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的時候還以為你家想借菲利普電器的光呢
哀地發現,距離自己的目标依然是遙不可及。因為大長老所在的華蓮峰,說是座峰,其實是一群山峰的統稱。
大長老的徒弟少之又少,每位徒弟都能獨霸一座山頭。
郭承雲連目标在哪座山頭都不知道。
他心不在焉地打坐,天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任務回去。
無所事事的一整天下來,不管是打坐還是練劍,都是什麽進展都沒有。
莫如故發現郭承雲望着遠處山峰出神,說:“不用看了,不是那個方向。”
郭承雲囧然,問他:“三師兄,你怎麽知道我心中所想?”
莫如故促狹地笑道:“我們這裏,與各峰平日往來不多,所以小師妹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出名了。外邊都盛傳,你為了與兄長重逢,甘願斬斷兄妹之情,只求陪伴在側。不過呢,師妹如今一舍,必有一得。”
“……”郭承雲見莫如故笑得如此奸詐,便想,你說的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師妹是否傾慕大師兄?”
得,果然是那個意思。
“不不不……真的只有兄妹之情。”
貴圈真亂啊……郭承雲感嘆。這在現代是亂倫的事情吧。
古人就是這樣,對某些地方放得開,某些地方又捂得死緊。
這個三師兄跟他郭承雲說話的時候,永遠保持一米距離,眼睛也從不直接往郭承雲身上看。
莫如故指着一座山峰介紹道:“大師兄的清修之地,乃是那座山峰。各峰之間原本是有法陣傳送的,奈何大師兄向來與世隔絕,而且平時也都在山野中降服妖物,他那座山峰的法陣已經封閉了。華蓮衆峰之中,弟子稀少,又都能駕馭飛劍,因此無甚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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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雲急得想撓牆:可我不會禦劍啊,老大!
無奈之下他問:“三師兄,我想去向大師兄請安,你帶我過去好嗎?”
莫如故不肯:“大師兄所居住的院落,禁制重重,我如果随便帶人前去,他鐵定不饒我。”
郭承雲暗罵一句,到了這個世界,感情這貨的孤僻症被放大了:“得得得,我自己去。我步行需要多久?”
莫如故看郭承雲的頭頂差不多到他眉毛處,就說:“以師妹的速度,假如早晨辰時正點出發,算上走走停停的休息時間,應當最快于午後申時末到達。”
郭承雲不知道辰時、申時是什麽,但他能聽懂“早晨”“午後”四個字。
這是要走一整天的山路啊!
“不過小師妹,我倒是有一個捷徑。上次你在門派招考時,應該也見到了二師兄吧。”
是那時候穿白衣服的那位?郭承雲點頭。
“你二師兄交友廣博,在各脈系有着衆多好友。每隔六日,他所在山頭的傳送陣便會開放,便于他的各脈好友前來暢談。如果師妹你借道前去,從二師兄那邊的傳送陣步行至大師兄處,只需要一個時辰。”
郭承雲差點笑出來,真想去認識一下這二師兄,古人居然也有過周末的意識了?
一時辰等于兩小時,郭承雲還是換算得出來的:“下次二師兄那邊的法陣開放是什麽時候?”
莫如故掐指一算:“三天後的淩晨。”
于是在等待的三天裏,郭承雲老實地收了心,做了些惡補。
他認為自己所急需補足的是這個門派的基本知識。
莫如故不無自豪地拍胸介紹道:“我們蒼岚派是正道三大修仙門派之一。我派創立千年以來,飛升的人以數十計。”
郭承雲吐槽道:“千年,數十,看來想當神仙也不容易。”
莫如故白了他一眼,決定男人不計女人過:“現下,本門派共有八位元嬰老祖,都是以‘梁’為姓氏,是同輩師兄妹,他們情同手足,你那天應當都已經全部見到了。”
郭承雲問:“三師兄,門派裏都有哪些派系?”
“蒼岚派共分為七大派系:大長老和掌門都主修劍法,二長老元嫣主修弓箭暗器,三長老主修丹藥,四長老主修體術拳法,五長老主修法術,六長老主修法器,七長老主修符箓法陣。”
“其實我還是想修符箓法陣,”郭承雲站在一名現代人的立場上感嘆道,“我就喜歡寫寫畫畫。”
這句話讓莫如故一陣無語:“小姑娘就是玩耍心性,敢情咱師父修劍還對不住你了。你當初加入門派時的豪言壯志哪去了?”
