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黎霧是當今太尉黎明天的女兒，她和葉輕朔的相識卻是要追溯到年幼乞讨的時候。

破爛的長街，不同人有不同的活法，什麽下三濫都是有的，所以這人牙子也是不缺的。

葉輕朔從有記憶開始就是被一對林姓夫妻養着的，事實上他們養了不止葉輕朔一個孩子，只是很多孩子都是殘疾的。

那個時候葉輕朔只覺得林姓夫妻是好心人，收養了這麽多沒飯吃的乞兒，所以就算是寒冬臘月都需要光着腳去要飯的時候，葉輕朔也沒有抱怨過什麽。

直到有一天夜裏，她餓的睡不着，想出去找點樹根吃，卻意外聽到了那對林姓夫妻的對話，竟是要把一個叫小容的女孩子賣掉。

那個小容在葉輕朔記事開始就在林家，是每天負責給他們這些孩子做飯的，聽比她年紀大一點的姐姐說，小容以前也是需要外出行乞的，只是後來學會了做飯才留在家裏開始做飯的。

告訴她這些事情的那個姐姐叫小兔，那個時候小兔其實也很少出去行乞了，大部分的時間是跟着小容學做飯。

小兔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天能徹底代替小容，因為随着年齡的增長，小兔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像小容一樣每天留在家裏，光靠着做飯就可以有漂亮的衣服頭飾。

那時候葉輕朔就覺得很奇怪，因為在她短短幾年人生的認知裏，一直都是只有乞讨才能換來食物。而與乞讨相比較，做飯在她看來簡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因為小容做的飯，實在是稱不上好吃，哪怕是做了這多年連鹹淡都控制不了。

在那個晚上，這一切的答案，都在林姓夫妻的口中得到了。

第二天葉輕朔因為夜裏在外面呆的太久有點發燒，所以可以留在家裏喝一碗苦藥，休息一天，以往他們都是這麽過來的，若是熬不住，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但是因為聽到了林姓夫婦的對話，葉輕朔一聽到院子裏傳來的聲音，就一骨碌的爬起來湊到了門縫出去偷看，只見小容今天穿的格外漂亮，頭上還戴了很漂亮的花，那個時候的葉輕朔也不知道那是什麽花。

而隔壁的人牙子李婆子則用刀片似的目光剮蹭着小容，直把小容打量的低下頭，才沖林姓夫婦伸出了五個指頭：“林嫂子，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這可是公道價。”

起初小容還不明白，直到看到李婆子把一錠銀子交給了林婆子才反應過來，當時小容就跪倒在了林婆子腳邊，說她不要離開，卻被李婆子帶來的男人三兩下拖出了院子。

Advertisement

那一刻，年幼的葉輕朔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龐變的更加雪白了。

那天之後，小容再也沒有在這個院子出現過，有幾個孩子問起小容，只聽林姓夫妻說小容去過好日子了。

小兔也如願以償的代替了小容的工作，開始給他們做飯，所有人似乎都恢複到了往常。

可是葉輕朔清楚，小容不是去過好日子了，因為很快幾個稍大點的男孩子就被人打斷了手腳，而這幾個人的名字，那天夜裏，在林姓夫妻嘴裏說過。

葉輕朔自小比別人聰明一些，她覺得沒理由一起出現的名字，小容就會過上好日子，所以，在那個時候葉輕朔有了逃跑的念頭。

遇上黎霧是她決定逃跑後的一個月，林姓夫婦帶回了新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黎霧。

黎霧和院子裏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樣，她穿着好看的衣服，嬰兒肥的臉龐也是白白淨淨的，只有頭發有幾絲淩亂。

葉輕朔見過這樣的孩子，一般都是給他們銅錢的少爺老爺懷裏抱着的小姑娘，和他們這些髒兮兮的孩子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個時候黎霧雖然還小，但是她卻十分聰明，似乎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所以到了院子的時候也一直不和他們說話。

第二天黎霧就被強行扒了衣服，換上了葉輕朔的舊衣，并安排着葉輕朔帶着黎霧去乞讨，那個時候葉輕朔已經可以獨自乞讨了，甚至知道怎麽樣才能換來更多的錢。

那時她只想攢錢跑路，把黎霧和她安排在一起于她而言只是累贅，而且還會讓人發現她是騙子，所以葉輕朔把黎霧安排在了一個角落，讓她獨自呆着，自己則是在周圍行乞。

因為他們都是有人盯着的，所以葉輕朔也不怕黎霧被人抱走，等她回來的時候黎霧的破碗裏果然沒有一個銅板。

葉輕朔本來不想管她，但是想到黎霧那身好看的衣服，葉輕朔決定做點什麽，她把自己的銅板分給了黎霧幾個。

就這樣過了四五天，在黎霧對她的戒備放松了不少的時候，葉輕朔問她可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裏？

不想黎霧雖然年紀小，卻記得清楚，很快就報了住址，她拉着葉輕朔的衣袖道：“姐姐，你可以帶我去找我爹嗎？我會報答你的，我家有很多很多錢的。”

葉輕朔等的就是這句話，畢竟偷跑之後繼續乞讨和能去有錢人家讨生活相比，怎麽想也是後者比較好。

所以沒多久葉輕朔就和黎霧達成了合作，但是她也知道，光憑她倆偷跑是沒有希望的，何況他們年紀小反而容易出了虎口再入狼嘴，所以要跑她們就得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

