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深井月桂自加入那個神秘的, 以酒為代號的跨國犯罪組織的那一刻,就替自己想好了代號。
她要做“月桂冠”,那是一種霓虹清酒, 将酸、甜、苦、澀、辣五種口感完美的中和在一起,是一種傳統的禦用酒。
就如她的名字一般, 月桂, 被編織成花環,冠以勝利者, 被誦詠流傳。
據說,月桂在西方, 還有辟邪的特性,所以會在聖誕節的這一天,被制成花環挂在房門口。
總而言之,她自認為這個代號, 極其地符合優秀上進的她。
只可惜, 她至今沒有被任何一個組織高層看中, 被推薦進重要崗位。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在她辛苦的經營和卓越的表現下,她終于獲得了一個任務。
——替組織和某個合作方做一場地下交易。
她深深地相信, 只要這一次表現優異,她一定能被組織看重, 獲得她夢寐以求的代號。
成為真真正正的“月桂冠”。
“這位女士, 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
酒店前臺的接待員,看着獨自坐在大堂沙發上的女士, 在十分鐘內, 臉上先後露出憧憬、堅定、惋惜、決絕等一系列表情後, 終于忍不住發問了。
“啊,我、我,我在等朋友!”月桂在一連串“我”過後,終于憋出了一個理由。
這時,她的手機屏幕亮了。
那位神秘的組織高層,擁有令她羨慕的代號人員,波本酒,給她發來了消息。
【面對大堂,前臺左手邊第三份盆栽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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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月桂當着前臺接待員的面,激動地搓手掌跳了起來。
然後幾步走到左手第三份盆栽旁,彎腰開始系不存在的鞋帶。
中途伸手從盆栽後,拿到了波本提前藏在這裏的耳麥。
很好,她的演技,很完美。
親眼看着這位客人莫名走到大堂盆栽旁彎腰拿走了什麽的接待員:?
正打着哈欠來酒店大堂自動售賣機買飲料的柯南:?
月桂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被注意到,自然地起身,同手同腳往外走,一邊将耳麥戴在了耳內。
“看來你已經拿到了。”
這是單向耳麥,聲音也是處理過的。作為組織下的一個小員工,她只有接受命令的份,而不存在任何質疑的權利。
月桂的腦海裏,自動代入了白日在景區看到的那個令她仰慕的女性。
這就是她向往的組織人,外表可以為人父母,內心也能心狠手辣。白天混入人群中銷聲匿跡,夜晚躲藏在陰影中完成任務。
“現在,帶着東西走出酒店……我看到你了,沿着前往富士山的道路一直走,看到寫着富士山道的标識後,左轉進入小路,在小路盡頭你就能看到交易對象。”
月桂一路往前走,腦海中再次思緒萬千。
她看過很多電影,也從前輩裏聽說過一些交易時的突發情況。
戲劇一些的,甚至有一些別國的安全人員以卧底身份潛入組織,安排組織方與自己方做交易。
也有提前假扮成交易者的,然後借其身份與組織方做交易,為了拿到交易品的揭露組織的陰謀。
月桂一直在期盼着類似的場景能被自己遇到,然後通過她的聰明才智化解,并在不損失組織方交易品的前提下,拿到對方的交易物。
緊接着組織就會看好她,并為她頒布代號和更加內部的任務。
在月桂做夢時,身後的酒店頂層落地玻璃後,一只望遠鏡被人架在面前。
組織代號為波本,所謂安排組織方與自己人做交易的公安卧底,對深井月桂心思一無所知的安室透,正在監視着這位帶着交易物離開酒店的組織成員。
看着她離去,安室透播下了一個號碼,告訴對方道:“黃昏,準備好,她要來了。”
挂上電話後,低頭的安室透,看到從酒店裏奔出來了一個小身影。
他穿着那套顯眼的藍色西裝,躲在灌木叢後觀察着遠去的深井月桂。
沒想到深井月桂就這麽輕易暴露了的安室透:……?
