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裏聽不懂:“看見什麽?”
上官南聽到他的話後,仿佛受到了巨大打擊,高瘦的身體後退一步,誇張說道:“你竟然沒看到?竟然沒看到餘犀咬陳焰?”
劉國裏愣了下。
一旁的郎震和殷菁眉瞪圓眼睛,吃瓜兩個字寫在臉上。
殷菁眉心裏一跳,隐約想起什麽,說道:“不會是在隧道裏吧?”
上官南:“你也看見了?”
殷菁眉搖頭,她沒有看見餘犀咬陳焰,但她看見兩人抱在一起了。
殷菁眉:“我看到他倆抱一起了。”
“那哪是抱!我看得清清楚楚,餘犀在陳焰脖子上咬了一口。”說道這裏,上官南也不糾結其他人看沒看到了,開始糾結餘犀為什麽咬陳焰。
按理說,只有被喪屍或變異動植物感染的人才會咬人,但餘犀一路和他們一起,全程躲在隊伍後方,她要是被喪屍咬傷,除非他們隊伍裏的人都死絕了。
而且,現在距離餘犀咬陳焰,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被喪屍感染的人,最長的感染過渡期在二十六個小時,大多數人會在十五分鐘到八小時內變異。
他們被喪屍咬後,會先發燒,高燒不退後,會緊跟着咳血、出現幻覺,然後膚色變白,眼瞳變灰,最後徹底感染,淪為喪屍。
以上的任何症狀,都沒有在餘犀身上出現過。
上官南敢肯定,餘犀并不是被喪屍感染。
他搓着下巴,神情中充滿疑惑,問道:“你們說,她到底為什麽要咬陳焰?”
餘犀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面對衆人的質問,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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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擅長說謊,也不能将咬陳焰的真正原因說出來,只能盯着地面,有意無意忽略問題。
郎震和上官南打定主意要問出個所以然來,見她不回應,兩人對視一樣,靜靜坐在沙發邊,打算賴在那裏了。
劉國裏和陳焰坐在另一個角落,劉國裏的目光在餘犀和陳焰身上搖擺不定,就在他要問陳焰時,陳焰閉着的眼睛睜開,目光瞥向上官南,清冷的眼神中帶着淡淡地不耐。
他語氣沒什麽波動,對在場的人說:“沒有咬我。”
幾人目光看向他。
上官南面露懷疑。
陳焰側側身,将脖頸的地方露出。
露出的脖頸線條完美,蒼白的膚色下是青紫色的血管,随着他開口說話,脖頸的肌膚牽動,發出輕微的動靜。
那裏光滑一片,沒有任何傷痕。
沒有傷口,沒有咬痕,連刮痕都看不見。
陳焰再次陳述:“她沒有咬我,是你們看錯了。”說完恢複到原來的位置,腦袋枕在沙發後,仰着腦袋閉眼假寐。
上官南心裏那點懷疑并沒有消失,他不确定到底是自己看錯了還是陳焰在說謊,但陳焰的脖頸處沒有傷痕。
上官南皺眉,見餘犀看過來,沖她尴尬地笑笑,拉着郎震灰溜溜逃走。
餘犀目光移向陳焰,陳焰此刻正在睡覺,她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摸着手臂皮膚下滾動的血液,她想,再等等,現在還不着急,等她找個機會向他坦白。
她握緊手臂,指甲尾端泛起黑色,有慢慢變長的趨勢。
她還沒有準備好,沒有準備好向別人坦白。
連她自己都還沒有弄清楚。
23、到達
二樓最右側的房間,劉國裏站在房門外,踟躇不前。
他手握成拳,幾次擡起來想敲擊房門,都在最後一刻放棄。
劉國裏表情糾結,最後一次敲門未果後,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身後的房門打開。
陳焰穿着黑色襯衫,頭發濕透,看起來剛洗過澡。他手裏拿着毛巾,正在擦拭頭發,看到門外站着的劉國裏後,推開房門走回屋內。
劉國裏低着頭,跟在他後面進屋,順手關上房門。
陳焰靠坐在床上,毛巾扔在一旁桌子上,頭發濕漉漉的垂下來,有水滴滴到床單上,印出一片痕跡。
繼兩人坐下後,腳步聲消失,房間裏安靜下來。
就在陳焰以為劉國裏不會開口說什麽的時候,劉國裏擡起頭,用那雙不算大的眼睛看着他。
劉國裏的長相不算出衆,屬于扔進人堆裏認不出來的那種,沒有什麽辨識度,他身上唯一能讓人記住的,就是他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裏迸射出的堅定、忠誠和讓人信賴的目光。
陳焰最不能忍受他用這種目光看他。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這個和他父親一樣年齡的男人,就是用這種目光看他,笑呵呵地對他說:“陳哥讓我來找你。”
想到這,陳焰有點煩躁,打了個哈欠,沉默了一會,終于開口:“你找我做什麽?”
