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019.8.4萬字章(1)

第30章 2019.8.4萬字章 (1)

到了醫院, 陶邀找人托關系幫殷明升了病房。他在外等候了一個多小時,裏面的醫生總算是出來了。

衣服上帶血,腦袋上有汗。醫生的表情有些疲憊, 陶邀心裏打着十二重的鼓音,上前詢問醫生治療結果。

“沒什麽大問題。”醫生的這句話讓他松了口氣,“幸虧你們送來的及時,顱內組織有出血症狀,剛剛已經解決了。接下來先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吧。”

陶邀聽到“顱內出血”還是有些緊張, 不過看醫生的表情,似乎不會有太大問題,于是便點了點頭, 留了主治醫生的聯系方式,客套了一番讓人走了。

殷明住在相對高級的單人間裏,殷母則在急診室內躺了一個下午。等她醒來,陶邀早就給殷明辦好了所有的手續。她失魂落魄地從病床上下來, 跑到護士臺前詢問自己兒子的狀況,再跌跌撞撞地跟着護士到了自己兒子床前。

她忍不住對着床上的殷明再次哭了起來。

“我的兒啊……你要是乖乖去相親,哪裏會和我吵架……你要是不喜歡那個男的, 哪裏會不願去相親……你要是不來濱海, 哪裏會喜歡上那個男的……你要是不考濱海的學校, 哪裏會來濱海……你要是當初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哪裏會想考濱海的學校哇……”

她這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 但仔細聽聽居然還能連上邏輯,真是讓人稀奇。

從衛生間裏出來的陶邀正好撞見殷母趴在床邊上痛哭流涕,他聽得內心十分複雜。

這位大嬸,我和你兒子是從高中開始就有搞gay傾向的,還是他主動親我, 這次我只是禮尚往來。

他把這話咽進肚子裏,走到邊上的茶水臺前倒了一杯熱水,放到了殷母身邊的桌子上。陶邀還想和她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是工作上的電話,下午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會議需要他到場。

等陶邀打完電話回來,殷母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和容貌,她拉了張椅子坐在殷明身邊,正襟危坐:“陶先生,請你過來一下。”

陶邀左右看看,也拿了一張折疊椅,放到殷母的面前,殷明的床邊。

“阿姨,如果你想讓我和他分手,那需要看殷明的意思。我是個講道理的人,他也是。我們倆不會接受無緣無故的分手的。”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殷母的面色不大好看。

“我知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很固執。不過應該要明白一點:年輕人的喜歡和過日子終究是不一樣的,不是牽牽手說說情話就行的。男的要賺錢養家,女的要生孩子料理家務事——我知道現在也有女的賺錢養家男的照顧家裏,但是外頭肯定會看不起男人。你和殷明兩個人都有能力,為什麽不找個合心意的女生過日子呢?況且老了,有誰給你們送終?沒有孩子,生命就沒有延續啊。”

殷母噼裏啪啦說了一堆長篇大論。她自以為自己很有說服力,還扯了一扯領子。

陶邀好脾氣地聽她說完了,臉色蒼白地笑了笑,這是禮貌。

“其實我和殷明才剛通心意沒多久。阿姨,如果我想離開,他應該也不會挽留我。”陶邀說道,“我和他高中就認識了。他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比我強太多,要是我對他沒有好感,他就絕對不會靠近我。這一回還是我主動和他提出在一起的。”

“殷明是個好孩子。你就不應該領他走歧路。”殷母的臉又有些崩塌的預兆。

“阿姨,我覺得我和他在這份感情裏,其實陷入的程度都差不多。”陶邀繼續說下去,“我是個很理智的人,我有很多粉絲,還有許多忠心的員工,平時其實也不缺追求者——我也不喜歡因為一時沖動和什麽人談一場有頭無尾的戀愛。殷明他來找我是還東西,後來再接觸他都是因為巧合……我才了解到他其實是個不錯的人。”

“你誇他也沒用,我不吃這套。”

“我知道。”陶邀的語氣又軟和了幾分,“我願意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我傾心于他的能力。雖然他不說,他也懶得說,但我覺得要是他想,那世上大部分事情都不會成為問題。所以我覺得,或許和他在一起,是能遂了他的願——我也想看他變得強。”

