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後悔的學霸
季栖頭一次知道,睡多了也會不舒服。大概是因為就有個精力充沛的哥哥從小就以“我怎麽能有這麽懶的妹妹”的理由拉着她早起往外跑,後來又因為學校生活不得不早起,所以她很少睡過懶覺。
結果昨天睡了一中午,晚上又睡得比較早,更是睡到了今天早上八點……現在整個人都處于頭暈腦脹意識不清的狀态,相當不舒服。
盡管如此,季栖還是換上了男式校服,簡單洗漱後去了食堂。
入學式的開始時間是上午九點——這個時間再次受到了季栖的鄙視——她有充足的時間去悠閑地吃個早餐再去體育館。
對季栖來說,箱庭最好的地方就在于食堂和小賣部。
用這樣中國化的稱呼比較符合季栖的習慣,反正自帶的翻譯功能也不會讓其他人聽不懂。除了相當正宗的中華美食,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要錢。
季栖心滿意足地塞了一口袋的菠蘿味棒棒糖,悠閑地朝着體育館走去。
路過中庭的時候,季栖正看到須佐之男在水池旁邊洗臉。
是在晨練嗎?真好啊,她要不要也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季栖這麽想着走了過去,正看到須佐之男低着頭在水池邊沿亂抓,看樣子是找不到毛巾了,倒是多了幾分親近。
拿過毛巾塞到須佐之男手上,季栖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怎麽是你!”被吓了一跳的須佐之男差點把毛巾丢了,他還以為是自家哥哥呢。不過想想也是,自家哥哥正在參加入學式吧?
“走吧。”季栖無視了須佐之男的反應,入學式就快要開始了,她可不想遲到。
她這話說得模糊不清,不過須佐之男倒是聽懂了她的意思,只是他連動都沒動:“走什麽啊?那種無聊的活動,誰會去參加啊。”
季栖腳步一頓:抱歉啊,她就是會去參加這種“無聊的活動”的人。
雖然昨天見到了須佐之男和洛基對着宙斯動手,但是日本神話裏須佐之男本來就是個性格暴躁又會惹麻煩的神明,季栖也沒有想太多。現在聽須佐之男這麽說,季栖确定了——如果說洛基是熊孩子的話,須佐之男就是那種每個班上都會有的厭學症患者,脾氣不好又容易自以為是。
簡單來說,是跟學霸屬性的季栖完全相反的類型。
如果換到平時季栖連看都懶得看,可是現在……他知不知道缺席可能影響畢業、導致永遠無法離開箱庭啊!他是不老不死的神明可以不在乎這點,但是草薙結衣不是啊!
一想到昨晚草薙結衣給自己打氣的話,季栖就開始心裏冒火,只是表面上依舊表情冷淡:“月讀已經去了吧?”昨天見到月讀的時候季栖就确定,那位月神是遵守規矩的好學生,今天早上的入學式他不可能不參加。而且月讀還是須佐之男的哥哥,日本神話對血緣關系還是蠻重視的吧?
聽到自家哥哥的名字,須佐之男稍微收斂了些,不過還是撇嘴道:“哥哥就是那樣,那種無聊的事沒必要去參加的。”
季栖微微彎起嘴角,扯出一個涼薄的笑容:“身為弟弟卻不能理解并支持哥哥的正确行為,啧。”說完就不管須佐之男了,朝着體育館繼續走。
以須佐之男那個易怒的性格,估計這句話一說就該炸毛了吧?
“什麽啊!”看吧,果然炸毛了。
須佐之男拽下毛巾拍在水池裏,滿臉怒容:“我怎麽不理解支持哥哥了!不就是個入學式嗎,我去參加就是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激将法真好用啊。季栖在心裏感慨,頭也不回地繼續走。反正看到她此時仿佛在說“誰會相信你的話啊你自己在這兒待着吧”這樣的話的舉動,已經被激怒的須佐之男一定會跟上來的。聽着身後的腳步聲,季栖很淡定。
走了沒一會兒季栖又在路旁看到了洛基和托爾,這兩個人一個坐在樹枝上一個靠着樹幹,都在打發時間的樣子——好嘛,又讓她逮到兩個不乖乖去參加入學式的家夥,果然是問題神明。
“喔,這不是北歐的神明嗎?”還沒等季栖開口,須佐之男就高聲說道,“沒想到居然有人不好好參加入學式啊。”
語氣裏的嘲諷意味讓季栖在心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洛基看了過來,視線在季栖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落到了須佐之男身上,笑眯眯地說:“哎呀,某人臉上的塗鴉已經洗幹淨了嗎?明明是很有趣的圖案啊,洗掉真是太可惜了。”
塗鴉?季栖扭頭看了一眼須佐之男,雖說沒有看出什麽,但須佐之男還是爆了怒氣槽:“你這混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居然敢在我臉上亂畫!”
光是聽須佐之男和洛基的對話,季栖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麽,該說洛基不愧是惡作劇之神嗎?季栖扶額,然後詢問看起來還算正常的托爾:“托爾為什麽不去參加入學式?”至于還在争執的洛基和須佐之男,就別管了。
托爾的語氣平淡:“洛基不去的話我也不去。”
你是膩着好朋友不松手連上廁所都要一起的小學生嗎?年紀也不小了有點自主性好嗎!季栖的額角跳起青筋:“既然如此,只要洛基答應參加入學式的話,你也會去吧?”
托爾點了點頭,想要說服洛基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季栖立刻扭頭看向洛基,把還在跟他争執的須佐之男拉開,然後站在洛基面前,一臉嚴肅地問道:“你為什麽不去參加入學式?”
