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疼 我知道棠棠會心疼我
“我想娶棠棠為妻。”
聽到慕華晖這句斬釘截鐵, 擲地有聲的話,孟棠心中的反應依次如下。
......
!!!!!!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
孟棠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壓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師兄竟然想娶她為妻?
這怎麽可能?真的不是她出現了幻聽?
但很快,屋裏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嘩啷啷聲,瞬間将孟棠的思緒拉回。
定了定神,她透過門縫凝神往裏一看,就見是安國公将手邊的一只天青釉茶盅甩到了地上。
想必是剛剛他也被慕華晖的這句話給砸懵了,現在才反應過來。
碎瓷片濺了一地。甚至還有一片擦着慕華晖的右臉頰飛了過去,但是慕華晖依然直挺挺的跪着, 沒有動彈一下。
“她是你妹妹!”
安國公暴怒,猛的起身走到慕華晖面前,罵道,“你竟然想娶她為妻!你這簡直就是罔顧人倫。你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一語未了, 就見慕華晖擡頭看他。
“棠棠并非我親妹妹, 只是義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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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雖平靜, 但卻透着一股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堅定我自己這個想法的堅定, “而且她并未上我慕家族譜,我為何不能娶她為妻?”
這孩子不是一向對他十分的恭敬, 從沒有對他說過一個不字?但是現在為了孟棠,他竟然學會頂嘴了!
安國公這個怒啊,直接擡腳就重重的一腳踹了過去。
慕華晖身形搖晃了一下,但過後依然端端正正的跪好。
而且還很倔強的又說了一句:“兒子想娶棠棠為妻。還請父親, 母親成全。”
孟棠:......
師兄啊, 你可別再堅持了。你再堅持下去的話, 看你這個爹現在已經氣的脖頸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梗了起來的模樣,他很可能會打你的。
而且,這就是個幻境!你為什麽會在幻境裏面想娶我為妻?
難道就是為了讓她能夠不嫁給淩星遙?
孟棠料想的不錯。安國公一見慕華晖這一副不知錯的樣子, 只氣的怒發沖冠。
一疊聲的就叫人請家法來。
這個家法孟棠是知道的。是一根供奉在慕家祠堂裏的鞭子。據說打人特疼,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傷......
安國公夫人急将起來。忙叫慕華晖:“你快跟你父親認個錯,就說這事往後再不提了。快啊!”
慕華晖依然跪着不懂,但态度也依然堅決。
“兒子想娶棠棠為妻。望父親,母親成全。”
這還油鹽不進了?
安國公夫人又是氣,又是急,眼淚水都快下來了。
而安國公暴跳如雷,一腳踹翻了旁側的一張椅子,怒氣沖沖的繼續喊叫着讓人去祠堂請家法。
丫鬟哪裏敢不應?只得應着,轉身開門要去祠堂。
孟棠一顆心都在慕華晖身上,壓根沒有想過躲。于是丫鬟一拉開門,就正好與她眼對眼的對了個正着。
“姑,姑娘。”
沒想到一開門就能看到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屋裏那對父子為之争吵的主角,這個丫鬟也吓了一跳。
往後倒退了兩步,她才後知後覺的叫了一聲姑娘,問道,“您什麽時候來的?”
孟棠眨了眨眼。
就是我師兄說想娶我的時候來的。
屋裏的那三個主兒這時候聞聲回頭,也都看到了孟棠。
“棠棠。”
慕華晖當先開口,起身要站起,“你怎麽來了?”
不過還沒等他起身,安國公已經開口喝道:“誰讓你站起來的?給我老老實實的跪好了!”
孟棠有點不高興了。
師兄不知道,但她可是一清二楚。
這就是個幻境,除了他們五個,其他人和物都是虛影而已。
這個‘安國公’竟然敢讓她師兄跪着!
他還想給她師兄用家法!
我師兄是你能打的嗎?
孟棠這個氣啊。走過去就要将慕華晖拉起來。
但是可惜,這個幻境實在太強大,竟然能幹預她的行為舉止。
原本是想過去拉慕華晖起來的,但沒想到走到近前,卻是不受控制的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孟棠:......
孟棠一臉懵。
等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
然後就順勢開始演戲。
“義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可千萬別打晖哥哥。”
安國公沉着臉看她,不說話。
看來是打動不了這位了。孟棠就打算向安國公夫人求助。
但是還沒等她開口呢,就聽到慕華晖已經先行說道:“你有什麽錯?”
一邊說,一邊還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孟棠:......
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還在旁邊看着呢,你能別上趕着給自己找打嗎?
想要将自己的手從慕華晖的手掌心裏面抽出來,但是慕華晖握的很緊,無論她多用力,都壓根動不了分毫。
只能說道:“晖哥哥,你放開我。”
再不放,那家法可真要抽你身上了啊。
但是慕華晖不放。
非但不放,他還對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說道:“此事與棠棠無關,都是我的過錯。”
說到這裏,他忽而笑了一下。轉過頭來看孟棠。
“不,我不覺得自己有過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心悅一個人,怎麽能說是過錯呢?”