殷母聽着,覺得眼前的人說的話很誠懇,但彎彎繞繞有些像雲霧,便催促他繼續說下去:“你到底願不願意和他分手?你是有錢人,肯定看不上我們家的財産,但我求求你好不好,能不能放過我家殷明?他還要娶妻生子,還要組建家庭。”

陶邀見殷母已經不想和自己講道理了,只好放棄感化那套,直白地給了她答案:“我什麽都不需要。是我追的他,我要他親口承認不喜歡我,那我就走。阿姨,你為什麽會覺得兩個男人無法組建家庭?我就說一句或許是大逆不道的話:您要是想要孫子,我可以一年之內抱兩個回來給您,還是有血緣關系的那種。”

殷母語塞了。

她其實潛意識裏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不過她覺得都是年輕人在瞎鬧騰,不會思考到這麽後面……

可誰知道陶邀思考了呢?

陶邀和殷明一樣,早就暗地裏思考過了。

他倆看上去是完全不一樣的性子,一個沉默穩重并選擇時機爆發,另一個斯文有禮做事講究和氣。但是在對未來的思考上,都想過和同性在一起後或需要面對什麽。

殷明從小到大就喜歡過這麽一個人,當然是思考了無數遍,而陶邀呢,則是在反複考量之後才會對殷明說了那一句“要不要在一起”。

他可是個超級無敵怕麻煩的人,做事總要想好後路吧。自家父母不管他就罷了,要是還遇到麻煩的殷家父母……所以必須要有個殺手锏。

實在不行,那就好聚好散。雖說他并不希望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戀愛,就因為家庭原因被拆散。

他的态度很坦誠,仿佛一枚小太陽是的,殷母也沒辦法挑刺,雖說她是個不講理的人,但在不發火的時候,還是會維持一下理智的。

現在的陶邀在她看來就是“隔壁家的孩子”,真是恨不得把他改名換姓替掉殷家兒子——當然是那個她不想看到的小兒子。

罷了,等殷明醒了再做打算。

殷母實在有些累了。她下午睡了很久,身體上不累,心理上疲憊萬分。

要是這孩子是個女娃娃多好。殷母還是不太甘心,但殷明都躺在病床上了,她再多說就真的過分了。

殷母放棄了理論。陶邀拿了外套說了聲“晚上再來一趟”,便出門去公司了。

頹然半天的殷母起身出門準備去找點吃的,誰知迎面就遇到了拎着飯盒的助理,小助理一見是上司對象的媽媽,立刻滿面笑容:“阿姨,陶總定了飯,您就在屋子裏吃吧,等會兒我找人收走。”

她笑着把飯盒放到桌上,攤開放好了,還給殷母弄了一份,掰開筷子往她手裏塞。

“陶總回去開會了,阿姨這麽多您能吃完嗎?要不要帶回去吃?我嗎?還沒吃過……這不太好吧?”助理小米搖搖頭,可殷母還是拉着她坐下來了。

助理她今日東奔西跑的,中午什麽都沒吃,的确也餓了。她看殷母心情不好,想了想,還是坐下來,拿了雙筷子開始配她吃飯。

殷母看着女孩小臉圓圓的,吃起東西來也很有滋味,忍不住問她:“能不能給我留個聯系方式?”

助理夾了一筷子土豆絲:“啊?”

殷母察覺到自己有些失禮了,她低下頭去。

“沒事……我覺得你這孩子挺好的。”

助理算是聽出了她的畫外音,有些啼笑皆非,放下手裏的筷子說道:“阿姨……別那麽看不開嘛。你別看我這樣,其實背後還有兩個弟弟要養,以後要做什麽也完全不知道。我們陶總做事前都會仔細思考,您多接觸他一下就知道了。”

陶邀讓她送飯,還刻意多買了兩道菜,不就是想讓她留下來給殷母說說好話麽。助理是個小人精,那必然是要百分百達成任務的。她陪殷母唠嗑,時不時用自己編造出來的虛假經歷襯托陶邀的完美。

日常刷分任務,小米勢在必得。

小米眼睛裏閃爍着意味不明的明亮光芒,仿佛獲得了什麽神聖使命一般,拎着分要類的垃圾往醫院外走去。

她磕櫻桃CP磕到現在,內心早就鎖死了一萬遍,怎麽能看着他倆分開呢!不允許!壓上磕CP女孩的全部尊嚴和身家,她也不允許!!

