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細頭還用黑色橡膠套住,手握在上面防止打滑。
劉國裏拿過鋼管,放在手裏掂量幾下,深吸一口氣,緩緩按開車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開車門。
堵在車門的喪屍在他一腳踹出後貼在門後甩出去。
劉國裏火速跳下車,一只喪屍奔過來,他手上的鋼管用力砸出去,直接将喪屍的腦袋砸爛。
郎震幾人看到劉國裏下車,猜到什麽,各自抄起工具,開門加入戰鬥。
刁楚開門前囑咐餘犀:“呆在車裏別動。”說完沒等餘犀回答,拎着斧頭跳下車。
前面那輛車的人也跳了下來。
孫志彬的手傷沒好,依然扛着□□下車,和他一起的年輕人緊跟在他身後,手上拿了把帶尖刺的鋼筋,在喪屍沖過來時用力插進喪屍眼睛裏。
鋼筋透過眼睛刺穿喪屍腦袋,他一腳踹在喪屍胸口,轉身迎上另一只喪屍。
餘犀透過車窗,看到陳焰也下了車。
陳焰的工具要矜持的多,是一把三十厘米長的尖刺,手指粗細,頂端旋出尖銳,尾端用黑色的防滑材料裹住。
一只喪屍發現了他。
那是只比較靈活的喪屍,下身穿着黑色西裝裙,上身的配套外套早已不見,只剩下髒得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白襯衫。
它腳上的只剩下一只鞋子,拖動步伐走到陳焰身後。
就在喪屍距離陳焰不到半米時,陳焰忽然轉身,手上的尖刺舉起,從喪屍的太陽穴處插進去。
黑色的髒污血液順着喪屍的嘴角流出。在陳焰抽出尖刺後,它頭頂的傷口處,白色的腦漿混合黑色的腐蝕血液一同湧出,滴落在被烈日灼燒的水泥地面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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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大腦受損,倒在地上,嘴巴一張一合,還在不停發出聲音。
陳焰轉了個方向,尋找下一個目标。
郎震和劉國裏會合,看着堵在前路的喪屍,大喊道:“都來這裏!這群喪屍處理不掉,別想開車出去!”
上官南聞言踹開擋在身前的喪屍,加快速度趕過去。
附近趕來的喪屍只增不減,餘犀的車窗前趴過一只喪屍,灰白的眼珠看着她,嘴角流出黑黃的粘液。
那喪屍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人,怎麽也不肯放棄,雙手擊打車窗,吵得她耳朵疼。
餘犀俯身在椅背後面找了一圈,她記得刁楚往椅背後面扔過斧頭。找了一會兒,果然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裏看到了斧頭。
她抄起斧頭,掂動兩下,感覺不趁手。
耳朵裏是嘭嘭的砸門聲。
趁手不趁手不重要了,她被吵得煩躁,急需解決到那只讨人厭的喪屍。
推開車子另一邊的車門,拎着斧頭下車。
她頭發在腦後紮了個馬尾,廣闊的公路上有風吹過來,馬尾随風吹開。餘犀抹掉挂在臉上的頭發,沒有絲毫猶豫的走向喪屍。
另一邊,喪屍也發現她下車了,腳步趿拉在地上,往她那邊走過去。
兩人迎面走向對方。
前方的戰況激烈,喪屍太多,衆人自顧不暇,沒注意到這邊。
餘犀和喪屍在車後箱的地方相遇。喪屍率先出擊,黢黑幹癟的手直直往她身上抓。
