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質

她的聲音一出口,衆人都是一愣。霍貴妃挑眉,“皇後娘娘适才,說的什麽?”

商霖沒功夫搭理她,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玄衣男子,在心裏瘋狂企盼事情像她想的那樣。如果皇帝真的就是那個帥哥的話,她就是有靠山的人了啊!還怕什麽貴妃啊!

玄衣男子一雙黑沉的眼眸靜靜地落到商霖身上,審視了一圈之後微微眯起,一道銳光閃過,仿佛終于想明白了什麽。商霖只覺得後背一陣發寒,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皇後?”他輕聲道,語氣有些古怪,“原來,你就是朕的皇後……”

商霖眼不由大睜。她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剛才四目相交那一瞬,他眼中浮現出了了然。

她沒有認錯,他就是周俊那個朋友,他也分明認出她了!

可是,他為什麽會是這個态度?

電光火石間,她猛地想起他們兩人為何會來到這裏:她被高小詩推出了窗戶,而他正好趕到旁邊,被她一把抓住,拉了下去……

我草這小子在記恨她!

仿佛為了映證她的猜測,他走近她身邊,用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他鄉遇故知,真是驚喜啊……”語氣陰恻恻中帶着一股咬牙切齒。

商霖覺得自己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霍子嬈見兩人姿态親密,神情有點不安,幾步上前不露痕跡地牽住皇帝的手,嬌聲道:“陛下忘記今日來這裏做什麽了?您可應承了要為臣妾做主呢!”

商霖還是第一次聽到霍子嬈用這種聲音說話,只覺綿軟中帶着點低啞,當真能讓人骨頭都酥了。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此刻卻在那混蛋面前巧笑如花,博他一顧。

不公平啊不公平,同樣都是穿越,怎麽待遇差別這麽大!

玄衣男子與霍子嬈對視片刻,懶懶一笑,“朕自然記得。”

霍子嬈這才松了口氣,轉頭看向商霖時神情立刻冷了三分,“怎麽皇後娘娘嫁到我魏國之前,沒人教過你禮儀麽?見着陛下也不行禮,當真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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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霖一愣。她自然知道古人見面都是要跪來跪去的,今日也做好準備犧牲膝頭的黃金,朝這皇帝跪一跪。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可……這混蛋分明和她一樣是來自現代,要她跪他?豈有此理!

她咬牙,梗着脖子不動,任憑入畫在一旁急得跳腳。

男子瞅見她這樣,慢悠悠道:“原來傳聞果然不錯,燕國來的公主尊貴無比,不将我大魏的規矩放在眼中。”

這是斥責了。周圍的宮人都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心道這不識時務的皇後約莫要倒大黴了。

商霖眼睛幾乎要充血。還燕國的公主,還大魏,哥們兒你入戲要不要這麽深!好啊,你要玩兒是嗎?那我陪你玩兒!

她深吸口氣,學着宮廷劇裏的皇後那樣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陛下此言差矣,臣妾自然不敢不把大魏的規矩放在眼中。只是臣妾如今身為中宮皇後,自然是諸位妃嫔的主母。”看向霍貴妃,“身為主母,卻因妾妃的一句話而被軟禁,這樣的事情在臣妾的母國實在聞所未聞。是以臣妾有些糊塗,不懂這大魏的規矩究竟是怎麽回事,不知道這裏講不講三綱五常、尊卑貴賤……”

一席話說完,商霖在心裏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

畢業之初因為專業太冷門而找不到工作時,她曾抱怨過自己當初怎麽就去學了歷史,可是如今卻萬分慶幸自己學的是歷史。雖然這是個架空的世界,但想來古代那些東西都是差不多的,她念了四年書,對以前的人講究些什麽大致也有個數。

仿佛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男子有些驚訝地擡眸,開始重新打量她。商霖斂神肅容,擺出一副冷豔高貴的樣子,任由他目光掃射。

旁邊的霍子嬈可就沒這麽好的耐性了。商霖的話音一落,她神情立變,冷笑道:“皇後這話恁的無理。臣妾不過是請您在椒房殿內好生休養了幾日,幾時将您囚禁了?您責怪臣妾不敬之罪,卻為何不将您做過的事情盡數告知陛下?”

商霖心頭一跳。是了,她怎麽忘記這一出了。霍子嬈今日可是興師問罪來了!

雙方正劍拔弩張,男子卻輕輕“唔”了一聲,“有什麽事先進去,站在這裏不嫌累得慌。”

……于是大家烏泱泱地湧進椒房殿,準備開庭審案。

各自落座之後,霍貴妃一本正經道:“正如臣妾此前禀報陛下的,那日臣妾好心來椒房殿陪皇後品茗,她卻在點心裏下毒,想要置臣妾于死地!”

“胡說八道!”入畫立刻跳了出來,“我家公主才不會做這種事情!”

