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明白心意 他其實是喜歡孟棠的啊
屋外幽藍夜幕低垂, 一輪新月斜挂。
從遠處的平原上吹過來的夜風是涼的,帶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但是對于慕華晖來說, 縱然這夜風再涼,也依然撫不平他現在內心的躁動。縱然草木之香再濃郁,也依然抵不過萦繞在他鼻端的幽幽女兒香。
約莫兩刻鐘的時間過去,慕華晖才覺得內心平靜了下來。
只是當他轉身欲回房,擡手要推開門的時候,手還是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力道輕輕的推開了門。
桌上的蠟燭已經燃盡,慕華晖伸手自儲物戒中掏出一顆夜明珠來。
這夜明珠足有成人的拳頭大, 且十分的圓潤。通身都在散發着柔和的瑩潤白光。
慕華晖手掌輕擡,夜明珠就冉冉上升,懸在半空中,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屋中的一切。
慕華晖放輕腳步往前走去。等到床邊, 就見孟棠還在熟睡。
白淨的雙頰上略有紅暈, 較之先前她忽然昏倒時的面色蒼白已經好了很多。呼吸聽起來也十分的順暢, 沒有先時的阻塞了。
慕華晖放下心來。
卻又一眼看到她右肩半露, 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露出來的那一片肌膚光滑如玉。
想是他先前倉促間給她穿衣衫的時候并未完全給她穿好的緣故。
慕華晖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他移開視線, 走過去,別過頭,力道極其輕柔的将她的那片衣襟拉了上去,掩住那片新雪似的白。
然後他又将被子拉高, 确認将孟棠自肩膀往下全都遮蓋的嚴嚴實實, 這才慢慢的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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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棠現如今這個狀況, 雖然暫且無礙,但身邊總歸是離不得人的。慕華晖也不放心将她獨自一人留在這裏,所以遲疑片刻之後, 他還是自儲物戒中拿了只坐墊出來。
就放在床頭,只要他一睜開雙眼就能立刻看到孟棠。
慕華晖盤腿在坐墊上面坐下,雙手結印,開始入定修煉。
只是他心中始終無法完全平靜得不下來。胸腔裏的一顆心仿似在随着孟棠的呼吸在一下一下的跳動着。
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入目就是孟棠一張恬靜的睡顏。
也不知道她是睡夢中依然覺得身子不适,又或是在做什麽夢的緣故,她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一雙鴉羽似的眼睫在輕輕的抖顫着,極不安的模樣。
慕華晖見了,立刻傾身過去,伸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眉心。
孟棠的眉心慢慢舒展開來,眼睫也不再抖顫了。她重又睡熟過去。
但是慕華晖的手卻舍不得離開,着了魔似的依然一下一下輕撫着她的眉心。
如風過天清,水過石出,這些時候一直萦繞在他心頭的那團迷霧忽然散盡,猛的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其實是喜歡孟棠的啊。
因為喜歡,所以見不得她傷心,所以看到她笑的時候他也會情不自禁的高興。
所以對于孟棠執意要他和雲初月解除婚約的事他心中暗喜,所以他不喜看到孟棠和淩星遙多說一句話,甚至多看淩星遙一眼。
所以那日見到孟棠和雲修柏在一起,他才會控制不住自己差點兒瘋魔。
他的心魔,他的執念原就是孟棠啊。
可笑這段時日他還一直以為,只要孟棠一直過的平安順遂,他的心魔,他的執念就會消散。
其實壓根不是。他的執念是,孟棠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從身到心,她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所以他才見不得孟棠的目光落在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身上,聽不得孟棠同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說話。
特別是那些孟棠有意,或對孟棠有意的男人。
想通這一層之後,慕華晖只覺得自己一時如墜冰窟,一時似在火海。
一方面他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對孟棠有這樣強的獨占欲。這樣的獨占欲足可以讓他發瘋,讓他以後會不顧自己的意願做出傷害孟棠的事來。
但另一方面,他的一顆心卻又在蠢蠢欲動。
微涼的手指尖從孟棠的眉心開始,慢慢的描繪着她精致的眉眼,微翹的鼻尖,白嫩的臉頰,淡色的雙唇。
眼随手動,他目光近乎貪婪的看着孟棠。
雙眸一時是深邃的墨色,一時是猩紅的血色,最後終究還是那抹血色占據了上風。
慕華晖低頭,雙唇代替了手指,親吻着孟棠。
心底有一道低沉的聲音慢慢的響起。
這是他的。他一個人的。沒有人可以從他手中奪得去。
孟棠次日醒來,只覺窗外日光刺眼。
她有些不适應,連忙又閉上了雙眼。
耳中傳來一道清潤的聲音:“醒了?”
