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6

智者部落住在世界盡頭, 自認為是最近接神明的地方。

因為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聽到外面世界盡頭之外，傳來模糊的聲音。

他們覺得, 那是神在說話。

有一天，部落裏的一個人在材料團上發現古怪的文字。

那文字他們從沒見過，而這種文字，只會出現在神賜予的東西上。

智者部落通過世界商人, 在全世界搜集這種文字, 試圖研究清楚神明的語言。

只是經過二十五年的時間，他們的研究還是毫無進展。

不過他們隐約猜測到一件事, 神明給他們各種材料，還給他們種子, 應該是想讓人類學會生存。

智者部落第一批族人，憑借着本能，将種子埋進地裏。

但這裏溫度毫無變化, 土地裏也沒有半點營養, 種子在土裏沒法發芽。

智者部落意識到自救已經無法改變現狀, 他們想到洗向神明求助。

CG播放完畢, 數道只有苗臻能看見的金光，從智者部落收集到的文字上飛出。

最終彙集成一個光球，落到苗臻面前。

他的系統就是喜歡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趁沒人注意到自己，苗臻伸手點點光球。

光球沒入他的指尖,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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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未知文字——34/35】

【您還需要搜集最後一個帶有未知文字的物品, 才能解鎖該線索。】

苗臻環顧四周, 智者部落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 在世界各地搜集到34個含有神明文字的物品。

有的是木頭山切下的一片木塊, 有的是從煤礦山牆壁上敲下來的整塊石板。

這些苗臻剛剛參觀的時候, 都看到了。

不知道另一塊是智者部落還沒收集，所以距離太遠系統檢測不到。

還是因為苗臻沒看到，才不能判定為已收集。

人群騷動起來，苗臻聞聲看去，是女首領來了。

苗臻剛想和她說話，忽然感覺到一個兇狠的目光。

他循着目光，看到曲承霖正抱着手臂，滿臉怨念的看着他。

似乎是在抱怨他抛下自己，獨自跑出來調查。

苗臻對他招招手，曲承霖颠颠的跑過來。

明明臉還拉的老長，步子卻格外的歡快。

等曲承霖跑過去，轉頭看到首領兒子也跟着首領來了。

他警告的瞪着那人，同時伸手想去拉苗臻的手。

苗臻正巧擡手擺弄木板書。

曲承霖摸了個空，他呆了呆，改為抓住苗臻的衣擺。

察覺到他的動作，回頭看去，就看到曲承霖紅着臉，扭捏的抓着他的衣服，像個小媳婦。

苗臻眯着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無措。

不過他很快就恢複笑眯眯的樣子，細聲細語的跟女首領打探消息。

她是智者部落的首領，或許會知道最後一處文字在哪。

女首領不知道昨晚的事情，男人也不敢跟自己老媽說，畢竟他對苗臻有那種心思。

他低着頭，聽到苗臻的話，他略微思索舉手道：“确實還有一個地方有字，只是我們拿不下來。”

男人下意識的看向母親，女首領沒有阻攔，示意他繼續。

女首領原本是不想告訴苗臻這些的，畢竟智者部落研究了二十幾年神明的文字語言，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嘗試和神明溝通的辦法，就是把搜集到的神明文字，各種排列組合，想着總有一次會蒙對。

這種事情說出來太掉價了。

每次有其他部落的人過來詢問他們的進度，女首領都會說，‘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等過段時間他們再來問，女首領就說，‘我們有了新發現，不過發現還有待驗證。’

現在苗臻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女首領也就随他去了。

事情早晚會暴露，她只是想給智者部落留點顏面而已。

在首領兒子帶領下，苗臻來到一處深坑處。

深坑在智者部落外面斜對角的地方，深坑很長，但是不怎麽寬。

一邊是被挖開的土地，另一邊，是世界邊緣的玻璃。

那東西苗臻一直不知道算是什麽，看上去先是單向玻璃。

裏面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外面或許可以。

大概是因為智者部落沒足夠的人手把坑擴大，只好一直往下挖。

挖出來的土，就拿去建造房屋。

深坑寬度不大，只能兩人并列站着。

平時還會有幾個大吊籃用來運土，不過工程完工後，吊籃就被智者部落收回倉庫裏。

現在這裏只有一個很長的軟梯垂着，是通往下面的唯一方法。

“最開始，是有人在這處世界邊緣上發現奇怪的痕跡。”首領兒子順着□□爬下深坑，一邊往下一邊說道：“我們就試着挖了幾天，發現痕跡一直往下延伸。我們就召集部落所有人，現在還沒挖到底。但是痕跡已經完全露出來，如你所見，是神的文字，很大的文字。”