這兩個人是不知道,但是微博和其他平臺上早就有了她建的超話和小站子,每天往上面發發段子和假裝P過的小照片,同時收獲太太們的糧食,真是神仙一般的磕糖生涯。

她就從來沒搞到過這麽真的!

殷明的傷勢沒有威脅到生命,但也不是很輕。他睡了三天,這三天裏他有空就會來醫院陪床,雖然殷母很不願意,但陶邀帶的滋補炖湯還是很好的,她勉為其難又吃了幾頓。

殷母這人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容易爆炸,但是事後慢慢料理,又能心軟松口。

三天裏她都守在殷明,食宿不用她考慮,幫手陶邀也請來了,殷母吃了別人的嘴軟,頂多是照面時不和他多說話。

感覺态度是稍微好了一丁點。

陶邀坐在辦公室裏,心中想着等下要去超市買的菜。今日有特價活動,據說會有一些特別實惠的好貨,他想看看。

其實他真的不差這點錢,但是自小養成的習慣會讓他比對價格,擇優從之。大手大腳花錢是一種快樂,選擇性價比最優的商品也是一種快樂。

正思考着呢,手機忽然響了。是小米打來的,他順手接了:“有什麽事?”

“陶總!陶總你快來醫院!”小米聽上去非常激動,都破音了:“殷明醒了!”

陶邀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頭沖。

他的心跳加快了,喉頭一陣發緊,腦子裏一片空白,完全忽視了小米在手機裏說的話。接下來她說了什麽?算了不重要了,等到了地方再說。

他開車直奔醫院,下來将車鑰匙丢給門口的小米,自己就往裏頭走。小米看他這幅不管不顧的樣子,在後頭喊了一聲:“陶總你別急着上去……!诶,诶!”

陶邀哪裏還管的上她。

殷明的病房在九樓,他走了三五分鐘就到地方了。醫院中開着空調,然而陶邀還是跑得出了一身薄汗,梳上去的留海也散了下來。

臨進門,他還是下意識注意到了自己的儀容儀表,輕咳一聲推開門。

“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陶邀拿紙巾擦汗,他抿抿嘴唇,想盡量顯得有點風度,不要太急切。

醫生正站在床邊給殷明檢查傷口狀況。等了一會兒,醫生看完了,便說道:“恢複情況還不錯,殷先生剛從昏迷中醒來,可能反應稍有點遲鈍,陶先生你耐心一些。”

殷母則在一旁準備午飯,她看上去很開心,動作都輕巧了許多。

殷明轉頭過來,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陶邀。這一刻,陶邀心裏猛地“咯噔”了一聲。

他的目光不對勁。看起來很冷漠,不像之前看自己那樣帶着閃光,帶着想說話的欲望的。

“殷明?”他輕聲喚道。

“嗯。”床上那人應他,陶邀正想松口氣,卻聽他接着說道:“請問你是哪位?”

在場的另外三個人頓時僵在了原地。陶邀嘗試着往裏走了兩步,他以為殷明是看不清自己的長相:“你仔細看看,是我啊,陶邀。你還沒睡醒嗎?”

殷明搖搖頭。

“我的确不認識。你是我的老板麽?還是運營?這麽熱的天您就不用趕過來了,我身體沒傷到,過兩天出院了就能繼續直播。”

殷明用比較客氣的語氣對站在門口的男子說了一番話,心想這樣應該可以了。他的腦袋還是不太舒服,等會兒醫生出去了,他還想再睡一下。

但是那個額頭冒汗的俊秀男人,卻一下白了臉。他小心走到殷明床頭,再問他:“我是陶邀,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殷明覺得莫名其妙。他看着這人的雙眼,認認真真地回答他:“我從小到大,讀了十幾年書,從來沒遇到過你。你是不是記錯了?”

