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九韶燈陣

裴煙心念一動, 花海女持刀而出,守在兩人的身旁。她背對着裴煙站立,警惕的望着四周:“怎麽了, 玄淮怎麽了?”

裴煙的聲音崩成一條線,但聲線中輕微的顫抖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我也不知道。”

她不再理會花海女,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張床,略作整理之後抱起玄淮, 将他輕輕放在了床上。

玄淮的身材勁節的像根竹子, 但身長腿長, 裴煙慶幸大荒是修仙世界, 否則還真抱不動這個人。

花海女聽到不同尋常的動靜,回頭一看, 不由得驚訝道:“你哪來這麽一張現成的床啊?”

修士過了金丹便可以辟谷,也不需睡覺,晚間打坐修煉即可。裴煙雖說做了十年的修士, 可還保留着現代人床合一的美好願望, 到處都帶着一張沒有用的床,算是一個心理慰藉。

沒想到今日用上了。

她沒有心情像往常一樣和花海女聊天說廢話, 随意應付了兩句帶過。她的拇指一遍遍摩挲過自己緊握成拳的手,待心情平靜些許,才伸手去探玄淮的神息。

緊握的五指松開後, 指尖指縫處灌進陣陣涼風, 分明在寒意陣陣的水潭下, 裴煙卻驚覺自己手心盡是冷汗。

火焰舔過指尖, 将汗水烘幹。裴煙五指按在玄淮胸口, 查看他神力運轉的情況。這全然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畢竟玄淮實力在她之上, 只要稍稍設防,裴煙就無法探知他的狀況。

裴煙探出一絲靈力,本做好了被擋在門外乃至被反噬的準備,不料靈力一去如同泥牛入海,沉進了玄淮神息所在之地,竟沒有絲毫排斥。

裴煙心中大喜,顧不得去想為什麽,靈力在玄淮周身經脈游走一圈,最後落于識海之外,猶豫片刻,還是退了出來。

玄淮的神力走向沒有問題,靈臺也很清明,看起來只是身體透支而造成的暫時昏迷,是一種自我快速修複的方式。

裴煙确定了玄淮雖神力缺失了部分,但身體無恙後,心中的大石頭重重落下,思緒開始轉到別的地方。

前世玄淮失去部分神力之後,花醉擁有了神力。這個過程裴煙并沒有親眼見到,只是根據那時他們二人在一處而推測。可現在花醉不在,玄淮還是失去了神力,其中必有蹊跷。

只要出了神墟查看花醉的身體,到時候就會有結論。至于現在,煩惱的事等出了神墟再說,何必提前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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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煙支棱起來,看着閉目躺在床上的玄淮。層層水波透過保護罩映在他的臉上,水波的光影蕩漾過他高挺的鼻梁和緋紅的唇角,宛如一尊玉像。

她定定的看了半響,笑了一聲:“花海女。”

”哎,來了。“

花海女應聲而來,站在床邊,裴煙靠在她的長刀上道:“我跟你說的九韶燈陣,準備的怎麽樣了?”

“啊,那個,還行...不行。”

花海女看了看裴煙的神色,又看了看玄淮,改口道:“我還沒準備好。”

裴煙手指掠過刀鋒,手指所過之處,刀鋒上燃起蒼白的火焰,她滿意的兩指一彈刀鋒,發出清脆的金鐵相擊的聲響:”我覺得可以。“

花海女道:“你是器靈我是器靈?你知道我知道?”她指着玄淮道:“你現在算個半神,我是四大神器之一,也算不上神的完整體,四舍五入我們倆就是個凡人。凡人想要補完神體就是逆天而行,不可能的。“

裴煙沒說話。

花海女只當裴煙被她說動了,打算再接再厲,放軟了語氣語重心長道:“不是我怕死,實在是玄淮是與天道同壽級別的真神,他不會輕易死的。”

裴煙還是沒說話。

花海女心下疑惑,輕輕推了裴煙一把:“裴煙,裴煙?”

裴煙回過神來,好像攻克了什麽仙界難題,興奮的擊掌道:“神力不能補,但可以養身,不錯,就這麽辦!”

花海女:“。“

花海女:“......”

和着她剛才說了那麽多情真意切的話,這人一句也沒聽進去。

想來也是,自裴煙拿到九韶燈的那一刻,她應當就在思考九韶燈陣。如今看來,竟是為了今日。

她心知裴煙看起來是個心軟好說話的,一旦下定決心,八匹馬也拉不回頭。可自己最佩服的,不也是這種品質麽?花海女無奈的聳聳肩,就聽裴煙又道:“ 準備的怎麽樣?“

花海女這回如實回答:“自你在長生淵收服萬火之後,九韶燈燈芯火皆用萬火引燃,操控起來倒不是最難的。只是看你需要做到什麽地步,我才好進行下一步的打算。”

什麽地步?

