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執念

白蒼已經困在這個境界很久了。

在西荒域, 如果你不能一直變強,遲早會死在別人手中。

他需要千年血藤。

白蒼親自去見了斬雲山主,斬雲山主是一頭莽妖, 他說可以給出千年血藤,但他要白蒼拿純陰爐鼎來交換。

白蒼問是否可以拿其他寶物交換, 但斬雲山主卻只要純陰爐鼎。

白蒼并未當場給出答複, 他回到了無涯教。

青浔像往常一樣等着他,看到他回來了,露出燦爛讨好的笑容,那漂亮雙眸裏盛着仰慕的光芒, 仿佛僅僅等待自己這一件事,便寄托着他所有的期待, 他軟軟叫着自己主人的模樣, 似是一泓清泉,輕輕蕩過他的心中。

自己今日本無需猶豫的,區區一個爐鼎而已, 雖然極為難得, 但他對自己的作用已經不大了……

可他卻沒有直接答應斬雲山主, 許是那一瞬間, 想起少年等待他的模樣, 所以便遲疑了。

這天晚上,白蒼吩咐手下做了滿滿一桌飯菜。

少年看着飯菜欣喜不已,每次到了吃飯的時候,就是他最開心幸福的時候……許是小時候餓怕了,所以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不論吃什麽都吃的幹幹淨淨,哪怕吃撐了也不舍得浪費, 吃完了還會将手指吮幹淨……仿佛只要能吃飽,對他而言就是最滿足的事情。

聽話、懂事,要求從來都不多。

分明活在這樣的世界,卻保持着這樣的單純。

有一瞬間,白蒼甚至想,算了吧。

沒有了千年血藤,自己還能去找其他的……難得有個合心意的玩意兒,丢了也怪可惜的。

三日之後,白蒼接到手下密報。

荒原山脈的幾個魔門最近暗中聯系密切,正在招兵買馬,意圖暗中趁他不被攻打無涯教。

白蒼神色凝重,那幾個魔頭,單打獨鬥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但聯合起來卻着實有點棘手,而他的修為停滞不前已經很久,并沒有把握對付那幾個人,若不能快速突破,自己和整個無涯教都有滅頂之災。

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很久以前白蒼就明白一個道理,要想在這裏活下去,就只有不斷的變強,在別人要殺死你之前先殺死別人,唯有自己的強大是可以依靠的,除此以外盡皆虛妄。

嚴格來說他和青浔并無分別,在這裏,都是為了活着而不惜一切,區別只是青浔可以依靠他,但他卻不能依靠任何人。

不會,也不能。

白蒼帶着青浔去了斬雲山。

白蒼很少帶少年出去,少年偎依在他的身邊,謹慎又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一切,他其實向往着外面,卻因為弱小不得不依附別人,所以自己難得帶他出門,他會這樣的高興……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面臨什麽。

白蒼對上少年仰慕崇拜的目光,将心底深處那若隐似無的憐憫不忍抛棄,這種情感,是他絕對不會擁有的。

一旦開始軟弱,就代表着死亡。

只要能夠活下去,他可以舍棄任何東西,就像當年——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出手,扭斷白州的脖子,看他先一步死在自己面前。

抛棄任何阻礙他腳步的累贅,碾碎任何試圖殺死他的障礙。

從未有一刻心軟猶豫,才能讓他走到現在。

斬雲山主很高興,熱情的款待了他,晚宴結束的時候,白蒼對青浔說:你留在這裏,我去去就回。

少年似乎很不安,一刻也不想離開他,對他來說,外面的世界太過危險,他害怕的抓住自己的衣角,眼中流露出哀求的情緒。

他在求他,不要留下他一個人。

但白蒼不為所動,他只是冷冷看着少年的手。

少年瑟縮了一下,雖然非常害怕,但終歸還是膽怯的收回了手,對他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他不願意也不敢讓自己不快。

他希望自己不會厭棄他。

回來接他。

可是這一刻白蒼心中清楚,那不過是一句敷衍的話語,他不會再回來的。

他轉過身,離開了那裏。

像是丢棄了一件無關緊要的玩意兒,事實上,三天前他就該做此決定。

現在不過是回到正軌而已。

白蒼拿到了千年血藤,他開始煉化血藤,為自己的突破做準備。

他的屬下見他身邊沒了人,便又搜羅了幾個美貌少年送給他,白蒼本不想要的,但看着少年們仰慕又畏懼的目光,他忽然想起了青浔,最近沒了青浔,身邊空落落的,倒是有些不習慣。