郭承雲覺得奇怪:“那天你又不在現場,怎麽知道我說了什麽。”
“啧,聽下峰的人轉述的。”
郭承雲心想,古人傳播八卦的功力真強。
還有,這些人的等級高低觀念也忒強了,他們覺得自己是上峰?
郭承雲是個問題小子,他挖根究底地問:“按理說,門派裏邊,最強的兩位高人都修劍,門派中佩劍的人也為數不少,可是為什麽,兩位高人都不打算好好培養一位徒弟了?長此以往,我派就算劍修者很多,恐怕都會水準不高,強大的劍修會後繼無人。”
“你倒是想得多。這你有所不知……有一舊事不知當講不當講。那是我派中出現妖鏡的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一般當人說出“不知當講不當講”這句話時,隐藏信息就是:我好想講,你快同意我吧!
郭承雲察覺出了這點,便懇求道:“三師兄您請講,我多補補本派歷史,以免将來說錯話,總是好的。”
莫如故點頭:“掌門他啊,原本有一位愛徒,資質卓絕,堪稱天之驕子。然而掌門的這位愛徒,卻在四年前,跟六長老的得意弟子一同消失了,消失時間長達一年之久。據知情者說,他倆消失前,進了一間石室。那天六長老的得意弟子曾對人說過,他感覺自己要突破了,準備去閉關,掌門的愛徒與他感情甚好,會前去為其護法。”
郭承雲眼睛一亮,說到六長老,不就是如今被排斥的器修一脈?
“掌門率領幾位信得過的各峰弟子前去石室查探,卻見自己的愛徒變成一具幹屍,而六長老的得意弟子成為了妖物,旁邊掉着一把妖鏡。衆人只得将六長老的弟子誅殺。”
“妖鏡跟這件事有關系嗎?”
“掌門推測,應該是那位六長老的得意弟子,獲得了這件妖鏡,并且在閉關突破時,将這妖鏡帶了去,以致最後釀成這樣的慘劇。從此之後,掌門與六長老便心生嫌隙,掌門認為,器修皆是一些心狠手辣、心中有魔之徒。”
站在局外人角度的郭承雲說:“這都是掌門自個的推測而已吧?那鏡子怎麽就不可能是掌門愛徒私藏的。誰害誰還不一定呢。”
“是的,正因為證據不足,否則事情會鬧得更大。六長老本來就是個溫吞的性子,他從不與掌門争論,因此器修一脈的地位漸漸下降。至于掌門那邊,失去了愛徒,便心如死灰,不再收內門徒弟,只收些外門和記名。”
郭承雲問:“我們師父這邊呢,與這事有什麽幹系?他怎麽也只收這麽少的徒弟?”
莫如故的神色緊張起來,看來是觸到了事件的關鍵點。
“剛才我說的都是全門派人都知道的事件。然而,此事有更詭異的後續,我也只是聽說,師妹你不可偏信。”
郭承雲趕緊對天發誓了好一陣。
莫如故神秘兮兮地說:“衆人對變成妖物的六長老弟子進行圍殺,我們的大師兄也在被派出去的弟子中間。一位弟子發現了地上的妖鏡,将鏡子拿起來的時候,鏡子發出一陣邪門的光,正照在我們大師兄身上。那闖禍的弟子趕緊将鏡子又扣回地上,讓器修那邊的人用專門的布袋包住。”
☆、華蓮白鶴夜長晴(六)
“繼續繼續。”郭承雲恨不得莫如故把事情全都倒進他腦袋裏,因為郭承雲就是個八卦的性格。
“大師兄當晚突發高燒,昏迷了兩天兩夜,經由咱們師父檢查,确認其身體沒有問題,體質卻已改變。從此大師兄便依據師父吩咐,遠離衆人獨自清修,或者常年随師父外出除妖,經過數年,漸漸養成了現今這幅怪脾氣。”
郭承雲心想,這貨不會是有成妖的隐患了吧。
莫如故深深地看了郭承雲一眼,示意他好自為之:“師父收你進來,已是破例中的破例。你資質尚可,師父卻不願教你,也許只是為了成全大師兄對親人的未了塵緣。待到塵緣将盡,便将你……”
郭承雲感到自己的脖子飕飕的涼,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意思?難怪當天自個師父說“自有打算”,看來是打算好了怎麽處置他。
“師父應該是希望你能去見見大師兄的。待到大師兄将你從心上放下,我想便是你該考慮下山之時。如果我能幫上你的忙,一定會盡力而為。”
“三師兄,我不明白,為什麽長老級別的人物都懼怕我?而且他們尤其忌諱我被大長老收徒。難道他們覺得我會讓大師兄變成妖物?”