孟棠睜開雙眼,入目就是慕華晖的一張俊臉。
就見他盤腿坐在床頭處,雙手依然保持着結印的姿勢。
想必慕華晖自昨晚到現在就是一邊坐在這裏入定修煉,一邊陪着她的吧。
孟棠對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燦爛如朝日的笑容來。
慕華晖的心神随之恍了一恍,眸光也暗沉了兩分。
但也不過須臾,他雙眼複又恢複清明。
“你試着開口說話。”
孟棠還記得昨日她想要說話,卻無論她如何用力都發不出一丁點聲音的無力和焦急,所以剛剛她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沒有開口,而是用眨眼睛和笑容同慕華晖打招呼。
現在聽到慕華晖這樣說,孟棠心中很是欣喜。
因為她很信賴慕華晖,從內心深處也覺得慕華晖十分厲害,簡直無所不能,既然他叫她試着開口說話,那說明她現在是肯定可以說話的。
就張口,叫了一聲師兄。
雖然一天一夜沒有說話,導致現在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而且她說話的時候喉嚨也如同被粗粝的粗沙子磨過一樣的痛,但再次聽到自己的聲音,孟棠還是特別的高興。
就又叫了一聲師兄。
對于孟棠開口之後叫的就是師兄,慕華晖顯然十分的滿意。
他起身在床沿上坐下,右臂自然而然的穿過孟棠的脖頸将她扶起,讓她斜靠在自己的右臂彎中。
然後他自儲物戒中取出一碗靈藥,慢慢的喂給孟棠喝。
孟棠也不知道這靈藥是用什麽熬出來的,喝在口中還挺苦的。
不過孟棠知道,慕華晖不會害她,給她喝的肯定是對她有幫助的東西。所以就算她被苦的皺起了眉頭,但還是十分乖巧的就着慕華晖的手将這一碗靈藥都喝了下去。
慕華晖收了碗,自孟棠的乾坤袋裏面掏出一顆糖喂到她口中。
喂的時候他手指碰觸到她柔軟的雙唇,眸光不由的又暗了暗。
但是孟棠現被他擁在懷裏,壓根沒辦法擡頭,所以就沒有看到。
一邊含着口中的糖,她一邊慢慢的嘗試着移動手腳。
雖然還是挺僵硬的,不能夠像以前那樣的活動自如,但能動就已經很好了。
而且她相信,随着後面慕華晖繼續給她打通靈脈,疏通靈氣,她總會好起來的。
孟棠盼着這一刻趕緊到來。于是她就問慕華晖:“師兄,你現在是不是要給我打通靈脈,梳理靈氣了?”
不然這靈藥都喂完了,糖也塞給她了,怎麽還将她抱在懷裏?
慕華晖攬着她的右臂微僵。
片刻之後他低頭,下颌輕輕的蹭了幾下她柔軟的秀發,這才慢慢的将她放平在床榻上躺好。
“我知道你着急好起來,但此事急不得。”
“昨夜我才剛用靈力為你打通部分靈脈,梳理了一部分靈氣,若此時再來,只恐你會經受不住。”
對上孟棠迫切的目光,他微微的笑了起來。
“晚上。等到晚上我再為你調息。若無意外,明日你便可下床行走。”
孟棠立刻心滿意足的笑了。
笑過之後她還甜甜的說了一句:“師兄你最好了。”
慕華晖唇角不由的蘊了些笑意。不過他下垂的一雙眸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若你知曉我心中對你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執念,你還會覺得我最好嗎?
