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為難
踩着十幾厘米的恨天高從房車裏下來,深冬季節也穿着一襲豔紅長裙的女人,一出場就豔壓了在場的所有女演員。片場外站姐狗仔的攝像機都對着這邊,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的熱搜必定得火一把。
而宋川滿腦子都是疑惑:怎麽會這麽巧?
娛樂圈那麽多女演員,怎麽會這麽巧能又讓他遇到齊千宸?
而且這次他身為本部劇的男二,和上一部戲份不算多的反派不同,他這個角色将一直圍繞着女主角轉,而且從開頭活到大結局。
宋川瞬間就感覺到了絕望。
齊千宸那邊據說還是帶資強進組,為了截胡實力女演員的角色,一連得罪了很多人。并且還一連軋了兩部戲,兩個城市輪流轉,宋川就搞不明白了,這塊餅就這麽香,香到她就算是連軸轉也要搶下來?
而且根據小道消息稱,她至少帶了八位數的資金進組,以至于全組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不捧着的。甚至頭幾天她因為在另一個劇組拍戲檔期調不了,全組為了她調整拍攝計劃,先拍了配角戲份。
拍了幾天的配角戲份,齊千宸這才姍姍來遲,她來的第一天的第一場就點名了要拍和宋川的對手戲。
不知道是不是他做賊心虛,宋川總有種齊千宸像是故意在針對自己的感覺。
但是就算是有這種感覺他也沒這個權力去拒拍,導演對她百依百順,立刻同意了請求,吩咐人去帶他化妝。
這一段劇情是齊千宸飾演的向芸重傷不治,而唯一能救她命的靈草被人放在了一個院子裏,那個院子裏被人故意放了毒蛇。宋川飾演的廣琛身為女主的忠實愛戀者,在仇家的要求下自斷腿筋,爬進去去取來。
齊千宸化了妝,頭發亂蓬蓬的,面色蒼白,衣衫破舊,被關在籠子裏。
而廣琛是一個溫潤儒雅的潇灑劍客,宋川穿着一身素白長衫,腰間配着一枚白玉,化妝間裏出來。他剛一出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面冠如玉,風流倜傥,五官俊秀而不娘,寬大的衣袍包裹着他過分瘦削的身體。幸好宋川的骨架生得極好,肩不算寬也不窄,特別是腰,堪比女子,盈盈一握。
他就很适合演這種看着就讓人如沐春風的角色。
就連眼光出了名挑剔的導演也非常滿意,他本以為這個被人拿錢塞進來的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只是一個繡花枕頭罷了,誰知道他不僅生得極好,就連演技也絲毫不拉胯,在一衆老戲骨面前都分毫不怯場。
這還真是又得了錢,又挖了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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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齊千宸為了貼合角色,突出因為重傷而虛弱的特點,她的面色被化得蒼白,毫無血色,衣衫破舊染血,整個人都顯得亂糟糟的。被仇家禁锢在籠子裏,虛弱地趴在欄杆上。
導演見演員已就位,直接就是一聲:action!
話音剛落,宋川就按照着原定的排演想要從遠處跑來,卻被仇家一把刀擋在原地,靠近不得。他看向了向芸,滿臉都是心疼,眼底慢慢地蒙上了一層水霧,唇角止不住地顫抖。
宋川的演技讓所有人都相信,在籠子裏被關着的,就是他愛到骨子裏的人兒。
仇家的刀尖一轉,指向了向芸,對廣琛說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自斷腳筋,靈草就在裏面,自己爬進去去取;二、現在就離開,讓這個娘兒們自生自滅。”
聽得這話,廣琛周身一震,向芸拼命地拍打着籠子,但是她中的毒已經深入骨髓,侵蝕得她沒有了任何力氣,話音虛弱不已:“不要……廣琛,你快走!”
廣琛身為天下第一劍客,仇家遍布天下,想要他從神壇上跌下來的人簡直不計其數。那為首的大漢惡狠狠地盯着他,扔過來一把刀,刀尖墜地,砸在他的腳邊:“這女人的毒撐不過多久,你若是再不進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不要!”向芸拼命地搖頭。
廣琛是天下第一劍客,他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挑斷了腳筋無異于是把他的驕傲扔在地上踐踏,這相當于要了他的命!
但是……
他回過頭看着向芸,籠子裏的女人嘴唇已經泛出了血跡,那是毒素侵入骨髓的标志。那可是他畢生唯一愛過的女人,他怎麽能忍心讓她去死?
廣琛彎下腰撿起來那把刀,他的手在顫抖。廣琛記得,自己五歲便拿刀劍,迄今已有近二十年,這是第一次抖到拿不住刀。刀鋒冷冽,映出他泛着淚的眼眸。
終于,他閉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淚,手起刀落……
素潔的白袍上滲出了一道蜿蜒的血痕。腳筋被挑,廣琛站立不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虛弱地朝向芸露出一抹微笑。
“卡!”
