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寂寞如雪的人生
星期天清晨十點零五分。徐胖朵哼着小調推開了小閣樓的門。
錢涵躺在地板上玩游戲，對于她出門的信號恍若未聞。
徐胖朵毫不在意的關上家門，繼續哼着小調走下樓梯。
錢涵舉着手機當游戲機在虛拟世界裏拼殺，翻了一個身。
徐胖朵看着陽光燦爛的天氣心情很好的想：就不是冷戰，誰不會，哼！
随即坐上了停在小區外的藍色保時捷，與夏文川打招呼：“早。”
“不早了，都要開始吃中飯了。”夏文川笑着對她說，“也不知道咱媽……會做着什麽好吃的。”
“你媽姓咱？”徐胖朵拉上安全帶系好，看着前方說道：“要是不姓咱，也千萬別和我扯上什麽關系，我只是信守約定去吃個飯，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夏文川手握方向盤嘆了一口氣：“小朵，真是對不起，上次的事……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就原諒我吧。”
徐胖朵挑了挑眉，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沒說話。
一路無話。
到了夏家，徐胖朵一邊換鞋一邊看着夏園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還有夏母不耐煩的臉色，忽然就有了幾分自覺：看來這事要黃了。
相親是門技術活。
雖然不喜歡夏文川，但是徐胖朵也不希望被別人無緣無故的厭惡，于是她挽起袖子準備去廚房幫幫夏母的忙。
“出去，出去，”夏母看見徐胖朵進來後一臉嫌棄的說，“廚房這麽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吃晚飯就回去啊！”
徐胖朵委屈的摸了摸鼻子，縮手縮腳的從廚房退了出去。
出來的時候看見夏園長在清掃地上的瓜子殼，徐胖朵又主動去拿簸箕，誰料夏園長擺擺手一副得罪不起敬而遠之的态度，指了指陽臺：“小胖你去陪陪夏文川，或者看看電視，我們家不需要你幫忙。”
徐胖朵忽然恍然大悟：我是局外人。
畢恭畢敬保持着良好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只見夏文川走過來坐在她旁邊，徐胖朵皺了皺眉：“你還抽煙？”
“嗯，”夏文川應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的煙灰，“不長抽，就是心裏煩。”
“是麽……”徐胖朵也不打算問下去，她瞅了瞅廚房裏炒菜的夏母，再看了一眼在家裏低頭不語的夏父，心裏暗暗想：其實你挺幸福的，夏文川，至少能和家人每天在一起。
電視裏面又是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圍棋節目，由于夏母有這個愛好，家裏似乎擺滿了與為其有關的書籍資料，徐胖朵細心的發現電視櫃底下全是有關圍棋的錄像帶。
聽夏文川說，夏母原來是大家戶裏的小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年輕時呢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從小學習舞蹈，曾立志當一名世界級的舞蹈演員，可惜後來因為一次意外的傷病再也無法跳舞，之後便嫁到了夏家。
夏文川還說，他們家沒有一樣東西是和舞蹈有關的，這是不能提起的禁忌，連夏園長也要對這件事退避三舍，其他人更是要小心翼翼。
徐胖朵聽完後點點頭，忽然就懂了：原來藝術不僅僅是要高于生活，而且也要是有天分的，像她這種人大概一輩子也和藝術挨不上邊。
……這寂寞如雪的人生啊。
徐胖朵有些自戀的想道：如果夏文川他媽是用藝術家的眼光來看待自己的話……不合格神馬的也是很正常的，因為平凡如我就是個平凡人嘛……
“吃飯了，吃飯了。”夏母走出廚房吆喝道。
一家人都聚集到飯桌旁。
徐胖朵再次看了看只有青瓜黃瓜苦瓜的飯桌，吞了幾口唾沫，不由得問出口：“阿姨，你信佛？”
夏母皺了眉頭，放下筷子沉聲說：“我不信佛，是怕你吃的太多了，一個女孩家家其貌不揚也就算了，還那麽豐滿，我們家文川看上你是你的福分，雖然是兩家商量好的，但也別太不知好歹了，讓人讨厭就不好了。”
“讓人讨厭？什麽讓人讨厭？”徐胖朵反問道。
“你這孩子是腦子太愣還是故意裝腔作勢……不讨喜就算了，還敢頂嘴？”夏母冷哼一聲，“你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麽樣，我們家文川可是要學歷有學歷要長相有長相，追他的女孩子多得是，不必掉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徐胖朵也放下筷子，站起來舒了口氣說：“阿姨，有些話我也一直想說了，今天也正好有這個機會。夏文川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是覺得真正的愛情，不是一味的去讨好，不是在意別人說我們是否相配，不是我的外貌，家世，名望……我知道你們會笑我說這根本不可能，我雖然也不年輕了，但是我願意等，等一個我不需要費力絞盡腦汁相處的人出現，也等一個不需要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他也鐘情于我的人走進我的心，有句歌詞不是說得好麽，“我若撒野今生也把酒奉陪”，若是因為訂婚這個理由你們把我調進幼兒園，給我工作讓我培養感情，那還是算了吧，就像您說的，我不想做歪脖子樹，夏文川也不用懸梁自盡。