經歷了昨天的各種情況,洛基看到季栖就不爽,也不回答問題,只是吐了吐舌頭:“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想要知道原因就把姿态放低點啊。
“因為覺得無聊吧。”季栖壓根不想跟洛基浪費時間,反正這些問題神明都瞧不起人類的行為,洛基又是惡作劇之神,既然會出于有趣而在須佐之男的臉上塗鴉,也就會出于無趣而拒絕去參加入學式。
正中紅心。洛基的怒氣槽也爆了,附身幾乎要把額頭抵到季栖的腦門上:“是有怎麽樣?人類都是無聊的生物,幹嘛非得去了解人類、按照人類的方式學習?我又不是人類。”
季栖看着洛基近在咫尺的臉龐,盯着他灰色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按住洛基的肩膀,用力一頭撞了上去:“問題是你現在失去了神力,就是一個人類。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類嗎?”
“即使日本號稱有八百萬神明,也比不過數以十億計的人類總數。別自大了啊,愚蠢的神明,沒有人類來信仰你的話,遲早有一天你會被遺忘,只不過是歷史長河裏的小沙粒而已。”季栖松開手,盡管額頭還在隐隐作痛,但是她覺得自己現在心情好極了,連原本睡太多造成的頭暈都消失了。
洛基捂着額頭蹲到了地上,咬牙切齒地想:木栖果然是個瘋子。
他自己明明就是神明吧!為什麽總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幫人類說話!而且突然就動手了,至于這麽大的火氣嗎?
想到之前被過肩摔的事,洛基覺得後腦勺也疼起來了。
其實季栖撞完洛基,神清氣爽了的同時也開始後悔了,她的做法确實有些過火,主要是她聽到洛基對人類的看法這麽糟糕就心裏不爽。再怎麽說她也是人類,就算被當做文曲星,她也沒把自己擺放到神明的立場上去。
洛基在季栖眼中只是個有點不聽話的熊孩子,可是有過被親戚家的熊孩子撕了限量典藏版小說經歷的季栖下意識地采用了慣來的做法——比熊孩子更熊更兇,結果她就這麽動手了。
還真是她的錯。季栖抿了抿唇,一語不發地看着洛基。
洛基擡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黑色長發的少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純黑的瞳孔中還映着他的模樣,蒼白的皮膚因為剛才的碰撞額頭上紅了一片,緊抿着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怎麽看都是一副在擔心他的樣子。
問題是剛才誰先動手的啊!洛基又好氣又好笑,反而沒心情算賬了。
他站了起來,然後伸手拽過季栖的領帶,拖着往體育館的方向走,把托爾也喊上了:“托爾,走吧,去參加入學式。”他又扭過頭看着季栖,語氣半是威脅半是玩笑:“雖然你說的話在我看來也不是全對,但是……我倒要看看你說得這麽厲害的人類,究竟有什麽有趣的地方。”
季栖把自己的領帶從洛基手裏拯救出來,撫平上面的褶皺,然後又理了理衣服,平靜地繼續走。只是看着身邊仍舊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洛基,季栖決定把“熊孩子”的标簽從洛基身上剔除。
還算是有些風度的啊,惡作劇之神。
等來到體育館,季栖又發現了一個神明:“哈迪斯?你不進去嗎?”還沒等她靠近,哈迪斯就一揮手,擺出了拒絕靠近的姿态:“不要過來!”
季栖的表情僵硬,怎麽有種她在強迫別人做什麽的感覺?
哈迪斯繼續說道:“靠近我的人會變得不幸的,立刻離開!”
……就算你是冥王也不是不幸的代名詞好嗎?季栖心裏吐槽,可須佐之男他們都召集來了,不叫上哈迪斯太不符合季栖的行事準則了。
她往哈迪斯的方向走了一步,搶在哈迪斯開口前說道:“希臘神話中明明就有命運三女神,幸或不幸都和你無關。”
在季栖看來哈迪斯的這種行為簡直就是中二病,而且還是重度的。連碰都沒碰到,別人發生了什麽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哈迪斯愣了一下,随即閉上了嘴。
季栖覺得他大概是有什麽和此有關的秘密,但是和她不熟就不想說了——那也沒關系啊,她也不想給自己添麻煩,只要他來參加入學式就好了。
于是她繼續說道:“一個人的話只會變得越來越不幸,和大家在一起才會幸福起來。”這種心靈雞湯般的話語,加上這種說服幼兒園裏不合群的小孩子的口吻讓季栖十分想撞牆。
不過顯然這種方法挺管用,哈迪斯最終決定參加入學式,只是他的座位被他搬得遠遠的,和其他人隔了好幾個空位,季栖也懶得再管了。
“不愧是木栖!”草薙結衣的眼神閃閃發亮,“居然能把戶冢尊同學他們帶來參加入學式!我去找他們的時候都不願意過來呢!”
季栖看着為了布置而滿頭細汗的草薙結衣,掏出紙巾順手擦了擦,然後把紙巾放到草薙結衣手上,這才問道:“戶冢尊?”
草薙結衣呆了一下有些臉紅,不過很快回過神來,解釋道:“是須佐之男的名字,因為在入學式上需要點名,而神明們又沒有名字,我就去詢問了托特老師,給各位神明起了在箱庭裏的名字。比如月讀的名字是戶冢月人,阿波羅是……”她迅速地把其他神明的名字點了一遍。
季栖抽了抽嘴角,給神明起名字,還真是想得出來。而且據她所知,在場的有些神明是有全名的。不過,既然草薙結衣這麽辛苦地根據神明們的物品起了名字,就不要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