對上他深情且溫柔的目光,孟棠的一顆心禁不住如小鹿亂撞。
其實細想想,慕華晖這樣看着她的目光她并不陌生,好像印象中師兄一直都是這樣看她的......
但是師兄從來沒有這樣一邊看着她,還一邊對她說這種情話啊。
而且,師兄你是不是太會撩了?這種目光加上這種情話,孟棠覺得自己似乎,好像,有點兒承受不了。
慌亂的別過頭,不再看慕華晖。不過白淨的臉頰上忽然浮起的一絲紅暈還是洩露了她此刻的窘迫。
慕華晖一見,越發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了。
雖然以前他并未對孟棠表白過,但現在看孟棠的反應,好像并不排斥他。
心中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眼角眉梢也全都是笑意。
安國公一看,好家夥,這兩個人竟然當着我的面就開始郎情妾意了起來。
怎麽,當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存在嗎?
又踹翻了一張椅子之後,他喝叫下人立刻去将家法請來。
等那根鞭子被拿過來之後,他一把奪在手中,劈頭蓋臉的對着慕華晖就一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安國公夫人吓的尖叫。
孟棠是真想起身跳起來,一腳就将這個‘安國公’踹倒在地,然後再奪過他手裏的鞭子。
敢打她師兄,就問你到底長了幾個膽?
但是可惜心裏想是一回事,實際行動又是一回事。
身體壓根就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繼續跪着。
不過到最後看安國公抽慕華晖抽個不停,慕華晖又一直堅持自己沒有做錯,只直挺挺的跪在原地,不肯開口求饒,孟棠聽着那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痛起來。
忽然一個轉身,不管不顧的趴在慕華晖的背上。
一邊還哭道:“義父別打了。我聽您的話,嫁給那個淩公子還不成嗎?”
高門大戶嘛,成親的流程還是很繁瑣的。得先定親,然後挑選個黃道吉日正式行大禮。
而這個黃道吉日,怎麽着也得定親三個月之後的事吧?還有可能是半年,甚至一年之後,足夠她想辦法破除這個幻境了。
反正暫且先把眼前的這個難關給混過去。
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師兄挨打啊。
孟棠心裏盤算的挺好的,但是慕華晖不知道啊。
一聽孟棠說同意嫁給淩星遙,剛剛一直憋在喉中的一口腥甜立刻吐了出來。
這下孟棠是真吓到了。
“晖哥哥,晖哥哥,”她伸手捧住他的臉,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要是萬一慕華晖就這麽被打死了,他會不會就要永遠留在這個幻境裏面,再也回不到現實世界了啊?
想是被喉嚨裏的那口血給嗆到了,慕華晖想說話,卻一直在咳嗽。
且他一邊咳,還一邊吐血。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素白暗紋錦袍,這會兒咳出來的血星星點點的落在他的衣襟上,看起來十分的觸目驚心。
孟棠還從未見過慕華晖受傷的樣子。
而且現在在幻境中慕華晖就是個普通人。剛剛安國公憤怒之下,那一頓鞭子抽的又急又重,也不知道慕華晖到底挨了多少下。
不會真的出什麽事了吧?
孟棠給吓的,差點兒沒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但是淚水還是在眼眶裏面滾來滾去。
她這樣欲哭不哭的模樣最惹人憐惜了。慕華晖原本還想責備她,怎可同意這門親事,但現在看到她這副模樣,那責備的話如何還說得出口?
長嘆了一口氣之後,他一邊擡手擦拭她臉頰上的眼淚水,一邊溫聲的說道:“你別怕。這件事我自會妥善處理好,絕不會讓你嫁給那淩星遙的。”
孟棠心想,你這背上的衣裳都被血給浸透了,前面的衣襟上則是被你吐出來的血給弄的一片猩紅。
還有你現在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擡起的手也在發顫,我看着能不怕嗎?
但她現在的狀态就是茶壺裏煮餃子,滿腹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趴在他的肩頭上嗚嗚咽咽的哭。
身不由己的感覺太不爽了!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從這狗B幻境裏面出去啊!
安國公夫人也在哭求安國公。連那個一向體弱多病,很少露面的小公子也忽然跑過來,看到這場景,吓的立刻大哭了起來。
安國公又是氣,又是煩,最後将手裏的鞭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扔,袍袖一甩,轉身就走了。
安國公夫人見狀,忙忙的叫人過來扶慕華晖起來。又一疊聲的叫人立刻去請大夫過來給大公子看治。
屋裏的下人聽了,立刻就有轉身去傳話給前頭的小厮叫請大夫的,剩下的則一窩蜂的湧過來要扶慕華晖起身,倒将孟棠擠到了一邊去。
孟棠察覺到腳上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就見是安國公先前扔下的那條鞭子。
鞭梢上還沾着慕華晖的血跡呢。
孟棠銀牙暗咬。左右望了望,趁着無人注意這裏,飛快的擡腳,一腳将這鞭子給踢到了角落裏去。
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
那邊慕華晖雖然被衆人七手八腳的扶起,卻站在原地不肯走,正在到處找尋孟棠。
看到孟棠站在他人身後,就對她伸手,笑着溫聲的喚她:“來。”
孟棠:......
