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黎輕舟最後差點沒能離開實驗樓。
——震驚、不敢置信、熱情、因為強烈困惑而湧動的求教險些撲面要将他給淹沒……
好在嚴教授關鍵時刻非常靠譜。
更何況，今天的一切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關于汽車人工智能控制系統還需要再深入研發。
臨走出實驗樓時，鄭茳追上來叫住黎輕舟。
他臉上混雜着窘迫、羞慚等複雜不已的神情。
以至于，這會兒面容通紅、手腳無措地站在黎輕舟身前，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黎輕舟詢問他有什麽事後，鄭茳終于傀怍道：“抱歉……之前我對你偏見太深。”
“我以為……”
鄭茳停頓一下道：“老師成立實驗室初期，你毫不猶豫的離開，輕易放棄對汽車AI的繼續研究……”
“我以為你對教誨自己的恩師冷漠，對待科學的态度也是随手可以抛掉的……”
“現在看來，是我太想當然了。”
“你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做得比我們都要好太多。”
他自愧不如的同時，也覺得倍感羞恥。
鄭茳再一次道歉：“對不起……”
黎輕舟道：“沒關系，我并不在乎。”
“不過，你的歉意我接受了，還有什麽事情嗎？”
鄭茳忙說：“沒、沒有了……”
黎輕舟便神情淡淡地和他說了聲下次再見，之後被方西彥推着離開實驗樓。
等走出計算機系學院的範圍，喬奂洺向黎輕舟告別。
他之前激動到難以抑制的情緒，現在早已經平複下來，但看向黎輕舟時仍然帶着被折服的表情。
喬奂洺感嘆道：“黎先生，我真不敢相信就這樣在燕大見識到了汽車人工智能領域內的再一次飛躍。”
“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随即笑着說：“我要盡快回去和老師說一說這件事情。”
黎輕舟道：“喬先生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為我引薦一下你的老師麽。”
“我打算成立公司和科研團隊的決定并不是在開玩笑。”
“你在汽車AI的試驗過程中也看到了——雖然就整體而言，我研發出來的汽車控制系統的智能性毋需置疑。”
“但在一些小問題上面卻依舊存在缺憾……”
“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參與進關于汽車AI的研究中，将來可以超越M國，研發制作出我國的第一輛人工智能汽車。”
“喬先生，你認為如何？”
喬奂洺自然覺得非常可行！
況且——能夠親自參與未來第一輛AI汽車的研發，是一件多麽令人振奮的事情。
他無法拒絕，也絕對不會拒絕！
…………
目送着喬奂洺離開後。
黎輕舟看了眼時間道：“西彥，現在這個點，醫學院應該快要下課了吧。”
方西彥點頭：“确實。”
黎輕舟道：“我們去醫學院。”
——燕大的飯菜好吃，肚子餓餓，讓女主請客！
方西彥便順勢地将輪椅轉個方向，推着黎輕舟往醫學院走去。
他之前覺得黎總車禍後的這段時間裏，好像對待許小姐的态度莫名冷淡了些……
現在看來，應當是錯覺。
…………
原書中，女主許夢凝因對‘黎輕舟’為救她而被重物砸傷，致使腿部殘疾的事情耿耿于心。
所以，在高考填報志願時，她選擇了燕京大學的醫學系。
今天，燕大醫學院裏辦了場醫學講座。
黎輕舟和方西彥過去時，恰好趕上他們下課。
他本以為過後不久就能夠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然而有時候……事情的發展總會與期盼相反。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許夢凝被人堵在醫學院外面的空地上，周圍三三兩兩地聚集着不少學生。
有些人指指點點，有些人則是在看熱鬧。
還有不少人單純的想去幹飯，為避免殃及，幹脆躲遠一點，刷刷地從外側走開。
因此，“事發地點”附近空了一大片範圍。
黎輕舟眼瞅着女主被麻煩事糾纏，瞬間就想轉身離開，但輪椅正被方西彥推着……
快停下，快停下啊。
貓貓哭泣。
他還能夠吃上飯麽……
“逆行”總是最顯眼的一個。
沒過一會兒，許夢凝的朋友趙菁菁就注意到了黎輕舟和方西彥兩人。
‘黎輕舟’曾經來燕大醫學院找過女主。
是以，趙菁菁對他并不陌生——在方西彥邁着堅定不移的腳步後，她又喊了一嗓子。
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而來，他一下子成為了“焦點”。
“…………”
黎輕舟表情不變，眼神陰郁地掃過竟然也出現在醫學院裏的男主柳夏徽、以及不認識的男青年一個、女孩若幹。
