漸愉,而葉閣老臉色卻漸漸變得?凝重,罵霍權油嘴滑舌奸詐狡猾,這番話明顯是以退為進,他看?向上首通身明黃色的嘉祥帝,沉吟道,“聶禦史說得?對,章州案萬不?能交給聶禦史辦。”

奈何嘉祥帝心中早矚意聶鑿,爽聲道,“這有何難,兵部人手多,撥些給禦史臺不?就行了?”

兵部那麽多人,連幾?個犯人都看?守不?住,反觀禦史臺,人手欠缺,做的卻都是大事。

嘉祥帝喚羅忠,“你待會去兵部清點人手,撥八千去禦史臺。”

白松和龐宇若是在,非氣得?吐血不?可。

偏羅忠任職不?久,不?清楚狀況,俯首道,“是。”

羅忠低沉渾厚的‘是’和另外一道急促的‘不?可’同時響起,嘉祥帝看?向反對的人,臉色微沉,“安寧侯對朕的旨意有什麽異議不?成?”

安寧侯自覺失态,跪地道,“微臣不?敢。”

“此事就這樣罷,兵部調八千官兵由禦史臺接管,巡城禦史巡城可帶幾?百人巡城保證京城秩序。”

禦史臺是維護秩序,而京城治安由兵部負責,嘉祥帝的話不?僅給了禦史臺實權,還給了禦史臺與兵部抗衡的實力,霍權喜不?自勝,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微臣謝過皇上。”

人進了禦史臺就是他的人,霍權不?怕他們懷有二心背叛自己。

畢竟論調.教人,冬榮是好手。

“禦史臺有了兵力,再去章州查案就沒什麽了吧。”不?等衆人從震驚中回過神,嘉祥帝直接任命霍權為欽差大臣,去章州查辦官銀被劫之事,還贈以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這話一出,在場很多人都變了臉,怎麽想都想不?到,霍權能越過葉家和陸家拿下差事。

尚方寶劍在手,誰還敢瞧不?起這位禦史。

走出泰和殿,圍在霍權身邊的官員多了起來,霍權仍一副冷漠臉,一個字都不?說。

從泰和殿到宮門口,很多想聽?他意氣風發豪言壯語說幾?句的人都沒如願,看?着聶鑿坐上馬車離開?,衆人才小聲議論。

“聶鑿得?了勢,京裏怕是得?亂套了。”戶部小官面露憂色。

“有什麽辦法?”工部小官攤手,“只盼日後別和他打交道。”

其?他人齊齊點頭,再想近日霍權裝聾作?啞的種種反常,懷疑他是不?是在背後密謀什麽大事,霍權野心勃勃,不?像滿足于四品禦史的人,這趟章州之行,不?知?道會有多少官員牽涉其?中,尤其?兵部,平白無故損失了八千兵力,和霍權的梁子結深了。

安寧侯府,安寧侯摔了所有杯盞,怒罵不?止。

龐宇進門,見滿地狼藉,把椅子扶正,攙扶安寧侯坐下,“宮裏的事兒子已經聽?說了,父親,當務之急是不?能把咱的人手調去禦史臺!”

武安侯在時,他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安插自己的人進去,好不?容易等武安侯倒臺,他不?能為霍權做了嫁衣。

“我已經派人去兵部報信了,沖聶鑿挑人的眼光,必會選威猛高?大武功好的營,我讓他們能裝病的裝病,不?能裝病的演練時故意裝柔弱。”想到自己苦心經營多年,被霍權幾?句話奪了去,安寧侯不?得?不?重視起來,“派去南境的人有消息了嗎?”

武安侯斬首後,他料到有天會和聶鑿兵戎相見,因此派心腹去南境查聶鑿在南境所作?所為,這些年朝廷縱容聶鑿無非說沒有證據,等他找到證據就是聶鑿的死期!

“半個月沒有消息了,會不?會出事了?”

安寧侯沉吟,“應該不?會,再等等吧。那幾?個逃犯可有線索?”

要不?是因為這件事,龐宇不?會落得?個欺君之罪被打入大牢,想到羅忠在泰和殿木讷老實的勁兒,安寧侯就氣不?打一處來,當時提攜羅忠進兵部是看?他和霍權水火不?容,想讓他制衡霍權,誰知?半點用處都沒有!

“沒有。”龐宇時時刻刻盯着呢,京城快被翻個底朝天了,就是沒有那幾?個人的蹤跡,龐宇小聲問,“你說會不?會是陸家幹的?”

