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淑懿智計
第三十一章 淑懿智計
順治再忙碌,也日日要來承乾宮,陪她說一會子話,或是伏在她的肚子上,跟他們未來的兒子說話。
順治每次在承乾宮的時光,總是最輕松愉快的,滿面含笑地來,戀戀不舍地走。
這日淑懿正躺在柚木昙花軟榻上半阖雙目,清風襲來,細香浮動,有幾點落英,撲在身上,隐入草從。順治摩挲着她的五色錦盤金彩繡羽紗宮裝,天氣暖了,穿得衣裳薄了,淑懿隆起的小腹更加明顯,順治喁喁低語,“太後不晉你的位份,你怎麽也從來不跟朕讨個賞封呢?”
清幽地瑞腦香熏得淑懿悠悠醒轉,她睜開雙目,看着頭頂幾株桃李丹若朝霞,白似瑞雪,曼聲道:“六宮中屬皇後位份最為尊貴,可是若要臣妾與她換,臣妾卻是不願的。”
順治捏着淑懿的赤金鑲東珠耳墜,深情道:“這就是你的好處了,原本朕想着,只要你開口,就是太後不願,朕這次也要與她争一争的,不為了你,也為了咱們的兒子!”
淑懿側頭笑道:“咱們的兒子能得他皇阿瑪這樣的寵愛,何愁沒有大好前程?”
順治把頭深埋在淑懿懷裏,舒心地笑了。
嫔妃們見淑懿得寵,以往有些憤憤不平的人,也漸漸地往承乾宮多走動了,淑懿也是來者不拒,除了幾個主位嫔妃,底下一群庶妃嫔禦根本不值得淑懿與她們計較,日子久了,宮中多有說承乾宮娘娘寬和仁厚,平易近人的,這些話傳到孝莊耳朵裏,自然又增添了對淑懿的一分疼愛。
亂紅飛過,綠樹成蔭,庭院中一株高大的榆樹,葉稠陰翠,枝枝葉葉間漏下日光的淡影。海蓉托着淑懿才繡好的幾件肚兜,撫着上頭繡成的蓮葉躍魚的圖紋,贊道:“果然姐姐最是心靈手巧的,這上頭的花草蟲魚,宛如活了一般。”
淑懿放下針線,站起來,喝了一口合歡花烹的蓮葉甜湯,笑盈盈道:“我最近總覺得乏,繡不了半片葉子,手就發酸,不然,還能多繡幾件呢!”
海蓉眉飛眼笑道:“哪敢再勞動姐姐,就這兩件肚兜,妹妹就十分地擔不起了,姐姐到底是有身子的人!只是姐姐怎麽知道妹妹生的一定是皇子,只繡了男孩子穿的圖樣。?”
淑懿眼皮一跳,旋即笑道:“宮中盼望得子是人之常情,所以本宮只繡男孩子用的,只當是圖個好意頭,就算生下來是個公主,也是盼她能長得健壯,不讓須眉。”淑懿這樣說着,微笑着想,等她的榮親王長大一些,再生個公主也是件美事。
海蓉喜不自勝,道:“如此就借姐姐吉言了!”
一語未了,只見落紅成陣之中,一位木蘭青妝緞宮裝的俊俏女子,翩然走來,笑道:“已經過了年了,你們姐妹還要湊在一處說吉祥話兒麽?”
淑懿和海蓉一見來人,都撐着略顯笨拙的身子站了起來,笑道:“格格快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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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懿忙命皎月倒茶拿點心。孔四貞手裏托着一只烏木瑪瑙盒子,打開來給淑懿看時,卻是兩朵瑩白的雪蓮,孔四貞睇着淑懿笑道:“你福氣了,昨兒才在慈寧宮跟太後說夜裏躁熱睡不着,可巧今日伊犁将軍就送了兩朵天山雪蓮來,清熱解毒是最好不過的,太後就催着我給你送來了。”
淑懿知道孔四貞說太後催她是假,只怕是她願意來承乾宮閑談的。
海蓉眼中閃過歆羨之色,“姐姐真是有福之人,不光皇上寵愛,連太後也最疼姐姐!”
