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屠安頭一晚本就沒休息,第二天又是地裏忙活,又是修整這屋子,人多少有些困乏。
夜裏冷,過來的時候,他特意多穿了件衣服,半靠在屋外,閉着眼休息。
一整晚,屠安都守在苗苗屋外。
竹林蚊子多,屋內常年放了驅蚊蟲的草,雖有個別,但苗苗吃了藥睡得香。
屋外,本就是為了守着苗娘沒有睡得太沉的屠安卻被咬了滿身包。
好在他常年走動在山裏,習慣了這些,也受得住癢,不去撓那些個包很快便散了。
早上,天沒亮屠安就先回了家一趟,又煮了些吃的送了過去。
彼時,天兒已經亮了。
好在農忙時候,村裏人除了個別跑跳的小孩子,沒瞧見什麽大人。
屠安臉上的疤痕小孩子見了就怕,一瞧見他便躲了開。
他直接把飯籃子挂在苗苗屋外,沒叫醒她便又離開了。
回去後從櫃子裏拿了些東西放在身上,又去趙嬸家托了趙妹子中午的時候去看看苗娘,他要去鎮上一趟。
苗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上午了。
這一覺睡得踏實,雖然夜裏有蚊子擾人,但這是她的家,睡着後身體的會很放松。
起床開門的時候,苗苗驚訝的發現門口挂着個菜籃子。
和她屋裏那個籃子長得一模一樣,裏面的飯菜還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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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便知道是那人早上送來的。
想着昨夜那人說,菜籃子他明兒再來拿。
這哪裏是拿籃子,這是又送了一個過來。
她心裏有些微的波動,但一想到他之前拒過她,與她無意。
想到他是因為誤會她落水之事,責任使然,便又退卻了。
東西既然送了過來,苗苗感激之餘,自然不會浪費。
用完早飯,苗苗收拾了兩個菜籃子,準備去村裏的共用井裏提水回來清洗。
卻發現,水缸裏面有水,還是幹幹淨淨的。
苗苗不用想就知道,應該是他昨日給她修屋子,順手就給她打好的水。
趙英跑來找苗苗的時候,見她正在廚房屋裏搞衛生。
“苗姐姐,你怎麽就閑不住呢?這些事兒,等你好全了再做啊!”
苗苗正在清地上的灰,她丢開手裏的掃帚,給趙英端了個板凳,一邊和趙英說話,一邊有拿起東西幹活。
“我已經沒事兒了,身上也沒有哪裏不舒服,也得活動活動。”
趙英沒有坐,而是上前去幫忙。
“那我來幫你吧。”
苗苗伸手擋她,把她摁在板凳上,力氣不小。
“別,我都好了哪能讓你幫忙做這些。”
單這力道,趙英知道她比昨日好很多了,也就沒搶着幫忙了。
苗苗一邊收拾一邊問她。
“對了,你怎麽過來了,地裏忙活完了嗎?”
趙英道:
“我以為你會繼續在屠哥哥那裏住着,沒想到你還是跑回來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好了沒。”
“我已經沒事了,你別看我瞧着瘦弱,我卻能像小草一般耐得住風吹雨打,這回也是因兩次落水,才會瞧着嚴重。”
她這身子瞧着瘦弱,弱不禁風。
但常年都是這個狀态,一些小病痛也沒吃藥,都是熬着,時間一久,有點兒不舒服自個兒過幾日都能好,使得她的平時恢複的比較快。
前晚她發熱,第二天醒來并沒有反複。
白日的時候堅持用了藥,那藥效很好。
所以,她身子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苗苗的話落在趙英的耳裏,本就不大的她,竟對她生出了心疼的心思。
趙英家裏條件溫飽夠,再多是沒有了。
但起碼,她從小沒挨餓,沒受凍。
比起苗姐姐來說,她是很幸福的。
她安慰她開口。
“等你和屠哥哥成婚了,你的日子就會好些了。”也就不會受冷受凍,不會如之前那般了。
苗苗把手裏掃起來的灰塵倒了出去,頗顯無奈的再次把她和屠安的情況解釋給趙英聽。
“我都說我們倆的事兒沒成,屠大哥他人那麽好,值得更好的,我只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
趙英想說你倆的事兒滿村都知道了,怎麽還在說沒成。
有句話不是說,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許?
