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到何歡終于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了,我坐在椅子上,用手敲擊着桌子,然後說道:“何老師,你這個應該能平反。”何歡震驚的看向我,有些激動,更多的是不敢相信,顫着聲音問道:“您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說道:“就是字面的意思,這宋紅軍應該已經死了,你可以直接揭發檢舉了,因為,你要只是因為當過老師,并不會被批、鬥,頂多就是家庭成分上不好,想在市裏找工作費點勁兒,但是,你揭發檢舉宋家和黃家濫用職權、迫害百姓,作為受害的勞苦大衆的形象出現,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因為這何歡曾經幫過王立秋,村長自然是很願意報答他,很快就将這份由幾個高學歷的文化人措辭,我幫着填了一些博可憐,讓人一看就落淚的話語的信,交到了上面。這時代別的不說,一個個的工作積極性卻毋庸置疑,接到檢舉信之後,革委會立即派人去調查,結果就是,凡是何歡教過的學生,都可以證明,他從來沒打罵過學生,尤其是,他教的就是數學,根本涉及不到任何政治問題。

在何歡表示了,自己就算是平反了,也願意為了支持農村建設,留在村小學裏任教的時候,上面很快的給了平反證明,将他的戶籍按照知青的身份安進了四隊集體戶,因為村小學是在四隊兒裏。

至于補償什麽的,這年代就別幻想了,趁早洗洗睡吧。當然,何歡是不在乎有沒有補償的,對于他來說,能以自由身,平平安安的見到自己的老母親,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別的是不敢再要求的了。

因為這衛生所要改建成帶着幼兒園的衛生所,所以,村民就都趁着這段時間農閑的時候,趕緊幫忙蓋房子,擴圍牆,反正這年代只要你不占耕地,大隊也同意認可,那房子随便你蓋,所以,大家一商量,幹脆多蓋幾間屋子,給以後出生的娃子們也留出來地方。

一些老人,蓋房子幫不上忙,幹脆就在家,找點兒板子啥的,釘些桌椅板凳,村民們都心眼實,他們覺得,人小俞大夫的娃兒,可不缺奶喝,但人家俞大夫卻為了村裏的孩子們,自掏腰包買了四只揣崽子的羊,就是為了孩子們能好,他們這些受益的人,哪能不伸手幫忙幹點啥?那以後不是讓人戳脊梁骨?

就是村裏的老太太們,都不去天天數家裏的雞蛋還差多少夠買兩包鹽或者東家長、西家短的扯老婆舌了,她們現在都是三五成群在村裏找個大樹,人手拿着些稻草聚在下邊編草甸子或者涼席,等炕砌好之後,好拿去鋪上,省的直接睡涼炕。

這些倒是都好說了,但是這被護褥子可就讓人犯難了,村民們是絕對不會拿自家的被護給孩子們送過來的,那家裏還睡不睡覺了,更何況有的條件不好的,一大家子就圍着那一條被護,所以,這是行不通的。

我空間裏倒是有都是布匹,還都是上等的錦緞,但是,拿出來以後,我可說不出來歷,那麻煩事兒可就多了去了。村長也是三天兩頭的往鄉鎮局跑,最後,還是鄉政府的領導們,實在煩的受不了,讓我們去将市招待所淘汰下來的那批被褥領回來了,村長還順手把人家那些磕掉碴,但是不嚴重的盤子碗都給劃拉回來了。

村長統計了一下,村裏六歲以內、兩歲以上的孩子,總共有四十八個,供中午一頓飯的話,大隊一個月給撥出來二十斤苞米面,半斤食鹽,其他的就得我們自己解決了,這已經是村裏能拿出來的最大量了。菜蔬上倒還好說,我那園子裏的菜,就足夠了,但是,總是這麽吃,哪有什麽營養可言啊。

我想了一下,幹脆挨家買了幾只老母雞,跟之前的那些雞一起關進了雞棚裏,隔三差五的煮些雞蛋給孩子們改善一下夥食。然後又去肉聯廠買了不少肥肉靠油,以後這炒菜炖菜就都得用葷油了,至于是否會因此産生三高,這個真不用擔心。

當然,這裏要是什麽事都指着我和王立秋肯定是不行的,就是加上王潤生三人搭手,也是不夠的。所以必須找兩個人過來幫忙洗菜做飯,村長也承諾,來這裏做飯的,都按照壯勞力的十個工分算。

