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092

上次打電話是生日的晚上, 晚宴結束之後，大約是助理告訴了對方今天是她的生日，對方打了電話過來, 祝賀了她的生日, 只是一句簡單地“平時高興些”, 電話就挂斷了, 莫塵宵不清楚對方是真的那麽忙碌, 還是懶得跟她說話。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的形象是很模糊的, 因為對方總是不在身邊。

電話那頭傳來不輕不重的呼吸聲，随後傳來有點疲倦的女聲：“怎麽了塵宵, 你和媽媽吵架了麽。”

新聞說上一代結合率最高的夫妻類型是男A女O, 但是莫塵宵的父母是女A和女O, 兩人似乎是政治聯姻，莫塵宵一直以來都并不覺得父親關心母親。

只是如果孩子忤逆了家長, 大約還是要幫忙教訓一下的。

“為什麽。”父親問。

莫塵宵莫名不想示弱：“你沒有問母親麽？”

沉默片刻, 對面說：“我想聽你再說一次。”

莫塵宵道：“很簡單, 她扔了我的貓。”

“你喜歡貓麽？什麽時候産生的這個點頭。”

“沒什麽時候，只是剛好收養了貓。”

“只是一時興起麽？”

“不是。”

“什麽準備都沒有，不就是一時興起麽？”

父親總是這樣，好像她總是需要被教育一下。

平時也沒感覺，只是會有些沮喪，今天卻不知為何心頭火起，高聲道：“憑什麽我就是一時興起，我想養, 我能養，我在學校裏都養了好幾個月了，為什麽一回家就要被丢掉！”

她說完, 察覺到自己失态，簡直一點就炸，如此一來，肯定又要被說幼稚，莫塵宵想把耳朵捂住，但是父親的聲音已經從聽筒裏傳出來：“……你在學校養貓？宿舍裏？”

莫塵宵道：“不是，是在學校後山。”

“哦……我想你也不至于那麽離譜。”

莫塵宵啞然，不知如何回複。

在父親面前，自己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父親嘆氣，道：“塵宵，跟媽媽道歉好麽，如果你想養貓，我可以派人送給你，你喜歡什麽品種？”

莫塵宵感覺到父親聲音疲倦，她突然隐約察覺到父親的疲倦來自于哪裏，自己接收母親的無理取鬧的時候，心中也時常升起類似的疲倦，莫塵宵突然想，父親逍遙快活的日子要結束了，因為如果自己開始拒絕接受母親的無理取鬧，那父親就不得不面對了。

她的心裏詭異地産生了一種快意，于是就算不确定，她也忍不住問：“媽跟你打了幾個電話？”

父親沉默，半晌道：“五個……”

短暫停頓後：“第六個了。”

莫塵宵嘴角翹起：“你要不要先接？”

父親嘆氣：“塵宵，去認錯吧，你想要什麽我都買給你，開個動物園也行啊。”

莫塵宵道：“不了，您先去哄哄她吧。”

這麽說完，她把電話挂斷了，黑掉的屏幕上映照出她的臉，她臉上的神情居然是輕快的，這是她接電話的時候沒有想到的，她的腦海中開始回憶過去的一些事，她過去總覺得母親可憐，這時卻想起父親也總是很無奈，她在家裏短暫停留也不說話的原因，或許還有母親把所有話都說了。

活該。她這樣想。

寒風仍然灌進鼻腔，但是這會兒她覺得這冷風挺清爽的，剛好可以吹掉一點在室內呆久了的悶熱，她站了一會兒，聽見身後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學姐，你沒事吧？”

莫塵宵回頭，道：“我看上去很奇怪麽？”

晉蘊如猶豫了兩秒，還是點了點頭。

當然奇怪啊！一個明明平時不茍言笑的人，突然一個人站在冷風了嘴角含笑，看上去要多詭異有多詭異，晉蘊如差點懷疑對方也和自己一樣被魂穿了好不好！

但是莫塵宵一說話，看起來似乎又沒什麽變化，晉蘊如低聲輕柔道：“學姐，心情不錯？”

眼前的晉蘊如微微擡着眼睛擡着她，眼神閃爍表情小心，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只露出讨好表情的小動物，莫塵宵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在五線譜上跳動，譜寫出了一曲華爾茲一般的樂章。

她點頭：“嗯，還算可以。”

晉蘊如驚訝了：“真的嘛，是誰的電話？啊，我不是非要問的意…… ”

話音未落，莫塵宵道：“我爸，她叫我跟我媽認錯。”

這聽起來不是什麽讓人心情變好的話啊？

晉蘊如茫然，莫塵宵道：“我拒絕了，還把她電話挂掉了。”

晉蘊如眨巴了一下眼睛，說：“你以前從沒有那麽做過？”

晉蘊如對家庭的理解不算太深刻，但也覺得這樣的家庭關系會讓人壓力很大。

莫塵宵緩緩道：“我媽總說我要是不聽話爸爸就會讨厭我，會不開心，我讨厭我，外面會有私生子，我會失去繼承權……”

晉蘊如在心裏暗暗吐槽：有必要對一個小孩子說那麽現實的事麽！

莫塵宵的手機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直接挂斷，把手機塞進口袋，說：“我們繼續吃飯去吧。”

她轉身要走，晉蘊如醞釀了好久的話還沒說呢，于是伸手抓住了對方飄起的衣角，莫塵宵停住腳步，回頭看她，目光停留在自己被扯住的衣角：“怎麽了，有什麽話想說麽？”