醫生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往殷母身邊靠了靠,說道:“下午我們再安排一次全面檢查。幾位先別急,有什麽事,等結果出來再說。”

殷母望着對視的兩個人,心裏有了個想法。但那是趁人之危,她只是想了一想,覺得實在缺德。殷明此時已經很脆弱了,再把他過去喜歡的人趕走……

陶邀努力咬住下嘴唇,他努力了很久,才從嘴角憋出一個笑來。這笑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顯得悲怆,殷明看他這樣也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

“對不起……要是我說的不對,你別放心上。”

“沒事。”陶邀從自己的肺裏呼氣,出氣斷斷續續的聽上去像是在痛,“我……我還有工作,晚點再來。等會兒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從房裏退了出來,正好和跑過走廊的小米打了照面。

小米見到了他的表情,十分尴尬地跟在後頭。她在電話裏委婉提醒了一下,殷明不記得自己了,她怕陶邀殷勤而去,失落而歸。沒想到真的發生了如此狗血的事。

陶邀無法接受。他回到了辦公室,坐了一個小時。這期間他一點工作都沒做,還是小米提醒他要簽名,他才回神過來看了兩三份文書。

八點過後,陶邀的手機響了,是小米叫他過去,讓他不要太擔心,殷明的身體的确沒有多大問題。

問題出在頭部。

“殷先生顱內的血塊壓迫到了腦後部位,影響到了記憶功能。送來的時候我們已經經過了一系列處理。暫時性失憶是撞擊的引起的,過一段時間有自我修複的可能性。”

殷母緊張地問道:“他忘了什麽?難道是把過去的事情都忘了?我看他好像還記得現在的事情?”

醫生繼續回答:“不用擔心,我們詳細詢問了一下,記憶似乎沒有出現斷層,但是一些關鍵事件他想不起來。殷先生說,學習和工作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楚。”

“他忘記了我。”陶邀站在旁邊,“他估計是……忘記了所有和我有關的事情。”

聽到這話,醫生與護士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無奈地說:“陶先生,您先別急,等一下你可以去問問他具體細節。說不定他只是對您的身份認知有記憶障礙,或許多說說和學校有關的事情,他就能想起你了。”

陶邀可不是小孩子,随便哄哄就信了。

“醫生,你等一下自己和我說他的情況。”陶邀的語氣裏帶着不容分說的堅定。

殷母問醫生多久能出院,住院費用具體多少這些細節去了,陶邀還留在房內。他感覺房內的空氣僵住了,說實話他想轉身就跑走,不要呆着了,大不了逃避,但身體又下意識堅持着。

“你到底是我的什麽人?”

還未等陶邀開口,坐在床上的殷明倒是主動與他攀談了。他神色鎮定,仿佛受傷的并不是自己。

陶邀張了張嘴。

“戀人”他想說。可是這個詞說出來他真的會相信麽?他暗自思考了一會兒,床上那個人卻比他先得出了結論。

“我覺得,我們倆的關系,要麽是戀人,要麽就是你追我。你說對不對?單純的上下屬關系應該不對,我不是那種喜歡搞官場關系的人,粉絲也不知道我受傷的事,那只有這種情況了。問題是為什麽我的手機裏,和你的聊天消息那麽少呢?”

殷明掏出手機,在聊天軟件的界面上滑動。

這件事似乎很難解釋。

殷明與陶邀兩個人才剛在一起沒幾天,那之前兩個人根本沒互加好友。這兩日說的也是些日常話題,也就是所謂的“試探期”。還沒開始“熱戀”呢,當然沒有什麽聊天記錄。

“我才剛和你在一起。前兩天我們一起去拒絕相親,被你媽媽發現了,才出了事情。”陶邀說道。

“剛剛聽我媽說過具體情況了。我只想知道,我們是不是互相喜歡的?”殷明看陶邀的眼神不像過往那麽暗流湧動,“你看起來像是我喜歡的類型。”

“是,沒錯。你從高中開始喜歡我,我過了這麽多年才回應你。”陶邀走到了他的身邊,“你忘記我了沒關系,我們重新再來。”

殷明少見地展露出了迷茫。他眨眨眼:“重新再來?你的意思是想再和我從零開始談一遍戀愛嗎?你看上去不像是很有空,會影響到你吧。”

陶邀搖頭道:“沒事,我和你住在同一層樓裏,平時有空就能見着,你來我家吃飯就行。”

殷明看着他,小聲問了一個詞:“吃飯?”