劉國裏目光在陳焰的脖頸處掃了圈,垂下眼眸,低聲說:“餘犀為什麽咬你?”
陳焰愣住,半晌意識到什麽。
劉國裏對他的情況非常了解,他知道自己的話騙不過劉國裏。
努力回想當時的場景,想不起來餘犀是在什麽情況下咬得他,但他隐約猜到她為什麽咬他。
可他不打算說。
陳焰撒了個不大不小的謊:“我也不知道。”
劉國裏沒料到陳焰會騙他,相信了他說的話,起身離開房間。
他走後,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來,陳焰僵直的脊背放松下來,靠坐在床上,手指撫摸過被餘犀咬過的地方。
那裏的咬痕早已經長好,但當時的感覺他沒有忘記。
身體內的血液順着傷口往外流逝,大量的血液流失引發的虛弱感令他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那個叫餘犀的女人在吸他的血。
車隊在村莊裏呆了兩夜,第二夜過後,淩晨四點鐘,天空出現一絲亮光,衆人整理好物資,一行人飯都沒吃,趁着亮光上車出發。
車隊開過一天後,路過那片恐怖地樹林,又過了兩天,車隊進入荒漠。
漫天的黃沙再次出現在餘犀眼中。
車隊在老馬的指揮下有序的開往荒漠,順着荒漠公路,用最快的速度,一連開了四天。
荒漠裏溫差太大,中午的熱浪滾在空中,貨車的鐵皮箱燙的驚人,他們不敢中午趕路,只有在早上和下午抓緊時間趕路。
其他時間在綠化叢裏躲避烈日。
第四日下午,太陽落在地平線下,老馬招呼一聲衆人,找到駐紮點休息。
晚飯是牛肉罐頭和餅幹。
這種沖加大量食品添加劑的東西保質期很長,是趕路中必備的物資。
這次的駐紮點是一棟獨立的小平房,沒有二層,空間也不大,像為了應付蓋起來的,四四方方的。
小平房內的東西不多,角落裏放了一袋黑炭,老馬上前摸了摸,炭質很松,質量不好,不耐燒。
除了炭塊,還有兩捆木頭和一床薄被,一張缺了腿的書桌,其他的便沒有了。
他們走了一路,中途也經過了幾個駐紮點,這個駐紮點算得上是最寒酸的了。
因為面積太小,衆人只能挨在一起睡覺。
有個孩子因為害怕,睡夢中呢喃幾句。
一旁的老人用被子裹住小孩,安撫的摸摸他頭發,閉上眼睛假寐。
駐紮點的夜晚很平靜,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全亮,衆人再次收拾好東西出發。
車子在馬路上開了不到半小時,老馬開的卡車掉頭,竄進綠化林中。後面的車子緊跟其上。
沒過多久,車子駛離綠化林,黃沙被狂風掀起,卷起的旋渦打在車窗上。
貨車箱內沒有完全封閉,細小的沙子順着敞開的門卷了進來。
一個小風頭過去,黃沙灌進車內,糊了人一臉。
餘犀拍掉頭上的沙子,身子往裏靠了靠。
車在黃沙中行駛了很久,烈日升到頭頂,車廂裏宛如蒸籠,裏面的人汗流浃背,悶熱的味道在狹小的空間裏蔓延。
他們沒有找到能落腳的地方。
入眼到處是黃沙,連片風蝕蘑菇都沒有看到。
有體力不支的老人閉眼倒在車內,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濕,其他人稍稍後退,勉強空出點位置。
有人拿了水和中暑藥物,扶着老人服下。
窗外的溫度越來越高,就在又一位老人倒下時,漫天黃色中終于出現了一小片黑色。