趙英過來待了一會兒,看她真的沒什麽事兒了,就回家去了。
她還趕着回去幫忙煮飯喂雞鴨等等。
苗苗收拾好了廚房,看天色還早,提着兩個菜籃子和碗筷往屠安家而去。
苗苗去的時候,遇上了不少村裏的人,她淺笑着打招呼,免不得被他們關心問候自己的身體。
她感激,與他們一一道謝。
她到屠安家的時候,敲了門,沒人應。
她猜想是人不在家裏,許是進山了,聽說他每日都進山,苗苗便把籃子放在廚房門口挂着。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瞧見門外面的木桶裏放着一堆衣服,上面沾着泥土還有草屑。
這是他昨日穿了換下來的,瞧着還沒來得及洗。
苗苗本打算離開的腳步頓住。
她手無縛雞之力,現也無錢財金銀酬謝。
他這麽幫她,她要報恩也只能是幫他做些小事,旁的也只能等以後她有能力了再還。
屠安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天還沒黑。
背上背了個背簍,裏面裝了不少的東西。
一手提着兩只大公雞和一只母雞,另一手提着用紅紙包着的類似點心的東西。
他住在村頭,這時候地裏幹活的人還沒收工,村頭沒什麽人,若是剛巧遇上手工的人,被人瞧見這些東西,只怕就會引來圍觀。
村裏的人基本都不富裕,出街的時候,買的都是必需品,似農具,似用具等等。
他一個獵人,何至于買什麽雞?
回到家,就瞧見廚房門口的菜籃子規規整整的擺在那裏。
他打開廚房,把東西放下之後,提了菜籃子進去,出來後才就瞧見屋子外面的竹竿上,挂着洗好了的衣服。
出門前,他讓趙妹子中午去瞧瞧苗娘。
是趙妹子過去瞧着菜籃子幫着帶了回來,瞧不過眼幫忙洗了?
還是……苗娘?
這般想着,趙成提着只身上帶了血的快咽氣了的兔子往他家而來。
遠遠瞧見屠安站在晾衣服的架子那裏發愣,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他吆喝了一聲。
“我就瞧着你差不多時候該回來了,諾,陷阱裏落了只兔子,還有氣兒,我給你送了過來。”
說話間,趙成已經走到屠安身邊,他拍了拍他肩膀。
屠安側目,瞧見他手上的東西。
趙成提過來的,那必然是他陷阱裏的獵物。
“這東西提過來作什麽?拿你家裏去就是。”
屠安在山裏下了陷阱,幾乎每日都會進山看看。
若是有東西進了陷阱,沒及時去看,來日再去,怕就只能見着死物或是皮毛了。
趙成家裏是種莊稼的,但趙成想要攢錢娶媳婦兒,便想着讓屠安帶着他一起,教他打獵置陷阱。
打獵其實是一件危險的事,但屠安打獵一般是不會進深山,他自己的情況,也不适合進深山。
所以,這些年來,除了有一回碰見了一只大野豬,察覺不及,傷了臉之後。
旁的時候,都沒什麽大問題。
趙叔趙嬸也就放心屠安帶着趙成。
屠安打獵的本事是自己摸索出來的,趙成與他關系不錯,他會的也不會藏着掖着。
屠安去鎮上,那必是不能進山的。想着若趙成若是進山便去瞧上一瞧。
趙成跟着一起往山裏去過不少回了,也獵過幾只貍子,山雞。
屠安下陷阱的地方,他也是知道的。
今兒他是沒收獲,卻在屠安的陷阱裏瞧見了獵物。
“你下的陷阱,東西是你的,我不過幫忙提回來,正好你可以給你未來媳婦兒補身子。”
話剛說完,趙成耳朵動了動,咦了一聲。
“咦?你自己進山了?”
他似乎聽見了雞叫聲。
屠安盯着他搖了搖頭。
趙成偏着頭看了眼廚房的方向。
“那為何我聽見了雞叫喚的聲音?”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
這會兒又沒有了聲音。
他自言自語的開口。
“我聽錯了嗎?”