“我覺得……我不是那種靠美食就能被俘虜的人。你難道……有做過什麽趁人之危的事?”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不過言語裏藏着兩分試探,陶邀一時間不曉得要怎麽回複他。

他仔細想了想,說道:“我們高中裏就認識了。那個時候咱們也互相有好感。是我後知後覺,一直到現在才和你說清了自己的感覺。”

殷明的脖子小幅度轉了轉,他把目光移開了。這樣的舉動讓陶邀一時緊張,他不知道殷明在想什麽。

“我這個人不太容易相信陌生人。”殷明輕巧巧說了一句,陶邀的心一下揪緊了,“我不記得任何和你有關系的事情,所以,你現在對我而言就是陌生人。”

陶邀站在殷明的床位,他握緊了手上公文包的帶子。攥得死緊,等他繼續往下說。

“不過,要是你有辦法證明我們過去的确有過什麽,或者是讓我想起來,那我也願意和你試一試。”殷明牽動嘴角,露出一個十分淺淡的微笑,這或許是他目前的極限了。

陶邀看着他的笑容,心中舒坦片刻,忽然又覺得有些塞梗。

檢索記憶,他發現自己好像沒留下什麽能證明自己和殷明有過過去的東西。

殷明的經紀人知道他出事之後,先詢問他要不要開誠公布,聽他拒絕之後便果斷從公關方案裏找了一套“房屋房東都出了問題導致英明即将無家可歸于是只好趕緊尋找新的住房但是哪裏都找不到能住的地方導致無法立刻上播”。

經紀人給殷明打造了一個非常惡心人的房東,表示殷明因為牽扯到了官非事項,暫時無法上播。

殷明對于這些粉絲倒是很熟悉,還抽空進自己的艦長群裏和他們發發牢騷,畢竟他;留院觀察的這段時間裏,也沒別的好做。

過了一段時間,他的頭部傷勢終于無礙,便退院回家。殷母早他一步回了老家,她擔心自己再待下去,手邊的錢就花太多了。

還是讓那個有錢的陶邀照顧兒子好了。

她暗地裏覺得,殷明不會這麽容易接納陶邀。他可是個十分挑剔的家夥,不會輕易喜歡上別人。

要不然為什麽能在失憶前一直保持單身?他身邊環肥燕瘦可不少。

殷明的失憶很是奇特。

他記得那些和自己打游戲的朋友,還記得自家的位置、周邊環境、車站甚至是便利店店員的容貌,但是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家裏的家具陳設,以及那些被他放在架子上的玩偶、立牌,周邊等東西。

“這是我家嗎?”他手裏拿着鑰匙,像是個旅客一樣走進去。

陶邀跟在他後面,見他嘗試着按了幾按鈕,打開了房間頂燈,立刻看到了放在電視牆旁邊的透明玻璃櫃。

“我怎麽不記得自己有收集周邊的愛好——咦,這些都是男性角色?”殷明感到十分驚訝,他脫了鞋迅速走過去,“有好幾個都是同一個角色。陶邀,這些都是什麽作品的角色?”

“你連自己喜歡的作品也不記得了嗎?”陶邀問道。

“還記得一些,但是不太多。這些我就完全不記得。你幫我辨識一下,回頭我找了作品去看看。”殷明打開櫥櫃,小心地從裏面拿了一個手辦,左右翻看。

陶邀不說話了,他這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觀看殷明的收藏品。

……沒想到八年前最粗糙的那一批,限量一百的立牌他也有啊……那是陶邀第三次出演的商配角色,周邊做的不好,他自己都沒留下。

殷明随便看了兩下便興趣缺缺地将收藏放回櫥櫃了。他轉頭走向一旁的儲藏室,他摸着下巴拉了兩把櫃子,發現在不起眼的地方,竟然安着一只加密鎖。殷明摸着自己的下巴,嘗試了兩三次,發現都錯了。

“不是我的生日嗎?”他疑惑道。他掏出手機查看備忘錄,裏頭也沒有寫櫃子的密碼。

陶邀将自己買的食材放在廚房料理臺上,剛想問他是在這裏做飯還是去他家,就聽殷明喚他:“陶邀你過來一下。”

他讓開了一人的距離,指了指密碼鎖:“你看看你能不能開?”

