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賈寶玉杯具之始
襲人跪在地上六神無主,縱使她再如何聰慧沉穩,此時也不禁瑟瑟發抖,腦子裏一片空白。不規矩的丫頭是什麽下場?勾引寶玉的丫頭是什麽下場?單看被攆出去的秋菱就知道,她只盼着寶玉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站出來保她,誰知她眼帶央求的看過去,卻只見賈寶玉一臉茫然,根本不清楚穩婆驗看意味着什麽。而碧痕膽子小,臉白如紙,竟已小聲啜泣起來,賈母一看她們這番作态,心裏咯噔一下,忙去看鴛鴦。
鴛鴦會意,快速将不相幹的人都遣出去,自己守在門口不許旁人靠近。賈母拿起桌上的茶盞就摔到襲人眼前,沉聲喝道:“襲人!到底怎麽回事?你說!膽敢有半分隐瞞……”
襲人眼淚掉下來,她知道賈母手段狠辣,特別還關系到賈寶玉,這次定是不能善了了,“老祖宗,奴婢……奴婢……二爺他……”
“放肆!”賈母猛一拍桌子,打斷了襲人的話,“寶玉也是你能攀扯的?我給你臉面讓你照顧寶玉,你居然……哼!竟是我看錯了你!”
賈寶玉有些急了,可看到法海掃過來的目光又住了口躲回賈母身後,不再擡頭。法海其實也不太明白賈母和襲人她們為何如此激動,他雖知道不該沉迷女色,但卻不太懂世間的規矩,何況如今所在的朝代也與他曾經生活的朝代不同了,于是他沉默下來,默默注意着賈母的身體,總不能剛過來歷練就把原身的母親給氣死了!那他豈不是又要背一條罪孽?!
“老祖宗,穩婆來了。”鴛鴦在門外小聲請示了一句,賈母掃過一衆發抖的丫鬟,沉聲命鴛鴦将人帶進來。
穩婆是賈母信得過的,嘴很嚴,很識時務,進門後恭敬的請安行禮,然後就垂首站在一邊并不多話。賈母也不避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今日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幫忙看一看,這些丫頭可有不妥?”
穩婆明白,找她除了接生,看的就是懷孕和貞潔,她上前讓幾個丫鬟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又盯着她們的眉眼看了看,回到賈母身邊指出襲人和碧痕二人,“回老太君,此二人已經失身,但尚未有孕,其他人還是姑娘家。”
賈母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讓她離去自行領賞。随即便命心腹婆子堵了襲人和碧痕的嘴,要将她們杖斃!賈寶玉一聽,不可置信的瞪着賈母,“老祖宗!她們都是最最貼心的,如何就要打殺了她們?老祖宗,寶玉求您了,就放了她們吧!”
賈母不為所動,見他為了幾個丫頭如此心裏更是惱怒,就算賈赦、賈琏都從不把丫頭放在心上,她最看重的寶玉竟然如此哀求,法海說的“沉迷女色”、“您這是在害他”反反複複的盤旋在她腦子裏,震得她頭疼,臉上也更挂不住。她果真成了兒子口中的害人精不成?!原本她只是想打幾板子吓吓她們,讓她們不要亂說話,然後再尋人牙子發賣了,此時她倒恨的不再開口了。
賈寶玉至情至性,杖斃襲人和碧痕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他一把拽下胸前的玉石狠狠砸在地上,吵鬧起來,“你們總說疼我疼我,原來都是騙我的!她們在我跟前伺候的好好的,做什麽要如此狠毒?我不要別的丫鬟!我就要她們!”