她站在原地沒躲,在喪屍手快要觸碰到她臉時,手起刀落,一斧頭砍斷它手。
斷口處非常整齊,骨頭切面光滑,沒有渣子。
那喪屍愣了兩秒,看着地上的斷手,又看看自己空蕩蕩地手腕,半晌意識到什麽,嘶吼了一聲撲向餘犀。
餘犀面色不變,沒有第一次殺喪屍的驚吓和恐慌,唯獨眼神中帶着幾分不高興。
她舉起斧頭,正面迎敵。
喪屍撲過來後,斧頭不偏不倚砍在它臉中央。
鋒利的刀刃直接刺穿喪屍頭骨,金屬敲碎骨頭的咔嚓聲響起來。
陳焰看過去的時候,就見那個和他一樣拖隊伍後腿的女人拿着斧頭站在原地,斧頭嵌在喪屍臉上。她和喪屍四目相望。
不知道是被吓到了還是怎麽了。
陳焰處理完手頭的喪屍,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女人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動作沒變,舉着斧頭呆愣在原地。
她好像察覺到他視線了,直直看過來,瞪圓的眼睛裏有迷茫和不知所措。
陳焰心裏嘆口氣,跨過地上的屍體,往那邊走去。
餘犀不想碰喪屍,這種類似于活死人的東西讓她反胃,她忍着不适抽動斧頭,誰想砍的時候太用力,斧頭卡在頭骨裏拔不出來。
她低頭看腳。
腳上的鞋子是在酒店裏找到的,一雙嶄新的帆布鞋,鞋幫還是白色的,沒有沾染上腐屍和血液。
她不想穿新鞋去踹喪屍。
她鼓着腮幫子,剛想吹口氣,手上的斧子多出一只手。
骨節分明的手握住斧柄,因為用力導致骨骼凸起。青紫色的血管若隐若現。
餘犀擡頭看去,見陳焰蹙眉看着喪屍,然後在她沒反應過來時一腳踹在喪屍的胸口。
随着喪屍倒地,斧子上只剩黑色的血液,凝聚在斧尖後滴落在地上。
陳焰松手,重新把斧頭交給她,說了句“跟着我”,拎着尖刺沖向另一只喪屍。
成群的喪屍清理的差不多,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正值中午,太陽是最烈的時候。
公路上看得見的範圍內只有少數活着的僵屍。
郎震後背全部濕透,倚靠在車蓋上喝了瓶水,邊喘粗氣邊說道:“老子要廢了,差不多能走了吧?再來這麽一波,也不用打了,直接找個地兒把我埋了吧。”
上官南:“別他麽烏鴉嘴,哪有那麽多喪屍。”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才換上的嶄新衣服沾了血漬和碎肉。
劉國裏曲指彈掉肩膀上的半根手指,說:“應該不會了吧。”他感覺這段公路的喪屍被他們殺得差不多了。
原地吃了些東西,休息了會,衆人再次出發。
半小時後,衆人看着遠處緩慢走來的喪屍群,齊齊跳起來暴打郎震。
18、臨岩市中心
接連遇上三波喪屍後,車子終于駛進了臨岩市市中心。
上官南手拿不知道哪裏找來的地圖,指着上面的線路說道:“去中心大廈,我們需要經過一座人工橋,過橋後再過兩個隧道,差不多就到達目的地了。”
孫志彬嗯了聲,看着地圖說:“也可以走這條路,”他手指劃過另一條路線,那條路比上官南說的要遠一一些,“這條路相對偏僻些,會比你說的那條喪屍少。”
上官南看向劉國裏,劉國裏仔細比對兩條路,最終選擇聽孫志彬的話。
然後,他們就被困在了橋上。
長達百米的人工橋上到處是車,連塞輛電動車的縫隙都找不到。轎車排成長龍,宛如回到了末世前,早八點上班堵車的場景。
餘犀腦袋伸出窗外,看着數不清的車子。
殷菁眉坐在副駕駛上,見狀長吸一口氣,面目趨近猙獰。
劉國裏向來沉穩的臉上也出現喪色,讷讷道:“還……還有沒有別的路?”