于是他随手一指,點了一個說留下。

他不需要雙修的爐鼎,這些廢物也不及青浔百分之一,對他沒有什麽用處,但留着解解悶倒也不錯。

被留下的少年欣喜若狂,對他來說,這是活着的希望,他拼了命的讨好自己,就像青浔一樣……但又和青浔不一樣。

白蒼說不出到底哪裏不一樣。

便也漸漸的不去想了。

如今沒有比突破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就在十幾天之後,他見到了一個自己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被他抛棄的少年,赤着的雙足上都是泥污血跡,幹淨的衣服破破爛爛,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看起來随時都會死去一般……但卻偏生,頑強又執着的挺着一口氣,再次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少年越過荊棘,遍布傷痕,從不可能逃生的地方回來了。

他用那般欣喜和懷着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能夠再次見到自己是他最深的堅持……但是他眼中的希冀,在看到自己身邊的少年的時候,瞬間破碎成了一片片。

白蒼看到了青浔的絕望。

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當他被白州一刀刺入胸口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絕望呢?他懂這種感受,不願意相信和承認眼前的事實,為此不惜自欺欺人,掩耳盜鈴,以為只要自己不知道真相,就可以讓假象一直維持下去。

是的……他真的對白州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嗎?

也許不是的。

也許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現實,哪怕維持最後一刻虛假,也想要好好珍惜那份溫暖。

溫暖是這裏最奢侈的東西……

但假的就是假的,自欺欺人不過是懦夫的自我逃避。

白蒼忽然笑了笑,他淡淡看着少年,語氣平靜,道:你回來做什麽?

少年踉跄着後退一步,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白蒼卻只覺得可笑。

你就這樣的相信着我,相信我不會丢棄你?

怎麽可能有人,會這樣簡單的相信別人,就因為自己給了他吃穿?

難道你不知道,你只是我的一個爐鼎嗎?

白蒼眼底神色譏诮,他并不介意将少年的最後一絲信任,也親手殘忍碾的粉碎,讓他不要再對自己抱有任何期望……其實這是他對他的仁慈,因為早點接受殘酷的事實,往往比懷着虛假幻夢更有用,因為你至少可以清楚明白的活着,也可以清楚明白的去死。

不給別人欺騙你的機會。

白蒼也不屑于欺騙青浔。

雖然青浔回來了,看來倒不似他以為的那般沒用,但……一個被他丢棄過、心懷怨恨的人,白蒼是不會留在身邊的,哪怕青浔看起來很弱小,但大意和傲慢才是生存最大的敵人。

畢竟當年的白州,也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殺死他,不是嗎?

但白蒼也沒有驅逐青浔,既然他自己回來了,那麽就随他去吧,畢竟也是個純陰爐鼎體質,也許哪一天還有用處也說不定。

因為青浔的特殊,雖然白蒼不再要他,但倒也沒有別的魔修敢要,于是索性留在無涯教,做了一個最低等的雜役。

兩個月過去,千年血藤的煉化到了尾聲,白蒼要準備閉關突破了。

這天他路過教中的時候,又看到了少年,不過區區兩個月的時間,少年不複曾經的明豔,容顏蒼白灰暗,雙手滿是凍瘡,他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瘦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到,可見這段時間也沒少挨餓。

少年仿佛回到了最初,膽小又怯弱,不敢再往他跟前湊,和其他奴仆一起跪伏在地,也許他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看着他。

但也僅此而已。

白蒼轉身離開。

被他丢棄的東西,他從不會撿回來。

一切準備妥當,白蒼準備閉關。

他在自己的住所下打造了一個密室,突破的時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不容任何人打擾,他也不信任其他人,所以這間密室就是他最牢固的堡壘,只要能突破入真魔之境,這西荒域就很少有他的對手了。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就在他突破的關鍵時刻,密室被攻破了,他的得力手下和他為了解悶兒,取代青浔收在身邊的少年,帶着荒原山脈的魔修們殺了進來。

他的手下張狂的看着他,說你也有今天,只要殺了你,我就可以取代你的位置。

那個少年恐懼的看着他,眼裏有着貪婪的光芒,躲在那些魔修後面,雖然不發一言,但顯然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還有不少無涯教的人,他們都背叛了他,眼中是恐懼厭惡的光芒……

白蒼并不意外他們的背叛,因為他本也沒有信任過他們,他只是沒有想到,這群廢物早就勾結了外面,而且密室會破的這麽快,難不成他們以為荒原山脈的魔修們,就會履行對他們的承諾嗎?