孔四貞雖然聰明,卻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分俠氣,少了一些細膩的小心思,她送給淑懿雪蓮時,也未曾想到海蓉在旁邊,等聽到海蓉說出那些灰心的話時,又不知該如何轉圜了。
淑懿忙笑道:“這是昨兒我在慈寧宮說起來,太後才想到的,若是回頭妹妹有什麽不适,太後也必是這樣疼妹妹的。”
海蓉立在一株杜鵑花枝底下,玫紅的豔朵映着她雪白的臉兒,“姐姐多心了,妹妹是真心為姐姐高興的。”
淑懿也笑道:“咱們快別說這個了,我新近做了玫瑰玉顏膏,将珍珠磨粉,加上玫瑰花汁子,兌了馬油制的,珍珠可使肌膚細膩白嫩,玫瑰花亦是養顏,馬油對彌和瘡疤有奇效,這玫瑰膏又香又滋潤,”說着回頭喚綠吟,“拿兩只白玉盒子,給格格和寧嫔裝一些玫瑰膏來。”
四貞連連笑道“又偏了你的東西了”,海蓉卻微笑道:“算我沾格格的光了。”
三人又回到正殿中,坐着吃茶說話,海蓉看到明窗底下,胭脂木的月牙案上擱着一沓寫過的宣紙,字體酣暢渾厚,因笑道:“這是皇上練得字麽?”
淑懿笑道:“這哪是皇上的禦筆,是我閑來無事,寫着玩的。”
海蓉露出訝異之情,贊不絕口,“姐姐的書法,竟比正經的讀書人寫得還好!”一面又看宣紙上的字,見多是些吉祥如意之語,笑道,“姐姐也給嫔妾寫幾個字吧!”
淑懿見她開口求字,不好拒絕,就令雲珠研墨醮筆,寫了幾個“長命百歲”,海蓉反來複去地看,只是看不夠,又求道:“姐姐若不嫌叨擾,嫔妾就拜姐姐為師,學書法如何?往後你這小外甥出生了,嫔妾也好自己教他!”
淑懿笑道:“你不嫌我的字不好,就來學吧!”
這裏海蓉歡天喜地拿着幾幅字回宮去了,淑懿才握住四貞的手,笑道:“襄親王去京畿練兵去了?”
四貞斜睨她一眼,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出的主意!還叫我把先父的練兵之法教給他!先父在時可是有家訓的,傳內不傳外!”
淑懿拈了一枚紅果,笑滋滋說道:“你也不算違背家訓,橫豎早晚是你家的乘龍快婿,你看他那癡心可可的樣子,難道還怕他跑了不成?”
孔四貞點着淑懿直笑,道:“若不是看你懷着九弟的龍子,我可要撕你的嘴了,沒有你這樣取笑人的!”
淑懿笑生兩靥,道:“我是替你們操心,你還不謝我這個大媒人麽?”
孔四貞羞澀地眸子裏湛出歡喜和幸福,笑道:“有件事你知不知道,博果爾去京畿練兵,帶了常舒和韬塞的兒子,還有輔國公葉布舒的幾個孫子,他們年紀尚小,博果爾就請了一些善長騎射的世家子弟,與他們跑馬,射箭,習練布庫,這裏頭就有娘娘的兄弟費揚古。”
“哦?”淑懿眸中一亮,道,“我有孕之後,已經有大半個月沒與家裏書信往來的,沒想到竟有這樣的大喜事,等額娘下回入宮省視時,想必一定會說的!”
四貞笑道:“博果爾跟我說,費揚古十分聰明,騎射又好,已經在世家子弟中嶄露頭角了,将來必定能為國建功立業!”