霍貴妃眼風都懶得掃一個過去,“當日的點心臣妾已命人收好了,這幾日皇後娘娘在椒房殿靜養,她宮中的侍女臣妾也命人審了,其中有一名喚作小蝶的宮娥供認,她受了皇後的指使,在點心裏下毒。”頓了頓,“若不是臣妾養的小貓貪吃,搶在臣妾前頭吃了那塊糕點,如今死于非命的就是臣妾了!”說完,美目含淚、哀哀戚戚地看着皇帝。

商霖早預料到這椒房殿裏有霍子嬈的同夥,聽到這話也沒多吃驚。眼看着一個圓臉宮娥被人帶上來,顫巍巍地跪在殿內,她抿了抿唇,微微一笑,“貴妃娘娘說完了?那本宮也有幾句話想說。”眼神平靜地看着霍子嬈,“你說本宮害你,給你下毒,可本宮嫁來大魏不過兩月,根基未穩,在宮裏除了随嫁的宮人以外,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都沒有。本宮在此時害你,是否有點自尋死路?”

霍子嬈的心腹宮女碧絲涼涼道:“興許是娘娘您嫉妒我家娘娘得寵,被恨意沖昏了頭腦,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把趕盡殺絕呢!”

商霖點點頭,“這麽想也有道理。好吧,就當本宮活得不耐煩了要和你家娘娘同歸于盡。但即使如此,此等大事本宮是不是也該找個更親近的人去辦?往點心裏下毒而已,哪裏需要經過這麽多人的手?入畫一人就可以做好,是吧?”

忽然被點名寄予厚望的入畫尴尬地提了提嘴角,“奴婢……奴婢沒試過……”見商霖眉毛一挑,立刻道,“奴婢覺得,我能行!”

商霖轉頭,朝霍子嬈攤攤手,“你看,我完全沒必要命這個小蝶出手。她雖是我從燕國帶來的侍女,可素來不怎麽被我重視,這麽大的事情又豈會托付給她?”

一席話有理有據、邏輯嚴密,說得霍子嬈啞口無言。

看着那雙明亮中暗含戲谑的眼眸,霍子嬈微咬銀牙。賀蘭皙這般泰然自若着實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印象裏,賀蘭皙雖貴為公主,性子卻着實怯懦。之前被皇帝那般冷落也只是默默忍受,偶有妃嫔不敬她也不會怪罪。自己此番設下這個局,一開始确實把她吓得面色慘白,誰知暈過去一遭之後,再醒過來居然像換了個人一般。這般伶牙俐齒,實在難纏得緊。

不過……她看了看神情淡漠的皇帝,心中已有了計較。陛下素來不喜歡燕人,加上自己的煽風點火,早就想處置了賀蘭皙。這回這個局重點不在于證據充不充足,只是給皇帝一個機會,讓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拔了這根心頭刺。賀蘭皙再能言善辯又如何?只要陛下不相信,就通通沒用。

想到這裏,她輕笑一聲,“皇後娘娘這是要推個幹淨了?難不成臣妾會自己毒死了自己的貓,再來嫁禍您不成?”

商霖笑得別有深意,“說不準哦……”

“你……”霍子嬈右拳握緊,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玄衣男子,“陛下,您是要聽信皇後的狡辯,還是相信臣妾手裏的證據?”

商霖見她把球抛到了皇帝的手裏,一顆心終于忍不住提了起來。

适才與霍子嬈的對話已在她腦海中演練多遍,自認為十分有說服力。但後來入畫卻告訴她皇帝對霍子嬈信任非常,後宮之事更是言聽計從,讓她剛剛燃起的希望又滅了個徹底。

其實認真說起來,霍子嬈的計劃并不算多周密。她如果誠心誠意想陷害她,至少也該自己吃了那有毒的糕點,演一出死裏逃生的戲碼,才更能觸動皇帝的憐香惜玉之心。她敢這般托大,肯定也是因為已經牢牢把皇帝攥在了手中,所以才不願以身犯險。

想明白這一層,她對今日的對峙已不抱太大希望,不過是拼死一搏。可誰知臨了居然出了這麽一樁意外,皇帝被掉了包換了芯,而這個芯還跟她是一個地方生産的,只要他願意幫她,便能把她從絕境中解救出來。

可是……商霖看着玄衣男子閃着一層幽光的眼眸,想起他剛才的态度,心中的忐忑如不斷上竄的火苗,燒得她都有些疼了。

自己是害他至此的罪魁禍首,他會願意幫她這把嗎?

“你……”玄衣男子忽然開口,卻是對着商霖,“閨名叫賀蘭皙,因為什麽?”

商霖呆呆地看着他,“啊?”察覺到大家都随他看着自己,忙回道,“因為……因為……”她怎麽知道因為什麽,入畫交代人設的時候沒說這麽細啊!

見她不答,男子換了個姿勢,撫摸着下巴,雙眼直勾勾地瞅着她,“朕猜,一定是因為你膚色白皙、如美玉無瑕吧?”自覺這個答案合情合理,“燕皇倒是個趣致人,改日可以交流一下。”

他這麽一說,商霖才想起來,昨日照鏡子時已經發現,這賀蘭皙的皮膚确實十分白,不似漢人,倒有幾分像胡人。聽這個姓氏,賀蘭,難不成是摻雜了少數民族的血統?

等等等等,現在不是掰扯賀蘭皙家譜的時候。強敵當前,他忽然提這個做什麽?還有,他這副被“自己”的美色勾引住了的樣子又是幾個意思?

她還沒理出頭緒,玄衣男子已從座位上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商霖面前。半蹲下身子,認真地和她對視片刻,然後一把攥住了她的下巴,“從前不曾細看,原來皇後竟生得這般動人,都讓朕移不開眼了。難得的是性子還烈。燕國的公主,果然與我江南女子不同,別有一番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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