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灰原雄瞬間僵硬,當年他是貓的時候這句話聽了無數遍以至于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但是想到這句話現在也不可能是對貓咪形态的他說,不由得把視線投向了正在和由佳撒嬌的黑貓身上。
破除心理障礙,或許的确是需要以毒攻毒。
看着眼前這位青年變幻莫測到最後下定決心的樣子太宰治的笑容逐漸擴大,啃掉最後一塊織田作之助給自己拿的曲奇小餅幹後聲音愈加歡快:“如果說是體重太輕的話,那可以稍微學習真子小姐喂你……喂雄君的樣子,使勁塞。”
“如果不早點這麽做的話——”
那可是會有很奇特的事情發生哦。
太宰治笑語晏晏地看着眼前似乎神色轉了好幾道彎的青年,擡起手裏的杯子苦大仇深地喝完最後一口濃縮咖啡後又立刻放了兩個小餅幹在嘴裏,咔擦咔擦吃完時轉向了趴在椅子上打盹打到世界毀滅估計也堅決不醒來的黑貓身上。
是真的很有意思啊,這只貓。
“不過這只貓真的很可愛,我可以摸摸麽?”
“估計不行。”
下意識地拒絕了太宰治,随即灰原雄瞥了他一眼,聲音裏多了些許随意:“倒是你,這麽一直跑出來不會被別人埋怨?”
“不會哦,我可是有很可靠的下屬幫忙的。”
随着日光逐漸升起,住宅區外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有些運動社團的學生開始出門前往學校進行晨練,慢慢地上班族也開始出門。等到上午十點豔陽高照時由佳走到店門口将風鈴挂上,然後再将Closed牌子翻為Open。
門口的大花筒裏開着燦爛的花朵,提前已經寫好的今日特別供應小木板也放在了一邊。春日的陽光逐漸開始變得溫暖,後院的晚櫻粉成一片,讓由佳開始思考要不要稍微做點鹽漬櫻花。
“鹽漬櫻花……怎麽突然想到做這個?”
“因為好看啊。”
一時半會也沒有什麽客人來,看着黑貓已經十分盯準織田作之助腿上開始翻滾時由佳羨慕嫉妒恨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遞給了作家先生他今天的第一杯咖啡:“織田哥不覺得很好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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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覺得很難吃。”
“沒錯,我們看食物從來不看它好不好看。”
看着織田作之助與灰原雄隔空對了個掌惺惺相惜的模樣,由佳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和這兩個完全沒有少女心的家夥根本就沒法溝通。正好這個時候門口的風鈴聲響起,三個人下意識地擡頭說出“歡迎光臨”時看到的卻是手中拿着一根手杖、頭發似乎格外時髦挑染過的老人。
“夏目先生?”
“夏目先生,好久不見。”
“啊呀呀,聽說真子小姐終于可以和老姐妹們相聚和歌山鄉間別墅,我來看看小由佳的水平怎麽樣。”
作為在平島咖啡館喝了快要二十年咖啡的熟客,夏目漱石笑眯眯地摘下帽子欠了欠身,走到櫃臺邊坐下時輕輕地敲了敲桌子:“那麽,卡布奇諾麻煩你了。”
剛給織田作之助做了一杯也恰巧做好了蒸汽牛奶與奶泡,由佳看着眼前像是心血來潮,但更多則是來考驗自己夏目漱石也沒有太過于緊張。畢竟從小開始自己就認識了這位爺爺輩的人,等到灰原雄來了之後自己還會偶爾和他八卦下夏目漱石和自己的外婆。現在夏目漱石的到來,也不過是和往常一樣,接待一位對咖啡充滿期待的客人罷了。
“那您是希望我用虹吸壺,還是用咖啡機?”
“我,由佳覺得我希望看到什麽呢?”