愚蠢。

五名大魔頭聯手圍攻白蒼,這一仗幾乎削平了半個山頭,白蒼閉關被中途打斷,氣血逆行發揮不出全力,很快就受了重傷,他化為一道流光逃了出去。

跌落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稍有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複。

死并不可怕,這一路走來,他時時都在等待這一刻……人終歸是會死的,只是死在這樣一群愚蠢的家夥手裏,讓他的努力顯得有點诙諧可笑,讓他的結束顯得荒唐潦草。

但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微不足道的來到這個世界,又荒唐可笑的離開,如同西荒域裏的每一個人。

天空之上,無數魔修四散開來,白蒼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找到的。

但他卻不想再逃了。

他這一生,為了活着,殺死了很多的人,他的哥哥,他的父親,他的屬下,他的朋友……但他不後悔,因為是他們先背叛了他。

他們每個人,都想要殺死他。

只是這一刻,他卻忽的産生一種迷茫,自己如此執着的活着,又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那股活着的執念,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镌刻在他的骨子裏,讓他一次次死裏逃生,從絕境中走出來……這是他第一次開始思考,這份執念最終要将他帶往何處……

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路上卻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活着,卻也只是被命運操縱的行屍走肉罷了。

就像他殺死的,每一個不甘死去的人一樣。

白蒼閉上了眼睛。

決定欣然接受自己的結局,這樣,他就不會再被命運操縱了。

天上傳來魔修們破空飛行的聲音……

越來越近。

這時一雙髒兮兮的手,忽然狠狠的拽住了他,将他拖進了一個肮髒狹小的洞裏,灰撲撲的少年拿雜草掩住洞口,然後回頭怯怯的看着他。

白蒼有片刻意外,但很快就恢複淡然神色。

沒錯,向我複仇,殺死我,這是你報複我的唯一機會。

白蒼平靜的等待着,等待着青浔向他複仇,等待着青浔露出獠牙……弱小的時候被強者奴役,一旦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就會毫不猶豫的反撲,殺死他們的敵人,殺死傷害過他們的人,這就是西荒域的準則。

報複是人的本性。

仇恨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死在那些魔修的手中,還是死在青浔的手中,白蒼甚至覺得後者還不錯。

白蒼耐心等待着,可是等了許久,少年都沒有動作。

他想着,也許少年覺得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不想這樣便宜了自己,他可以先慢慢折磨自己然後再殺,他還可以一根根敲斷自己的骨頭,抽掉自己的經脈,讓自己像一只狗一樣跪在他的面前。

白蒼還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更可怕更殘忍……但他覺得以青浔的眼界和能力,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而已。

不過只要能夠發洩怨氣,達到目的,什麽方法并不重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天上的魔修沒能尋到白蒼,終于離開了,外面漸漸安靜下來。

就在白蒼以為少年終于要動手的時候,他忽然掉頭從洞裏鑽了出去。

一刻鐘之後,捧着兩個發黴發臭的饅頭爬了回來。

少年拿着饅頭,忐忑不安,糾結許久,終于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将饅頭送到了白蒼的跟前,小聲道:我只有這個,對不起,我太沒用了,對不起……

那漆黑的眸子,波光鱗動,像只膽怯的小動物,用盡最大的努力,去靠近兇猛的野獸。

他拿出拼了命找回的食物,卻還擔心不合自己的胃口……

這一刻,白蒼第一次生出荒謬的情緒。

青浔不是來報複他的,他是來救他的。

為什麽?

這是白蒼有生以來,第一次想不明白一件事,就當初連白州要殺他,他都沒有這般迷惑過。

他怎麽都不明白,青浔為什麽要救他。

自己對青浔并不好,還将他送了出去,換回一根千年血藤,哪怕他千辛萬苦逃回來了,自己卻也冷酷無情,任由他被欺辱被折磨……

任何人,都會憎恨的不是嗎?

他為什麽不恨自己?

甚至要冒險救自己?

許是見自己一直不吃,少年越發忐忑卑微,瑟縮了一下,顫抖着要收回他的手……

白蒼定定看着他,眼底情緒翻湧,他忽的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冷冰冰的開口道: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什麽?

少年被他這般訓斥,更加羞愧難當,吓的閉上了眼睛,纖細的手腕在他手心發顫,可憐極了。

白蒼以前從不會憐憫任何人,他沒有憐憫這種情緒,因為裝作可憐的人,目的只是為了博取你的憐憫同情,如果你相信了,付出代價的就會是你,他們會在趁你不備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白蒼沒有心情去分辨誰是真可憐,誰是假可憐,那種悲天憫人的情緒他不需要。

可是這一刻,他望着少年難過、畏懼的模樣,心底第一次泛起某種奇怪的情緒,密密麻麻的,分明軟綿綿的針,卻輕易的紮進了他堅硬的心髒,讓他無法說出更無情的話語。

但他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也不懂得如何安慰一個人,最後話到了嘴邊,只剩下幾個冰冷生硬的字眼:沒什麽好對不起。

少年聽到這句話,難以置信看着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是白蒼從未見過的,明亮耀眼。

白蒼板着臉,拿過少年手裏的饅頭。

慢慢吃了起來。

你本就無需感到抱歉,因為我什麽都可以吃,你根本不知道,我以前吃過比這更肮髒的食物、更惡心的東西,區區馊掉的饅頭算得什麽呢?

