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從醫院走回了學校的宿舍，學校裏很安靜，因為晚自習還沒有結束。走到宿舍門口，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孟祁勝。

“你沒有在宿舍，你說謊了。”沒等夏檬問他為什麽在這裏，他倒先發制人。

“是啊，我去陪林曉了，不可以嗎？”夏檬直白的說道。

“可以，當然可以了。”孟祁勝說完後，半天也再說不出話來。

夏檬看着孟祁勝低沉的臉，覺得自己說話有些沖，于是換了種輕柔的語氣，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孟祁勝那低沉的臉終于有些緩解，晴兒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孟祁勝就是這樣，只要他在，身邊就會有一種莫名壓抑的氣氛，之前是他努力營造一種輕松樂意的氛圍，現在怎麽樣也擋不住他滿身的煞意。

“你是不是生氣我把林曉打架的事告訴老師了？”

“是，我真的不明白，大家都是朋友，陸則立可以去幫他，你卻選擇暗地裏捅上一刀。”夏檬說道，她真的不想孟祁勝做一個冷酷無情，暗地傷人的人。

“算了，我無所謂，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

“你認為對的事？對的事就是把林曉趕出學校，讓他去混跡社會？”怎麽會有人這樣自大，夏檬憤憤的想。

“檬檬，林曉他會去惹到那些社會青年，就表示他本身就有問題，一個這樣的人，我不安心讓他做你的朋友……”孟祁勝還想接着解釋，卻夏檬憤怒的聲音打斷。

“我不用你去告訴我，林曉他是怎麽一個人，在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們就相互認識，我了解他，就算他是你說的那種社會青年，再怎麽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你憑什麽去決定別人的命運，難道就是因為你喜歡我？”夏檬不想接着聽孟祁勝對林曉的诽謗，她相信林曉是個好孩子，雖然有時候有點小痞子氣息。

夏檬的每個字都像是千斤重壓在孟祁勝的胸口，踹不過氣來。孟祁勝微微調整着呼吸，然後才說道：“我一直以來都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和林曉在一起，因為你們之間始終都夾着周雨薇，直到他和杜芷汐分手，才使我慌了神。我曾經比較過我和陸則立對你的愛，他是固守型的，他是溫和的，默默的陪伴着你，不求回報。我是進攻型的，我一意孤行的闖入你的世界，寧願你恨我，也不願你忽略掉我的存在，我喜歡你，我會大聲告訴你。我固執的認為，你會愛上我的，但有了林曉就不一樣了，他不用做任何事就讓你喜歡上他，因為你本身就喜歡他。我害怕我會失去你，我害怕來不及等到你喜歡上我，你就會忘掉我。所以我才想要林曉離開這個學校，不過現在我明白了，沒人能替別人做出選擇，你已經做出了你的選擇了。以後我們不要再做朋友了，我不喜歡我在你世界裏的定義是朋友，我寧願你恨我。”

孟祁勝說完就決絕的走了，留下了孤寂無奈的身影給夏檬。夏檬聽完了孟祁勝的話，心裏微微的痛着，自己何嘗又不是另一個‘孟祁勝’，固執的守在林曉身邊，希望着他的愛。這種痛苦，夏檬感同身受，但卻不能認可他傷害林曉的行為。因為愛是犧牲，愛是奉獻，愛絕對不會是你行惡的理由。

離別的氣息如此的濃厚，即使孟祁勝仍在同一個班級，但是他的軌道卻和夏檬她們這個小團體的軌道漸行漸遠，文學社還沒有開始招收新生，她們卻要就此解散。重逢是為了下一個離別，夏檬終是領悟到了，而且這個離別是人心裏的離別，看不見卻不可逆轉。

待到林曉回歸學校溫暖的懷抱，夏檬遇上了第二個離別，來自周雨薇。周雨薇，央求着夏檬誰也別告訴。所以去飛機場送別周雨薇的只有夏檬一個人。在等候飛機的時候，夏檬和周雨薇冰釋前嫌，仿佛時光又回到了她們第一次相遇交談的日子。

周雨薇說，現在，她不是愛情的流放者，相反她是夢想的追尋者，她很高興，她可以去北京學習舞蹈，她一直想去，可她媽媽一直不肯，說大家閨秀不是學習舞蹈就可以的，內涵更重要。直到出了林曉這事，她媽媽聽到了些風言風語，才答應送她去北京學習舞蹈，避避風頭。

夏檬問她，你會不舍嗎？

她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更何況她也實在難以面對林曉了。她的愛情來過，現在也消散了。愛情裏，只會有傻子，不會有瘋子。舞蹈裏，只會有瘋子，不會有傻子。她不想成為傻子，不如就讓她成為癡迷舞蹈的瘋子吧！

看着周雨薇消失在機場，夏檬終于忍不住的留下兩行淚。人為什麽要長大，難道長大就是用來離別的嗎？先是孟祁勝的決裂，再是周雨薇遠行，青春啊，你到底還有讓我們經歷些什麽，才能證明的你來時的轟轟烈烈啊？想起了初遇周雨薇的時候，她是那麽的完美，任何美好的詞語用在她身上也不為過，現在她正真真實實的遠離了他們的生活。

那麽剩下的他們呢？是不是等着一場接一場的離別，直至最終的高三離別？

對于周雨薇的離開，大家在聽完夏檬的敘述後，都默契的沒有做聲。曾經笑聲一片的小團體籠罩在一片離愁別緒的烏雲下。還是楊敏驕打破了這尴尬的氣氛，說道，好事啊！說不定她就是下一個楊麗萍呢！肯定比楊麗萍更牛，她長得那麽漂亮，對吧！