德妃不?是省油的燈,父親送奏折進宮的那天,德妃借送參湯的名義見過皇上,盡管沒有明确說什麽,但皇上生性多疑,定?懷疑德妃偏幫他們,後宮不?得?幹政,反倒會讓皇上咽氣他們。陸家人心思叵測,背後肯定?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安寧侯眼眸漸深,“閣老已經偷偷派人查去了,是與不?是,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劫獄後能悄無聲息隐藏蹤跡不?被發現,必是勳貴世家的手筆,而且必須要有自己的大夫幫那些人診治,沒點本事做不?到,說到本事,安寧侯腦海裏突然冒出個人來,“宇兒,你說聶鑿是怎樣的人?”

“不?就那樣嗎?”龐宇鄙視至極,“飛揚跋扈,尖酸刻薄...”

“你說...”安寧侯又?覺得?不?可能,聶鑿再有能耐,畢竟四品官,能通天不?成?他頓了頓,道,“莫小瞧了他,剛在宮裏,他把閣老和陸老将?軍擠兌得?啞口無言。”

龐宇覺得?聶鑿不?足為懼,“父親怕章州的事情洩露,不?若在途中把人...”他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安寧侯搖頭,“聶鑿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看?武安侯就知?道了。”

到今天,安寧侯都沒想明白武安侯怎麽着了聶鑿的道兒,聶鑿勢力在南境,名聲極差,回京後文武百官有意避諱,上門恭賀都少有人去,武安侯權勢滔天,且名聲不?錯,怎麽會落到聶鑿手上,安寧侯百思不?得?其?解,他提醒龐宇,“聶鑿得?勢,你行事需更?加小心謹慎。”

“是。”

“李恒呢?”

李恒是武安侯小兒子,機緣巧合被安寧侯救回府上,安寧侯和武安侯關系算不?上好,幫李恒是有利可圖,武安侯在兵部多年,無論是朝堂還是地方州府,甚至邊境都有武安侯的眼線,李恒答應為他所用,安寧侯才願意幫李恒的。

“聶鑿殺他全家,他哪兒受得?了,扮成小吏進禦史臺,準備伺機殺聶鑿呢。”龐宇心底是瞧不?起李恒的,武安侯還風光時,李恒幾?兄弟沒少做些荒唐事,次次都要武安侯老夫人給他們擦屁股,武安侯或許沒得?罪多少人,幾?兄弟仇家不?少,一個兩個加起來拿武安侯沒轍,人多就不?好說了,沒準聶鑿就是從武安侯仇人身上獲得?的情報,龐宇說,“李恒去禦史臺有些時日了,完全找不?到動手時機,聶鑿身邊的人機靈得?很,咱們要不?要幫他?”

“不?可。”

李恒是朝廷重犯,救他已經冒了很多的風險,如果幫他殺聶鑿,成了皆大歡喜,不?成會給自己惹麻煩。

“聶鑿手底下的人是土匪出身,功夫了得?,普通刺客哪兒是他對手。”安寧侯略微遺憾道。

龐宇見過那群侍衛,看?體型就比常人威猛,龐宇也?不?敢冒險,他嘆道,“要殺聶鑿,恐怕只有南山寺那群刺客了。”

他私底下派人查過,沒有半點消息,完全不?知?聶鑿如何墜崖的。

“你把聶鑿要去章州的消息告訴李恒。”安寧侯叮囑,龐宇領會到意思,眉間浮起少許喜色,“是。”

霍權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危機,離開?皇宮,他先去兵部了解了下情況,羅忠為人迂腐,有聖意在前?,他不?敢忤逆聶鑿意思,派人把兵部各營的身份卷宗拿來給聶鑿,兵部底下共有五營,一營和二營輪流守城巡邏維護京城治安,三營多是弓箭手,和禁衛軍負責皇上出宮安全,四營和五營是突防有人起兵造反的。

每營三千人,由副将?管轄,霍權調走八千,差不?多三個營的人,拿到身份卷宗,霍權和羅忠約好兩日後去營地查看?。

羅忠不?待見霍權,沒有吱聲,轉身就去過督促抓捕逃犯的事,白尚書和龐侍郎不?在,兵部上上下下懈怠了很多,羅忠新官上任,很多人不?聽?指揮,故而根本沒有半點有用的線索。

見羅忠煩不?勝煩,霍權沒有久待,把卷宗給冬榮拿着,坐馬車回了禦史臺。

張碩他們在,所有人容光煥發,像自己升官似的,張碩還說要去買鞭炮回來慶祝,霍權心情并沒他們樂觀,這件事是過去了,他得?罪的人也?不?少,此次章州之行不?知?道怎麽樣呢,背後之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明目張膽的搶劫官銀,難保不?會殺他滅口。

在宮裏只想着搶權,洗刷身上的奸名,其?他後果倒是被他忽略了。

他叫住歡天喜地張羅買鞭炮的張碩,“為朝廷效力乃職責所在,太張揚不?好。”