幾個風蝕蘑菇旁,一棵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的白楊樹立在那兒,樹幹發白扭曲,身上的葉子極少,枝丫縱橫。它周圍不遠的地方,稀疏的灌木叢從石頭縫裏長出來,枝丫是同樣的枯黃色。
車子以最快的速度開到風蝕蘑菇旁,顧不得檢查四周有沒有變異動植物,車內人迅速下車,頂着灼熱的溫度,将老人和孩子挪到風蝕蘑菇下。
劉國裏幾人同樣熱得不行,身上的衣服汗濕,背部靠在石頭上,汲取石頭上的一點涼意。
餘犀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汗漬,灰色短袖上幹幹淨淨,臉上和露出的肌膚上同樣沒有汗漬,讓一旁的人啧啧稱奇。
陳焰身上的汗漬很少,但他衣服腋下和後背也浸濕一塊。
殷菁眉的碎發貼在臉上,她抹掉滴落在眼皮上的汗,瞅了眼餘犀,咦了一聲,湊過去摸餘犀的胳膊。
餘犀坐在原地沒動。
溫熱的手掌覆在她胳膊上,她低頭看了一眼。
然後,胳膊上又覆上來一只手。
殷菁眉兩只手放在她胳膊上,觸碰的肌膚冰涼一片,絲絲縷縷的涼意透過手掌鑽進肌膚裏。殷菁眉喟嘆一聲,離餘犀更近了。
最後恨不能整個人趴在餘犀身上。
刁楚見狀,靠在了餘犀的另一側。這人仿佛是個移動冰櫃,她忍不住。
接連幾日的奔波,加上早上起得太早,衆人或靠或躺,在風蝕蘑菇下睡着。
熱風吹在身上,不僅讓人感覺不到涼快,反而更添燥熱。
白楊樹的樹皮裂開,縫隙隐秘處有黑色的小蟲子爬動,蟲子不大,比人的指甲蓋還要小一大半。
一只蟲子爬下樹幹,黝黑的外殼在陽光下發亮。它震動翅膀,慢吞吞鑽進沙子裏。
餘犀見過那種蟲子,她第一次見人變成喪屍,那人就是被這種蟲子咬的。
餘犀目光盯着沙面,伸手薅掉一根頭發。
她頭發不長,剛好及肩,黑色的頭發像有了生命一樣,在她指間纏繞旋轉。
她手指觸碰沙子,頭發的一端纏繞在她手上,另一端飛速生長,靈活的鑽進沙子裏。
餘犀坐在位置上靜靜等待,很快頭發停止增長,并迅速縮短,變回原來的長度。
只是,從沙子中出來後,頭發的另一端拴着一只黑色的甲殼蟲。
手裏的頭發化成飛塵,餘犀捏住甲殼蟲,蟲子因為疼痛發出人類聽不到的刺耳尖叫。
餘犀皺眉,她不喜歡這種聲音。
與此同時,正靠在石頭上昏睡的陳焰猛地睜開眼睛,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陳焰是被蟲子的喊叫聲吵醒的,他聽力比正常人敏銳,能聽見常人聽不到的聲音,此刻聽到蟲鳴,警覺心令他迅速從沉睡中醒來。
尋着蟲鳴的聲音看過去,就見餘犀好奇地睜大眼睛,視線落在指間。
她的指間此刻正捏住一只外殼發亮的蟲子。
如果陳焰沒有看錯的話,她手裏的蟲子應該是被狩獵者稱為荒漠死蟲的變異生物。
這種變異生物體積很小,喜歡吸食汁液,樹的汁液、人的血液以及喪屍身體內的腐屍液體,全部是它的生存口糧。
黑色甲殼蟲之所以被稱為荒漠死蟲,是因為它在吸食汁液時,會同時分泌出一種麻痹神經的物質,這種物質會讓人和動物察覺不到它的存在,意識不到自己被咬。
荒漠死蟲喜歡群居,一旦出現一只,就說明附近有無數只,躲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陳焰沒能提前發現甲殼蟲,是因為這種蟲子在行動時近乎于無聲,他即便聽力異于常人,也捕捉不到甲殼蟲的聲音。
不知道餘犀是怎麽捉到的。
陳焰扭頭,尋找附近是否有其他的甲殼蟲。