他爬到一半就不爬了，指着玻璃道：“你們再往下來一點，在這裏看效果是最好的。”

苗臻單手抓着□□轉身看去。

玻璃上刻着一排巨大的未知文字，應該是刻在外面，印在裏面的。

文字很長，很多，一眼望過去幾乎看不到盡頭。

看得出智者部落為了看清這些字，花費很長時間。

就在苗臻觀察的時候，一個光點從文字上飄出來，落到之前集成的光球裏。

苗臻腦海中出現系統提示音。

【收集未知文字——35/35】

【解鎖未知的文字——巨圓星文明】

與此同時，苗臻眼前看到的文字出現變化。

原本還陌生的文字，緩緩變成他熟悉的語言。

苗臻看着玻璃牆上那一排字，第一行寫着，【人類生态箱-9號】

下面那行寫着，【種族：人類；保護等級：瀕臨滅絕；介紹：太陽系幸存生命體】

曲承霖正在研究那古怪的文字，走在他下面的苗臻，忽然開始往上爬。

首領兒子還在下面侃侃而談，說着自己的猜測。

曲承霖沒搞懂怎麽回事，苗臻拍拍他的腳踝，他懵懵懂懂的快速往上爬。

等兩人好不容易爬上去，曲承霖剛想問問怎麽回事，苗臻就往智者部落裏跑。

剛跑幾步，又猛地轉頭一把拉住曲承霖。

曲承霖一臉懵的被苗臻拽着跑到那堆亂七八糟的收集品前。

看着苗臻在那些東西面前一個個走過去，那雙總是睜不開的眼睛，此時掙得格外的大。

曲承霖看的呆了呆，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你看懂這些字了？”

周圍圍觀的群衆還沒散去，他話一出口，人群立刻向苗臻看去。

苗臻沉默半晌，點點頭，“外面的那些，根本不是神。”

女首領皺緊眉頭，上前一步道：“這種話不能亂說，神會降罪與你的。”

“那樣看你對神明的定義到底是什麽，外面那些不是神明，他們只是另一種生物。”苗臻頓了頓，指着那些文字道：“這上面說的是，模拟人類用品和仿地球生态制造。”

女首領原本還很生氣，可聽到地球兩個字後，她猛地僵住了。

像是有什麽刻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湧現出來。

她腦海中閃過一些淩/亂的碎片，燃燒天際的大火，巨大恐怖的深淵。

以及，幾個模糊的人影。

她搖搖頭，那些東西又消失了。似乎那些，都只是她剛剛的幻覺。

她神情恍惚一瞬，一時間忘記反駁苗臻的話。

苗臻環顧四周。

此時出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一些看上去年長的，老一輩的人。在他說出地球時，一個個神情都變得有些呆滞，就像是想到了什麽。

而明顯年輕一些的人，就沒有一點反應。

苗臻知道其中的原因。

老一輩的人，是幸存下來的地球人。被巨圓星生物帶回來，放到這個生态箱裏。

可能是出于保護，怕人類承受不住地球滅亡的痛苦。

也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他們消除了這些人類記憶。

而這些人類的後代，一出生就是在這個世界。

他們沒有去過地球，也從沒聽說過地球，對地球也沒有任何感情。

曲承霖就屬于這種。

他四處看看，感覺氣氛不太對。

李安也很懵，他只是長得老成一點，走南闖北的經驗多了點。

年齡其實也沒多大，他和他對象一樣，都是新一代的人。

曲承霖回頭問他，兩人對着懵了一會，同時看向苗臻：“所以你剛剛說的那個什麽球，是什麽意思？”

“那是地球。”苗臻沉默片刻，嘆息道：“是人類的家。”

