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海穿越賈政
人有沒有情?妖有沒有情?佛有沒有情?
到底什麽才是情?什麽才是對的?神人鬼妖四界,等級有序,難道,不該撥亂反正?
法海抱着白素貞剛剛産下的嬰兒,浮在半空看着下面被大水淹死的衆僧和百姓,滿臉木然。白蛇死了,許仙死了,青蛇回了紫竹林……這一場災難到底是誰的錯?
“我來到世上,被世人所誤,你們說人間有情,但情為何物?真可笑,你們世人都不知道……”
小青離去時冷笑的話語不停的盤旋在他腦海裏,讓他無法掙脫。白蛇産子托孤被雷峰塔撞死是不是親情?許仙明知她們是蛇精卻甘願沉淪于女色,是不是愛情?青蛇明知水漫金山是送死,卻為白蛇沖鋒陷陣、大開殺戒,是不是友情?
那他呢?他對女色起了欲念,對許仙心生嫉妒,對青蛇羞憤欲毀……結果犯下了滔天大禍,生靈塗炭,佛像的金面剝落無顏,這都是他的罪孽,道行已喪,是他錯了……
“法海,你天生慧根,法力高強,得天命擔任金山寺住持,本應降妖除魔,拯救蒼生,但你思想頑固、以偏概全,已是入了魔障。辜念你本性善良,及時悔悟,送你入輪回歷練,望你能早日參透世情,重歸佛門。阿彌陀佛!”
法海懷中的嬰兒被神君帶走,法海盤膝坐好,看着天邊的那道佛光,雙手合十,漸漸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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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您可醒了,這是剛熬好的藥,您快些喝了發發汗,養養就能好了。”
法海一睜眼就看見一個中年婦人拿着帕子拭淚,還伸手要扶他。他就是在女色上栽的跟頭,怎麽能容許再有女人碰他,立時就喝了一聲,“放肆!退去!”
王夫人臉一白,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躲避的動作,“老爺?您,您可是還在怪我?我……”她說着就掩住口哭了起來。
法海快速掃了眼四周,心中疑惑,卻受不了王夫人這番作态,眼一眯威嚴盡顯,“住口!你這婦人眼中無情、動作虛假,莫要再在此惺惺作态!出去!”
這下王夫人是徹底被吓到了,她看了眼身後,見都是自己的心腹才放下心來,方才那話若是洩露出去,她定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老爺今日怎地這般動怒?
王夫人心裏轉了無數個彎,卻是不敢再招惹他,連忙擦幹淨眼淚帶人退了出去,看到門外侍立的趙姨娘,立時冷下臉哼了一聲甩袖走了。
法海微松了口氣,仔細看了看房間和自己的身體,便開始打坐練功。他修行多年,法力高深,早已不習慣這般手腳無力的感覺。一個時辰之後,法海面上閃過一片暈黃的光芒,已是修回了一層法力,他試着召喚自己的法寶,卻發現毫無反應。
呆坐片刻,法海苦笑了一聲,“也好,沒有那麽大能力,就不會再闖下大禍,禁得好!”不知是不是換了一個時空,他再想起蛇妖的那些事,心裏已是一片平靜。但他的魔障還沒破,他的疑惑還沒找到答案,這些就是他此次歷練的意義,必須牢記在心。
穿好衣服,法海從銅鏡中瞥到自己的樣子,他擡手摸了下滿頭黑發,皺起眉向外走去。
“老爺?”趙姨娘正站的腿酸,見門開了忙驚喜的望過去,“老爺您看着可是大好了!奴婢一直挂着心,環哥兒也急得團團轉呢!”
法海被她身上的脂粉味嗆了一下,後退兩步并不答話,看向另一邊的小厮禮貌的詢問,“可有剃刀?”
小厮愣了一下,“有的老爺,您可是要修胡須?小的立馬給您拿來!”
法海滿意的點頭,“嗯,多謝小哥兒。”
門口頓時靜了一靜,那小厮撓撓頭連忙轉身跑去取剃刀,趙姨娘讪笑兩聲,捏捏帕子湊近,“老爺,讓奴婢幫您吧,對了要不要叫環哥兒過來問問功課?您上回讓他背下的他都記住了,奴婢考過他呢,您看?”