心頭樂歸樂,面上不?敢表現太過。

張碩想想也?是,“那成,等大人從章州回來,咱們再為大人慶祝。”

張碩對霍權很有信心,別人辦不?到的事霍權必能辦妥,真能把章州案查清楚,皇上定?有大賞,到時張揚也?不?敢有人說什麽。其?他人各自忙去,張碩又?想起府裏仆人被抓的事,他心思動了動,小聲向霍權求救,“刑部最擅嚴刑逼供,我怕他們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大人去了章州,能為我做主的人就沒了,大人你看?能不?能去刑部讓他們放人。”

霍權停下腳步,歪頭看?了看?,“他們知?道你不?為人知?的秘密?”

“怎麽可能!”張碩拒不?承認,“下官自認還算清廉,哪兒有什麽秘密。”

“那你怕什麽,刑部問不?出東西,自然會放了他們。”霍權并不?準備再幫張碩出頭,尤其?還是這等小事,人心貪婪,他如果次次都為張碩撐腰,久而久之,難保張碩不?會心高?氣傲成為又?一個趙梁,有違霍權想做好官的初衷,這件事他堅決不?會管的。

皇上命他五日後啓程,霍權得?在走之前?把兵部那群人收為己用,他先翻了各營副将?的身份,個個出身顯赫,在衆多名字了,不?乏遇到幾?個熟悉的名字,都是和李恒兄弟稱兄道弟的纨绔,想到李恒,霍權問旁邊熱心端茶倒水的張碩,“聽?說李恒還沒有被抓歸案?”

李恒這個名字讓張碩反應了片刻,直到霍權提醒武安侯,他才恍然,嗤鼻道,“沒呢,刑部那群人就沒真心想抓他。”

只要和聶鑿有不?共戴天仇恨的人刑部都不?會抓,怎麽可能抓李恒。

突地,張碩靈光乍現,“下官這就去刑部。”

不?花心思抓朝廷欽犯,天天盯着禦史府邸是什麽意思,他要去威脅刑部,不?把他的仆人放了他就彈劾刑部敷衍行事,連個人都抓不?住。

年底官員政績考核開?始了,看?看?誰遭殃。

張碩這種人就是得?了雞毛當令箭,風風火火就去了刑部,說清楚意思後,不?忘把霍權拉下水,“聶禦史親自發話要你們即刻把人捉拿歸案,若聶禦史離京那日還看?不?到人,你們就小心吧,哼哼!”

刑部衆人被張碩氣得?捶胸頓足,本來沒在意張家仆人,被張碩這麽威脅,心底那股勁兒來了,連夜審問兩人。

等天亮時,張碩剛踏出大門就被刑部抓了,帶頭人仍是上次那個膚色黑,長相兇狠的男子。

“張禦史,令府仆人交代了些事情,還請禦史大人親自去趟刑部解釋!”

張碩心下大駭,拒不?承認道,“你們想幹什麽,構陷朝廷命官是死罪,信不?信我參你們一本!”

“大人已進宮禀明皇上,此乃皇上旨意,禦史大人想抗旨不?尊?”那人冷冷一笑,大手一揮,兩個男人上前?,架起張碩就往刑部去了。據張府仆人交代,張碩曾收受賄賂,頻頻與刑部前?侍郎霍漢峰走動,被霍漢峰收買,撤銷了狀告彈劾霍漢峰的奏折,不?僅這樣,武安侯出事前?夕,他利用職務之便,操縱輿論,派手底下的人散播對聶鑿不?利的謠言。

“禦史大人真會做人,不?知?道聶大人知?曉大人做的事還會不?會幫你。”

張碩臉色煞白。

聶鑿剛回京,名聲惡劣,公然彈劾武安侯諸多罪行,他覺得?聶鑿不?知?好歹以卵擊石自尋死路,有心巴結武安侯的他以為找着機會了,花錢收買說書先生,請他宣揚聶鑿犯下的罪行,後來聶鑿翻身,武安侯入獄,他想過要不?要把說書先生滅口,偶然機會遇到,說書先生講的卻是聶鑿做的感天動地的好事,任他聽?了都分不?出真假。

故而他沒把說書先生當回事。

豈料陰差陽錯,府裏人落到刑部去了。聶大人如果知?道自己曾經所為,不?幫自己不?說,沒準會親自動手要自己的命。

捋清楚利害關系的張碩焉了,費力的伸手抓住官差手臂,“有什麽事好好商量,聶大人如今器重我,諸位要是信得?過,我可以在聶大人面前?替諸位美言幾?句...”

幾?人無動于衷。

到刑部後,張碩鬧嚷嚷的要見刑部尚書,他跟在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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