我不是你的神,不過是和你一般無二,活着的行屍走肉罷了。

外面時不時有魔修飛過。

那些魔修并未徹底放棄搜尋他們。

狹窄的洞穴內,少年努力将自己蜷縮成一團,盡管如此,還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體,這讓少年顯得十分惶恐不安,白蒼很想說不需要害怕,沒有關系,但他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因為沒有必要。

雖然延遲了三日,但最後的結果并不會改變。

只不過原本死的只是他一人,現在卻多了一個弱小的少年,當少年鼓起勇氣,選擇将自己拽入這個狗洞的時候,就代表着他選擇和自己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啊……

白蒼低低的笑了,他這一生,即便在信任未曾磨滅,對人性尚抱有希冀的時候,都不敢奢望——有朝一日會有一個人和他同生共死。

他以為他會孤單的來,然後孤單的走,可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卻有一個他想都不曾想過的,他認為最沒用最膽怯的少年,鼓起勇氣陪伴在他的身邊……

這一次,是青浔選擇了他。

沒有食物。

沒有水。

白蒼的傷勢越發嚴重,因為突破到一半被打斷,又身受重傷,氣血紊亂,他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即便那些魔修沒找來,自己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如果可以,他想要将少年送走,因為陪自己死,是很不值得的一件事……

沒有意義。

與其兩個人都死,不如活一個。

可是他已不再強大,不能将少年如同過去一般納在羽翼之下,這是他死前,最後想做的一件事,可卻注定做不到了……

何必呢?

我不值得你來救的。

傻瓜。

白蒼的意識漸漸變的模糊。

恍惚之前,他看到少年靠了過來。

往日總是膽怯的像只小動物,從不敢主動靠近自己的少年,似乎終于放開了膽子,他伸出手輕輕碰到了自己的面容,随即又觸電般的收了回去。

白蒼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雙眸泛着溫柔、堅定、決絕之色,他的臉上挂着淺淺笑容,是之前白蒼從未見過的輕松,仿佛即将要獲得解脫一般……

然後他聽到少年說:主人,你用我吧。

白蒼一怔,瞬間便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少年也意識到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是死路一條,所以他想要自己吸食了他,作為補品來恢複體力修為。

少年靠了過來,瘦弱的身軀,傳遞過來微弱的溫度,如同黑暗中的一縷火苗,忽明忽滅,卻又是那最後的希望……他那樣專注的看着自己,神色明亮又專注,還有着一絲喜悅之色,仿佛在說,主人你看,其實我也是有點用處的。

白蒼想要推開少年,神色冰冷而憤怒,想要斥責他讓他離開!

就算要死,也應該死的是我。

可是他太虛弱了,他已經虛弱到,連少年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壓制他,少年捧起他的臉,貪婪又放肆的在他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最後停留在白蒼眼中的是,那燦然明亮的雙眸,是他窮極一生,都未曾見過的至美顏色。

………………

白蒼的意識漸漸失去,陷入渾渾噩噩的狀态,他的魔功感受到送上門的力量源泉,本能的沒有節制的瘋狂攫取……當他蘇醒過來的時候,少年已經沒有了氣息。

少年皮膚幹癟了下去,雙眼沒了光澤,像是一層皮包着的骷髅。

但是臉上卻沒有痛苦之色。

仿佛欣然接受這樣的結果。

白蒼抱着少年的屍體,他感到到體內的力量,少年微弱的生機,像是黑暗中一縷火種,帶給了他生的希望,他又一次活了下來。

可是這一次,他卻寧可自己沒有活下來。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情。

他覺得很荒謬……可這種感受,又無比的真實。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有人願意為他去死,願意為他付出一切,他永遠不會背叛自己,傷害自己,在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像是唯一的光明。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有真心這種東西。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有人是你可以信任的。

白蒼第一次在這裏,在這無邊荒寂黑暗之中,見到了星星之芒掠過永夜。

可就在他見到的那一瞬間。

對方就如同一道流星,永遠的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随機掉落小紅包200個麽麽噠~

***

白蒼: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救我。

喬宣: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愛我。

作者菌:不明白就對了。

白蒼&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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