孟棠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靈力反噬的緣故,還是慕華晖給她喝的那碗靈藥裏面有助人寧神安眠的東西,總之她不過同慕華晖閑聊了幾句,就覺得神思渙散,昏昏入睡。
倒也沒有強忍着,而是立刻就安心睡了過去。因為知道慕華晖會守在她身邊。
慕華晖見孟棠明明上一刻還在同他說話,下一刻就爽眼一阖,小臉往旁邊一側,人就睡熟了過去,訝異了一瞬,然後不由的輕笑出聲。
他的棠棠,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将被子給她掖好,慕華晖看了熟睡的孟棠一會,重又閉目開始入定修煉。
入夜之後雖然孟棠尚未完全清醒,但慕華晖還是如昨夜一般,讓孟棠倚靠在他胸前,手掌緊貼孟棠的神府,用自己的靈氣為孟棠打通受阻的靈脈,引導着她體內紊亂的靈氣慢慢的收歸神府,再流經她全身各處。
不過與昨夜不同的是,慕華晖現在并沒有蒙上雙眼。
所以他只要略一低頭,或是垂眸,就能看到孟棠腰間堆積如雲的衣衫,以及她白璧無瑕的身子。
想要心如止水是不可能的。最後只能召回夜明珠,讓屋中重歸黑暗。
孟棠次日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手腳能活動自如了。
欣喜之餘,她卻沒有在屋中看到慕華晖。
枕旁倒是放了一只紙鶴和一枚通訊用的玉簡。
她伸指輕點紙鶴,紙鶴冉冉升起。一陣柔和的白光閃過後,孟棠聽到慕華晖溫潤動聽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
是慕華晖給她留的話。
說是斥候來報,魔族已經大舉來犯,約莫一日左右就會到衡陽城。周城主請了他過去商議防禦之事,他去去便回。
床頭的小方桌上是給她留的靈藥,讓她醒過來就喝了。
又告知她,現今她雖然可以自由走動,但被阻塞的靈脈尚未全部打通,她體內的靈氣也未曾全部梳理好,所以暫且還不能動用靈力。若不然往後遭到的反噬會更加的厲害。
最後則是囑咐她不要出屋,就在屋中等他回來。若時候就用傳信玉簡叫他,他即刻就回。
紙鶴将慕華晖留的話全都轉述完之後就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孟棠伸手接了,放進自己的儲物戒。
然後她掀開被子起床,果然看見床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擺放了一張小方桌。
桌面上也确實放了一碗靈藥。想是慕華晖用術法加持過,孟棠伸手過去拿的時候,察覺到碗壁竟然還是溫熱的。
孟棠也不管這靈藥是什麽,反正既然是慕華晖給她留的,讓她醒過來就喝了,那她就聽他的話喝了便是。
喝完這碗靈藥,孟棠下床穿鞋穿衣。
果真如慕華晖所說,她現在确實能夠行動自如了。
但也确實就如同是個普通人一樣,半點靈力都別想用了。
魔族即将來犯,衡陽城中的絕大多數人她都不認識,就現在她不能動用靈力的這個狀況,确實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于是孟棠就十分乖巧的桌旁坐下。一邊悠閑的前後晃蕩着雙腿,一邊托腮想着要如何去周家的藏書閣,将周家那位先人寫的有關鏡花水月仙境的游記弄出來。
一來她現在修為受阻,确實跟個普通人無異,二來也想事情想的入了神,所以壓根就沒有察覺到門外有人悄悄的走近。
須臾,有竹管捅破窗紙,一縷灰白色的煙霧慢慢的自管中逸出,悄無聲息的散入屋中各處。
等孟棠察覺到身子變軟,連坐都坐不穩,撲通一聲從椅中滑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聽到吱呀一聲輕響,有個男人推開半扇門走了進來。
孟棠雖然全身無力,也口不能言,但神識卻還是清醒的。
她坐在地上,仰起頭。看到這個人瘦挑身材。長着一張長臉,尖鼻子,一雙不大的眼睛。現在居高臨下看着她的目光讓她感覺到非常的不舒服。
孟棠的記憶力還是可以的。
她想起這個男人她見過。
還是她剛到衡陽城的那一日,在周家的前廳,有個男人忽然過來跟她搭讪,說是看到她手腕上戴的手镯子在跳動,問她的手镯子莫不成是個活物?