屠安沒進山,哪裏來的雞叫?
趙成想了想,只當是他聽錯了。
瞧着時間也不早了,一會兒該天黑了,他丢下兔子,對着屠安道:
“行了,我先家裏去了。”
趙成拿回來的,屠安自不會拿着,這幾日趙成兄妹二人幫他頗多,本也打算來日裏有獵物了便再送些過去的。
他提起丢在地上的兔子,塞回了趙成的手裏。
“我不愛這個味兒,留着它也活不過今晚,你把這個提回去,讓趙嬸悶了給趙叔下酒。”
這兔子受了傷,确實活不過今晚。
趙成也知道屠安不吃兔子,他既不打算今晚侍弄,死兔子影響口感,他要不拿回去就浪費了。
“真的?那我真拿走了?”他阿爹還蠻喜歡兔子肉的。
“嗯。”屠安點頭,回身準備進屋。
趙成提着兔子,又道:
“我看你也沒開火,一會兒去我家,你也懶得自己煮了。”
屠安回過身了,并沒有聽到趙成這句話。
趙成沒聽見屠安說話,只當他默認了,便回了家去。
回去後沒等阿爹阿娘說他臉皮厚提了東西回來,先說了一會兒屠安會過來。
趙叔聽聞立馬開口讓趙嬸趕着多炒個菜,晚些時候與屠安喝幾個。
飯點兒的時候,趙叔趙嬸沒等來屠安,催着趙成去喊人。
趙成過去的時候,屠安自己煮了吃的正提着菜籃子準備給苗娘送去。
那菜籃子裏散發出的香味兒,一旁地上落的雞毛,他下午聽見的聲音果真是雞?
這微黃的毛色,不是野雞子,是母雞.吧?
“都說晚上去我家一起吃飯,哪裏還用……”哪裏還用他煮了東西提過去?
話沒說完,趙成一拍腦門反應過來。
這可是家雞,昨日.他提了野雞子去他家,阿娘讓他拿回去給他未來媳婦兒補身子,這人說野雞子性熱,合着今兒去鎮上買家雞去了啊!
這可真的是上心啊,花錢買雞吃,這麽豪啊,村裏秀才家都沒幹過這事兒,頂多家裏母雞孵了小雞長大後殺來吃。
屠安瞧着趙成的前半句,心裏明白他定是在背過身的時候錯過了趙成的話。
他順嘴道:
“你們先吃着,我一會兒就過去。”
趙成不懷好意的看了眼那籃子,意味深長的落了句。
“成,媳婦兒要緊……媳婦要緊啊!”
屠安面不改色,與他錯身而去。
苗娘不住在他家了,屠安光明正大的送東西,也不怕旁人瞧見。
那只限于白日,夜裏卻是不能夠的。
他現在趕在天黑前送過去,是打算晚點兒過來再守一晚,明日便正式請了媒人上門,早些辦了他倆的事兒,他連下聘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但,來了茅屋的時候,卻沒瞧見苗娘在家。
他去茅屋後面尋了尋,也沒瞧見人。
屠安晚上過來守着,一來是擔心她的病夜裏反複。
二來便是擔心她鑽牛角尖再想不開。
這會兒沒瞧見人,他心裏發緊,往壞了處想,想着她兩次落水,屠安放下菜籃子拔腿就往村外河邊而去。
苗苗給屠安把衣服洗了晾曬之後,回家又翻找了一遍,屋子裏每個角落都沒落下,依舊沒找着那玉佩。
她想,這玉佩沒在家裏,會不會落在外面了?
屠安那裏是沒有的,她收拾包袱的時候翻了幾遍的。
那可能是落在村裏?或是她常去洗衣服的河邊?
她先在村裏轉了一圈,無果,又往河邊而去。
路過屠安家的時候,他家屋頂上正飄着袅袅青煙。
河水很清,大山裏的水質很好,這裏依山傍水的,風景極好。
苗苗走在河邊,埋着頭盯着腳下,不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一直到她順着水往上,尋至河水較深的地方。
也就是那日.她選擇落水的那個位置,在河邊碎石逢兒裏,瞧見了一抹瑩白,摻着點點翠綠的,月牙型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