殷菁眉:“有吧,……”沒路的話她寧願原路返回,在沙漠裏迷路亂轉,也不願意跑過這架橋。
車子沿河岸駛離人工橋,最後經過一架沒有太多車輛的橋,終于抵達市中心。
市中心一棟60多層的大廈。
大廈西門出入口的鐵栅欄關閉,栅欄高度堪堪到人腰部,上方用鐵絲和一扇扇鋼化玻璃纏繞在一起。
每扇鋼化玻璃之間也用鋼筋和某種粘合劑緊緊捆綁在一起。
玻璃伫立在鐵栅欄中間,成為喪屍不可逾越之地。
玻璃門旁邊的保衛科裏坐着兩個男人,男人長相普通,上身穿着白色背心,靠在椅子上打盹。
玻璃門外是三三兩兩的僵屍,有僵屍發現門後有人,沖到玻璃門前,用全身的力氣撞擊栅欄門,無果後搖晃着回到公路旁,緩慢離開。
一個男人揉揉發紅的眼睛,打個哈欠說:“怎麽還沒回來?”
另一個男人嘴裏嚼了塊口香糖,含糊回答:“誰知道呢,說是今天回來,也沒确定時間,可能是下午吧。”他煩躁地脫掉上身背心,扔在桌子上:“這種天窩在保衛科真他媽要命,捂得我一身汗臭味。老子寧願跟他們一起出去搜尋物資。”
男人笑笑:“物資哪那麽好搜尋,這兩月都死了多少人了。”他說到這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麽,壓低聲音說:“哎,我聽說,老馬那夥人打算去五安山監獄。”
嚼口香糖的男人頓住:“你聽誰說的?”
“別管我聽誰說的啊,消息屬實就是了。”他說着從口袋裏掏出盒煙,抽出僅剩的一根後,珍惜地聞了聞,又放了回去:“老馬真去五安山的話,你去不去?”
口香糖男人被這個問題問住,愣神片刻後,故作輕松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感覺不可能,五安山多遠啊,老馬還帶着群老弱病殘,他那邊物資就不夠,能打的也沒幾個,真有去五安山的想法,也是找死。”
悶燥地小房間安靜下來,兩人就此打住話題,繼續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喪屍的吼叫聲,然後是發動機的轟鳴聲和車輪在水泥地面的摩擦聲。
兩人透過透明玻璃窗看到停在門口的車子,互相對視一眼,臉色變得凝重,抄起放在牆邊的武器走了出去。
車子熄火,殷菁眉透過車窗看見前面的大廈,吹了聲口哨,說了個酷後,推門下車。
餘犀慢吞吞推開車門,一出車門就遇見了直奔而來的喪屍。
兩只喪屍擁擠在一起往這邊走,在距離她三米的位置被殷菁眉打倒在地。
殷菁眉沖她挑挑眉。
餘犀握緊手裏的斧頭,跟在衆人身後,站到大廈門口。
她很自然的靠近陳焰,在她眼裏,陳焰是一個和她一樣的特殊人類,兩人共享了聽力秘密,還是很好的朋友,她對陳焰要比隊伍內其他人要親近一些。
郎震站在她另一側,見她手拿斧頭,驚了一下:“哦豁!”
餘犀沒理他。
門內站了兩個男人,男人手拿強弩,箭頭各自對準劉國裏和刁楚,其中一個膚色偏黑色男人眉頭凝成川字,看着他們問道:“你們哪裏來的?站在這幹嘛?”
郎震舉起雙手,露出友好的笑容,上前兩步。
那男人的弩.弓瞬間拉緊。
郎震趕忙後退一步,笑着說:“別緊張別緊張!我們是來找人的。”
膚色稍黑的男子沒有放松警惕,依然緊盯着他:“找誰?”
孫志彬上前一步,他胳膊的傷還沒好,此刻纏着繃帶,年紀看起來又大,門內兩人對他的警惕性不高。
孫志彬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做工精致鑰匙口,鑰匙扣是灰色的鐵環制品,有一個很小的透明塑料裝飾品,像末世前精品店裏的東西。
他拿出鑰匙扣後,門內兩人明顯松了一口氣。
其中一人放下弩.弓,開口問道:“你們找誰?”