一條過!
宋川的表演每一次都給人帶來驚喜,在場的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給這個娛樂圈難得一見的天才。
所有人的目光和贊美都在宋川的身上,倒是沒幾個人去注意到籠子裏的女主角。
宋川去補妝,齊千宸看到導演吩咐人開始準備下一場的道具,為了營造出真實感,導演真的在院子裏面放了蛇,只不過這些蛇都是無毒且經過馴化的,并不會傷人。
但是對于某些膽小的,光是看着就感覺到頭皮發麻,有幾個女演員和工作者吓得竄出去了十幾米遠,死都不敢靠近。
因為下一場要拍廣琛爬進去充滿着蛇的院子裏取靈草,本來的計劃是先給真蛇幾個特寫,然後等宋川爬進去的時候再把蛇抓走,然後後期用技術合成,但是技術合成不免回對觀感産生不小的影響。
導演正思考着怎麽拍才能讓呈現出來的效果更真實,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他回頭一看,被困在籠子裏的齊千宸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導演有些疑惑,但還是靠了過去,齊千宸笑得溫柔,在導演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只見導演的目光落在了遠處還在補妝的宋川身上,唇角慢慢地咧開了,點了點頭。
宋川補完了妝走過來,往院子裏探頭看了一眼,只見得院子裏足足有幾十條蛇在蜿蜒爬行,吐着猩紅的信子,昂起來半個身子沖着周圍的人挑釁,有的盤旋在柱子上,有的就在地上擦行,遠遠的只能看到那些暗黑色的花紋在蠕動。
宋川平生最害怕這種沒有溫度的動物,記得小時候在院子裏玩,直接從樹上掉下來一只小黑蛇,正好栽在他懷裏,他和那只小蛇來了個眼對眼,當場吓得幾天沒睡好覺。
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敢靠近那棵樹,後來媽媽為了治他的心病,把那棵樹也砍了。
雖說他之後沒有跟蛇近距離接觸過,但就算是遠遠地見了,也能起滿背的雞皮疙瘩。
宋川往後躲了躲,他聽說自己不需要直接接觸它們,心裏微微落下了一口氣。看到導演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對他說道:“我本來還擔心用技術合成會影響觀感,誰知道齊千宸說你工作很敬業,可以用真蛇來。”
宋川感覺頭頂似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把,他什麽時候答應的?
他還未反應過來,導演很滿意地繼續誇贊道:“現在很少會見到這麽敬業的演員了,小宋,你可不能掉鏈子啊。”
這一誇一捧,砸得宋川頭昏腦漲,他一時不知道是接還是拒絕,卡了很久。
他轉過眼,齊千宸正好過來,笑着對導演說:“宋川真的是一個很敬業的演員,我上部《瑞雪》就是和他合作的,就連動作戲,跳樓戲都親自來,這回就幾只蛇,算什麽?你說是不是?”
她笑着,把目光放在了宋川的身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就是要逼着宋川同意。
宋川的嘴唇張了張,瞬間說不出話來,眼神不自覺地往院子裏瞟了一眼,只看到滿地的都是黑黢黢的在爬,瞬間他就覺得自己頭皮都要炸了。
齊千宸這是故意的。
導演殷切的目光落在宋川的臉上,笑吟吟的滿臉贊許,宋川這就是被直接送到了斷頭臺上,不管他從不從,這鍘刀都得落下。
“好……好,我去。”
宋川的聲音像是浸了冷汗,黏膩膩的,額角流出來的汗珠又潤花了新化的妝。
導演很滿意地點頭,齊千宸唇角挂着一抹冷笑,也不過一瞬,就又恢複了平常的笑顏如花,熱情地招呼着化妝師過來:“小宋的妝都花了,還不快來重新補補。”
化妝師聽令急忙過來,擋住了宋川的目光,但是他的眼前始終閃過院子裏那些吐着信子的冰涼生物,畫面一轉,他又看到了小時候那條小黑蛇,和他對視的暗棕色的豎瞳。
他的冷汗一直不住地落下,化妝師補都補不過來,等到副導演來催的時候,就連化妝師都急出來一身的汗。
副導演是個急性子,見他這樣,索性揮了揮手,示意他停下:“算了,不補也行,只要別太脫妝就沒事,快去準備一下,三分鐘後開始。”
宋川從挑了腳筋的那一段開始,他被迫趴在地上,看着不遠處那些吐着信子朝他張望的蛇,還是那個冰涼而又滲人的豎瞳,宋川甚至都不敢和那些生物對視,他只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