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夫死從子

“馬道婆!您可來了,快請快請!我家主人等候已久,只為打退作祟的小人,您一定要幫幫我家主人才好。”一個機靈的小厮在門口迎着馬道婆往樓上去。

法海盤膝坐在房內閉目認真傾聽,那馬道婆謙虛了幾句便随小厮進了與法海相隔的房間。包廂內有一位婦人,尋馬道婆無非是為了家中鬧騰的小妾和庶子,馬道婆裝模作樣的說了一大推術語,便将施了法的紙人交給婦人,自信道:“只需将此物置于小人枕內,便可使之在三日內暴露本性、發瘋發狂,平日做的虧心事越多便會瘋得越厲害,夫人此後無小人作祟,便可安享富貴。”

婦人大喜過望,給了她不少銀票,小心的避開人要走。法海自然不能讓這種害人的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他的法力已恢複兩成,當即兩指并攏在眉間劃過,一指婦人方向,喝道:“大威天龍!金剛火焰!焚化!”

婦人袖中紙人瞬間起火化為灰燼,婦人正邁出房門,吓得尖聲大叫,帷帽落地,惹來大廳所有賓客好奇觀看,誰知竟看到了紙人燃盡,火焰自熄,半點不沾旁物的奇景!婦人幾乎站不住腳,在兩名丫鬟的扶持下倉皇逃離,也不敢再回頭問馬道婆這是何故,如今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同老爺解釋她出現在此的緣由!

馬道婆心道不妙,起身就從窗戶跳了下去,法海睜開雙目,身形一動便跳出窗外在路邊攤棚上輕點兩步追了上去。馬道婆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危機,當機立斷的使用了縮地術幾個虛影就消失不見!

法海冷笑一聲,“小小伎倆也敢在本座面前露醜?你以為你逃得掉?哼!”說着掐指變了步法,同樣幾個虛影便消失在人前。

之前法海同馬道婆呆過的兩間包廂中間還有一個包廂,此時那包廂窗邊正站着一位衣着華貴、面露威嚴的中年男人,他眯眼看着法海和馬道婆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方才那人……似乎有些眼熟?”

他身後一位面白無須的男子,聲音微細的回道:“老爺,若奴才沒認錯的話,那人應當是榮國府二房,賈政賈大人,如今在工部任員外郎,正是賈女史的父親。方才王子騰大人出現過,想必賈大人是來見王大人的。”

賈元春常在皇後身邊,他倒是有些印象,但榮國府的人他記得都是些廢物點心,怎麽賈政竟能飛天遁地?原本他已經計劃好要拿四大家族開刀了,如今看來還是有些莽撞,莫非賈史王薛還有什麽隐藏的實力不成?

“密切留意賈政動向,還有,今年圍獵時記得提醒本老爺将他帶上。”如此本事,若能為他所用自當是一助力,若不能,便要盡早抹殺!

“是,老爺!”

法海一直留意馬道婆,并未注意過有大人物曾在身邊出現過,并且還盯上了他。他追着馬道婆到了杳無人煙的荒山裏,馬道婆見甩不掉他,就反過身來先下手為強,同他打鬥起來,厲聲質問,“本道與你無冤無仇,你何以緊追不舍?!”

“哼,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居然也妄圖擾亂人間,今日本座就收了你為民除害!”

法海對付她這種級別的鬼修輕而易舉,三兩下就将其打敗彈飛到對面山壁上!馬道婆立刻抓住機會求饒,“大師,你慈航普渡、救世濟民,放我一條生路吧!”

“住口,鬼就是鬼!各界自有秩序,你為害人間自當安份受罰!”這一刻的法海莊嚴寶相,威勢盡現,“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現形!”

一道金光打在馬道婆身上,馬道婆頓時哀嚎着扭曲成一個虛虛實實的影子,一團黑色,看不清五官手腳。法海又祭出金剛火焰,包住它不停的煉化,最終煉化成一片虛無!

法海的心裏沒有那麽多陰謀詭計,所以他也沒想過要逼問馬道婆幕後主使,只以為處置了馬道婆便是将危害賈家的隐患出掉了,心情大好,回府的時候還順路在山裏采了不少草藥,殊不知賈府裏早已經鬧翻天了!