只是現在家沒了。

苗臻尚且不知道外面那些巨圓星人為什麽要把人類放到這裏。

不過現在已經收集到的情報，再結合這個世界的情況。

苗臻猜測，這應該類似于遷地保護。

太陽系或許已經不複存在。

另一個星系的生物，巨圓星人在地球徹底毀滅之前，帶走幸存的人類。

人類賴以生存的環境徹底消失，生存和種族延續都成了問題。

巨圓星的生态環境和地球不符，又找不到适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他們制造生态箱，投放與地球相似的資源和食物。

試圖模拟地球環境，讓人類在生态箱裏繁衍生息。

所以這個世界才會看上去這麽空曠。

那些剩餘的廣袤的空間，是留給人類後代居住的

從玻璃上的文字可以看出，這個生态箱編號是9號，還可能存在其他生态箱。

也難怪這個世界的人都說漢語，剩下的幸存者，可能就生活在另外的生态箱裏。

看得出巨圓星人對地球并不怎麽了解，而且巨圓星的環境肯定和地球完全不同。

他們沒有模拟出植被山川湖泊，也沒有弄出四季。

可能是知道人類會通過土地種植糧食，就在箱子裏放了土地。

想讓人類學會自給自足，這樣才算是真正的生存下去。

卻忘了植物生長需要土地有養分，天空有雨水，也需要有蟲子傳粉。

系統琢磨一會，【不對啊，要真是生态箱，糧食給的少，說是想刺激人類自力更生，這我還能理解。可為什麽那麽長一段時間不給糧食吃？哪有這麽養人的，萬一真都餓死了怎麽辦。】

它自己說完，忽的叫了一聲，【會不會是內外部時間流速不一樣，那什麽神罰之日的時候，到飯點了巨圓星人去吃飯了，或者忙別的去了。】

苗臻覺得系統說的有道理。

在第一個神罰之日的時候，食物還有存餘。只是年年都沒有新的食物投放下來，讓人類變得躁動不安。

再加上恰好有一個身上着火的人靠近中間的柱子，而外面的巨圓星人忙完回來，繼續給人類投喂食物。

讓看到這一幕的人，誤以為是需要獻祭，才能繼續有東西吃。

這點在原文裏就能得到證實。

原文裏曲承霖為了救江茗姝，與全世界為敵，保護江茗姝一路逃離。

他們東躲西藏，而祭品定好不會悔改，只能繼續抓江茗姝。

在他們抓到江茗姝之前，巨圓星人就像往常一樣，回到箱子邊将食物放下來。

所以原文裏才會出現，神明被兩人的精神感動，放棄祭品直接降下恩賜的情況。

因為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祭品，神罰之日完全就是一個誤會。

找全巨圓星的文字，解鎖巨圓星文明，可能是這個世界最難得一處。

因為文字分部太廣，又太隐蔽。

幸好智者部落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研究這個，直接将所有的文字都找出來放到一起。

苗臻向智者部落的女首領深鞠一躬。

“感謝你們為人類做出的貢獻。”

如果沒有智者部落二十多年來堅持不懈得研究，苗臻沒辦法接觸到這些東西，根本想不到要在材料上尋找神明的文字。

即使他發現這些文字，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搜集完全。

更何況還有一處文字被刻在玻璃牆上，埋在泥土裏。

無法搜集全35個含有未知文字的物品，就沒辦法解鎖巨圓星語言。

不了解文字的內容，苗臻将永遠無法發現這個世界的本質。

也不會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神罰之日并不存在，從而救下即将被獻祭的江茗姝。

他還不确定要不要告訴其他人世界的真相。

女首領叫他進屋細談，又叫護衛隊将所有人攔在後面。

苗臻将自己的猜測說給她聽，想看看她準備怎麽做。

女首領聽完沉默半晌，問的第一句話卻是，“地球真的消失了嗎。”

“我也不清楚，那些文字上沒有記載。”苗臻道。

“沒有準确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女首領輕聲笑道：“這件事你不要往外說了，既然人類已經回不去，不如就在這裏繁衍生息。”

苗臻還有所顧慮，“你不會覺得不适應嗎。”