她的眼角餘光已經瞥到安國公夫人看着她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恨意了。
孟棠明白,只怕在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的眼裏,肯定是她不要臉的蠱惑了慕華晖,才會讓慕華晖不顧忌自己和整個安國公府的名聲說出那樣的話來。現在他們兩個人的心裏指不定已經後悔當年不該收她為義女了。
不過孟棠也沒想喊冤。
慕華晖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連自己走路都難,這時候還來争究在這件事上她冤不冤的太沒意思了。
也不顧安國公夫人看她的仇恨目光了,走過去就扶住了慕華晖。
剛剛安國公那一頓鞭子實在甩的不輕,這會兒慕華晖後背上的素白衣裳已經全都被鮮血給染透了。
但是慕華晖依然一聲不吭。
甚至擔心孟棠會受到驚吓,還一直笑着寬慰她:“棠棠,我沒事。”
孟棠:你要是說這話的時候額頭上沒那麽多冷汗興許我還真信了。
但是孟棠覺得她還是不能原諒慕華晖。
他知不知道有個成語叫權宜之計啊?甭管什麽事,在保證自己好好的前提下,暫且先對付過去,等往後再想辦法不成麽?非得把自己搞的這麽傷痕累累的,還倔強的不松口?
剛剛要不是最後她那一撲,安國公夫人抱着安國公的腿哭着那一頓哀求,只怕安國公都沒那麽容易住手。
到時只怕就不是現在這樣了,能落個殘疾都是輕的。
孟棠不高興,所以一路上她縱然扶着慕華晖進了他住的屋子,但一張臉卻是沉的。
安國公夫人暈血,所以就算跟着一塊兒過來了,但等到了慕華晖住的院子,她也是坐在明間指揮,沒有進裏屋。
慕華晖也看出孟棠的不高興來。以為她這是忽然聽到他說那樣的話,又引得父親母親心中對她不悅,這才不高興。
心裏就很有些忐忑,伸手去拉孟棠的手。
孟棠卻甩開了他的手。
看到丫鬟過來要給慕華晖将身上染血的袍子脫下來,她也阻止了。
然後她也不看慕華晖,只冷淡着聲音叫他:“趴到床上去。”
慕華晖哪裏敢不聽?應了一聲,乖乖的趴好了。
孟棠轉頭就叫銀柳給她尋一把剪刀來。
銀柳答應了一聲,忙忙的去找尋。等到找到了,雙手遞給孟棠。
孟棠伸手接過。
然後她持剪在手。手起剪落,咔嚓數聲之後,她放下剪刀,冷聲的對慕華晖說道:“忍着。”
慕華晖後背的衣裳雖然好些已經被她剪掉,但有好些已經沾染在傷口上了,只能将那處的布料剪成一條條的,然後上手去撕了。
別看孟棠話說的冷淡,但真等上手撕這些布料的時候她動作還是很輕的。
但就算她的動作再輕,對于慕華晖而言,那滋味也是相當酸爽的。
就埋首在軟枕中,不時既能聽到他痛哼一聲。
孟棠眼見他背上沒有被鞭子打的沒有一塊好皮肉,入目所及之處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耳中又聽到慕華晖的痛哼聲,不由的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嗤的一聲又撕下一塊緊緊粘在傷口上,已經被血浸透的布料,又聽到一聲聲悶悶的痛哼聲,孟棠忍不住開始說起慕華晖來。
“哦,現在知道痛,知道叫了?怎麽剛剛義父打你的時候你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叫?”
“就直挺挺的跪在那裏,看到鞭子下來也不知道躲閃一下。不知道的還要以為義父那不是打你,是在給你撓癢癢呢。”
說着氣起來,冷着臉,又是嗤的一聲将一塊布料撕了下來。
慕華晖痛的整個肩背都僵硬了起來。
但他心裏卻覺得十分的高興。
孟棠這樣,分明就是在心疼他。
就在枕上微微的側過頭,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孟棠。
“我在父親面前不叫痛,不讨饒,是因為我知道,若我表現的有一絲軟弱,父親必然不會同意我娶你的事。”
“在你面前我之所以痛的時候會叫,那是因為,”
說到這裏,慕華晖微微的笑起來,望着孟棠的一雙漆黑眸中如同暈着水光天色,裏面滿滿的只有她一人。
“我知道棠棠會心疼我。”
因為知道你會心疼,所以在你面前我絲毫不用僞裝。
我想在你面前展現最真實的自己。也希望你能接受最真實的我,不會被真實的我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