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 怎麽能不珍惜呢?

在寶瑜的助力下, 午時剛過沒多久,武陵的賬面就全數理完。

李城一行人本來想在淮寧再吃個飯的,但因着被羞辱了一通, 自覺沒面子,清點好錢兩便急匆匆離開了。

“以前沒發現, 你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宋堰目送着李城的黑馬轉了個彎消失在街口,笑盈盈地回頭和寶瑜說話, “争強好勝, 這不像你。”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寶瑜懶洋洋地撥弄賬臺處的一盆翠竹, “再說了,天地萬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人當然也不是, 你不要總是用老眼光看我。”

宋堰沒多想她的話,只道:“忙了一中午,你也沒吃飯,餓不餓?我讓人去醉陽樓買些東西回來,給你墊墊肚子?”

“不必了, 我回家裏吃去。”寶瑜吹了吹指尖上的灰塵, “我早上的時候聽采萍提了一嘴,說廚房的楊媽媽說, 今天中午會炖排骨, 我最愛吃她的排骨了。”

宋堰當即道:“好, 我陪你一起回去。”

“用你陪做什麽?”寶瑜狐疑看他一眼,“讓奉文送我就好了, 難道你怕連奉文也看不住我,讓我偷偷跑了嗎?”

“怎麽會這麽想?”宋堰笑着道,“我還真不知道, 在你的心裏,我竟然是這樣的人。好了,我從今天開始就答應你,以後不會再限制你的出行,但有一條,你不能去危險的地方。這不過分吧?”

寶瑜覺得意外。她沒想到宋堰竟然松口得這麽快,抿抿唇問:“為什麽?”

“我聽了那會你和李城說的話。”宋堰慢慢道,“你說得對,你該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的。以前是我做得不好,我時刻想守着你,但忘了你也不是籠中鳥。從今往後,你想飛去哪裏就飛去哪裏吧,記得回家來便好。”

寶瑜定定看了宋堰好一會,見他不像是玩笑的神色,心中微動。

宋堰這樣獨斷專行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屬不易,也算是她今天的意外之得。

宋堰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避開寶瑜的目光,掩唇輕咳了聲:“好了,別這麽看我了,不是你說的,人不是一成不變的,怎麽,只許你變,不許我也變嗎?走了走了,回家裏吃排骨去,宋正昀在家中,若是回去再晚一步,全都被他給吃沒了。”

他說着,伸手拉了寶瑜一把:“別愣着了,走了。奉文,駕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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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自己的計劃成了一半的欣慰,或是得了宋堰承諾的喜悅,一路上,直到到了宋府門口,寶瑜的心情都是開闊的。

他們剛下馬車,就見老夫人身邊的靜芝提了一方食盒,急匆匆地跨出大門檻。

寶瑜先看見,胳膊肘拐了宋堰一下:“靜芝嬷嬷這是做什麽去?”

宋堰瞧了那食盒一眼,有了猜測:“給咱們送飯去?”

他想到這,趕緊揚聲喚了靜芝一聲:“嬷嬷,我們回家了,在這!”

“喲?”靜芝聞聲看過來,臉上欣喜,“這不是巧了嗎,廚房裏的排骨剛出鍋。老夫人說大夫人愛吃,又聽說大夫人在店裏,就連忙讓我送過去。沒成想你們竟回來了。”

“給我的?”寶瑜笑了笑,過去掀開蓋子看了眼,香味撲鼻,“還是母親最惦記我。”

“可不是嗎。我跟在老夫人身旁幾十年了,還沒見老夫人這麽心細過,連對四姑娘都沒有這樣的。”靜芝拉着寶瑜往府裏走,“既然您回來了,那正好,廚房裏還有些別的您愛吃的爽口小菜,累了一上午了,快好好吃頓飯吧。”

宋堰也笑着跟上去,他看着寶瑜和靜芝間親密的樣子,心裏高興又滿足。這一幕他盼了許久,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寶瑜能留在宋家,他們能夠和和睦睦地過完這後半生。

他本以為再也沒機會實現了,沒成想,寶瑜竟然還願意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

怎麽能不珍惜呢?

……

寶瑜的突然回來讓宋老夫人同樣高興,吃好了飯,她又興致勃勃地留了寶瑜下來,一起推起了牌九,邊閑拉着家常。

宋俏和宋堰也在桌上,宋正昀常年混跡賭場,牌九打得太好,宋老夫人不許他上桌,他只能不情不願地在一旁坐着。

“我聽說,京西那邊有家新的珠寶鋪子開張了,賣的都是些前朝的好玩意兒。”宋老夫人打出一張牌去,看向寶瑜,“寶瑜,你什麽時候有空,咱們一起去看看?娘看你的首飾太少了,得多置備些,那家鋪子裏好多前朝宮裏娘娘的釵環,別提多好看了。”

宋俏不大樂意:“娘,您怎麽不說給我也買呢?”