孫志彬:“老馬。”
大廈一樓的大廳裏。
這裏看起來被人清理過,大理石地面光滑沒有污痕,本應該在中央的接待桌被挪到角落窗戶處,裏面坐着一個短發女人,方便時刻關注外面的情況。
此時女人站在接待桌後,沒什麽表情的看着他們。她拿着一個本子,指着上面說道:“名字填在第一欄,後面是填原居住地和最近呆過的地方。”
說着朝大廳裏另一個女人喊:“楊哥呢?讓楊哥出來一趟,讓他找人檢查一下。”
餘犀位置靠後,陳焰寫完後本子遞給她。
本子上面已經寫了好幾個人的名字了,她掃了眼信息,發現名字那欄大多寫的随意,像劉國裏就填了個老劉。後面那欄也像随手填的。
她在名字一欄填上餘犀,後面那欄直接照抄陳焰的。
她很久沒寫字了,也不會用手裏的筆,指關節僵硬的捏住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填上信息。
所有人的信息填完,一個身高一米九多、體型和郎震差不多的男人出現。
男人身後跟了三個人,兩個高瘦的男人和一個平頭女人。
大廳的短發女人上前,指着餘犀一行人說道:“這些人有鑰匙扣,說是老馬的朋友。”說完回到接待桌那兒。
看來他就是短發女人口中的老楊了。
男人掃視一圈,目光落在劉國裏身上,伸手說道:“楊宏群。”
劉國裏和他握手:“劉國裏。”
互相介紹一番後,楊宏群看向孫志彬,視線在他手上的手臂處頓住,毫不掩飾地問道:“你的這位同伴……”
孫志彬解釋說:“被喪屍追逐中讓木刺劃傷了。”
楊宏群又掃視了一眼孫志彬身後的年輕人,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劃痕,收回視線後對劉國裏說:“我們需要驗傷。”
劉國裏和孫志彬幾人顯然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了,沒有反對,同意驗傷。
餘犀看到楊宏群身後的高瘦男人走出來,手上拿着急救包,她讷讷道:“驗傷?”
她聲音很低,只有和她站在一起的陳焰聽到了。
陳焰微微俯身,輕聲解釋道:“在一些人類聚集的安全地帶,如果有陌生人尋求保護,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驗傷。”
他說:“驗傷是為了确保進來的人沒有被喪屍咬過,以免半變異人混進來。”
餘犀知道他們管被喪屍或者變異動植物咬傷、抓傷的人叫半變異人。
這種人還保持人類特征,只是被咬,還沒有開始變異。
楊宏群在孫志彬等人驗過傷後,确定幾人身上的上都不是被喪屍咬的,臉上的笑容真誠了許多,招呼衆人往電梯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老馬和幾人出去尋找物資了,估計很就回來了,你們先到他那兒等等。”
直通整棟大樓的樞紐電梯仍然能用,也不知道他們靠什麽方法修好的,電梯內的白熾燈亮着,看起來大樓內的電力系統同樣正常。
電梯一直到6樓才停下,梯門打開,寬敞的走廊出現。
6樓靠近電梯的大廳被人改造過了,只留容兩人通過的狹小通道,通道後是一扇不鏽鋼栅欄門,門高兩米。
門後的兩間辦公室牆面拆掉,擴建成200多平的廣闊地帶,再往後就是并排建在一起的辦公室。
大廳內此刻坐着十幾人,多數是老人和女人。
幾個女人在跪坐在地毯上,埋頭拆手上的被子。
有兩個兩三歲大小的孩子在地毯上爬來爬去,爬到某個女人跟前,被女人抱到別處。
餘犀醒過來這段時間,還是第一次見到孩子。
除了那兩個孩子,大廳裏還有幾個七八歲大的,圍在老人身邊幫忙。
有老人看到他們,喊了句:“老楊。”
楊宏群沖老人笑了一下,指指餘犀一行人說道:“老馬的朋友。”
老人一聽是老馬的朋友,頓時熱情了很多,站起來迎接。
楊宏群走後,幾人坐在大廳角落的沙發上。
老人正在和孫志彬談話,指着大廳裏的老弱病殘,說起老馬。
“我們這些人都是老馬救的,”他感慨一句:“要不是老馬,我這把老骨頭說不準死在哪個地方。”
餘犀旁邊站了個小孩,站着還沒有她坐着高,纖細的胳膊上有大片燙傷的痕跡,皮肉黏連在一起,生成恐怖地疤痕。
小女孩長得清秀,身上幹幹淨淨的,咬着嘴唇叫她姐姐。
餘犀沒應,說道:“不是姐姐。”
小女孩不聽,喋喋不休叫了一聲又一聲。
刁楚回過頭,摸索口袋,沒摸到什麽,問餘犀說:“有糖嗎?”