他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看了看沒那麽刺目的太陽,叫醒劉國裏,示意出發趕路。
劉國裏沒敢睡死,半夢半醒間被人叫醒,見陳焰臉色不好,也沒有多問,叫醒老馬等人,繼續開車出發。
車子在荒漠中行駛了一天,終于看到了綠色。
那是一片綠色的沙洲,蒼翠的樹木和植株為荒蕪的沙漠點綴了顏色。遙遙看過去,仿佛一片海市蜃樓。
綠洲的左方,是成片的圍牆,灰色的圍牆在沙漠中不算顯眼,卻讓老馬等人振奮不已。
歷經這麽久,他們終于到了五安山監獄。
24、五安山監獄
綠洲有幾百畝的樣子,一眼看過去,望不到邊。
車隊經過綠洲時,看到有幾隊人在搬運石塊,看方向是往城牆那邊走。
車子開到監獄門口,只見以往關閉的大門敞開着,門口站着幾個持槍巡邏的人,門口左邊,放了一頂碩大的遮陽傘,傘下放着桌椅,有人坐在那兒,對來往的車輛人群進行登記。
除了餘犀他們,門口還有三輛車,看起來也是剛到監獄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有持槍的人爬上車輛,檢查裏面是否藏人,另外兩名持槍人站在桌子前方,挨個檢查排隊進入的人。
半個多小時後,前方的車輛開進監獄,應該是沒有查出來問題。
一個持槍男人走了過來,朝餘犀一行人擺擺手,示意衆人跟着他走。
老馬讓隊伍裏的人排隊站好,跟着他一起去監獄門口。
餘犀幾人站在隊伍最後。
先前檢查車輛的男人到車前,讓他打開貨車。
孫志彬站在一輛貨車前,手裏掏出鑰匙,将每輛車的後車廂打開。
那男人見狀看了他們一眼,臉上露出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跳進車廂,逐一檢查。
隊伍檢查的很快,餘犀站在隊伍中,前方是那張小桌子。
桌子前坐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女人帶着金絲邊眼鏡,桌子左上角擺了兩沓厚厚的卡片,她擡起頭,看了餘犀一眼,從其中一沓中拿出一張,沒什麽表情的問道:“叫什麽名字?”
餘犀:“餘犀。”
女人:“哪個餘哪個犀?”
餘犀想了想,回答:“剩餘的餘,靈犀的犀。”
女人在卡片姓名的位置,寫了餘犀兩個字,然後問道:“原居住地在哪兒?”
餘犀随口胡謅:“陽蘭區。”
女人寫完陽蘭區,在本子上翻來翻去,然後在編號的位置寫了一串數字,拿出一塊黑色的方塊石頭,往卡片上蓋章。
蓋好章後紙片遞給餘犀,說道:“這是你的暫時居住卡,卡片不能丢棄,隔一段時間會有人檢查。”說完喊道:“下一個。”
所有的人辦好手續,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
餘犀上車後,車子經過持槍男人的指使,開進了監獄中。
車子進入監獄,一路開到了監獄最後方。
老馬停下車,從車上走下來。
與他一同下來的還有指引的持槍男,持槍男指着其中一片低矮的樓房,說道:“那裏是你們的暫時居住地,車子可以開到樓房前面的停車位上,”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基地內嚴禁打架和争搶物資,一旦發現,情節嚴重者會驅逐出基地。另外,因為你們不是常住居民,只是暫居,除了第一個月,後面每個月需要交一部分借住費。”
孫志彬忙問:“怎麽才能成為常住居民?”