被她否認後,這個男人也沒有就走,而是一直在試圖跟她說話。後來還是慕華晖側身擋在她面前,這個男人在慕華晖的威壓下才轉身走了。
只是那時候這個男人對着她的時候滿臉笑意,言語間皆是恭維,但是現在,他臉上連半分笑意都沒有。
也就顯出他眉眼間原本就帶有的幾分兇惡之氣來。
在孟棠威懾的目光中,範都蹲身下來。
然後他伸手,直接握住了孟棠的左手腕。
随着他的動作,青鸾晃動了幾下又靜止不動。
青鸾雖是仙器,但它身為孟棠的本命劍,能發揮出多少實力完全取決于孟棠這個主人能給它灌注多少靈力。
現在孟棠連半點修為都不能動用,那青鸾自然也就只能老實待着不動。
但是範都看着青鸾的眼神依然是狂熱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器?只要他得到這個仙器,以後他一定能登上大道。
握住青鸾,就要将它從孟棠的手腕上褪下來。
青鸾不願意被他的手碰觸,想要化出神鳥的原形噴一口火燒死這家夥,但可惜壓根沒有支撐它能化出原形的靈力。
甚至它連想要化成劍的形狀都不能。只能徒勞的一直跳動着,躲避範都的手。
範都一見青鸾果然會動,眼中的狂熱越發的炙烈。
“哈,果然是一把仙器!”
獰笑兩聲,他猛的伸手,緊緊的握住了青鸾。
“別掙紮了!剛剛的那管迷煙可是我在妖市上花重金買來的。就算是個金丹境的修士,只要中了這迷煙都會使不出靈力,說不了話。”
“你的主人現在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肉,任我宰割了,你還掙紮個什麽?”
“不如乖乖的認我做你的新主人,往後我帶你征戰四方,飛升仙界,讓你成為名副其實的仙器。”
孟棠:......
他媽的,這個人原來是沖着青鸾來的。
只是他怎麽看出來青鸾是仙器的事來?明明那天她一口就否認了這個人說青鸾是個活物的話。
孟棠現在就挺後悔的。
剛剛她沒有将慕華晖留下的那枚通信玉簡随身帶着。不然現在就算她不能開口說話,但也能想辦法将玉簡摔碎。那樣慕華晖也能知道她這裏出了變故,會立刻趕過來救她的。
但是現在,誰來救她啊?
忽然就想起慕華晖給她留言用的那只紙鶴來。
心念一動。趁着範都在低頭跟青鸾較勁的時候,連忙調動靈力,想要将那只紙鶴召出來。
只是她這一調動靈力,就覺得神府中如同被人倒進了一簍燒的通紅的木炭,灼燙的她整個人都忍不住痙攣了起來。裏衣也瞬間被汗浸濕。
但現在顧不得這麽多了。所以就算再痛苦,孟棠依然咬牙将紙鶴召了出來。同時附加了一絲靈力在上,讓它去找慕華晖。
眼看着紙鶴從門縫裏面飛了出去,孟棠心中一松。
縱然她未留只言片語在紙鶴上,但依着慕華晖的警覺,他肯定會察覺到她出事了。到時他就會立刻回來救她。
但是她卻沒有看到,這紙鶴才剛飛到院中,便有一道劍光無聲無息的劃過,瞬間将紙鶴劈為兩半。紙鶴飄飄落地,未能繼續往前飛行。
屋裏,範都還在跟青鸾較勁。且顯然現在是範都占了上風,用力的想将青鸾從孟棠的手腕上拿下來。
但是孟棠和青鸾是結過血契的,除非孟棠心裏想這麽做,不然範都壓根就不能将青鸾從她的手腕上取下來。
範都想必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他松開青鸾,擡眼看着孟棠,冷哼一聲。
“我倒忘了,結契的法器,除非原來的主人似了,不然絕不會認主。”
“那我現在就送你下黃泉吧。”
陰恻恻的一句話說完,範都右手伸開。
孟棠就看到他手掌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根長約數寸的細長釘子。
用釘子做武器還是挺少見的,孟棠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然後她就注意到這釘子的尖端不但很銳利,關鍵是,上面還閃着暗幽幽的藍光。
孟棠瞳孔微張。
這根釘子有毒!
範都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她的這個猜想。
“好讓你死了也能做個明白鬼。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我姓範,單名一個都字。”
“這釘子名叫邪靈釘,上面塗有劇毒血凝。我這一釘子紮入你的神府,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你死了,這把仙劍自然就會與你解契,與我結契,成為我的本命法寶。”
範都心裏自信的很。
連孟棠這樣的小姑娘都能跟仙器結契,他雖然是散修,但修煉了這麽多年,也見過那麽多的世面,怎麽就不能跟這仙器結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