每一世玄淮都會失去神力,是以裴煙在取得九韶燈的那一刻,便開始錘煉九韶燈陣。九韶燈乃是神器,可以化用天地間所有的力量,并不限制領域。

九韶燈由一燈一鐘組合而成,燈芯可引迷路之人,鐘聲可保神智清明。在基礎上化用天地靈氣,雖不能補完玄淮的神力缺口,卻可以起到修複的作用,加快玄淮神力自愈的速度。

她是見不得玄淮跌落神壇,可也犯不着要把自己的命填上。裴煙觀察了一會道:“簡單,只需要燈陣的五成力即可。”

花海女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九韶燈陣一共才九成,裴煙第一次動用陣法,開口就是五成力,膽子真是大,也不怕被燈陣吸幹。還是她多多出力,器靈總比器主手上好些。

裴煙祭出小鐘,提在手中輕輕敲擊。鐘響落下,地面上突兀的爬出一根紅色絲線,像火焰又像鮮血,在地面上緩緩爬動。裴煙手中敲擊不停,一條條線仿佛有生命一般,以玄淮為中心,向四面彌漫開來。

每一次擊打,裴煙的臉色都會更加蒼白,直到最後一根絲線與上一根貼合在一起,完整的陣法形成,裴煙才如釋重負的放下小鐘,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簡直像個已死之人。

強行動用神力确實是她魯莽,不過裴煙本以為自己方才就該暈倒了,沒成想現在還有餘力。她的神力,好像增強了。

花海女的下半身已經化成火焰,立在長刀上問:“你沒事吧?”

“死不了,“裴煙揮了揮手:”繼續。“

花海女不再言語,迅速融進長刀,長刀自空中懸浮起來,高速旋轉帶起火紅的虛影,影子中九盞燈随着刀風四散,落定在畫好的紅色絲線陣法之中。

四周剎那間極為寂靜,如有實質的神力流淌過空氣,向九盞燈芯落去。那燈芯本是蒼白的火焰,随着神力落下火勢大漲,像是水潭下盛開了九朵煙花。

看不見的力量從九個方向彙集而來,最後落點在玄淮處。

裴煙點點頭,笑道:“也沒什麽難的嘛。不就是個聚星陣法?說的那麽誇張....噗!“

花海女接住軟倒下去的裴煙,再次取出帕子,揩掉她唇邊噴出來的血,搖搖頭:“死鴨子嘴硬。”

九韶燈陣設陣法只是第一步,維持九盞燈同時點亮所耗費的無底洞一般的心力,才是九韶燈陣最難堅持的地方。

她正要把裴煙和玄淮并排放在床上,裴煙卻醒來了,跳下床向先前吐血的地方看去。見地上并無血跡,裴煙挑了挑眉,從花海女懷中取出沾着血的帕子,一點點抹在黑漆漆的地面上。

血色沾染上地面,立刻與地面融在一起。裴煙并不氣餒,左右她維持九盞燈體虛至極,索性又吐了幾口血。

這次血跡沒有融進黑色的地面,而是根據地上的紋路流動,最終彙聚成一朵冰霜雪花的模樣——千年花。

冰雪極寒之地,一朵花若是被冰封,便可以千年不敗,故而得名千年花。此處界面屏障破裂,水火兩種元素互相交融,地面上被火元素炙烤幹枯的,就是千年花的花樣。

這麽快就找到了千年花,也算此行不虛。裴煙站起身,再次向水壁探去,對花海女道:“玄淮正在沉眠,你在此處護持,不許任何人驚擾,我出去看看。”

花海女橫刀出鞘,守在九韶燈陣前。

裴煙敲了敲水壁,忽然水壁對面也有人敲了敲。水下怎會有人?裴煙疑心是自己的錯覺,凝神屏息再次敲擊,這下對面不再回敲。裴煙直起身來,一個白茫茫的影子從水壁下極快的閃進來,撲向了裴煙!

裴煙還未看清影子的模樣,立刻急退至九韶燈陣前,雙手在空中敲擊平伸,一道火焰壁壘轟然落下,将玄淮嚴嚴實實罩在其中。

玄淮眉頭輕皺,好似在夢中受到了攪擾。

裴煙餘光瞥見不由大怒,十指輕點過火焰壁壘,縱橫拉出九支顏色各異的火箭,箭頭帶着呼嘯風聲而去,将封閉的空間燒灼如烤爐一般,将影子釘在了地上!

影子在地上蠕動,動作竟像是蛇在蛻皮。花海女以刀劃過,白色的東西落在地上,裏面鑽出一個熟悉的大白牙來,裴煙定睛一看,來人雖被烤的夠嗆,蒼白色的火焰環繞周身,傻呵呵的道:“煙煙,是我呀!”

玄淮尚在昏迷,這種緊要關頭,誰都不可輕信,花海女敵意未減,手中長刀依舊蓄勢待發,裴煙冷冷的道:“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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