他沒告訴那小子,就是怕他攪局……誰能想到組織派來的人,不太聰明的樣子。
本打算繼續等在總統套房的安室透嘆了口氣,開門追了出去。
富士山腳下。
在約爾口中去近處城鎮就診的勞埃德,現在正以黃昏的身份,等在這裏。。
雖然已近初秋,對常年積雪的富士山而言,這裏還是有一絲冷瑟。
看似只有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有一對顯眼的眯眯眼。
他穿着西裝,左手拎着一只灰色的皮包,右手夾着一支一口未動的煙。尾部的青煙袅袅而上,灰燼則一點一點落在地上。
自從有了妻子和孩子以後,黃昏就把煙戒掉了。
只有這種需要扮演的場合,他才會重新拾起煙做樣子。
接到零的電話,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了。
他們入住的是距離富士山最近的酒店,看樣子是接近了。
他抖了抖煙尾積蓄的煙蒂,遠遠眺望到了手裏同樣拎着一只皮包的女人。
她戴着高高的黑色羊粘帽,眉眼很平靜,腳下的步伐不急不緩。
是她了。
月桂也看到了他。
從他西裝的顏色,到左手的皮包至右手的煙,看不出一絲錯誤。
她行至她身邊,停下了腳步。
“這位先生,是在這裏欣賞富士山嗎?”
面對意料之內的暗語,黃昏将手中夾着的煙扔在地上踩滅。
“是呀,今晚的富士山真美。”
月桂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麗,都是需要養分的。”
“哦?”黃昏對道,“你指的是以自殺聖地聞名的富士青木原樹海嗎?”
“是呀,作為山神的活祭品,将自己剩下的人生奉獻給這座美麗的山……”月桂頓了頓,“所以這座山,才會有今日的美景。”
暗號對上了。
黃昏的內心平靜了不少。
來自零的資料中,這個暗號的準确性高達百分之九十。
但也有那百分之十,不排除公安截下的那個人,故意在暗號上動手腳。
既然暗號對了,只需要交換皮包就……
黃昏整個人怔了一秒。
“怎麽了?”月桂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身後,卻什麽也沒看到。
“霞月交替,看走眼了。”黃昏面色如常。
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就在不遠處的那棵樹後面,剛才是不是探出了一顆腦袋?
***
阿尼亞探着腦袋,四處張望着。
完了,全完了。
父親在整理情報的那晚,她正在泡溫……不,她在拯救人類。
忙碌的她,并不知道此時的父親去了哪裏,這也就意味着,沒有所謂的間諜與罪犯的交易觀摩了。
富士山之旅,滿滿的遺憾。
當立在酒店二樓露天花園裏的阿尼亞落寞地抱着頭的時候,有人出現在她面前。
“這不是阿尼亞嗎,你也來逛花園嗎?”
阿尼亞擡起頭,是梳妝打扮過的川子阿姨,還帶着她精美的小手包。
“川子阿姨,阿尼亞在找父親。”阿尼亞解釋。
“你的父親呀。”川子可惜地搖了搖頭,“我剛才從那邊散步過來的,沒有看到其他人。”
阿尼亞惋惜。
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她還以為交易地點會定在這個小花園呢。
“阿尼亞,想不想看看這個酒店裏最著名的花海。”川子阿姨問道。
花海?