“後退!男女授受不親,你且離開吧。”法海緊緊的皺着眉,不着痕跡的打量院子裏的小厮、丫鬟和婆子,發現他們的言行舉止與他的世界明顯不同,似乎拘謹了許多,幾乎鴉雀無聲。
小厮很快取來了剃刀,法海淡淡一笑伸手接過,拒絕了他們的幫忙,回屋端坐在銅鏡前,散開頭發開始為自己剃度。
“啊——!”趙姨娘立時尖叫一聲,腿一軟就摔在了地上,大聲哭喊,“老爺您有什麽事別想不開啊!老爺,您這是做什麽呀……”
“老爺!”“老爺使不得!”“天吶!快去叫太太!”“去請老祖宗啊!”
院子裏所有人都吓破了膽,吵吵鬧鬧的飛奔去請賈母和王夫人,甚至還有人跑去請賈赦的。法海被他們弄的一愣,回過神時已經被兩個小厮拉住了手腕,他不解的看過去,“你們這是做什麽?我只是想剃度?難道剃度還有什麽說法?”
小厮跪在地上差點哭出來,手吓得直發抖,卻是半點也不敢松開,“老老老爺,使不得啊!您,您三思,您,對,您有什麽事跟老祖宗說,定能辦成才,您千萬別想不開出家啊。”
法海臉色一變不悅的甩開他,“放肆!我佛慈悲,遁入佛門乃是大善,怎可如此胡亂言語?!”
“我看放肆的是你!”門外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賈母從轎子裏下來,扶着鴛鴦的手走進屋子,滿臉急切和憤怒,“老二你在鬧什麽?寶玉是有錯,你打了他一頓板子還不夠?他還小,你慢慢教就是了,何苦鬧成這樣讓我老婆子跟着難受?還遁入佛門?你是想學你敬大哥,找個地兒出去多清淨,不再管家裏?你趁早給我收了這念頭,有我老婆子一日,你就別想!”
賈母用力的拿拐杖敲着地,仔細看眼中還有些慌亂,這可是她一向倚重的二兒子啊,怎麽會突然想出家?難道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莫非是王氏那蠢婦惹出來的?
王夫人之前去看寶玉了,沒有轎子,比賈母晚了一步,看着法海手中的遞到,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多虧有周瑞家的在旁扶着。
賈母看向她的眼神裏像帶了刀子,“老二媳婦,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怎麽回事?方才我問你,你不是說老二好着呢!這就是你說的好着呢?!你怎麽照顧你老爺的?”
“這,這,母親,我實在不知,方才老爺只是命我出去……”王夫人攥緊佛珠,越急嘴越笨,一個用力竟把佛珠給掐斷了,晶瑩剔透的珠子瞬間滾落了一地。
法海騰地站起身,怒道:“你這婦人!對神佛如此不敬,該當何罪?!”
賈母被他吓了一跳,看着滿地的珠子就想起王氏那個小佛堂,這個喪門星,弄這麽個東西引着政兒一心向佛,到底是何居心?她又驚又怒,臉上便蒼白起來,心口一滞,有些喘不上氣來。
法海立刻發現了她的異狀,忙扔下剃刀将賈母扶到床上,給她號了號脈,“嗯?氣急攻心?”他皺眉看向賈母,“老人家理當心平氣和才是,少動怒氣,多存善念。”
賈母拽住他的手哀聲哭起來,“兒啊,你快醒醒吧,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法海渾身一僵,原來老人是自己的母親?他回想自己醒來後發生的一切,心中明了,那王夫人是他的妻子,趙姨娘是他的妾室,而其他人都是他家的下人。想明白後,他有些無措,他本來的想法很簡單,剃度後四處游歷,助人的同時也能觀察世間百态。可出家對于他來說是理所應當、大善大德之事,這些“他”的家人卻為此哭鬧不止,顯然是不會同意了,這可如何是好?
賈母見他遲疑,哭聲漸大,緊緊拉着他不讓他動。賈赦正在院子裏同新納的小妾飲酒作樂,聽到二弟要出家連忙趕來看熱鬧,誰知竟看到老母親躺在床上哭,這下他可抓到把柄了,伸出的手指差點戳到法海頭上去,“二弟!枉你苦讀聖賢書,你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上有老母、下有妻兒,說什麽出家?你出家了四大皆空,他們怎麽辦?還要不要活命了?”
法海被他一頓指責卻是正好開了竅,是了,他從前修行無礙是因為無親無故,如今他還有家人,他既然占了這具身體,自然就應當負起責任,這不也是人間的情?也許他不需要四處游歷,先在這裏體會一下白蛇與青蛇的執着也好。
“兄長,你說的有理,是我糊塗了。”
賈母一下子被口水嗆住,急得鴛鴦紅了眼,賈赦滿腹的話被噎了回去,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法海,其他人全都止了哭聲,震驚的在賈赦與法海之間來回看,所有的人都在想,莫非二老爺這次是燒壞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