餘犀口袋裏掏出幾塊硬糖。
刁楚接過糖,遞給小女孩,小女孩拿糖後說了聲謝謝姐姐,一蹦一跳跑開了。
刁楚沖餘犀挑挑眉。
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黑了下來,大片灰色烏雲籠罩頭頂,不多時暴雨砸在玻璃牆上,發出撞擊的悶響聲。
大廳昏暗,有女人拉着孩子回到房內,很快熱鬧的地方只剩幾個老人和餘犀等人。
牆上的分針走了一圈,電梯門打開,一群渾身濕透的人出現在衆人眼前。
孫志彬在看到人群中的某個男人時,控制不住站起來:“老馬!”
被喚老馬的男人擡頭,他大概四十歲左右,個子不高,骨頭架子比一般人要大,兩肩寬廣,露出的臂膀肌肉緊實,孔武有力。
稀疏的眉毛底下是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雙眼在看到孫志彬後亮了一下,他大跨步走過來,和孫志彬抱在一起。
見過老馬後,剩下的事情餘犀沒有參與,他們幾人被安排在14樓的房間居住。
房間裏收拾的很好,各種日用品一應俱全,一個女人抱了床被子放在床上,沖她笑道:“三樓是吃飯的地方,每天8點、12點和下午6點準時開飯,記得到時候去吃飯。”
餘犀點頭說好。
19、行路
女人:“洗漱間裏有熱水,但只有晚上八點到九點鐘供應,過了時間就沒有了。”她仔細将此處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和餘犀說明,餘犀認真記下。
晚上吃過飯後,沒什麽事,她在大廳裏看老馬一行人整理物資。
聽上官南說,像老馬和楊宏群這種聯合組建小安全區,搜到物資後會拿出五分之四供基地內使用,另外五分之一可以帶回自己勢力範圍內。
老馬的勢力範圍就是6樓,6樓所有的人員都是他在管。
此刻6樓的氛圍非常歡快,有老人從物資裏取出一罐糖,幾個孩子圍繞在她身邊,嚷嚷着吃糖。
老人擰開罐子,每人分了一塊,然後笑眯眯蓋上罐子,将剩下的糖揣進口袋裏,說:“剩下的明天再吃。”
餘犀站在大廳看了一會兒,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睡覺。
她最近嗜睡,每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在車上時能睡一路,連睡眠很多的陳焰都自愧不如。
刁楚最近失眠,時不時用羨慕的眼光看她。
餘犀沒一會就睡着了,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
孫志彬昨晚好像和老馬談過了,餘犀早上去樓下吃飯的時候,看到6樓的人滿臉緊張,沒了昨天的笑顏。
早上吃過飯後,老馬把6樓的人叫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什麽,空氣中緊張的氣氛更濃了。
有幾個老人唉聲嘆氣,聚在一起嘀咕。
餘犀知道,老馬真如孫志彬所說,會去五安山監獄。
但他不是自己去。
劉國裏的房間裏,郎震吸了口氣,震驚發問:“都走?!”
