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涼了
宋川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就發現門口自己的衣服已經不見了,在原本的地方搭着一件浴袍。
他探出來腦袋,左看右看确定自己的衣服已經“飛”了,這才拿起浴袍套在身上。嚴景庭的浴袍很大,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關鍵更要命的是——他全身上下除了一件浴袍啥都沒有,特別是雙腿間,直往裏面灌,涼飕飕的。
就連從樓上下來,他都要靠着牆,壓着浴袍的下擺邁着小碎步走,恨不得拿出了“名媛”的走步風範,雖然樓下客廳坐着的男人并沒有這個愛好去看他。
宋川從樓上挪下來,看着沙發上那個近在咫尺的背影,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叫他。
“嗨,嚴景庭!”
太過于浮誇。
“謝謝你,嚴景庭。”
太過于正經。
“嚴景庭,你好啊。”
半小時前剛見面就說你好,恐怕會被當做神經病吧。
剛從警局出來時候那股尴尬又湧了上來,他該怎麽開口?
“去做飯。”
“啊?”
沙發上的男人背後跟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地直接說道,宋川還沉浸在自己該怎麽開口才不那麽生硬的考慮中,卻被這一句話給卡得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嚴景庭轉過頭,面上頗有些無奈,“那就去做飯。”
宋川有些迷惑,自己說的請吃飯和嚴景庭理解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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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突然,但是迫于人家是自己的恩人,宋川還是乖乖地進了廚房。
嚴景庭的廚房很大,各式餐具電器一應俱全,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上。竈臺上卻幹幹淨淨,亮得能照出個人影兒來,一絲絲下過廚房的跡象都沒,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裏絕對沒沾過一次油煙。
甚至連出具幾乎都是新的,甚至還有幾個連包裝牌子都沒拆。
桌子上放着兩大袋食材,包裝袋上還帶着送貨的标簽,上面的送貨時間正是十分鐘前。
合着這還是嚴景庭剛買的。
廚房的門是透明的,嚴景庭膝蓋上放着電腦,但是目光早就挪去了廚房,就連電腦息屏了都不知道。廚房裏那個纖細得過分的身影先是遲疑了一陣,就開始忙忙碌碌地準備食材。現在正弓着腰低頭洗菜,後頸處的椎骨過分突出,腰間浴袍的系帶都繞過了腰身一圈還顯得松松垮垮,露出的小腿細得快和普通人的胳膊一般了。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瘦了?
嚴景庭突然疑惑。
還是他本來就這麽瘦,自己根本就沒有發現過?
正想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嚴景庭垂眼一看來電顯示,眉頭直接就皺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廚房裏的身影,宋川的胳膊上上下下,刀和案板碰撞的聲音随之傳來,半點都沒有注意到身後。
嚴景庭起身拿着手機去了陽臺,淩晨的冷風吹得他的聲音有些細碎,也沖淡了他語氣裏的不耐煩:“喂?”
“阿庭,”齊千宸溫軟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直接開門見山地道,“爸爸說,他明天要見你。”
“見我?”
嚴景庭心裏騰起不是很好的預感,齊千宸的父親齊瑞是本市數一數二的房地産大亨。嚴家大公子出事導致嚴家差點翻不了身,嚴景庭用了手段先維持住嚴家,然後又借着齊家小姐齊千宸的“戀愛關系”,和齊家締結了合作關系,這才讓嚴家徹底起死回生。
齊瑞已經五十多歲,膝下只有獨女齊千宸,把這個寶貝女兒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就連齊千宸的“男朋友”嚴景庭也尤為看重。
雖然他經常念叨着希望兩個人早日結婚,但也只是挂在嘴邊上說說,對于兩個人的關系卻沒有真的逼迫太多,平日裏也很少要求他們兩個去看望自己。
但是今天為什麽突然說要見他?
還是在大半夜?
齊千宸并不打算多說,嚴景庭也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以齊千宸就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要是真的問了,才是落入了這個女人的陷阱。
嚴景庭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什麽時間?”
嚴景庭果真沒有繼續問,電話對面的聲音明顯地失落了一下:“上午十點,齊家老宅。”
“好。”
嚴景庭應道,并沒有一句廢話,齊千宸感覺着他下一秒就要挂電話,故意笑了,聲音還是依舊的綿綿軟軟,帶着柔柔的長音:“阿庭,我給你留了禮物,你看沒看到啊。”
“什麽?”