淑懿嘴上謙遜一番,心裏卻美滋滋的,笑道:“格格替我謝謝襄親王。”
世家子弟在朝為官,比家世更重要的,是要有深厚的人脈關系,輔國公葉布舒、常舒和韬塞,都是順治的親兄弟,與他們的子孫一起長大,日後在朝中自然吃得開。
淑懿一擡眼,見孔四貞面上雖然喜氣洋洋,卻難掩眼底一重憂色,因問道:“格格有什麽為難事麽?”
孔四貞素來是豁達的性格,見淑懿這樣問,也就不再瞞着,嘆了口氣道:“滿朱錫禮親王原想把女兒許給博果爾的,無奈博果爾執意不允,也就作罷了,他年紀還輕,皇額娘本來也沒當做什麽大事,誰知滿朱錫禮的福晉過年時進京朝賀,同太後言三語四,說了些挑撥的話,皇額娘就不高興了,疑心是懿靖大貴妃從中作梗,故意叫博果爾不允親事——我是怕皇額娘一個不高興,又要重提這件事呢!”
淑懿沉思道:“我記得滿朱錫禮的福晉倒是生了一個女兒,可今年正月已經嫁到察哈爾去了,怎麽又冒出來一個女兒?”
孔四貞拊掌道:“可就是說這個呢!滿朱錫禮福晉生的嫡出女兒已經嫁了,給博果爾提的這個是親王的庶女,聽說這位庶出格格自幼體弱多病,才十幾歲就藥罐子不離身了!其實嫡庶什麽的博果爾倒不在意這個,就是懿靖大貴妃有些不樂意,說博果爾天滿貴胄,怎麽說,他的嫡福晉也不該是個庶女!”
孔四貞言及此節,忽而想到了淑懿,臉上便有些讪讪的,淑懿卻笑道:“格格不必多慮,臣妾并不在意這些話,何況格格待我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
孔四貞這才把話說下去,“滿朱錫禮福晉到底也是皇額娘的娘家嫂嫂,皇額娘就怨怪懿靖大貴妃嫌她的娘家侄女是庶出,兩人難免生了些龃龉,大貴妃已經好幾日沒去皇額娘的正殿了。”
淑懿也不禁憂心道:“這可不大好了,就算太後不提襄親王的婚事,若是與大貴妃鬧出不快來,你與襄親王豈不夾在中間為難!”
孔四貞沮喪地點點頭,以手支頤,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
淑懿一時也安靜下來,想着怎樣去緩和孝莊和懿靖大貴妃的關系,想想這宮中真是千頭萬緒,當年宸妃海蘭珠得寵時,曾與懿靖大貴妃聯手對付她的親姑姑和妹妹,後來孝莊設計拉攏大貴妃,令宸妃驚怒攻心,年輕早逝。如今先帝兩位遺孀同住慈寧宮,沒想到又起了紛争。
淑懿望着淡藍的天際上印着一樹淺玫的桃花,想着那九重宮阕之外,她的額娘梅氏還不知為了費揚古有多高興呢!博果爾提拔了費揚古,她不能不把博果爾和四貞的忙幫到底。
提拔?淑懿眼前一亮,一條計策浮上心頭,她按住四貞手腕,笑道:“我想到辦法了,滿朱錫禮福晉不是還有一個嫡出的兒子,叫莫日根的嗎?聽說還算勇武,可以讓博果爾提拔他到軍中去,這樣,滿朱錫禮福晉高興了,太後的娘家侄子有了出息,自然也就高興了,她和懿靖大貴妃,不就緩和了嗎?”
孔四貞拍案道:“怪不得皇額娘稱贊你足智多謀呢?果然是個好主意。”
淑懿莞爾笑了,聽說莫日根曾與貴妃的兄弟巴雅爾争奪蘭翎侍衛一職,若是莫日根被提拔了,巴雅爾心生忌恨,必然與莫日根結怨,到時候在孝莊的侄子與貴妃的兄弟之間起了争執,孝莊當然會向着她的侄子,那麽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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