在這之前，葉輕朔先半夜翻牆偷了兩身男孩子的衣服，然後在一個夜晚把林姓夫妻背地裏的勾當和另一個小夥伴說了。

那是個比葉輕朔稍大一點的男孩子，力氣大的很，若是生在平常農家，說不定是個幹活的好手。葉輕朔第一次乞讨就是他帶着的，所以他們的關系要更好一些。

葉輕朔告訴他，他要是不跑，就只能像別的孩子一樣被打斷手腳，趴着要一輩子飯了。

她嘴上說着是為了他好，其實是想要那人給他們引開林姓夫妻，畢竟誰也想不到，葉輕朔小小年紀卻一肚子花花腸子。

葉輕朔一直自認為她是一個會感恩的人，雖然這人被她騙去聲東擊西了，但是萬一他成功的跑了呢？這不就是相當于她救了他一命嗎？

所以在多年以後利用葉依瀾的時候，她也是毫無心理負擔的，說不定她的這個舉動可以改變他早死的命運呢？

林姓夫妻被引開不久之後，葉輕朔就在林姓夫妻住的屋子點了一把火，随後她大喊着着火了。

兩個大人不在，留在院子裏看着他們的那些年長的孩子面對大火，一下子就慌了，就連看上去很冷靜的黎霧也有些愣住了，好在葉輕朔早就和她說過她的計劃，故而在葉輕朔拉她的瞬間就回過了神。

兩個人趁亂溜出了大院就是一陣狂奔，等到了藏衣服的地方，兩個人又快速的換了衣服才跑進了他們日常乞讨的城池。

城中葉輕朔也早就找好了去虞州的車，這是她觀察了一個多月的好心大哥。

在昨天乞讨的時候，她就求了這個大哥哥帶他們去找父母，因為是胡編的，葉輕朔就報了黎霧說的城池。

那個好心人把他們送到虞州之後，還給他們留了兩個燒餅。

就在葉輕朔以為她的好日子要來的時候，黎霧卻丢下她跑了。那個時候的葉輕朔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憤怒，她認為自己被耍了。

後來她在虞州行乞過活時遇上了洛欣，之後就是被葉晶帶入了葉家，可是過了這麽多年，黎霧對她的欺騙她是一點兒都沒忘，她發誓一定會報仇的。

所以後來在丞相府遇上落水的黎霧時，她一眼就認出了她，哪怕是過了十多年。

那個時候她沒有估計過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她只想問問黎霧為什麽要騙她？

不想她把黎霧推上石岸後，她和黎霧就分別被不同的人帶走了，這樣的好處是葉輕朔的女兒身沒被別人發現，壞處就是又一次讓黎霧給跑了。

好在不久之後黎霧主動上門來找她了，那個時候葉輕朔在葉府混的如魚得水，甚至早就可以跟着葉昌出入葉府了，所以黎霧來找葉輕朔的時候，他們是單獨見面的。

原來葉輕朔跳下水撈起黎霧的時候，黎霧就認出了她。

當年她并不是故意丢下葉輕朔不管的，她和葉輕朔到了虞州不久就開始發燒了，等她清醒的時候就已經在父親趕往京城的馬車上了。

當年黎明天從大司農升至司空，全家都忙着收拾東西趕往京城，結果把大小姐給弄丢了。

黎明天派人前前後後找了大半個月，才在某天看到了縮在牆角燒的昏迷不醒的黎霧。

等她醒來告訴父親去找葉輕朔的時候，葉輕朔已經找不到了，所以這麽多年黎霧也是不敢忘記葉輕朔的樣子，也因此才會一眼認出她。

兩個人把誤會解開了，可是也是物是人非了，葉輕朔早已經不是那個需要給人當牛做馬，求一口飯吃的小乞丐了。

後來兩個人會有些書信往來，黎霧為了彌補那些虧欠，更是給了葉輕朔不少方便和幫助，就這樣兩個人成了朋友，甚至是後面為了別的事情假意結為夫妻。

當然，這一切都是前世的事，這一世葉輕朔可沒有可以和黎霧單獨相處的機會。

所以不等黎霧開口提出獨處這樣的要求，葉輕朔就先開口了：“小姐這次來的目的葉某清楚，正好葉某也帶了。”

說着葉輕朔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個荷包，“那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小姐的荷包纏在了在下的腰帶上了，本以為無緣再見小姐了，沒想到今日能再見到小姐，這種女兒家的私人物品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正是因為有上一世與黎霧的相處，葉輕朔才會如此信任黎霧，也相信黎霧能夠懂她的意思。

果然黎霧都沒有遲疑就接過了荷包：“這荷包是我親自繡的，那日醒來就找不到了，今日來也是想碰碰運氣的，不想還真在恩人你這裏。”

葉輕朔見她接了荷包之後，就後退了一步：“既然已經物歸原主了，葉某就不多留了，以免礙了小姐清譽。”

說完葉輕朔就行了一禮，走到了帶她過來的小厮身邊，那小厮看的一愣：“輕朔公子和黎霧小姐，這就說完了？”

葉輕朔不冷不熱的“嗯”了一句。

倒是黎霧适時流露出了一副還想與他多聊幾句的模樣，但又礙着身份不得不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道：“那就期待與葉公子下次見面了！”

說完黎霧也回了一禮，随即帶着丫鬟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

葉輕朔：我小時候就聰明！

黎霧：嗯嗯！

孟非途：等着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莫紫：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