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其實他什麽都沒有做,只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睡在一起、然後就突然一下子變回到人類狀态——
這種話夏油傑是絕對不可能對灰原雄說出來的。
哪怕這是事實，他也不會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來，再次激怒這位黑化中的大舅哥。
對上灰原雄那僵硬而憤怒的笑臉,夏油傑默默側過頭，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聽到旁邊的門再度被推開的聲音。兩個人同時側頭看向換好衣服走出房門的店主小姐，在看到她顯得有些過于銳利的目光時灰原雄輕咳一聲,放開夏油傑的衣領笑得有點心虛：“由佳,早啊。”
“嗯,灰原哥,早。”
沒有去看站在旁邊的夏油傑,由佳在走過時就像是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表情平靜地來到了一樓的廚房。看着面無表情做早餐的店主小姐，唯一一個敢跟着下樓的織田作之助縮了縮脖子,看着眼前少女的表情裏多了點讨好：“那個，由佳。”
“織田哥想和我說什麽？”
“咳咳，就是，那個,關于夏油的事情。”
一直都笑着的人在笑容驟然消失時總會讓人覺得壓力倍增,尤其是在她還刻意保持着那種“我一點都沒生氣”的态度，就更加讓人覺得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知道樓上兩個人都不敢下樓，織田作之助帶着點怨念按了按桌子,然後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在旁邊煎着雞蛋的衣食父母：“那個，由佳你……”
“織田哥,我沒有生氣。”
“但是說‘我沒有生氣’的人一般都是最生氣的那個。”
帶着點無奈指出由佳明顯就是氣炸了的模樣,織田作之助靠在門口準備随時情況不對就撤,然而在車裏過程中還是沒忘記再小小八卦一下：“所以由佳,你生氣是因為什麽？是因為他們什麽都沒有和你說,還是單純因為那只貓就是夏油先生？”
看着她因為自己的後半句明顯變得羞惱起來的模樣，織田作之助抓住重點，整個人總算變得輕松起來：“如果說是因為我們瞞着你有關傑就是夏油君這件事的話，我的解釋你要聽麽？”
“什麽解釋？”
“在你自己沒有發現的時候，不管我說什麽，你都沒有辦法聽到我的聲音。”
Advertisement
給手中的煎雞蛋翻了一個面，在确認織田作之助并不是在說謊時由佳也沒有多做反應，只是很簡略地點了下頭：“這樣啊，我明白了。”
“所以……”
“我确實沒有生氣。”
沒有生氣，但是也同樣無法接受。
也算是寫了一段時間的，明白由佳潛臺詞的織田作之助也不說什麽，只是微微點頭表示明白，卻又依舊站在那裏，仿佛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被這種過于理所當然的态度有些噎到，由佳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把面前的煎蛋給盛了出來：“除此以外，我還有那麽點……迷茫。”
“因為什麽？”
“嗯，其實我也在看麗奈的漫畫，也有想過如果哪天傑會不會變成人。”
開始烘制吐司時由佳注視着逐漸開始變熱的面包機，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無奈：“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我養的貓是個人這件事情是真的……織田哥。”
“嗯？”
“所以那只叫五條悟的白貓和七海的豹貓也都是人類對吧？菜菜子和美美子呢？”
“……”
織田作之助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摸進廚房跳上桌子準備偷煎蛋的五條貓，很是頭疼地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都是。”
“所以悠仁和順平不是。”
“嗯。”
“原因是什麽？”
想到自己與夏油傑的初遇，腦海中閃過黑貓倒在巷子口時的狀況，由佳扭頭看着吧唧吧唧已經在啃第二個煎蛋的五條貓，很是絕情的一把薅住他的後頸，聽着那嬌軟又造作的貓叫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在原本的世界死了？”
“由佳真是熱情，不過人家才和他們不一樣哦。”
“……”
“……”
這種男大姐一般的語氣是什麽情況！
聽着拎起來快要到自己大腿的巨型白貓口吐人言，由佳努力穩住自己的手，看着那雙水藍色的眼睛還沖着自己眨巴眨巴時忍住了想要把貓再撸一遍的想法，默默地把五條貓放在了椅子上：“抱歉了五條先生，我剛才有些激動。”
“沒關系的哦，畢竟小由佳也是現在才知道嘛~”
小，小由佳？
“所以夏油先生……傑，還有這次萬聖節來的貓，在他們原本的世界是都已經死了，對麽。”
“大概吧。”
提到夏油傑時五條貓的興致明顯不高甚至還有些心虛，同時又跳到桌子上，擡頭看着眉眼溫柔卻又多了些許強硬的平島由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然現在知道了，那小由佳接下來要怎麽處理呢？”
“怎麽處理？我知道了，灰原哥，你是‘雄君’對不對？”
沒想到自己被直接抓住，灰原雄縮了縮腦袋，在他身邊那只豹貓無語的凝視中轉過身，嘿嘿笑得有點心虛：“這個嘛，那個，嗯，對，就是我。”
“那麽灰原哥，你欠我的拿什麽還？”
“啊？”