劉國裏嗯了聲:“也不是都走吧,有幾個不願意離開的,會并到楊宏群的隊伍裏。”中心大廈俨然成了一個整體,這裏建立時間不長,裏面的成員人性還沒喪失,不會抛下沒有行動力的老人。
即便老馬在搜尋物資中死掉,其餘隊伍也會主動擔負起6樓的責任,照顧這些老幼。
這些都不是郎震要考慮的,他在進房間後上下嘴就沒合上過,指着門說道:“總共多少人?”
劉國裏:“八個孩子,12名老人,外加有行動能力的青年男女,一共37人。”
郎震嘴裏能塞下雞蛋。
殷菁眉舉手表決:“我不同意!”
郎震:“我也不同意。”
他們幾人從荒漠走到這兒,雖說沒遇到什麽大麻煩,但再加上那麽多老人和孩子,郎震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
他沒那麽大能耐。
劉國裏沒說話。
殷菁眉臉色發紅,說道:“跟一群年輕人一塊我都嫌累贅,捎上那麽多老人和孩子,還不如我自己去五安山。”她踢了腳桌子:“臨岩市那麽大,我不信只有一個老馬,肯定還有別人怎麽去五安山監獄!”
說完離開座位,跑到沙發上窩成一團,拒絕的意思非常明顯。
劉國裏沒理殷菁眉,看向陳焰。
陳焰一直靠在椅背上,消瘦單薄的後背緊貼座位,半阖着眼睛,似睡不睡的樣子。
他察覺到劉國裏看他,慢吞吞睜開眼。
劉國裏沒說話,目光帶着詢問看他。
陳焰開口,說了句随便,再次半阖眼睛,眼看要睡過去。
事情沒得到解決,晚上的時候就同樣的問題再次開會,依然沒得到壓倒性的答案。
眼看他們這邊猶豫不決,老馬那邊同樣着急,三番五次找孫志彬說和。
奈何孫志彬只是半路遇見餘犀他們,彼此之間的關系并不親近,沒那麽大面子。
老馬看着6樓相處了一年多的同伴,眼眶泛紅,咬牙對孫志彬說:“他們不帶我們,我們自己走!”
隔天清晨,餘犀被門外的腳步聲吵醒。
走廊裏有人走動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東西拖在地上的聲音。
餘犀打了個哈欠,起床去洗漱間洗漱。
等她洗漱完,門外徹底熱鬧起來。
出門後,她看到幾個熟悉的男人拖動行李往電梯裏走。
其中一人站在電梯內,眼看電梯要關上了,他靠在電梯門上,擡頭問餘犀:“喂,你要下樓嗎?”
餘犀嗯了聲,走進電梯。
電梯內部除了那個叫她的男人外,還有一人,其他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包裹,黑色的大防水包把電梯內部塞得滿滿,餘犀躲過包裹,找了個角落站好,跟着他們來到6樓。
這會時間還早,但6樓的人已經全部起床了,空曠的大廳堆積着黑色防水包,還有人不停穿梭在大廳和房間內,将收拾好的東西挪到大廳中央。
孫志彬和老馬站在大廳角落裏,他們旁邊還站着楊宏群。
幾人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一直看着走廊裏活動的人群。
孫志彬看見餘犀,沖她點了點頭。
餘犀在人群裏找到殷菁眉,走到她旁邊站住。
殷菁眉滿臉寫着老娘不爽,見她過來也只當沒看見,滿臉怒火地看向老馬。
楊宏群在大廳裏站了會,面帶惋惜地對老馬說道:“決定好了?”