晉蘊如道：“是這樣的，學姐，我、我覺得你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因為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不就是這樣的麽，不要對世界失望啊，在學校裏我受了你那麽多的照顧，我也很希望能變成對學姐來說有用的人，我不行的話，會長肯定也想幫忙……對不起，這話是不是說的太肉麻了？”

莫塵宵沉默片刻，道：“不要加謝折光。”

晉蘊如愣住，莫塵宵繼續說：“除了加了謝折光的那句，聽見其他話，我很開心。”

晉蘊如擡頭望着莫塵宵，對方的眼神很認真，将這句話說的十分篤定，晉蘊如心中不禁又覺得莫塵宵的行為真的很容易讓別人誤會，正想要不要提醒一下的時候，手機響起來了，她以為是她媽催她，結果看了眼屏幕，發現是謝折光。

她接通，聽見謝折光道：“你在幹什麽？”

晉蘊如想起謝折光最後還發短信提醒她少和莫塵宵說話，不禁有點心虛，含糊其辭：“沒幹什麽，在外面呢。”

謝折光從語調中敏銳地察覺出了什麽：“你不會在和莫塵宵說話吧？”

晉蘊如不說話，而邊上莫塵宵突然提高聲音：“我們走吧晉蘊如，叔叔阿姨還等着我們呢。”

謝折光也提高聲音：“你們是單獨在一起？！”

晉蘊如道：“是啦是啦，說了點事。”

謝折光道：“快離她遠點，她獸性大發怎麽辦！”

大概是聲音太大了，雖然是聽懂莫塵宵也聽到了這句話，對方翻了個白眼，冷哼道：“你倒是從來不擔心自己獸性大發。”

謝折光沉默，半晌道：“其、其實是這樣的，我大概有點性別認知障礙，大部分時候我覺得自己是Omega啦，如如，我肯定是和她不一樣的，你要相信我。”

晉蘊如道：“……我是不知道有什麽差別啦。”

莫塵宵心中莫名不爽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晉蘊如，最後抓住了晉蘊如的圍巾，說：“快走了。”

晉蘊如被拉着往前，急忙道：“我回頭給你打電話會長。”

這麽說着，把電話給挂斷了，同時對莫塵宵說：“學姐別這樣牽着我了，我怎麽覺得好像牽着狗啊……”

莫塵宵一怔，松開手，笑了，甚至短促地笑出聲來，她将手放進口袋，手機正在震動，似乎是來了幾條短信，莫塵宵沒看，她覺得今天晚上，她正在體會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情。

一種輕快的，像是浮在雲霄中的舒暢感覺，原來人可以放下一切，原來她可以任性，而且有人支持她。

這天晚上雖然貓在會客廳打架叫到半夜，她仍然睡得不錯，神清氣爽地去餐廳吃早飯的時候，看見了一臉憔悴的謝折光。

謝折光哀怨地看着晉蘊如，晉蘊如一臉尴尬，一邊喝豆漿一邊說：“今天天氣不錯啊。”

莫塵宵再次感覺到那一種心情，這一刻她明白過來，這可能是開心。

莫塵宵坐到邊上，對着謝折光說：“早上好，睡得好麽？”

謝折光不想在莫塵宵面前承認自己一晚上沒睡着，嘴硬道：“還行啊，都是睡習慣的枕頭和床。”

莫塵宵道：“是不錯，不過偶爾睡睡酒店，也還覺得挺舒服的。”

謝折光眯着眼睛盯着莫塵宵，莫塵宵淡定擦手，問：“今天沒事麽，我聽說你有被邀請去參加一個party。”

“你不是也是？”

“可是我離家出走了啊，聽從你的建議。”

“……”謝折光覺得一晚上不見，莫塵宵的氣人等級好像又上升了。

可惡，要是我表白的話……可是萬一沒成？而且自己現在生活也是一團亂……通宵失眠的晚上謝折光當然想了很多，這些想法最後互相纏繞變成了一團亂麻，理不清楚，根本得不出什麽理性的滿意的結論，這或許是因為通宵殺死了她的腦細胞。

她只好咬牙道：“我當然偶爾也會……身體不舒服去不了啊。”

莫塵宵端詳謝折光的臉，說：“也是，我看你臉色确實不好。”

目光相接，暗潮湧動。

晉蘊如把椅子拖到了晉母邊上，說：“我們下午是去逛街，還是看房子？”

最後因為距離過年沒有幾天，還是決定先把正事給做了，他們看了三天房子，最後挑中了市中心的一套兩百平大平層，因為晉母覺得大部分時候只有她和阿姨在家，她在這裏也不認識什麽人，并不需要太大的房子。

晉蘊如：很好，重新定義不太大的房子。

下定補款簽好合同找人照顧貓打掃家裏買家具，又是五天，這幾天裏聽說晉蘊如還沒有離開，謝言姿發來了請柬，邀請他們一家去參加她一月二十號的生日宴會。

這是晉父因為有事已經先行離開了，晉母對加入本地的社交團體躍躍欲試，于是決定參加，安頓好的次日，她們穿着新禮服帶着禮物，前往謝言姿位于郊區的別墅。

在前往謝言姿住處的路上，晉蘊如看見熱搜上出現了這樣的新聞——

#謝言姿新女友曝光#

難道是葉沅昭？

這麽想着，晉蘊如點進去，在圖片裏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晉蘊如：……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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