沒想到由佳會是這麽一個反應，呆滞地扭頭看着明顯不想幫忙的織田作之助與看好戲的五條悟，灰原雄只覺得自己也有點委屈：“我欠你什麽了？”
“你讓我覺得我不被貓喜歡，我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
看着由佳那信誓旦旦的模樣，灰原雄立刻舉手認錯。看着他使勁道歉的樣子店主小姐擺了擺手表示揭過話題，看向那只豹貓表情裏多了點拘謹：“所以他也是……”
“嗯，是我超好的朋友，七海哦！全名七海建人，我們昨天晚上聊了很多。啊對，如果由佳你願意的話，讓七海來給我們做賬好啦。不像夏油前輩去搞傳/銷，七海可是正經的社會人。”
搞，搞傳/銷？
看着店主小姐恍惚的模樣，夏油傑抱着雙胞胎姐妹倆聽到灰原雄明顯就在背後說他壞話的樣子勾起嘴角，低頭看着開始喵喵怒罵的菜菜子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像某種意義上也沒錯？”
美美子默默低頭忍住了笑，随即擡頭看向了廚房裏的人。在看到某只對着他們眨巴雙眼的五條貓時兩個小姑娘瞬間扭頭，再對着他附贈了一聲帶着怨氣的“哼”。
“由佳，早……”
“我先出門一趟，牛奶什麽的存儲量有點危險。灰原哥，吃完後你幫我去清點一下咖啡豆。織田哥，麻煩你和我一起去了。”
看着似乎完全被由佳無視了的摯友，五條貓嘴裏發出一聲笑，仰着頭看向表情僵硬的教主先生抖了抖耳朵：“傑，你還不趕緊跟着去？”
跟着去？但很可惜，她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見到自己。
在店主小姐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刻夏油傑低頭輕輕拉住她的手腕，看到她頓住卻并不想回頭的樣子也有些無奈。仔細想想，她把她幾乎所有的情思都與黑貓說過，而現在事實告訴她黑貓就是那個她喜歡的人——
怎麽想都有那麽點社會性死亡的崩潰。
沒等對方掙紮就放開了自己的手，夏油傑看着她露出的耳尖似乎有些微紅時嘴角微勾，也沒有一定要她回頭：“路上小心。”
“菜菜子美美子，你們的夏油爸爸要找媽媽了，開心麽？”
“五條前輩吃你的早飯吧！！”
看到自家妹妹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咖啡館，灰原雄咬牙把吐司塞進了這只大白貓的嘴巴裏：“不說話沒人當您是啞巴。”
逃出咖啡館的由佳站在門口稍稍喘了幾口氣，等到織田作之助走出來時她扭頭看着身邊的男人，表情裏多了點怨念：“所以，織田哥什麽都知道？”
“準确來說應該是，我只知道大概。”
知道現在平島由佳大概很混亂，織田作之助也很坦誠：“或許也不比你多多少。”
“所以甚爾先生就是甚爾？”
“噗，這個嘛，是哦。”
想到甚爾貓十年前就跟着伏黑麗奈的樣子，由佳忍了忍自己脫口而出的“變态”兩個字邁開步伐，怎麽看都有些氣鼓鼓的模樣：“所以，為什麽他們會變成人？”
“這個問題嘛，由佳，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并不來自這個世界？”
不來自這個世界？什麽意思？異世界穿越？
“是哦。”
織田作之助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輕笑着繼續說了下去：“如果說他們都是來自異世界的話，由佳會害怕麽？”
害怕？害怕倒是不會害怕，只不過——
“織田哥。”
“嗯？”
“是什麽樣的世界會在萬聖節的晚上一下子死了那麽多人？而且很明顯，那位七海先生與灰原哥很熟悉，五條貓和傑……夏油先生也很熟悉。”
知道平島由佳很敏銳，但是沒有想到她會瞬間聯想到這麽遠的地方。織田作之助愣了愣，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麽說，就聽到身邊的聲音愈加低沉了下來：“而且我算過了，我第一次見到灰原哥的時候，他只有十七歲。”
死在了十七歲的少年，他的家人是有多痛心。
兩個人沉默着從超市裏提了需要的牛奶，由佳随手拉開帶過來拖拉箱，拉着幾箱子新鮮牛奶往回走的時候仿佛是想到了什麽皺起眉：“他們的世界是所有人都會遇到這種危險，還是只有他們會面對？”
“嗯，我有聽灰原說起過一些。據說他們的世界有着人類負面情緒凝聚而成、也會攻擊人類的‘咒靈’。而他們這些人是咒術師，主要的工作就是祓除咒靈。”
“所以灰原哥那個時候就只有17歲，他沒有成年就要去祓除咒靈了？”
那個時候的他還只是一個學生，他死在了一個應該是最燦爛的年齡。
突然想到曾經灰原雄和自己說的“我們高專負責超度”這種說辭，由佳的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放下，步伐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至于織田作之助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她也并不覺得意外，畢竟她可以肯定的是織田作之助不是來自于異世界，因此從一開始也就沒有想過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回到咖啡館将所有牛奶放進冰箱後由佳擡起頭，重新确認了一遍咖啡豆仿佛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小心翼翼地看着貌似忙碌着擦桌子的灰原雄：“灰原哥。”
“什麽？”
“你死在了你的17歲，是麽？”
“不是哦。”
仿佛是早就已經做好準備，灰原雄迅速擡起頭，在豹貓的注視下對着眼前的店主小姐笑得燦爛：“與其說是死亡，準确來講應該是，由佳，我重生在了我的17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