老馬嗯了聲。
楊宏群拍拍他肩膀:“這裏一直歡迎你,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了什麽,只要你回來,大門随時為你敞開。”
他說話時語氣真誠,看得老馬眼眶發紅。
殷菁眉嘴角勾起,諷刺地笑了聲:“虛僞。”
她扭頭對餘犀說:“那幾個人是不是很虛僞?”
餘犀:“……”??
餘犀沒吭聲。
殷菁眉也沒指望她回答,在看到劉國裏等人從電梯裏出來後,再次冷哼一聲,轉頭順着走廊離開。
餘犀是中午弄清發生了什麽的。
老馬被劉國裏拒絕後,不僅沒放棄,反而以退為進,決定這兩天收拾好,帶領6樓的人去五安山監獄。
不管餘犀他們和不和他一起,他都決定離開商業大廈了。
老馬看着窗外,一群毛色混雜的野貓躬身躲在綠化帶裏,眼睛直盯着大廈。
而不遠處,一群又一群的喪屍趕來,漸漸彙集在市中心。
他昨天出門搜尋物資,遇上了其他安全區的朋友,聽那個朋友說,市中心西面的一所小型聚居地,在一個星期前被喪屍覆滅。
小聚集地裏,一百多人全部喪命。
老馬聞言咯噔一聲,他不覺得大廈比那所聚居地保險,一旦有大批喪屍來襲,即使攻不進大廈,也會把他們困在裏面。
大廈裏的物資撐不了多久,到時候迎接他們的也只有死亡。
老馬心裏還藏了一件事,這件事他誰都沒有說。
一個多月前,他跟幾人搜尋物資,中途遇上喪屍,幾人為了活命分散逃開。
老馬為躲避喪屍時藏在某個巷子裏。
他在那裏看見了陳焰。
陳焰蹲在地上,咳嗽的快要死過去了。
老馬看到十幾只喪屍沖向陳焰,他本以為陳焰會死,沒想到,那群喪屍在觸碰到陳焰後,紛紛倒地死亡。
他當時距離太遠,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再次睜眼時,陳焰已經消失了,地上只剩下十幾具喪屍屍體。
老馬在原地等了很久,見喪屍沒有站起來,壯着膽子走過去,走到喪屍跟前,蹲下身子查看,發現喪屍确實是死了。
每只喪屍的額頭正中有一個黑色的孔洞,正往外汩汩冒黑色的液體。
前兩天,孫志彬帶着一群人找他,老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陳焰。
于是孫志彬提出去五安山後,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暴雨持續兩天。
兩天後,暴雨停止,天空中飄着細小的雨滴。
毛毛雨下了三天,天空放晴。
老馬一行人早已準備好,随時可以出發。
郎震見此無奈道:“纏上我們了吧?這也太不要臉了。”
殷菁眉:“我們想走,他能纏得住?”她頓了一下:“要我說,我們今天就走,不用理他們。”
郎震戳破她幻想,一句話将她堵死:“你知道路嗎?”
殷菁眉咬牙:“我還不信了,離了他還找不到路?”
經過交涉,餘犀一行人決定和老馬一起出發。
上車的時候殷菁眉還在朝劉國裏埋怨:“都怪你,人家一打感情牌,立刻就心軟了。”
劉國裏坐在駕駛座上,聽得耳朵都生出繭子了,無助地看向後排。
後排各自低頭,裝作很忙的樣子,沒人理會他。
劉國裏見餘犀看着他,瞬間來了希望,嗫嚅道:“餘犀,你要不,跟殷菁眉換一下座位?”