“也許是體質問題。以我的道行,看不出來你的體質有何不妥。也許到了元嬰期,才能看出來。”
郭承雲沒說自己是金水土靈根,因為他個人認為,絕對不只是體質問題,估計還有靈根的關系。
在這個世界裏,如果不用極稀有的靈石去測靈根,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出招才得看出來。
知道郭承雲是金水土的人只有六位長老和那位掌門而已,他們之所以知道,也是考官對他們報告的。
郭承雲決定,只要不練功,不出招,他的靈根種類就不太容易傳播出去,省得人人都把他當妖魔鬼怪看。
一番對話後,郭承雲極度郁悶。
他想,當務之急應該是繼續按照原計劃接近這個世界的張清皓,并且在便宜師父對自己動手之前,逃離這裏。
也許他在逃出門派的時候,就該回到現實世界,找張清皓商量下一步該怎麽辦。既然是一脈相連的個體,肯定有共同點,根據那個共同點,找出拿下那座冰山的辦法。
不知怎的,他一天比一天想念張清皓那家夥木呆呆的臉,和偶爾的混賬笑臉,也很想沖上去揍得那貨生活不能自理。
于是在三天後,郭承雲在莫如故的帶領下,造訪了二師兄孫天翔的院落。
“喲喲,這是誰來了?”遠遠看到他們,依舊身着白衣的孫天翔率先打了招呼。
郭承雲趕緊問好:“師妹郭千千,見過二師兄。”
“上次不是在大殿見過了?”孫天翔笑得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形,“可惜我那天先行一步,錯過了你跟兄長相認的感人場面。”
“是斷絕兄妹關系的場面,行不。”郭承雲使勁憋住笑。這位二師兄的實際性格,跟當時在大殿上恭恭敬敬的樣子判若兩人。
還不等郭承雲開口說什麽,孫天翔就搶先道:“你要去見大師兄是吧,可要二師兄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知道送我的人都會惹麻煩。等會我自己出發,兩位師兄就裝作沒在這見過我。”
孫天翔轉向莫如故問:“你都同小師妹說了?”
莫如故點頭:“我看不得一個無辜的生命消失。另外,我們今日可以送小師妹到半路,也就是大師兄的山峰腳下。”
孫天翔提醒郭承雲:“小師妹,你這一去可是十分危險。我曾經從一個符修的師弟那裏,獲得了些符咒,暫且贈與你防身。你看好了,這是隐身符,這是與我傳音的專用傳音符,這是定點傳送符,若是遇上危險,只要捏碎傳送符,便可以回到我這邊的傳送陣。”
“多謝二師兄,三師兄。”郭承雲趕緊行謝禮。
“要不要以身相許?”孫天翔調笑道。
莫如故擠擠眼睛:“你別理二師兄,他向來沒個正經。”
孫天翔笑嘻嘻地說:“我們門派裏太平得很,從這裏到大師兄那邊的山路,并沒有任何危險。你需要提防的是大師兄,他脾氣可不小。你一個不小心,沒準人頭落地。”
莫如故接茬道:“何必呢,如果你一直不見大師兄,就可以一直在門派裏修習,總比将來被迫離開門派,孤家寡人流落在外的好。”
“多謝二師兄三師兄相助,師妹我自有決斷。不見大師兄,誓不回頭。”
郭承雲心裏補正道,不是誓不回頭,而是回不了家。
他舉起一只手,做發誓狀:“那個人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若我生,便能夠與他同在;若我死,則可以了卻相思。不管怎麽算,我總不會虧。”
“哦。”孫天翔應答着,忽然腦袋一偏,看看郭承雲身後。
同樣站在郭承雲對面的莫如故,也望向同個方向,眼神閃了一閃。
郭承雲回頭,看看身後的法陣,那裏什麽異常都沒有。