“輕舟，你怎麽來了？”許夢凝見到他，急忙跑過來道。
黎輕舟看向許夢凝的目光中帶上點溫和，他說：“我到燕大有事要辦，辦完後過來看看你。”
“剛才發生什麽事情了？”
許夢凝搖搖頭：“沒什……”
話未說完，一道刺耳的女聲響起：“他不會就是你那個殘廢男朋友吧。”
‘黎輕舟’在許夢凝大一時就與她重逢，現在許夢凝大三。
期間，兩人經常在一起吃飯、看書……‘黎輕舟’來醫學院被人看到，自然就有了流言出現。
許夢凝聞言，一臉怒容道：“崔婷，你放尊重點！”
崔婷翻了個白眼，嗤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麽，哪一個字不尊重他了。”
“你們兩個倒是相配。”
崔婷……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黎輕舟努力地從回憶裏挖出相關劇情。
——哦，這好像是溫柔男二在醫學講座上誇贊女主基礎紮實，随後被炮灰女配記恨、下課便帶着幾個跟班來找女主麻煩。
男主柳夏徽本來因為在錦軒閣酒店裏發生的事情也來找女主“麻煩”，見狀反而和溫柔男二曲昀帆幫女主解圍……
再後來，他這個反派也來了。
現階段的劇情點就以女主跟着反派離開而告終……
嗚——他不想摻和進來，他肚子還餓着呢！
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黎輕舟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面無表情，視線自下而上地注視着崔婷。
崔婷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後退一步，強撐道：“今天就算了，許夢凝，我懶得和你計較。”
她說完便帶着幾個跟班幹脆走掉。
先找麻煩的走了，周圍看熱鬧的人自然也便散了。
場面有一瞬間寂靜。
正當許夢凝想說些什麽時，曲昀帆開口道：“這位就是黎家少爺吧，夏徽，你最近不是在和黎先生談合作麽。”
柳夏徽神情冷漠，不知為何，眉宇間透着一點煩躁的意味，聞言，眼神從許夢凝身上收回。
他道：“沒有再談合作……”
頓了頓，柳夏徽又說：“三叔将這件事情接了過去。”
“啊？你三叔？！”曲昀帆愣住。
柳三爺親自和黎家談合作……不可能吧。
但柳夏徽卻點頭表示肯定。
這下子，曲昀帆看向黎輕舟的目光起了點變化。
黎輕舟直接無視他們，對許夢凝說：“去吃飯嗎？就在燕大。”
許夢凝道了聲好。
趙菁菁還要去找男朋友，見狀推她到黎輕舟身邊說：“那我就先走了，夢凝，你們好好吃飯。”
說完揮着手離開。
“我們也走吧。”曲昀帆對柳夏徽道。
柳夏徽蹙眉看向黎輕舟和許夢凝兩人逐漸遠離的背影，等到曲昀帆又說了聲才回過神來道：“嗯，走。”
…………
兩天後就是黎輕舟外公莊衛華的壽辰。
老人喜歡養一些花花草草。
黎輕舟便帶着方西彥來到燕京最大的花鳥市場挑選禮物。
——整整一條街被布置的古香古色，實木架子、鳥籠……芬芳馥郁的花香中夾雜着悅耳的鳥叫……
黎輕舟挑選了幾盆顏色淡雅的花草。
在方西彥結賬、并且幫忙将幾盆花搬到車上的期間，他微微仰頭盯着懸挂在屋檐下的鳥籠子。
鳥籠裏正站着一只羽毛多綠色的大緋胸鹦鹉，蹦蹦跳跳的，橘紅的鳥喙啄了口水喝，粗噶着嗓音開說——
“你好，你好，大漂亮。”
黎輕舟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無動于衷。
大緋胸鹦鹉再接再厲：“大漂亮，大漂亮，賞點瓜子、瓜子……”
柳泊淮的表哥夏岑澤有個兒子，叫夏易鈞，今年剛剛五歲，幼兒園還沒有畢業——但性格高傲，被寵得無法無天，任性妄為。
夏易鈞在夏家誰的話都不聽，卻唯獨有些怕柳泊淮這個表叔叔。
今天，他不小心将表叔叔飼養的蘭草摔壞了，然後就被揪着來到了花鳥市場，要用零花錢再賠表叔叔一個……
夏易鈞被柳泊淮一手拎着牛仔褲的背帶往前走，撅着小嘴，一臉的不高興。
但走着走着，他發現自己開始原地踏步，疑惑地低了低頭、又仰起——他表叔叔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來，眼睛正凝神地注視着一個方向……
夏易鈞順着表叔叔的目光看過去——不就人、鳥、花……還有什麽？
柳泊淮沒有想到在這裏遇見黎輕舟。
——在花花綠綠、顏色鮮豔且嘈雜的世界裏突然冒出一個透明的氣泡，想忽視都難。
此刻，他與黎輕舟之間的距離不足三米。
他看見氣泡裏的小人頭戴花環、身上穿着翠綠色的小衣服，正捧着顯出兩坨紅暈的臉，快樂又開心地扭一扭，周圍不斷飄落粉紅色的小花瓣。
同時，心裏的聲音傳來——“诶呀，這只小鹦鹉可真會說話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