“你湊什麽熱鬧,你驕奢淫逸,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就該素一素。”宋老夫人拍了拍寶瑜的手,“好東西就該給我們寶瑜留着。”

“行行行。”宋俏笑道,“就可着您的兒媳婦疼呗,反正我是個姑娘,以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稀罕我就算了。”

宋老夫人啧了聲,點了點宋俏的方向:“你說你,說的都是什麽話,什麽時候能有你大嫂一半的沉穩勁兒?”

衆人都笑起來。

寶瑜也跟着笑了幾聲,眼神狀似随意地向着門口看了眼,已經到了申時,天色漸暗了,算起來,離着那張票據被毀,也過去了約莫三個時辰了。

還沒有人發現嗎?

寶瑜蹙了蹙眉頭。

“打錯牌了。”宋老夫人提醒她,“這樣不就輸了嗎,你拿回去,重新打,換一張打。”

宋俏不滿地叫起來:“娘,您不能舞弊啊——”

話剛說一半,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寶瑜心一跳,偏頭去看,是奉文。

“小少爺,小少爺。”奉文站在門口,一臉的焦躁,沖着宋堰小聲招手。

“我先過去一下。”宋堰的眉頭也擰起來,點點頭,沖着奉文走過去,“什麽事?”

“小少爺,糧鋪中午算的那筆賬有問題。”奉文道,“剛才糧鋪的李賬房找過來,說咱們的票據丢失了一張,而且數額很大,這樣的賬面沒法交到衙門去,得趕緊把票據找回來。”

“丢了一張?”宋堰眯了眯眼,“怎麽會呢,那麽多雙眼睛盯着……”

“吳掌櫃的猜測說,能不能是李城被大夫人折了面子,惱羞成怒,故意給咱們找麻煩?”奉文小聲道,“聽說那個李城是個極愛面子的人,又是小混混出身,用這種下作手段,也有可能。再說了,沒別的辦法解釋了呀。”

宋堰思忖一瞬,問:“他去哪裏了?”

“不知道。”奉文搖搖頭,“但好像不是往武陵的方向走的,或許是去了別的地方,繼續對賬吧?”

“得把那張票據給找回來。”宋堰道,“咱們先去把李城追回來,如果不是他做的,或者他不認賬,那得趕緊去武陵一趟,把這張票給補上。要不然以後交到官府,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後患無窮。”

“好。”奉文利落應下,“那我現在就去備馬,小少爺,我在大門口等您。”

奉文走後,宋堰閉着眼,仔細回想了下中午時對賬發生的種種,可是對那張丢失的票據毫無印象。

“宋堰?”寶瑜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出什麽事了?”

“沒事。”再看向寶瑜的時候,宋堰的眼神又變得柔和,“糧鋪出了一點小事,不過很好解決,只是我要出去幾日。怎麽不打牌了?”

“打牌有什麽重要的,生意上的事才要緊。”寶瑜又關切問,“出去幾日?何時走,何時回來?”

宋堰道:“快則一日半日,慢則三天五天。”

寶瑜點了點頭:“好,那我去給你備些衣物吧,省得路上着涼——”

“不用了,奉文已經在門口等我,我這就去了。”宋堰笑着,“你不用擔心,安心去打你的牌就好了。”

寶瑜沒再多說,只應了聲好。

宋堰進屋去和宋老夫人告了個別,轉身便匆匆地離開了。

寶瑜又重新坐在凳子上,陪着宋老夫人玩了一局,忽然難受地吸了口氣,食指在太陽穴處按了按:“不知怎麽回事,覺得頭有些疼,可能是早上時候起太早,風又大,受風了。”

宋老夫人一聽,趕緊擡手摸了摸寶瑜的額頭,見不發燙,稍稍放了心,催促道:“你這孩子,不舒服怎麽不早說呢,陪着我這個老太太玩了這麽久。趕快回去歇着吧,宋俏,送你嫂子回去。”

寶瑜沒有推辭,站起身道了個歉,便和宋俏一起回了寒春院。

寶瑜的頭一點也不痛,那麽說只是為了盡快離開明冬院而已,在榻上她假意歇了半個時辰,換了身衣裳,便朝着糧鋪又趕了過去。

天已經蒙蒙黑,街上沒幾個人走動了,糧鋪門口,夥計正在上板子。

寶瑜快步走進屋子,李賬房還在,擡頭瞧見寶瑜,極為驚訝:“大夫人,這都要打烊了,您怎麽來了?”

“小少爺平日裏總拿着的那本賬冊子呢,是不是在您這保管?”寶瑜道,“小少爺臨走之前告訴我了,要我把那本賬冊拿回家去,給三爺看看,連着宋氏的大印一起。辛苦您找一下,現在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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