陶邀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怎麽可能會知道殷明家的密碼?但是殷明堅持讓他過去,陶邀猶豫兩下,還是走到了密碼鎖前。

殷明示意他輸入,他也不知道輸什麽,便随手輸了個自己的生日。

“滴滴滴。”密碼鎖竟然開了。

陶邀感到十分驚訝,他擡頭看了一眼殷明,卻看到他了然的神情。

“看來我們的确是有些聯系的。”殷明拉開櫃子往裏頭瞧,卻立刻被迎頭倒下的玩偶砸了滿臉,“哇這些是什麽?!”

他從地上爬起來,驚訝地扒拉掉了身上的玩偶:“原來我是個玩偶控嗎?這麽喜歡玩偶?我得去看看卧室,難道說卧室裏還有這些東西?”

當然,他沒從卧室裏找到玩偶,但是在翻揀物品的時候,發現了一些簡體或繁體小說。

“都是BL的東西?”他再次驚訝了,“我怎麽不記得自己喜歡看這些。我原本就是個GAY嗎?”他又回身去更隐蔽的位置尋找證據,卻沒有找到他想象中該有的什麽小塞子,小棒子之類的。

陶邀看着他探索房間,感到十分無語。他該怎麽告訴對方,那些書籍作品裏,都有和他相關的角色呢?

殷明不記得和這間屋子了,倒是還記得自己的工作。他摸了摸後腦勺,決定吃完午飯先上播玩一會兒游戲。

陶邀中午本來很忙,他只得草草做了點東西,吃完就走了。殷明收拾完了碗筷,一邊看着手機上的人物介紹,一邊思考。

這裏頭有陶邀的原創周邊,而且還不少。看來自己的确挺癡迷的。

上播打游戲,今日沒和任何人一起玩。他打了三個小時絕地求生,手感還在,打起來也不生疏。所幸是安然無恙,打到了下播時間。

殷明關掉了電腦,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好像和什麽人有關系,但他又想不明白。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殷明看了一眼屏幕,是露電來電。

他倒是記得這個吵鬧的家夥。

“喂?”殷明接了起來。

“啊啊啊殷明你不要忘記我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啊啊啊啊我還要和你打游戲啊啊啊!!!”

電話裏傳來一個吵鬧萬分的聲音。殷明趕忙把手機拿遠了,以防自己被他震聾。電話裏的那家夥還在不停嚎,殷明只好大吼一聲:“我沒忘記你啊!”

露電這才抽抽搭搭地安靜了一秒。

“你怎麽一直不告訴我們出事了!我今天才從經紀人那裏知道。你忘了多少?張燈記得嗎?山海記得嗎?司機記得嗎?”

殷明只好“嗯嗯嗯嗯嗯”地不斷應他,總之先讓他安靜下來。等露電問完,他才繼續說話。

“放心吧,你們我都沒忘。”殷明說道,“我還記得前段時間我媽來了,于是我借住在你家……咦,當時是因為什麽原因借住的?”

“你這不是沒記住嗎……你是因為家裏陶邀的東西太多,随便怎麽樣都會暴露你喜歡陶邀的事實,而且陶邀就住在旁邊,你也不想自己媽媽和他那麽快碰見。”

“哦……他們還是碰上了。”

露電在電話裏嚷嚷:“簡直了,你媽簡直是人間災禍,算了先不說你媽,你真的沒問題?我得肝視頻的更新,沒法去看望你。要不我通知張燈,讓他去你那裏。”

殷明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張燈平日也忙得很,再讓他操心自己的事情,也未免太不識趣了。再說,要不是他,殷明怎麽可能一口氣爬到人氣主播前三的位置上去。

不過,這件事要不是因為有殷啓起頭挑釁自己,再有那個……再有誰?