好的,那就是虹吸壺了。
注視着眼前的店主小姐熟練地操作着看上去無比複雜的器具,夏目漱石坐在櫃臺邊撐着腦袋,聽到不遠處的聲音時略微扭了扭頭,在看到已經跳到地上開始舔毛的黑貓時突然瞳孔緊縮。
“我說,灰原君。”
“啊,夏目先生是說那只貓,有,有問題?”
灰原雄立刻緊張地湊了過去,然而夏目漱石卻什麽都沒說,盯了好久才點頭:“那只貓,真可愛啊。”
“……”
“比你當時可愛多了。”
“嗯?誰比誰可愛?”
灰原雄挺想反駁的,然而在“可愛”這個領域誰也打不過貓咪,只能氣呼呼地跑到“傑君”旁邊死命揉了揉他的頭。貓咪也不拒絕,甚至于似乎發現眼前的人類有些生氣時主動蹭過來,并且附贈了一聲絕對讓人萌化了的“咪”。
嗚哇,好嫉妒。
把做好的咖啡遞給眼前的熟客,由佳稍稍看了一人一貓幾眼後才轉向夏目漱石的方向,看着他放下杯子時的模樣還有些許緊張。夏目漱石看着杯子裏簡單做成樹葉模樣的拉花,重新擡起頭時看着眼前的姑娘深吸一口氣。
“怎麽說呢。”
“您只要直說就可以了。”
“和真子小姐的味道有點像,但又完全不一樣。比我之前喝得好像更清爽一點,沒有那麽濃。”
“現在是上午十點,如果吃了早飯的話,您的胃裏早飯應該消化得差不多了。如果說過于濃厚的咖啡會刺激到您的身體,還是清淡一點比較好。”
由佳伸手将虹吸壺重新拿下,迅速而又細致地清洗了一遍才笑着開口:“您覺得如何?”
“真是的,小由佳你這樣,讓我挑刺都不好挑刺。”
三花發色的老人似乎是傲嬌而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支支吾吾着扭過頭又擡起了杯子:“一般般吧,也就我每天都會來喝的水平。”
“啊呀,夏目先生你這是傲嬌了麽?和貓一樣。”
灰原雄已經徹底把傑君等于夏油傑這個等式抛到腦後,甚至于還抱起黑貓舉起了他的一只爪子輕輕晃了晃:“直接說好喝又沒關系。”
“臭小子,你懂什麽!”
“是是是我不懂,那今天的早報您要看看麽?”
“知道還不快點給我拿過來?”
聽着兩個人親昵而又帶着些許微妙争吵的話,由佳嘴角微微勾起,重新挑選好咖啡豆的比例開始準備手工碾磨成粉。上午差不多到飯點時灰原雄也無心撸貓,沖到後廚開始給各位來咖啡店的客人們解決午飯。平島咖啡店只提供一些三明治類的簡餐以及一早煮好的濃湯還有同樣是早晨烘焙好的糕點,不過現在蛋糕之類并沒有出現在冷藏櫃裏,由佳也才剛剛回來,決定之後可以重新提上日程。
忙碌的中午後咖啡店又重新歸于寂靜,等到灰原雄剛收拾好廚房走出來準備開始解決員工餐時門再一次被推開,看着滿臉疲憊頭發炸起如同頂了一只巨大海膽在頭上的姑娘,由佳打着奶泡的手一頓,看向眼前從小和自己一起玩到大的妹妹滿臉不可置信。
“麗奈?你這是怎麽了?”
“趕,趕稿。”
伏黑麗奈咣得一聲砸在了櫃臺上,語氣奄奄一息不說整個人還散發着一種馬上就要餓死的慘烈:“由佳姐你回來啦,我和你說,不是真的迫不得已或者喜歡得不得了,千萬不要畫漫畫。”
看着周圍人似乎已經早就習慣的樣子,由佳小心翼翼地做好一杯熱巧克力放到她手邊,看着她噸噸噸喝完的樣子再看了一眼鐘。下午兩點的時間,果然是已經錯過飯點了。
“你早上吃了什麽?”