持槍男看了他一眼,冷聲說:“想成為常住居民,必須一次性繳納兩百公斤的食物。”
兩百公斤聽起來不多,但現在是末世,附近地區的物資随着狩獵者的多次光顧變得越來越少,能一次性拿出兩百公斤的人并不多。
持槍男繼續解釋:“成為常住居民後,只需每年繳納一次借住費,借住費等同于暫居時的一個月物資。”
餘犀第一次來這裏,趁持槍男說話的時候,打量幾圈周圍。
這片地方住了很多人,看不出是常住居民還是暫住居民,裏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
他們到來時,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尤其是在看到那幾輛貨車後,目光中的豔羨、嫉妒、瘋狂和貪婪抑制不住地顯露出來。
餘犀沒理會那些人目光中所透漏出的複雜心思,她發現這裏的人大多神情中帶着麻木,機械地重複手頭的活計。
視線中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孩正坐在一個女人身邊,露出的胳膊和臉如同皮包骨頭,臉頰凹陷,一雙大大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手裏的棉線。
那個女人在織毛衣,小孩幫忙纏線繞線。
餘犀看着那個孩子的臉,默默收回目光。
這裏前面是清一色的二層小樓,後半部分是三層小樓,一排一排的并在一起。
樓與樓之間間隔六七米,中間用水泥打平,樓後方的水泥地面上,用白色的漆塗着方框,方框內停放着車輛。
老馬将車開到樓房前,他們四十幾人分配了二十間房,房間有在一樓的,也有在二樓的。
老馬為每個人安排好住宿後,吩咐人将車上的物資搬進二樓。
他預留了兩間房,房內的上下床和其他用具全部搬出來,空出房間用來放物資。
周圍的人在看到他們搬物資後,貪婪兩個字明晃晃寫在臉上。更有人恬不知恥上前,靠在樓梯口上,被老馬叫了幾個青壯年,将人吓了出去。
餘犀幾人分了四間房,劉國裏本想讓她和刁楚住在一間房,餘犀聽見後,慢吞吞走到陳焰旁邊,拉住陳焰的胳膊,看着劉國裏說:“我要和他住在一起。”
劉國裏:“??”
劉國裏滿腦袋問號。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一腦袋問號。
陳焰被人攬住,直接僵在原地。
郎震眼睛瞪圓,結結巴巴說道:“這……這不合适吧?”說着目光在陳焰和餘犀身上掃來掃去,那顆八卦之心都快要按捺不住了。
豈止是不合适,是非常不合适。
陳焰面無表情地想,他伸手去拽餘犀攬住自己的那只手,一拽,沒拽動,再拽……還是沒拽動。索性放棄,蹙眉對劉國裏說:“我和你住一間房。”
餘犀立刻上前,一雙大眼緊盯着劉國裏,大有你敢答應我就咬死你的樣子。
劉國裏尴尬的撓撓頭:“那什麽,不是還空出來一間房麽,你住那間房。”
殷菁眉聞言,直接跳了起來:“他住單人間,那我和誰住一起??你打算讓我和誰住一起??”
劉國裏果斷溜了。
最後殷菁眉和刁楚住一間房,餘犀自己一間。
劉國裏正抱着被子回房,剛要在把被子鋪到下鋪上,就見餘犀抱了床被子,先他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劉國裏快哭了,看向上鋪的陳焰,見陳焰眉頭緊皺,頓覺自己不是一個人哭了,索性抱着被子走了出去。
他年紀大了,鬧不清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幹脆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問。
陳焰跪坐在上鋪,擰眉看着餘犀。
餘犀沒理他,在劉國裏走後,将被子攤開,開始鋪床。
她不大會鋪床,褥子跟床不适合,又大又軟,她這邊鋪好了那邊又開始起褶皺,幹脆随便鋪了鋪,蓋上床單完事。
陳焰就那麽看着她敷衍地鋪被子,原本郁結的心情忽然好了許多,也不再理她,鋪好床後躺在上面睡覺。
他身體恢複的很快,失血過多的後遺症消退的差不多,就是嗜睡的毛病沒變。
躺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餘犀整個人仰倒在床上,聽着房間內回蕩的心跳聲,她摸摸胸口,那裏也傳來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和陳焰的心跳保持一致。
餘犀默默閉眼感受了一下,心跳比之前要衰弱很多,她摸向手臂的血管,血管內的血液流動也變緩了起來。
她嘆了口氣,看來吸一次血不是永久的,她很快就會變回那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餘犀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從床上爬起來,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發現天已經全黑了。
基地內燈火通明,樓房邊的馬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安裝着一盞照明燈,燈光很暗,但足以用來照路。
她看向其他人的房間,發現除了受傷未愈的刁楚,其他人都不在房間內。
餘犀順着氣味尋找,發現幾人目的地很散,分布在基地內各個地方,距居住地最近的就只有郎震,其他人都在監獄另一側。
這片地兒是居住地14號區,除了一部分暫住居民,後面的三層樓裏也有一部分常住居民。
餘犀出來時,樓邊的馬路上坐着很多人,他們借着昏暗地燈光,有的人在路邊織毛衣,有的在用磨石磨刀。
幾個人湊在一起,各自忙活手裏的活計,偶爾擡頭說幾句話,笑笑後繼續幹活。
有個女人看見她,放下手裏的活計說道:“新來的?”