嚴景庭轉身,透過陽臺的玻璃門往客廳裏看了一眼,一切擺設都是原來的模樣,沒有少,更沒有多。
“哈哈哈,”齊千宸的笑聲有些幹,像是笑不出來又要強行笑的聲音,“你找找嘛——找到了告訴我,愛你呦。”
這一聲黏膩膩的愛你比在陽臺上吹淩晨的夜風還讓人忍不住哆嗦,他看了一眼已經挂斷的電話,心裏的煩躁加疑惑還未騰起,就看到宋川已經從廚房裏出來了,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擺滿了大盤小盤。
糟糕的心情一下都少了大半。
陽臺的門響了一聲,一陣冷風吹過來,很快又随着一聲響,房間內恢複了溫暖。
“飯差不多了。”宋川頭也未擡,說道。
嚴景庭收拾了一下,坐在了桌邊。桌上是再簡單不過的飯菜,再簡單不過的菜色,甚至連擺盤都沒有,随意地盛在盤裏,卻讓他看着覺得像是隔了千萬年再相遇的朋友,那些再精美不過的餐點也不過如此。
宋川把最後一份菜端了出來,發現嚴景庭已經開始吃了起來。
他吃飯很優雅,不緊不慢,就算是穿着一件普通T恤坐在家裏吃着如此接地氣的家常菜,也能給人一種穿着西裝在高級餐廳裏聽着小提琴品味牛排鵝肝的錯覺。
充分演示了什麽叫做秀色可餐。
宋川坐得離他很遠,一開始還能正常地去吃自己的飯,但是等到一個無意間的轉眼,看到了和自己隔了幾個座位的上好男色,不知不覺地就放下了筷子,盯着他看了起來。
恍惚間,宋川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外公還活着,自己也沒有和嚴景庭決裂,也沒有遇到過林越,更不會有什麽拍戲的事。
而這裏不是嚴景庭的別墅,而是自己的住的那個小家。這好像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晚上,心血來潮的嚴景庭半夜敲開了門,自己睡眼朦胧地從床上爬起來。看到嚴景庭的興奮和喜悅沖散了極度的困倦,他興高采烈地在廚房裏忙活了很久,做出來一桌的飯菜,而自己就坐在桌邊看着他吃飯。
夜晚是一個讓人能卸下一切防備的時間,心底殘存的情愫不用澆灌,直接順着那一絲一縷的渴望瘋狂生長,然後把整個心都包裹在其中。
在這一刻,他居然有那麽一絲絲地想要去回到從前。
好像時間過了很久,嚴景庭吃完了飯,擡眼對上宋川,差點被發現癡漢行為的宋川一個緊張,條件反射地站起來就要去收拾東西來掩蓋自己。
“放着吧,明天有家政。”嚴景庭看了他一眼,見宋川放下手,一沒有事兒做,就有些尴尬地站在那裏,手指在身前絞來絞去的,看得他輕笑一聲。
宋川像是被看穿了心底事兒,手足無措卻又拼命正經地說道:“謝謝你今天來幫我。”
“而且……”宋川的聲音頓了頓,他緩了一下,強行用一種還算體面的表情來面對這件事,“打擾了你的事,對不起。”
前一句真心實意卻又有些滑稽的道謝還沒讓嚴景庭的笑升起來,後一句話又把他的唇角生生拉了下去。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件事到底指代什麽。
“我沒有睡她,我也沒睡過她。”
嚴景庭的聲音很不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生氣,正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給宋川解釋這件事。
他不想讓對方誤會。
這句話一出,宋川的莫名心裏湧上來一股暖流,潤得他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只化作了一句淡淡的:“哦。”
“哦?”嚴景庭帶着輕笑重複了一下,“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暖床賠償,今晚你睡客房。”
宋川被誤解了意思,臉紅了紅:“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嚴景庭故意反問,“難不成你很失落?”
宋川被調戲了一句,有些生氣,瞪了嚴景庭一眼,像只炸毛的貓兒,明明軟軟的又傲嬌得不行。
嚴景庭被這一眼給瞪得心裏也跟着癢了一下,想要說什麽,又咽了回去,本來還在上風的氣焰瞬間落了一半,只說了句:“我去身換衣服。”
我去身換衣服,言外之意是:我去換了衣服還會下來,你等着我。
宋川愣了一晌,點了點頭,空氣中有那麽一種說不出的尴尬。嚴景庭起身去了樓上,關門的聲音傳了過來,讓宋川不知道為什麽緊張的神經終于松了松。
他站在原地等了會兒,卻發現自己像是個被罰站的小學生,又挪了兩步路挪到了沙發上坐着。
為了讓自己顯得自然點,他特地坐到了扶手邊上,斜倚在靠背上,挪了好幾個姿勢都感覺太僵硬。
他的手按在沙發墊上,突然按到了一個凸起的軟綿綿的東西。擡眼看了看樓上嚴景庭的卧房,房門緊閉着,絲毫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他這才掀開墊子,卻在裏面抽出來一件長條狀的薄薄的黑色不明物體。
把那個不明物體撐開,他這才發現是一個女人的絲襪。
他又翻找了一下,又從下面翻出來一件女人的幾近透明的性感內衣。
宋川的指尖微微發涼,他不死心地繼續找,最後從夾層裏翻出來一個薄薄的透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