“住口!對疼寵你的祖母都敢出言不遜,半點孝心都無,我看你就該遠離女色好生磨磨性子!”法海眼一瞪,就将賈寶玉吓得住了口,他看了眼賈母的臉色,斟酌着開口,“母親,人孰無過,那二人雖有錯,可也罪不至死,不如放她們自行離去,只當為這孽障積德吧。”
賈母聽到“積德”二字,慢慢閉上了眼,沉默片刻輕點了一下頭,鴛鴦便急忙叫院子裏的人将襲人和碧痕攆出府,賈寶玉跑到門邊看着她們的背影流淚,到底不敢再鬧,法海能出言救回她們的性命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賈母看看地上無人問津的玉佩,臉上顯出疲憊,以前聽說寶玉和幾個丫鬟說笑打鬧,只覺得她們哄的寶玉高興,伺候的好,如今看來卻是他将寶玉推進了脂粉堆裏。前兒個寶玉吃那個秋菱的胭脂被兒子打板子,她還沖上去攔着,威脅着要回金陵老家去,結果今日就發現寶玉已收用了房裏兩個丫頭,還被丫頭給迷住了,怪不得兒子要怪她啊!想起法海今日不同于往日的言行,她心裏更覺着累,兒子怕是對家人失望了吧?珠兒去後竟無一個出息的了!
“罷,你的兒子,我原不該管你如何教,往後你也莫再與我使性子賭氣,莫再說什麽出家的話,寶玉就由着你管,我且看着你能管出個什麽模樣來,但醜話說在前頭,你若還是三天兩頭就責打斥罵,別怪我不給你顏面!”
法海有些意外,擡頭看看目露驚色的賈寶玉,肅聲應下,“母親放心,兒子一定盡心教導寶玉!”
賈母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玉佩,扶着鴛鴦目不斜視的從賈寶玉身邊走過,心裏難受的很。孫兒再好,她這麽大把年紀能依靠的也只有兒子,如今把兒子逼得要出家,她死後都不敢見國公爺啊!就将寶玉交給他,希望他有個操心的事能歇了旁的心思吧。
法海将玉佩拾起,托在掌中細細觀看,玉上有刻紋,背面還有兩句話。離得近了能感覺到微弱的靈氣,比起當初那蜘蛛精的紫佛珠差的太遠了,對修行沒什麽用,卻可以護主養身,只是……
法海眯起眼,盯着上面詭異的紋路忽然覺得賈寶玉也沒那麽可惡,這玉佩竟被人刻了陣法,佩戴之人會漸漸消磨意志、貪圖享樂,唯獨對女色上心。這戶人家到底得罪了什麽人?為何連個孫輩都不放過?難道對方是想要斬草除根?
賈寶玉瞥見晴雯偷偷動了下膝蓋,知道她是跪不住了,想着先前法海幫他救下襲人,也許今日心情還不錯,便試探着問道:“老爺,您……您看,是不是讓她們先下去?”
法海聞言看了看賈寶玉的面相,印堂不黑,卻易惹桃花,看來佩戴這玉佩已經很久了,想要改過來并不容易,須得下狠手才行!他揚聲叫人,命自己的小厮将晴雯幾個丫頭小厮都調去別處,離賈寶玉遠遠的,另調幾名忠厚老實的小厮過來伺候。
賈寶玉被他一番命令弄傻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老爺!您……您要将她們如何?以後誰來照顧我的起居?”
“自然有人照顧你的,你也當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若不然日後在外迷了路都不知該怎麽回家,當自己還是奶娃娃嗎!”法海坐在椅子上用指甲或輕或重的劃着玉佩,周身運轉着淡淡的靈力。
法海的人堵在門口,賈寶玉想沖出去拉住晴雯都不行,就那麽看着幾人哭着被拉出了院子。前後不過半個時辰,他身邊幾個貼心的人俱被遣散,老祖宗也不管他了,賈寶玉一時間接受不了,眼前一黑直直的向後倒去。
“無事,讓他睡一覺便好。”法海摸摸他的脈,将已去掉陣法的玉佩戴回他身上,彈彈衣擺大步離去。看到賈母處置下人,他才知道兩個世界的差異有多大,為防日後殃及無辜,他還是先想辦法熟悉這個世界的律法及世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