“早上?那當然沒吃啊。”
接過灰原雄給自己遞過來的一盤三明治,伏黑麗奈嗷嗚一口咬下去時還口吃清晰,吞咽的速度卻又如同風卷殘雲:“我必須要交稿了嘛,好不容易短篇出道了,我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的。”
“現在呢?”
“現在啊,嘿嘿,分鏡終于畫完啦。”
看着伏黑麗奈臉上格外燦爛的微笑由佳也松了口氣,坐在旁邊靜靜地注視着她。伏黑麗奈比她小三歲,家就在對面街,走過來大約也就兩分鐘的路程。她們兩個從小在咖啡店一起玩一起去學校上學一起放學回家然後在店裏寫作業或者幫忙,幾乎也确實和姐妹沒什麽兩樣。
還不如說在這種商店街長大的孩子,彼此之間都是最為親近的發小。
“之前你就短篇出道了,恭喜。”
“诶嘿嘿,現在可以開始連載了嘛,編輯還說讓我把短篇拓展成長篇,上個月第一話已經出來了哦!有好評我超開心的。”
聽着她叽叽喳喳地說着自己的事情,由佳撐着腦袋很是認真地點頭。等到伏黑麗奈總算是把午飯全部吃完,安心靠在椅背上時門上突然傳來些許敲打的聲音。店主小姐扭過頭看着門口一張似乎是壓扁了的貓臉吓了一跳,走過去幫忙開門卻又看到那只嘴角有着疤痕的貓咪咚得一聲跳上了門口的花盆。
“甚爾你在做什麽!我就說最近你怎麽這麽殷勤,原來是來由佳姐這裏偷了花!!”
聽着咖啡店裏發出的慘叫,全橫濱流浪貓的貓老大似乎嗤了一聲,伸出爪子撥弄着直接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扒拉下來一朵牽牛花。斜着睨了眼呆滞的香槟色頭發姑娘後甚爾貓把花叼在嘴裏又跳下來,翹着尾巴邁着貓步把花放在伏黑麗奈的腳下後軟糯甜美地“喵”了一聲,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格外自覺地趴下露出肚皮伸出貓爪,再一把勾住想跑的伏黑麗奈褲腿。
“……”
“……”
“原來如此,這就是借花獻佛麽。由佳,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天你還說花盆裏的花越來越少了。”
見證了全過程的織田作之助表情凝重,看向滿臉“老婆你別跑,我給你送花來了”的甚爾貓老大嘴角一抽:“所以這只貓是采花賊,而贓物去向則是——”
“我不是!我沒有!甚爾你快給由佳姐還回去嗚嗚嗚。”
“喵,嗷!”
看着使勁抱住人腿不放的黑貓,由佳帶着點小心翼翼蹲下來,想要摸卻被貓咪直接閃開後眨了眨眼睛,表情裏多了點深思:“說起來,麗奈。”
“嗯?”
“這只貓就是當年的甚爾,對吧?”
“啊?嗯,對啊,怎麽了?”
看着眼前和十年前沒什麽變化的貓老大,由佳的聲音稍稍有些低了下來,伸手拿起那朵紅色的杜鵑花站起來放在伏黑麗奈手心,對依舊好像沒有明白的新人漫畫家再次提示:“那甚爾現在,已經要快十歲了吧?”
尤其是像流浪貓,十歲的流浪貓已經相當高齡了。
感覺到一人一貓同時僵住由佳也沒再說下去,聲音裏帶上了些許撫慰:“不管怎麽樣,麗奈對甚爾君好一點吧。”
看在對方是壽命将近的老貓的份上。
捕捉到這句潛臺詞的灰原雄與織田作之助在兩個人背後齊齊無聲狂笑起來,而聽懂了言下之意的甚爾貓則是陰森地看了自家老婆的姐姐一眼,伸出爪子狠狠地在地板上磨了道爪印。
什麽叫壽命将近?
老子好得很!還能再纏着老婆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