餘犀點頭。
女人往旁邊坐坐,她周圍的人也跟着動起來。
餘犀自覺走過去坐下。
女人手裏拿了塊粗布,用各種顏色的針線繡出花色,見她過來遞給她一本冊子,示意她可以看看。
她自我介紹道:“我叫柳荭,比你年齡大點,你可以叫我柳姐。”
餘犀看她一眼,心想她可能沒有她的年齡大,放眼基地,應該是找不出第二個比她年齡更大的了。
柳荭手裏的線用完,從框子裏掏出一卷線,靈巧的穿進針孔裏,然後繼續刺繡。
“我是五個月前來基地的,後來就一直呆在基地沒出去過,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随時問我,哦,對了,我就住在你們樓房旁邊,”柳荭指了下餘犀所在的那排房子:“就你們那排,最西邊的那間房。”
餘犀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好意,淺淺笑了下,眼睛彎起來,輕聲說了句好。
她坐在地上跟一群人唠了會兒嗑,中途郎震回來,加入了群聊當中。
郎震是個話痨加氣氛王,聊了沒幾句,很快和路燈下的人打成一片,旁邊有幾個男人參與進來,郎震和他們勾肩搭背,借此套了不少消息。
餘犀翻動手裏的小冊子,小冊子不過巴掌大小,封面是灰色粗糙質感的,上面印着“五安山基地守則”幾個大字。
她掀開第一頁,就見上面寫着目錄,目錄底下一條條列的非常清晰,上來第一條就是不可為。
1、不可在基地內發生打架、傷人等事件,一經發現,情節嚴重者将被驅逐出基地,永不準踏入。
2、對基地內巡邏者的命運要絕對服從,如有違背,或做出激烈違抗行為者,巡邏者有權将之擊斃。
3、…………
餘犀看到下面還有基地救助、基地補貼、基地每月必做等各種條例,本子不厚,大概十幾頁,她粗略地翻閱完後,将冊子還給柳荭。
她這個先認識柳荭的還沒開始叫柳姐,郎震那邊已經親熱的叫上了。
郎震直接一屁股挪到柳荭前面,笑嘻嘻說道:“柳姐,冊子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柳姐沒推脫,直接将冊子遞給他:“你看看吧,這東西基地人手一本,今天沒給你們發,估計明天就給發了。”
郎震接過:“謝謝柳姐!”說着坐在地上看了起來。
餘犀坐在一旁看柳荭刺繡,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起身離開燈下,順着道路往前走。
25、地下通道
這條路筆直,一直通到圍牆的位置。
餘犀走到城牆邊,看到遠處的圍牆上有人在巡邏。
圍牆是用大塊大塊的石頭堆砌而成,各種顏色的石頭堆疊在一起,建了有三米多高。圍牆也不是監獄本來就有的,是喪屍病毒爆發後聚集在這裏的民衆自發修建的。
餘犀通過別人了解到,站在圍牆上的巡邏人員是基地的公職人員。
公職人員是基地內最早一批進來的人自發組織起來的,統一身穿黃服,衣服顏色很淺,類似于荒漠的顏色。
公職人員的工作各有不同,有站在牆上的巡邏者,有在基地內部四處晃蕩的巡邏者,也有類似于基地門口女人那種的文職人員。
還有一部分專管基地綠洲的人員,這種人餘犀還沒有見到。
她在城牆下站了一會兒,有兩個巡邏者走過來。
其中一人脫下帽子,捏住帽檐扇風,一邊扇一邊沖她喊:“喂!你站在那幹什麽呢?”
餘犀靜靜看着圍牆。
巡邏者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沒聽見,又喊了兩聲,走到她跟前,帽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叫你呢。”
餘犀收回目光,沉默的看着男人。
兩個男人看到她長相後,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使了個眼色,另一個男人咳嗽一聲,說道:“你住在哪裏?什麽時間到基地的?和誰一起來的?”
餘犀皺眉,她在這兩人身上察覺到了惡意,從他們身上仿佛看到了沙榮的影子。
她沖兩人搖搖頭。
那兩個巡邏者見她不肯開口,只顧搖頭,一個男人看了眼時間,發現快到換崗點了,他眉眼舒展,語氣溫和地對餘犀說:“這樣吧,你跟我們走一趟,去值班樓,我查一下你的資料。”
另一個男人點頭。
兩人說着轉身朝城牆反方向走,走了幾步感覺不對,回頭一看,只見餘犀仍舊站在原地不動。
其中一人惱了:“讓你跟着我們走,怎麽,你是聾了麽?”