“怎麽了?”正好有陣風吹過來,郭承雲吸吸鼻子,“咦,怎麽會有股青桃的香味。不過現在又沒了。”
孫天翔把手背在身後,微微一笑,這陣風是他特意刮的。
莫如故戳了戳孫天翔的腰,嫌他作怪,也附和地笑道:“山谷的桃樹,看來是将要結果了,待我們将小師妹送至半程,二師兄你跟我一同去看罷。”
孫天翔也跟着笑。
郭承雲沒來由地覺得,這二人笑得十分奸猾。
他揣上二師兄給的符咒,催促他們兩個人趕緊出發。
兩名師兄只把郭承雲送到目标山峰的下面,就結伴去桃樹林了。
郭承雲望着山頂,下山容易上山難,少說也要爬一個半鐘頭才能上到峰頂。
由于第一次不熟悉路況,走了彎路,郭承雲花了快兩個小時,才看到了一座由竹林圍起來的院落。
竹葉的顏色青翠欲滴,不知平時是怎麽養護的。盡管現在已是秋季,上面的竹葉仍在生長。
原來不管在哪裏,這人對自己住的地方都是愛護有加。
郭承雲在竹林外站定,還沒做好走進去的準備。
上次在這位大師兄面前天花亂墜地撒謊,給他留下了負分印象,這次要盡力挽回,至少扳回正數。
對于對方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脾氣,郭承雲還沒有想到應對辦法。
想起初次見面那天,那清越铿锵的“大師兄”三個字,郭承雲覺得耳朵有些受不住,那是一種能慣壞耳朵的聲音。
萬事開頭難,郭承雲決定先整束衣裝。
他掏出孫天翔給的符咒中的隐身咒,先用在自個身上。然後從鼓鼓囊囊的随身包袱中,掏出鏡子和梳子,換了一套服裝。
前天夜裏,郭承雲費盡力氣将劉海剪平,修成薄薄的一縷一縷,隐約可以看見光潔的額頭,并且将劉海從額頭中間分開,若隐若現地露出中間的一點橘色朱砂。
前天莫如故幫郭承雲從門派裏要了些做衣服的邊角料,郭承雲對傳統的女性練功服做了大改,平凡普通的白外卦、綠內襯,被改成了蘿莉裝。
當然,被郭承雲穿出來的是禦姐效果,雖然是平胸禦姐。
打點停當的郭承雲想鑽進院子裏去,可院門明明敞開,他卻觸到了禁制,像波紋一樣在空氣中蕩漾開,愣是進不去。
“師妹郭千千,冒昧前來叨擾,請問大師兄在嗎?”
郭承雲好奇地朝院子裏望去。
這白牆灰檐的小屋還挺漂亮的,外面零碎開着一些花。
“大師兄你在嗎?”
郭承雲蹦跶着等了一會兒,又喊了幾聲,依然沒人應答。
“臭冰山!”
他大罵一聲,出了口惡氣,灰心喪氣地準備打道回府,一回頭卻發現,自己在找的人就站在背後二十米開外的翠竹之下。
臭冰山……
冰山……
山……
欺軟怕硬的郭承雲,張着嘴石化了。
能不能倒帶再來一遍?
☆、華蓮白鶴夜長晴(七)
葉長晴穿着一身主色調為薄荷綠的服飾,煞是清爽。
那挺拔如竹的身材,與身後的翠竹交相呼應,不知有多養眼。
風忽然吹起來,站在下風的郭承雲聞見一陣青澀的果香味。
桃子?
剛才從法陣那邊傳來過。
郭承雲不敢再想,再想的話,他就要接受不了這個可怕的巧合了。
不等對方開口,郭承雲率先認命地行了個禮:“師妹郭千千,見過大師兄……”
他偷偷擡頭,發現對方眉毛忽然擰起來,趕緊把交疊的雙手調換了個兒,重新行了禮。
這下對方糾結的表情才纾解了一半。
郭承雲心想:這尼瑪是個教條主義強迫症啊。
葉長晴朝郭承雲走過來,停在兩步之外,目光徑直掃過郭承雲光溜溜的大腿:“有傷風化!”
“那你還看?”郭承雲不服氣,“三師兄都不敢看。”
“……”
郭承雲是騙他的,這身改裝版門派服,郭承雲第一次穿出來。
葉長晴想從郭承雲身旁閃進去,卻被郭承雲伸手臂攔住,不由皺起眉頭:“你有什麽事?”
“師兄,你不怪我那天跟你攀親帶故,讓你背上翻臉不認人的罵名?”