大家都配合笑了，就當做她是追尋夢想去了吧！

夏檬，林曉和陸則立都在為即将到來的期末考做準備，不知是不是受了他們的影響，楊敏驕竟然也拉着顧祺一起搞起了學習。這樣濃厚的學習氛圍堅持了一個月，直到陸則立得到去北京比賽的消息到來，大家猜決定好好的沸騰一把。

本來一行人是決定去酒吧的，但陸則立決定還是在KTV玩玩就好了。買了一箱啤酒和一些小零食，就進了包廂。幾個男孩子學習電影裏的豪邁，一進包廂就開了酒，開始海聊。楊敏驕正開心沒人和她搶麥，遞了一支話筒給夏檬，點了首KTV必唱曲目，《那些花兒》。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着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裏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啦…她還在開嗎?，啦……去呀!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

如今這裏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啦……想她，啦…她還在開嗎?，啦……去呀!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他們都老了吧?他們在哪裏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夏檬平時只是覺得這首歌很好聽，歌詞很美，但今天卻唱出了自己心裏的感想。唱着唱着眼淚就這樣不停的流了下來。

一首歌唱完，楊敏驕打算問夏檬再唱什麽歌，結果卻發現夏檬淚流滿面的在走神。連忙問道：“夏檬這是怎麽了，怎麽哭個不停啊？”

夏檬用手撫上自己臉頰，都是冰涼涼的淚水，原來自己竟是如此傷感離別。這首歌不僅是為了即将遠走的陸則立，還有已經離開的周雨薇，決裂了的孟祁勝，曾經的夥伴們，還有停在記憶中留着鼻涕的林曉和女王般的自己。

陸則立第一個注意到這邊唱歌變得如此安靜，走了過來，看着留着淚的夏檬，心裏難受着，安慰着：“傻丫頭哭什麽啊，過了個暑假，我就會回來的！”

夏檬想張嘴說些什麽，卻發現嗓子難受的很，什麽也說不出。走到了陸則立他們玩牌聊天的小吧臺，拿着瓶啤酒張嘴就喝。這是夏檬第一次喝酒，啤酒的苦澀劃過夏檬的喉嚨，夏檬真是把它當成忘憂草在用了，不顧啤酒的難喝，又灌了一口。

“檬檬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真的難受，我只是暫時離開，我會回來的，我們的青春永不散場！”陸則立奪過夏檬手中的酒瓶，堅定的說道。

夏檬呆呆的望着陸則立笑，然後轉過身，把一箱啤酒抱了起來，放到了沙發上，說道：“今天我們不醉不歸，好不好？”

楊敏驕第一個響應，拿起一瓶酒，倒在夏檬的身邊，和夏檬碰着杯。陸則立也毫不猶豫的坐在地上，喝了起來，還不失文藝氣質的嘆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說完高舉着酒杯，大家也舉起自己的酒杯，幹了杯。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那些小說裏失戀的人要喝酒解愁。今天我也喝了，不覺得酒有什麽好喝，但我明白了，大家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種心情。來，為我們的青春，為我們的友誼幹杯，希望我們的青春永不散場，友誼長存！”

夏檬邊喝着酒，邊唱着《那些花兒》，這首歌被他們不停的重唱着。

“你們看過《致我們終将逝去的青春》嗎？”夏檬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小說裏面的那個‘玉面小飛龍’，想起了她曾朝空氣大喊着‘美國，把我的男人還給我’，夏檬也好想大喊‘北京，把我的朋友還給我’

“看過，很好看的一部小說”陸則立應聲道，其餘的估計是沒有看過了，都望着陸則立。

“連那個超級樂觀的‘玉面小飛龍’都無力抵擋青春的離別，我們怎麽就那麽篤定我們的青春永遠不散場呢？”夏檬又不争氣的落下了一滴淚，她看着陸則立，他的眼裏也噙着淚水。

楊敏驕終于忍不住了的哭了，邊哭還邊罵道：“你個壞丫頭，非得把我也弄哭是吧？”顧祺把楊敏驕環抱在自己的懷裏，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沒有說話。

“哎！是我不好，總想一些悲觀的事情，至少現在的我們在一起，我們來照一張相吧！”夏檬越過陸則立坐着的地方，站在他們的對面，舉着手機。

看着屏幕上的四個人，楊敏驕留着淚靠在顧祺身上，顧祺用手撫摸着楊敏驕的頭發，陸則立不敢看鏡頭，一個人低着頭看着手中的酒瓶，只有林曉一個人對着鏡頭傻笑，只是那個笑也帶着悲傷。

夏檬照完相，又倒回了沙發上，喝着啤酒，哼着《那些花兒》，累了就睡了。直到服務員沖進包廂，表示時間到了，于是他們又訂了晚晚場，接着睡。直到第二次服務員進來，他們都已經睡醒了，離開了KTV。

夏檬又想到了上次和林曉他們唱K，也是這個時候出來的，還遇到了一群壞人，記得那個時候唱的是《當》。

“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夏檬自顧自的說道。陸則立離夏檬最近，他聽到了，說道：“夏檬，別悲傷，我不希望你流淚，我喜歡你笑的樣子。”

“可是我忍不住怎麽辦？”夏檬近乎撒嬌般，對陸則立問道。

“那就擡頭望望天空，眼淚就會流回眼裏。”陸則立微笑着說，就像第一次遇見夏檬時那個淡定溫暖的微笑。

林曉從背後看到夏檬和陸則立的背影，心裏除了離別的愁緒更添一份情殇。像陸則立這樣的人，才是最适合夏檬的，才是應該夏檬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