他還想說什麽,同伴揪了下他衣襟,示意有人來了。
距離城牆不遠的位置,一個纖瘦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身穿白色襯衫和牛仔褲,眉眼淡漠地望着這邊,明明走得很慢,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前幾秒還一動不動的餘犀眼睛一亮,邁開腳步朝男人的方向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陳焰。”她喊道。
陳焰嗯了聲,他攤開手心,露出兩枚橙色的果子,遞到餘犀手邊。
那兩個巡邏者看見他們認識,剛湧動出來的龌龊心思慢慢熄滅,還想掙紮一番,怒氣沖沖對上陳焰的視線後,被他冰冷地眼神看得渾身一僵,不自在地扭頭轉換方向,罵了句晦氣後轉身離開。
餘犀沒注意巡邏者,她目光落在橙色果子上,接過來後咬了一口。
果子很硬,外皮厚實,咬開口,一股強烈地酸甜味道湧了出來,那種味道比她以往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強烈。
她喜歡這種重口的水果,很快吃完了果子。
陳焰中途一直站在她旁邊,靜靜看她吃東西。
過了一會,就見她擡頭看他,目光飄忽在他手上。
他把另一個果子也遞給過去。
餘犀吃完兩個果子,手擋在嘴前哈了口氣,那股又濃又酸甜的味道竄進鼻子裏,她閉眼感受了一會,心情愉悅的看向陳焰。
陳焰擡腳往前走。
她跟在他旁邊,慢吞吞問道:“你從哪裏摘得果子?”
基地內有果樹和可食用蔬菜,但那屬于基地和個人所有,沒人敢私自摘取。
餘犀也沒看到基地裏有結橙色果子的樹。
正在她仔細思索時,就聽陳焰淡淡說了句:“綠洲。”
餘犀:“綠洲?”
陳焰:“嗯。”
餘犀哦了聲,沒覺得哪裏不對,舔舔幹燥的嘴唇,對陳焰說:“我也想去綠洲。”
說完渴望地看着他。
綠洲她在第一天來這裏的時候就想過去了,但那邊管的太嚴,閑雜人等連綠洲的邊緣都進不去。
她曾想半夜偷偷跑過去,又覺得太麻煩放棄了。
陳焰瞥了她一眼,沒拒絕,沉默一會說道:“過段時間吧。”
基地內的生活異常平靜,老馬一行人帶的物資足夠充足,短時間內不用為吃喝發愁,加上附近變異動植物和喪屍近乎于沒有,一切仿佛恢複到末日之前。
幾天之後,老馬隊伍裏的人和附近居民打成一片,幾個女人在樓下和柳荭等人一起織衣服、編柳筐。
餘犀經常站在樓上發呆。
陳焰白天的時候極少在房間了,大部分時間滿基地亂跑,常常一整天見不到人。
其他幾人也是一樣,這段時間,刁楚的腿傷好的差不多了,偶爾會從房間裏走出來,和她一起站在樓上發呆。
刁楚見餘犀視線落在綠洲上,問道:“你想去綠洲?”
餘犀點頭。
也不知道陳焰還記不記得他說要帶她去綠洲的事。
當天晚上,天色全黑,她坐在床上沒睡,安安靜靜等陳焰回來。
陳焰是十一點左右回來的,夜裏很冷,他身上依然穿着白天那件T恤,連件外套也沒有套。
餘犀看到他蒼白的臉。她動動僵直的手臂,靠在床邊沒有說話。
陳焰關門往床上躺時,手不小心碰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頓時一驚,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低聲喊道:“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他語氣不穩,明顯被吓了一跳。
餘犀支起身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就在陳焰忍不住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她開口說道:“你說要領我去綠洲的。”
陳焰:“……”
陳焰:“……現在還不行。”
餘犀垂下眼眸,低聲說:“再不去的話,果子就不能吃了。”
她已經聞到綠洲裏果子掉落地上腐爛的味道了。
陳焰被她說愣了,回到床邊坐好。
兩人之間僅僅隔了一個拳頭,接着窗戶透過來的月光,他能看見餘犀臉上隐約可以稱之為落寞的神情,陳焰心中一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打了個哈欠,瞅瞅外邊稀疏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