郭承雲猜都能猜到,外面肯定把他傳成“渣哥”了。
“大、師、兄。”對方一字一頓地糾正道。
“……”郭承雲被這人迂腐的做派打敗了。
“大師兄,為什麽你不計較我那天的所做作為?既沒有當場拆穿我,如今還允許我叫你‘大師兄’?”
葉長晴的臉上,不悅與不屑并存:“如果你只為修仙,借助與我的關系入門,我無所謂。但假使你想對我派不利,休怪我不客氣。”
這是他在郭承雲面前,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郭承雲曾經揣摩過自己那天的大吵大鬧,會讓葉長晴多麽憤怒,卻沒想到對方卻是毫不在意。
他暗自慶幸,于是接着編造道:“多謝大師兄理解。我那日雖然滿嘴跑火車,不,跑馬,但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卻是真話。我在爬山的那一關,被考官刁難,情急之下,編造了要去尋兄長的事實,但我真是沒有惡意。”
葉長晴雙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郭承雲。
郭承雲繼續訴苦:“我歷經千難萬險,好不容易突破招考的最後關卡,卻被掌門及諸位長老拒之門外,降到外門。我知道,他們是知道我體質和靈根有異,想驅逐我,乃至抹殺我,以免給門派添亂。
“我自從失去父母以來,輾轉流離,無人依靠,如今竟連大愛衆生的修仙門派,也容不得我。我的身體發膚,都是受之父母,何錯之有?”
後半部分是郭承雲的真情流露,因此他越說越氣憤。
郭承雲趁熱打鐵道:“大師兄,我不是本地人,來自很遠的地方。也許我确實是個異類,會讓你們為難。”
葉長晴繼續默然不語。
“謝謝你,容許我喚你一聲大師兄。然而,我知道自己不配做你師妹,因為我永遠不會被門派承認。也正因為如此,我反而成為了唯一可以叫你本名的人。”
“葉長晴,”郭承雲笑道,“我喜歡你的名字。你和我家那邊的一個笨蛋非常相似,我不願見到你如他一般孤獨。”
郭承雲看着葉長晴,知道對方的話本來就少得可憐,便繼續說:“你的遭遇,我聽他們說了一些。如果說,你打心底裏喜歡這美麗的碧峰白雲,我相信你必不會成妖。”
“何以見得。”郭承雲眼角的餘光看見對方隐約在廣袖下攥成了拳頭。
“你真的聽信那些迂腐家夥的話?憑什麽他們說你會成妖,你就會成了?”
葉長晴不屑地說:“你不必擔心。我的意志從未動搖過。”
“如果你要成妖,我願意跟你到天涯海角去逍遙自在,做些不痛不癢的壞事,把那些欺人太甚的正道人士砍得人仰馬翻,可好?”
“胡鬧!”
“葉長晴。”郭承雲又試着輕喚了一聲。
對方抿嘴,不肯回答。
“我姓郭,名承雲。我穿越萬千世界而來。我小時候喜歡一頭通身雪白的小狼。那時我犯了第一個錯誤。”
“你不要以為我好騙。”葉長晴發話駁斥。
“後來我遇到一個又笨又呆的傻小子。在那小子身上,我犯了第二個錯誤。”
葉長晴把郭承雲撇到旁邊:“起開,我要回房歇息。”
郭承雲像是沒接受到葉長晴的拒絕信號似的,繼續說:“我不想再錯第三次了。前兩次都是你主動找我,這回換我追着你跑。不論你變成什麽模樣,身在哪個世界,我都不會再棄你而去。”
葉長晴對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問答忍無可忍。
他負手到背後,拔出長劍,霎時間劍光凜冽。
郭承雲仍舊不肯住嘴:“不論有多少世界,不論存在多少個你,我都要……”
那抹向郭承雲脖子的劍鋒猛地一滞,堪堪停在他脖子前兩寸處。
于是郭承雲得以有命把剩下的半句話說完:“……我都要全部霸占了!”
葉長晴被郭承雲這麽大鬧,腦袋裏的最後一根弦終于崩斷,也沖郭承雲吼了一聲:“豈有此理!”
他擡手發出劍氣,掀倒郭承雲,拖着青色寶劍,氣沖沖地進了院子。
郭承雲從草地上爬起來,面朝院子,望着葉長晴的背影:“你沒否定我,說明你也夢見過的吧?六日後我再來拜訪,你可不能躲,男子漢大丈夫,躲躲藏藏,跟女人沒什麽區別。”
由于堅信葉長晴肯定經不住激将法,郭承雲不怕下次他不出現,于是又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再次見面的日子。
如果那貨真的沒有避而不見,那自己該幹點什麽?