殷明的記憶在這裏忽然産生了斷裂。他想不起自己是因為什麽人才下定決心要當主播的了。

他的腦中響起嗡嗡的聲響,像是有一顆種子種在裏頭,但是一直不發芽。根須長在裏頭,拼命紮進腦海深處。他覺得痛了,捂住了腦袋。

“殷明,我做好飯了,你過來吃……殷明?!”

陶邀從玄關進門,一下就看到了捂着腦袋倒在桌邊的男子。

他飛奔過來将他扶起,倉皇不知所措,他将殷明扶起來,下意識就抱了上去,把他抱進了自己懷裏。

“別緊張,別緊張,什麽都別想,”陶邀這麽對殷明說着,可他自己的聲音裏都帶着幾分慌亂,“我給你唱歌好不好,你什麽都不要去想。”

他從自己腦內的歌單裏抽了一首搖籃曲,他花兩秒回憶了一下歌詞和曲調,一邊輕輕拍打殷明的肩膀,一邊唱了起來。

唱歌是他下意識做出的舉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想要為他唱歌,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選這首歌。

仿佛有人告訴自己,或許這麽做,能讓他舒服一些。

陶邀不記得自己過去唱歌安撫過殷明,殷明也不記得曾經聽過陶邀還是桃妖時,唱過的歌曲。

然而在這種情境下,竟然對上了號。

殷明在這一首曲子中逐漸安靜了下來。他感覺到了抱住自己的人的體溫,他衣服上帶着一股陽光與雛菊的氣息,似曾相識,殷明感覺自己快要陷落了。

他拍了拍即将唱完歌曲的陶邀,示意他放開自己。

殷明雙頰發臊,他把臉別過去不說話,并把陶邀拉了起來。

“先吃飯吧。我頭不痛了,肚子倒是有點餓了。”

陶邀這時候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的反應可比殷明大多了,面頰通紅不說,他僵硬地握住了殷明的手往自己房間帶。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則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一頓飯吃的兩個人都有點別扭,因為這兩人雖然都不記得過去了,可是一個的身體還記得要怎麽安慰人,另一個的身體則還記得那歌曲的美妙。

殷明望着盤中的青椒牛柳,他小幅度擡眼看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陶邀瞬間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好像從未看過自己。他假裝正經的時候雖然臉頰沒變化,但耳尖會發紅,殷明用一只手的手背撐着自己的臉,忽然覺得好似在哪裏看過。

“陶邀,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他順着自己的思路開口道。

“什麽?你說。”他應道。

殷明把碗前推了推,留下了碗裏的青椒:“醫生不是建議我去看一些和過去有關系的相片,場景,幫助恢複記憶麽。我想去有我們共同回憶的地方看看。”

陶邀聽他說完這句話,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提出的要求不過分,場景再現,回憶重造,或許有幾率能讓他想起來。只可惜陶邀腦中和他的回憶……也僅僅只有過去一個月,以及曾經高中裏的那些花季雨季了。

“有件事我得和你坦白。”陶邀不露聲色地将殷明推到中間的碗又推了回去,“我其實只和你在一起一個月,而你之前和我說,我們有過三個月的共處時間。”

殷明擡頭看他。

“等一等……按你這個意思,你是想說在我失憶之前,你也失憶過?那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你趁人之危,而是我趁人之危?”

陶邀見他臉上浮起的疑惑之色,慌忙搖頭:“不是,你理解錯了!為什麽你覺得我們倆在一起就一定要趁人之危呢!我願意和你在一起是被你吸引,不是因為我失去了記憶。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多有魅力,要不然我也不會……咳咳。”

話說到一半,陶邀又紅了臉。

殷明感覺自己被誇獎了,不過他從小到大也不缺誇,但是不知為何這人一誇自己,他臉上就臊得慌。難不成……自己真的特別喜歡他?

殷明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行吧我知道了。既然我們兩個都失去了記憶,那看來也不能全部依靠你了。不如這樣,你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回老家呆幾天,回去看看高中校園,再到濱海找找共同的回憶——雖然說我覺得後者的希望挺渺茫的。”

陶邀見他這麽積極,心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還好,他還是對我有好感的……陶邀暗戳戳想。

陶邀不能随便離開自己的崗位,好在他平時熱愛工作,不喜過度社交,且還是個下了班就會買菜回家做飯幹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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