“老太君,此事便算我王家不對,你們賈家總該顧念一點先輩的情分,何以直接将我妹妹休回去?這是在故意和我王家決裂?”王子騰銳利的眼中帶着幾許試探。

賈母心裏叫遭,不想得罪王子騰,卻也無法代替兒子将休書作廢,一時間只能僵笑着應付幾句。偏巧賈赦聽說王子騰到訪,急匆匆的趕來,張口就道:“王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是來接令妹薛王氏一家的?”

王子騰一怔,臉刷的黑了!他差點忘了賈府還住着他一個妹妹!怪不得之前法海會提起薛蟠的事,也不知薛蟠無籍的事妹妹他們知道了沒!

賈赦見他不應,便當他是理虧,理理衣擺坐到他對面,好整以暇的道:“也不是我們賈家不留客,實在是兒媳婦病了無法招待親戚,從前的二弟妹又回了你們家,這薛家住在府上着實怕被怠慢了。”

“老大!少說幾句!”賈母簡直快被兩個兒子給氣死!

然而賈赦這回想得明白,他又不上朝,連大門都不怎麽出,怕王子騰什麽啊?就算王子騰要報複也是報複法海,關他什麽事!根本不用給王子騰面子!于是他第一次無視了賈母的眼色,一直盯着王子騰等他答複。

王子騰下不了臺,只得冷笑一聲看向賈母,“這就是賈府的意思?休妻之事不可回轉?老太君,賈政他坐着個員外郎的位置不知哪天便坐不穩,日後寶玉如何你可想過?”

賈母心口直疼,明知王子騰在威脅卻不得不在意,她一個老太太只憑南安太妃幾個老交情是半點幫不上兒孫了,如果家裏連個官都沒有,往後豈不真要沒落了?

“這件事,我……”

“母親!”法海及時趕回,打斷了賈母無奈的話,面無表情的看向王子騰道,“家母近幾日被王氏那惡婦氣得起不得身,沒想到王大人竟又上門擾她老人家休息,你王家意欲何為?”

賈赦一拍腿差點沒叫出個“好”字!頭一回覺得自家二弟不錯!

王子騰直接變了臉,掃落茶杯騰地起身,“賈政!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王家不止一個女兒,你讓她們日後在夫家如何自處?”

“難不成是我讓王氏不賢失徳的?我賈府還有一位小王氏如今正病着,你是否要問個清楚她到底被何事吓病?”賈政半點不讓,直直瞪視着他,“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賈政問心無愧,你王家女如何自當找你們王家作孽的人去算賬,別想将一切怪到我賈家頭上!”

“你!好啊!好你個賈政!哼!”王子騰滿臉怒容的拂袖而去。

賈赦立即在後面喊了一聲,“別忘了将你另一個妹妹一同接回去啊!”

賈母頹然的指着他們倆,罵也罵不出,賈赦一看縮了縮脖子立馬告退走人。剩下法海,賈母越發難受,嘆着氣道:“你大哥就知道添亂!薛家人不過占一處院子罷了,何必如此沒臉的将人給趕出去?何況人家薛姨媽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搬走了!唉,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賈母指責賈赦指責慣了,順口就埋怨出來,沒想到法海一臉不贊同的道:“母親,大哥何錯之有?單只說薛蟠将人打死一事,此人留在府中只會招惹禍患,對賈家名譽也将有損,大哥是襲爵人,維護府中的聲譽有何不妥?”

“你!他糊塗懂個什麽?如此一來四大家族就得罪了兩家,只餘一個我娘家連姑娘們都要日夜做針線,能頂個什麽?你但凡争氣點,爵位也不會那般容易的落到你大哥頭上,這麽多年他只會吃喝玩樂,哪裏能想到維護聲譽,他不過是看你笑話罷了!怎麽能聽他的?虧得我這般偏着你,你這是要傷我的心啊……”

法海眉頭都皺了起來,心想如果是原主聽了這些話豈不是要兄弟阋牆嗎?哪有母親這樣挑剔兒子的?簡直匪夷所思!他聽着賈母絮絮叨叨的埋怨,忍不住回了一句,“母親,聖賢書有雲,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母親理應事事以兄長為重!兄長是賈府的當家人,兒子只是當家人的弟弟,您老太君的身份和诰命也是靠兄長留住的,在這府中自當聽從兄長的意思行事。”

賈母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忽然什麽也不想再說,兩個兒子都是當祖父的人了,早就不是當初能任由她安排擺布的小娃娃了……

她老了,不該管,也不能管,只當個老太君含饴弄孫在後宅裏聽聽戲才是她該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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