他擔心上次的見面讓自己在對方心中的評價又降低了,會不會從不屑一顧,降低成嫌惡?
經過郭承雲的深思熟慮,下一次的見面主題,是向對方展示自己的才藝,博得好感。
很不幸,他沒有任何才藝。
彈鋼琴?這裏沒有鋼琴;
唱歌跳舞?拉倒吧!東風破要不要聽?
師父曾囑咐郭承雲,不許他私自出山,他就求了三師兄莫如故,讓對方帶自己出去。
有人監管,應該就不算私自了。
郭承雲要去的地方很簡單,他讓莫如故禦劍帶他去山下的集市買東西。
在現代的郭承雲,差使張清皓那是臉不紅氣不喘;現在他指使古代人也是毫無愧疚。
雖然上次的變裝遭到否定,但郭承雲還是決定再接再厲。
現代人和古人的審美雖然迥異,但是總有共通之處,就像今人古人都知道蝴蝶好看,螞蚱難看。
葉長晴肯定是講究穿着的,郭承雲忽然心中冒出個想法,要是那貨生在現代,一定是潮流界的領先人士。
郭承雲在山下呆了三天,花了一上午時間逛集市,一下午時間趴在客房裏畫衣服的草圖,又花了最後兩天,讓莫如故帶他去集市的裁縫店,讓那裏最好的裁縫做衣服。
莫如故見郭承雲整天不學無術,卻毫無辦法。他不知道怎麽應付女人,只好都依着郭承雲。
“師妹,你如此頻繁地去看大師兄,如果師父此次出遠門辦事回來了,知道了此事,你該如何是好?”
“我本就不打算在這裏呆太長,索性趁師父不在,趕緊多跑幾趟,将我要和大師兄的說的話全說完。然後,就勞煩兩位師兄把我送走了。”
郭承雲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另外打着小算盤,他只要在手掌上用血劃一下,就可以回去,但是不能因此在門派裏憑空失蹤,還是要創造一個被人送出去的情節,比較穩妥。
至于下次怎麽進門派,他還沒想好。
“外邊去,非禮勿視。”郭承雲将莫如故推出裁縫店門去,忽然覺得女人的身份挺好用的。
“這兩名裁縫裏面,不是有男的?”
“男裁縫比女裁縫更知道女性線條,知道吧?”
“你這也叫有線條?”莫如故在門外面揶揄道。
“至少比女的腿長!”
“啥,你說得自己不是女的一樣。”
郭承雲打了自己一嘴巴——叫你嘴快,差點穿幫。
裁縫掀開郭承雲的道服看了看,郭承雲連忙做了噤聲的手勢。
兩名裁縫會意地笑笑,那笑容甚是猥瑣。
郭承雲忽然覺得,他不想做衣服了,他想出去。
修仙之人不差錢,郭承雲之前特意囑咐莫如故,讓他多付了很多手工費,而且凡人都存有巴結修仙人士的心思,所以裁縫工作起來不遺餘力。
☆、華蓮白鶴夜長晴(八)
六天期限到了,郭承雲再次借道二師兄的山頭,去找葉長晴。
他給自己嚴嚴實實罩了一件大披風,摸爬滾打地上到了山峰,然後将大披風收了。
這次他在右側頭發上別了一枚發卡,鵝黃的長羽毛簇擁着中間的蓮花圖,耳朵戴了兩枚鑲着明黃寶石的鳳羽耳釘。
郭承雲的身材比這個年紀的一般少女要高,一襲鵝黃色的高腰錦緞長裙,前面的長度恰好隐約露出金色的鞋尖,後面的裙擺做成鳳尾形狀,尾羽疊着尾羽,拖了老長,長而細密的絨羽随着郭承雲的腳步而顫動,在陽光下泛着一層層淺色的銀光。
葉長晴在那天果然沒出門,雙手負于身後站在院門口。
他隔了老遠就看見郭承雲,被郭承雲的打扮震驚了,嘴角直抽抽,眼刀毫不吝啬地一個接一個飛過來。
天氣漸冷,葉長晴這個強迫症總共穿了四層之多,卻毫無淩亂感,外面罩着一件帶有黑色騰雲滾邊的白色對襟外衫,坎肩部分微微上翹。整個人神清氣爽,英氣逼人。
郭承雲遠遠沖他招手道:“葉長晴,我們去郊游。”
葉長晴看見郭承雲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麽來的?”