“不适應什麽？你是指被外星生物養起來這件事嗎。”女首領看着苗臻，臉上的笑容透着無奈。

“等我們這一輩的人死去，就再也沒有人知道有一座星球叫做地球。他們會把這裏當成家，落地生根一代代的繁衍，發展出屬于人類的新的文明。或許未來，我們科技足夠發達，會有機會離開生态箱，探索外面的世界，發現人類只是住在一個盒子裏，那就是我們的後代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她頓了頓，“誰又知道我們原本是不是住在盒子裏，只是那個盒子更大，裏面放的是太陽系。我們現在要思考的，不是怎麽接受被外星人養着的事實，那樣沒有任何用處。”

女首領敲敲桌子，“要不糧食給足，要不換個更好的箱子。哪有這麽養人的，說不準那幫怪物還在外面看笑話，嘲笑人類這麽久都學不會種地。”

等兩人聊完，女首領道：“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麽看懂那些文字的？”

苗臻不能說出系統有關的事情，這是規矩。

他又不會說謊，只好道：“我不能說。”

“地球毀滅時，有外界的人帶走人類火種。在環境無法承載人類生存時，有人出現找出改變命運的辦法。”女首領臉上的無奈徹底消失，她感嘆道：“有這麽多外力幫助，看來人類文明，還遠沒到毀滅的時候。”

和女首領又談了許久，苗臻離開房子。

他有些感嘆。

不愧是智者部落的首領。

……

神罰之日就快到了，苗臻沒在智者部落停留多久。

他沒有掌握巨圓星的語言，只是看到文字的時候會自動翻譯過來。

苗臻将每個物品上的文字對相應的含義記錄在木板書上，交給女首領。

智者部落有一部分人一直跟着女首領研究這些文字。

他們會繼續之前的工作，嘗試研究巨圓星人的文明，好真正和巨圓星人取得聯系。

而苗臻則先一步前往中央神社，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溝通途徑。

“你們不去了嗎？”他回頭看向女首領。

“沒必要去看他們犯蠢。”女首領仰首道。

她兒子想出去，看看能不能偶遇一個對象。

被女首領一個眼神鎮壓。

李安的商隊再次啓程。

在路上，苗臻避開兩人。猶豫再三，還是和曲承霖講了世界的真相。

一口氣接收太多的信息，曲承霖連苗臻的被窩都不鑽了。

等吸收消化完，曲承霖整個人都變得蔫蔫的。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苗臻一路上和他說話，他也不怎麽吭聲。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女首領一樣，輕易接收自己被養在箱子裏的事實。

苗臻怕曲承霖收到刺激，徹底黑化。

就拉着他準備好好談談。

曲承霖盯着他，輕聲道：“我覺得還可以，好歹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了，總比之前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要好很多。我只是在想，人類原本生活的地方是什麽模樣的，你覺得地球應該是什麽樣？”

苗臻笑笑沒說話，畢竟他沒有理由知道這件事。

曲承霖不知道智者部落研究毫無進展，只以為苗臻是站着巨人的肩膀上，才會翻譯出文字。

他躺在地上，和苗臻一起暢想着地球的模樣。

“你說地球會不會地上長滿食物，水會從天上降下來，落在地上也不會消失。那裏除了人類，會不會還住着其他生命。”

苗臻轉過頭去，聽到曲承霖輕聲呢喃道：“我好想去地球上看看啊。”

每個神罰之日，中央神社都會聚集很多人。

是世界商人生意最好的時候。

不用苗臻開口，李安一天三遍的拼命催促。盡管知道苗臻和祭祀有約定，還是想要抓住神罰之日的尾巴。

他們腳程快了很多，等趕到地方的時候，距離神罰之日已經過去十天。

耿雲年很守信用，說不提前燒，就不提前燒。

苗臻過去，就看到江茗姝被綁在中央神社上，一臉生無可戀的望着天空。

“這綁幾天了？”苗臻對守在一旁的護衛問道。

“十天了，吃飯喝水都有人喂，需要解決生理問題的時候會放開。”護衛回答道。

江茗姝聽到兩人的對話聲，僵硬的低下頭，看到苗臻和曲承霖的瞬間，哇的一聲就哭出來。

“你們可回來了，再這麽曬幾天，你們就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