如您說的，一切就讓它順其自然，寧缺毋濫。我先走了，你們一家人也不必為難。”
“媽……您別這樣說小朵，是我叫她來的，何必這樣一家人弄的不愉快呢。”夏文川看着徐胖朵提包遠去的身影，焦急的勸說道。
“我說了什麽？我只是說了她這樣的體型不美觀，我還說了什麽？做好了飯菜不吃還在這裏挑來挑去問來問去的，要是娶她進了門，還不指望弄出什麽翻天的事情呢！我跟說文川，不許去追啊！我們夏家不稀罕這樣的媳婦！”
徐胖朵“砰”的一聲關上了夏文川家的門。
她不想再從別人口中聽見有關自己如何如何不好的事情了。
以前總是自我催眠，裝作不在意，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也變得抗拒，變得計較，可是只要是個人，誰沒點自尊呢？誰能夠笑着把別人狠狠潑過來的髒水安之若素的咽進肚子裏還面不改色呢？
徐胖朵覺得自己要撐不住了，她覺得生活其實就是一場舞臺劇，自己臉上帶的面虛假醜陋似乎自己也忍不住厭惡，她看着看着就要爆發了。
我怎麽是這樣的人呢？
原來我是如此的被人讨厭。
淚水一直噙在眼角掉不下來，徐胖朵用盡她最後的自尊，死撐着走回到小閣樓裏默默抽泣。
實在不想再讓別人看笑話了。
閣樓裏，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天花板上的某個角落，房間裏很靜，徐胖朵咬着自己的嘴唇，摸摸濕潤的臉頰，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忽然，一雙有力的手抱住了她。
“不哭。”身後的人兒安慰她道。
徐胖朵“哇”的一聲掙紮着嚎啕大哭起來。
“我為什麽就遇不見心愛的人，我為什麽就不受人喜愛，我為什麽這麽笨，為什麽不開心就只有一直只有不開心下去呢！為什麽！這就是命運麽！”
“胖子就不能獲得幸福麽！就不能擁有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麽！誰都不是完美的，憑什麽要這樣要求每個人呢！”
“不哭，不哭。”錢涵摸摸她的頭。
“是不是我就是無法讓人真心以對，是不是我就是難看不美讓人提不起興致，是不是我就注定這樣一生孤獨下去了呢……”
“你太寂寞了，朵朵。”錢涵抱着徐胖朵，溫柔的吻上她的額：“這些年，一個人辛苦了。”
徐胖朵嗚嗚咽咽的轉過來對他說：“我……我才不相信什麽公主王子，我才不相信什麽童話故事，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一個人而已，這有什麽錯！”
“沒錯，我很榮幸你選擇了我。”錢涵笑眯眯的說。
徐胖朵一直覺得自己沒什麽品味，但是第一次認真看錢涵對自己這樣笑，忽然覺得他真的長得很好看。
“徐胖朵，你別再去吃飯了，咱們家又不是沒有飯吃，你做的飯也好我做的飯也好……我是真的喜歡你。”
“嗯嗯——”
“還有啊，不要總是說自己笨啊，我有時候也有脾氣不好的時候，他們都說我不夠圓滑，可是我覺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朵朵你也是。”
“嗯嗯——”
“徐胖朵你不是也安慰過我麽？為什麽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犯糊塗呢？徐胖朵你會遇到一個疼你的人的，所以你才會遇見我，那麽這不是也是那什麽命運麽？”
“嗯嗯——錢涵，嗚嗚，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文化。”
錢涵：“……徐胖朵你還真是不依不饒。”
“我……我就是說說，但是說的是事實——”
“好好好，不哭就好了啊——”錢涵抱着徐胖朵，兩人在沙發上鬧了一會，錢涵忽然說：“徐胖朵，我想吻你。”
徐胖朵看着錢涵黑曜石般清澈的眼睛，似乎少了剛見面時候的放誕不羁，也沒有了再次重逢那幾天時的頹廢不已，她覺得他似乎終于不再是那個心眼壞脾氣大難以相處的二線明星，似乎他的眼中寫滿了認真，又似乎她的別扭率直不成熟又變得可以接受，讓人覺得啼笑皆非又可愛。
時光似乎都要停止在這一剎那。
錢涵小心翼翼的吻上徐胖朵的唇，似乎不帶一絲情、|欲，輾轉反側，徐胖朵閉上眼睛，每一次的蜻蜓點水，每一次的欲罷不能都像是初吻，徐胖朵睜開眼睛看着錢涵一臉微笑的看着她。
“我喜歡你，我愛你。”錢涵抱住她，将她擁入懷中。
徐胖朵鼻子有點酸酸的，似乎要永遠這樣一生一世下去。
要是真的這樣下去，就好了。可是生活怎麽會這樣呢？
有憂傷有離別，但是它也有歡笑與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