郭承雲實話實說:“提着裙擺,踩着青草,外面套了大披風,在山路上挪了四個小時到的。”
“你何必。”
“怎麽會呢,女為悅己者容嘛。”
葉長晴眉頭微皺,輕蔑地哼了一聲。
女?
郭承雲抽出背後的油紙傘,啪地撐開,傘面上描着盛放的臘梅,他轉過身去給葉長晴展示了個側影:“如何?”
“你別再自作多情了。”葉長晴怒斥道。
“不滿意?”郭承雲知道對方什麽都不會說,接着問,“是胸太平了?這個我真沒有條件,能不能用腿長彌補。”
在冰山外殼裏面,其實隐藏着火爆脾氣的葉長晴,終于被成功激怒了,掌中凝結起簇簇寒冰。
他翻轉手掌,冰棱去勢洶洶地疾飛而出,一路紮向郭承雲所在的地方,所過之處結滿冰霜,寸草不生。
葉長晴以前對別人使出過這招,趕人特別好使,那些冰棱去勢兇猛,往往能将人趕得倒退出老遠。
可葉長晴沒料到郭承雲這無賴,退都不肯退,竟然直接坐了下來,梗着脖子怒瞪着他。
眼看冰棱就要戳到郭承雲,葉長晴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停手,最後的幾塊冰棱直接将郭承雲的長裙釘在地上。
葉長晴又氣又無奈,臉色鐵青:“迎敵姿勢呢,沒學?!”
郭承雲将冰箭拔起,拿在手上,滿臉獵奇地看了看,又鑽研了前面地上一長排整齊的冰陣:“你不是劍修嗎,原來還輔修法術啊,練的怎麽是冰不是火?你這樣表裏不一,很容易走火入魔。”
“……”葉長晴被戳到痛處,擡手開了個傳送陣,嘴裏蹦出個雙關語,“師兄且送你一程。”
郭承雲見葉長晴要送客,明白自己又搞砸了,他在原地磨蹭半天,不見葉長晴心軟,只好說:“我走了,下次我晚上來找你,給你看好看的東西,我前兩天發現的。”
“這山峰有什麽好看難看,我比你更了解。你不如用點心思來修道,”葉長晴冷冷道,“我再過二十日就下山除妖。”
他這句話被郭承雲逆向理解了:“那就是還有二十天沒走。”
郭承雲走向葉長晴開給他的傳送陣,兩指沾唇,給葉長晴抛了個吻。
“這是飛吻,”郭承雲解釋道,“我們那裏女子向男子道別的禮節。”
葉長晴氣得渾身發抖,口型看起來是想說“傷風敗俗”。
郭承雲做個鬼臉,面朝葉長晴,後退一步,踏進光芒萬丈的傳送陣。
葉長晴在原地深刻反省自己,為何總是拿這家夥毫無辦法。
他反省了片刻,面前還沒來得及關上的傳送陣,忽然又是藍光盈盈,剛才已經走了的郭承雲又回來了。
“葉大帥哥,你在等什麽?”郭承雲好奇道。
“……”葉長晴俊臉一兇,掉頭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郭承雲的話給窘的,還是被那這輩子頭一遭聽到的稱呼給激的。
郭承雲在他背後說:“你剛才趕我,吓得我都忘記來找你的目的了。我本來想叫你帶我去郊游。聽說門派裏有一處景色很美的斷橋,你帶我去看看可好?”
葉長晴“嗖”地回過身:“二弟三弟哪個不行,非要找我去?”
郭承雲收起油紙傘,用傘尖在樹幹上戳戳戳,把樹幹當成葉長晴來出氣:“女子輕易不邀請男子出游,你怎麽能這麽不尊重女性?我祝你将來爛桃花纏身,找個道侶也是男扮女裝的。”
“……”葉長晴本來就冷的臉上,如同結起了一層寒霜。
“怎麽不說話,你真的能接受男扮女裝啊。你覺得我怎麽樣?”
“除非我瞎了這對眼睛。”
葉長晴磨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男的,你裝也好歹裝得像點!
郭承雲調侃道:“師兄武藝高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