這是個肥差,十個工分是什麽概念?那是一個成年男人,從早上五點在地裏幹活到晚上七點,中間午休一個小時的計分标準,而女人一般最多也就能得到八個工分,而給生産隊放羊的老人,只有六個工分,所以,這個活,是大家都搶破腦袋想要争取的。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我選了劉三奶奶和小劉奶奶,自然是又惹了很多人不痛快,但是,誰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老太太幹活是真麻利,還幹淨。至于村長媳婦兒,她還需要每天領着婦女們幹活呢,自然是不可能到這兒來幹活的。

小學不像我這兒,一直得工作,他們禮拜天是休息的,一大早何歡來到我這兒借自行車要去廢品收購站掏登些小學課本,回來給學生們講課,我聽了之後,也想看看那傳說中的廢品收購站,于是讓王立秋看着家,跟合歡一起去了,順便再買些骨頭回來給孩子們熬湯喝,在這裏生活了一個星期的孩子,臉上都有了一些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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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品收購站裏,除了一些書本之外,就是一堆破桌子爛椅子,至于傳說中金銀、陶瓷等寶貝,我是沒看到,但是,那些被列為□□的孤本著作,卻真的不少,這樣的書,自然是不可能讓人拿出去的,所以,我只能暗度陳倉的裝進空間裏,然後挑出一摞的小人書和空白紙張。

出來的時候,何歡也挑了一大摞的課本,基本都是小學和初中的語文數學,白紙也找出了一摞,來到門口,看守的人,認真的檢查了一遍我們挑的書籍,确定沒有違禁品,才上稱,總共花了兩塊錢,何歡要給我他挑的那份兒的錢,被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他的錢是跟村長借的。

來到賣肉的地方,沒想到今兒個運氣不錯,不僅豬肉攤還剩下一角子連帶着下踹(跟板油差不多,也能靠油,但是出油量不如板油,但靠完之後,會留下不少油梭子)的少半個豬的豬肉,我趕緊掏錢和肉票都買了下來。

而且,豬肉攤旁邊的牛肉攤也剩下大量的肉,牛肉在這兒并不受歡迎,因為它身上都是瘦肉,就是肥油靠出來牛油,也不适合做菜,又腥又膻,除了回族人,是沒有人喜歡的,至于牛肉,雖然相比于1.35的豬肉,它只要1.1,還不要肉票,算是便宜透了。可是,牛肉不愛爛糊,實在耗費柴火,人們都不願意買,所以,這裏一般也不會有賣牛肉的。

牛骨頭自然不會像豬那樣,一刀切着賣,只能剔出來喂狗,肉攤會把那牛骨頭剔的幹幹淨淨的,絕對不會讓你找到一絲殘留,我跟賣牛肉的人商量了一下,我買下他五十斤的牛肉,他将那些牛骨頭都送給我,一堆牛油也只收了我兩塊錢。

來的時候,何歡騎車馱得我,他早就從王立秋那裏知道我不會騎車了。回去的時候,只能讓何歡馱着這一大堆東西先走,我在後面慢慢的往回走。何歡跟我說了一聲:“俞大哥,那我先把東西送回去,就回來接你。”說完就騎車走了。

我正往回走的時候,一個婦女拽了我一下,然後小聲的問道:“同志,要不要挂面?”挂面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好東西,只是太貴了,一斤中等面粉只要0.28元,但是一斤挂面就要1.5元,還不一定能買的着。

也不怪這人鬼鬼祟祟的,因為這時候私下買賣,會被稱為投機倒把的,被抓住了的話,不僅會沒收東西,整不好還會被公開批評,城裏的工人甚至會被開除。

我低聲問道:“多少錢一斤?你有多少?”女人道:“我這兒有七斤,我要七塊錢加五斤糧票。”我說道:“你得讓我看看東西,要是全碎了我可不要。”

女人點點頭,拎着我到一旁的死胡同裏,把放在牆角的籃子上的布打開,裏面整整齊齊的碼着挂面,不像現在的挂面那樣雪白好看,面色有些灰黑,但是,一掀簾子就能聞到一股面香味兒,我點點頭同意了她的交換條件,把錢和票都遞給她,但是我沒有東西裝,最後又給了五毛錢,直接把籃子和蓋布也買了下來。

賣完東西,女人快速的離開了,從始至終,我也沒看清對方的樣子,我也不介意,開始繼續往回走。正在我打算歇歇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天回去的革委會的人,不僅當時死在村裏的一個,後來有一個地主,割破了繩子後,連着殺了四個革委會的,然後趁亂逃走了,連帶着很多臭老九一起逃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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