阿尼亞腦海裏出現了盛滿鮮花的游泳池。
她跟着川子阿姨,踏上了花園裏二層搭建的院亭,坐在亭子內的石凳上。
在這個位置,能看到遠處的富士山,和天邊的霞光。
川子阿姨看了看手表:“馬上就到了哦。”
在太陽的餘晖落入大地的那一刻,花園裏的燈亮了。
花園燈光照亮了亭子下方的一大片長着鮮花的草地,宛如突然出現的閃亮舞臺。
阿尼亞剛才顧着找父親,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裏有成片成片的花,在燈光的渲染下,爛漫勝過夜色中的富士山。
“好美!”阿尼亞感嘆。
“我當初就是在這裏,第一次遇見我的丈夫的……”川子阿姨此時開口道,“等我們結婚後,我一直想着能和他再來一次這裏,但他忙于事業,從未能空出時間來,永遠都是明年明年……我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阿尼亞擡頭。
即便不去使用能力,她都能意識到,川子阿姨,很悲傷。
“你知道嘛阿尼亞,在富士山腳下,也有一片很美麗的樹海?”川子問道。
[那是一片走進去,就再也無法回來的樹海。]
阿尼亞搖了搖頭:“阿尼亞是從東國來的,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座像刨冰一樣的山,山腳也能有海嗎?”
“像刨冰一樣嗎?”川子聽到這個比喻笑了笑,述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在富士山間眺望過那裏,在有風的日子裏,郁郁蔥蔥的樹木随風飄蕩,就像翻滾在大海平面上的波浪,所以被稱之為樹海。”
阿尼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好想再見一見,那個場景呀。”川子阿姨回憶着。
[不如就将人生的終點,選擇在那裏吧,在樹海中下沉,也是一種浪漫吧。]
聽到了不得了心聲的阿尼亞:?!
“好了好了,跟你說了一些奇怪的話,真是辛苦你了阿尼亞,你去找父親吧。”川子從回憶中慢慢地抽離,對阿尼亞說道。
阿尼亞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
“阿尼亞想再陪一陪川子阿姨。”
雖然她并不是很明白一些事情,但她就是覺得,如果這個時候她一旦離開了,就可能再也見不到川子阿姨了。
“川子阿姨,想不想聽一聽我在伊甸學校的故事。”阿尼亞開口問道。
“哦?這個名字聽上去,像是其他國家的學校呀,是你在故鄉的小學嗎?”川子面色溫柔。
阿尼亞點頭:“是呀,那個學校有父親最不想要的[雷],也有阿尼亞最想獲得的[星星],有想要終結和平的大壞蛋,也有努力維護着世界和平的間諜阿尼亞……”
川子笑了笑:“那拜托你講給我聽了。”
***
跟上可疑女人的柯南,未想到交易的另一方如此的警覺。
他僅僅是探出了一顆腦袋,就被一束目光撞到。
不好!
他縮回腦袋,還未思考是否要逃跑,就被人從身後捂住嘴巴。
“小子,不是叫你別管這事嗎?”
聽安室透極力壓低的聲音,柯南停止了掙紮。
他再次悄悄觀察了一番,意識到交易雙方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
又或者說,注意到自己的那個人沒有揭露他。
他扭頭給了安室透一個眼神——我怎麽可能不管!
而且這個女人,在大廳當着他的面鬼鬼祟祟,放着不管他對不起他少年偵探的頭銜。
現在看來,這場交易,應該就是安室透口中,和組織有關的同時,又涉及到其他人的,這次的行動了。
他選擇壓下身子,等待着這場交易結束再準備好好詢問一下。
不過柯南想錯了,這場交易因為某個人的“胡思亂想”,似乎并沒有那麽容易結束。
月桂注視着面前的男人,并沒有按照組織要求的程序,将皮包放下。
“你要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組織高層,一定在哪個角落裏偷偷觀察她。
她如果草草完事,一定沒有辦法體現自己的特殊。
加油,月桂冠,向組織高層展現你的才華吧!
黃昏心下一驚。
對方的警覺性,超呼他的想象。
不過這種情形,他經歷過千百次。
“證明?”黃昏鎮定地将手中的皮包打開,展示了一下裏面的內容,“我帶來了交易物品,倒是你,又要如何證明來自那個組織?”