殷菁眉憤怒打開車門。
四十幾人的隊伍,外加數不清的物資東西,一共占了6輛卡車。
劉國裏開了輛改裝加長車,後面三大排座位。
車上沒多少物資,他們也沒打算帶物資,按老馬的說法,一行人負責在危難時刻照顧一下同行的幾十人,老馬則負責他們一路的食物和水。
話是這麽多,但幾人覺得不好意思,一路上邊走邊搜尋物資,有多餘物資的時候還會照顧一下老馬那邊。
從市中心到荒漠的路他們走過一次,再走的時候方便許多,不用滿地圖找合适的路線,只需要憑借上次的記憶,避開喪屍多的地方,找相對偏僻的道路行走。
即使如此也翻了車。
車隊再次停在隧道口。
隧道口還是走過的隧道口,但出口處被人用鋼絲纏住,隧道口中央靠邊的位置多了一個白色集裝箱。
集裝箱被人改造成了簡易居住地,大門敞開着,門口站了幾個拿槍的人。
他們顯然是聽到了車聲,出來打探情況的。
餘犀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前車窗,看到隧道上方也站了人。
有人用鐵絲纏在喪屍腦袋上,将喪屍吊在隧道上空。
除了喪屍,餘犀還看到了人類。
幾個渾身是血的人和垃圾一樣堆在綠化帶裏。
凝固成黑色的血染黑了冬青。
郎震深吸了一口氣,吃驚道:“他們腦子被喪屍吃了吧?”
其他人紛紛點頭。
郎震:“他不知道這附近除了喪屍,還有比喪屍更可怕的變異動植物嗎?”
他指向懸挂的喪屍屍體:“挂這兒是生怕變異植物看不到嗎?”
陳焰的目光在四周張望,餘犀瞥過某棵有黑點的藤蔓:“你在找它嗎?”
陳焰搖頭,表情冷淡:“那棵梧桐樹呢?”
上次他們在這兒遇到一棵梧桐樹,梧桐樹樹幹比人還粗,渾身上下布滿黑點,看起來吸收了不少喪屍。
現在,他沒在這裏看見那棵梧桐樹。
餘犀看向綠化帶邊緣,那棵梧桐樹原本在綠化帶中間,此刻那裏只剩一個土坑。
看樣子梧桐樹是長腿跑了。
要是沒跑……
她看向隧道裏的人。
梧桐樹要是沒跑,這些人不可能還好好的。
隧道周圍先前被劉國裏等人清理過,四周的喪屍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部分漏網之魚。
現在漏網之魚也沒有了,全拴在他們頭頂。
上官南:“這群人倒是運氣好。”趁他們清理出隧道,火速占領此地。
要知道這條路是通向五安山的必經之路,不僅臨岩市的人會走,五安山出來搜尋物資的人也會走。
他們占領這裏,相當于占領了絕佳的位置,只要人數夠多,槍支足夠,完全可以打劫任何經過的車輛。
隧道上有五個人,此時那五人站成一排,槍支對準下方。
站在中間的是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看見車子駛過去,□□口對準打頭的那輛貨車。
20、吃了它
老馬推開車門,從貨車裏走出來。
黝黑男眯起一只眼睛,順着老馬的方向掃視一圈貨車,嘿了聲:“呦!人還挺多。”
見老馬下車,黝黑男從隧道上下來,有個男人要跟他一起,被他擺手制止了。
男人下來後,直接往老馬的方向走過去,絲毫不顧及對面人數衆多。
老馬在貨車前方停住,過了一會又往前走了兩步,被他用槍逼回原地。
黝黑男仰起下巴,手裏的沖.鋒.槍直至老馬額頂,目光在老馬手上看了一圈,視線停頓在他手上的長刀上,挑挑眉說:“刀扔掉。”
老馬蹲下身,緩緩放下手裏的長刀,雙手放在可見的地方,确保不會引起誤會後,解釋說道:“能不能撤掉鋼絲網,我們要過隧道。”
黝黑男鼻腔裏嗯了聲:“你們去哪兒?”
老馬:“五安山監獄。”
他沒撒謊,那麽多人和物資,經過這裏無非就是去五安山監獄,除了五安山,沒有其他聚集地了。
黝黑男目光微愣,明顯沒想到他回答的如此痛快,他神情很快恢複,視線落在其他人身上,思忖片刻,說道:“人可以走,物資留下一半。”
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