月桂心中為自己鼓了鼓掌。
對方的交易品看上去沒有問題,她成功為組織驗收了一波,波本一定會為她加分的。
她也順勢打開自己的皮包,露出裏面的一份文件和一個迷你硬盤。
“東西是沒有錯。”月桂繼續道,“但是你又要如何證明,你沒有被掉包?”
黃昏看向她,他聽得很清楚。
她說的不是什麽物品有沒有被掉包,而是他有沒有被掉包。
難道這個女人白天的行為,确确實實是發現了什麽嗎?
“你廢話好多啊,你們組織到底要不要和我們交易了?”黃昏以不耐煩的口吻将已經放在地上的皮包撿起。
遠處的安室透也意識到了這場交易拖得時間有些過久。
于是他又給深井月桂發了條消息。
【巡山員要過去了,就這點小事還沒做好嗎?】
月桂拿起手機:!
她沒想到自己的精心表現,起到了反效果。
急忙對對方道:“當然還交易的。”
态度不僅轉變的快,姿勢也放低了。
月桂果斷将皮包放在了地上,然後按照程序和對方交換身位。
拿到交易物後,她頭也不回地回酒店。
心裏不斷默念,希望波本能舉薦她。
黃昏也在拿到皮包後,在這有些涼意的夜晚,用手背拭去了面具下的汗滴。
他忽然意識到為什麽這個跨國組織可以肆意那麽久了,這警惕性,起碼比某些警方要機警一些。
看到女人已經離開,他這才把視線移到先前看到那顆腦袋的位置。
但也僅僅是短暫的一撇,轉瞬移開後,他也拎起皮包準備離開。
不過如果沒看錯,那個小孩子好像是阿尼亞的同學?
算了,讓那個家夥去管這件事吧,反正他戴着面具。
等黃昏離開,柯南才出聲:“喂喂,你給我解釋清楚一點!”
整整兩天,他總覺得好像與很多謎題擦肩而過。
安室透無奈:“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們派人來和那個組織的人進行交易。”
“……那如果另一方沒有拿到貨,你不是會被組織的人發現嗎?”柯南不解。
他憑借這一系列的觀察和安室透的話,大概理清楚了狀況。
這個來自組織的人,他是在酒店見過的,就是不知道公安這邊的人,一直隐藏在哪裏。
安室透:“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有售後服務。”
柯南:?
***
“所以說,間諜阿尼亞不僅阻止了壞蛋毀滅和平,還撮合了互相傾心的父母?”川子問道。
“是呀,間諜阿尼亞雖然沒有獲得所有的星星,但還是依靠很多個方案ABCD,阻止了壞蛋毀滅世界!”阿尼亞點了點頭。
“那間諜阿尼亞現在怎麽樣了?”她又問。
“圓滿完成上個任務後,間諜阿尼亞自然是和朋友們告別後,前往了下一個任務。雖然很難過,但是沒有什麽是比世界和平更重要的。”阿尼亞強調。
川子笑出了聲。
雖然阿尼亞編得故事有些離奇,甚至還出現了預知未來這種超能力,但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那麽開心了。
“哎呀,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你的父親母親一定會擔心的,我送你回去吧。”這時,川子才注意到了時間。
[能在到達終點前,聽這麽可愛的孩子講故事,我已經很滿足了。]
川子起身,卻發現阿尼亞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川子阿姨,阿尼亞今天想和你睡可以嗎?”
川子愣了愣:“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父母……”
阿尼亞堅定回答:“父親母親不會不答應的,畢竟阿尼亞昨天因為三等監獄的硬邦邦床沒有睡好覺。”
川子:“……”
晚上,褪去裝扮的勞埃德回到酒店。
“阿尼亞呢?”他奇怪地問約爾小姐。
“川子女士打電話過來說,阿尼亞想在她那裏過夜。”約爾解釋,“我雖然覺得這樣會給人添麻煩,但川子女士似乎也很喜歡阿尼亞,就答應下了。”
勞埃德:“……”
他領養來的孩子難道真的要變成其他人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