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喻舟扣住了寶珊的後腦勺……
中書省,官署。
衙役端着晚膳走進公廨,“大人,用膳了。”
“放那吧。”陸喻舟靠在椅背上捏着眉骨,近來事務繁忙,已經許久不曾歇息,明日休沐,他想要把手上的公牍處理完,明日好好歇一歇。
戌時三刻,國公府的門侍叩門走進來,“世子,今兒明越帝姬來府上做客,夫人想讓您早點回去。”
陸喻舟未擡頭,拂了趙氏的意思,“就說忙不開,不回了。”
門侍撓撓頭,欲言又止。
陸喻舟執筆批閱公牍,“有事就說。”
因與寶珊私交不錯,門侍嗫嚅道:“容小的多句嘴,明越帝姬像是沖着寶珊來的。”
男人書寫的動作一滞,淡淡道:“知道了。”
門侍等了一會兒,沒發現主子有要回府的意思,嘆息着離開。
國公府。
寶珊候在趙氏身旁,全程沒有擡一下眸。
趙氏有意撮合陸喻舟和趙薛岚,怕趙薛岚因為驕傲的性子不願跟陸喻舟服軟,才堪堪将寶珊侍寝的事情壓了下去,只道那晚木未成舟,陸喻舟将寶珊打發出去了。
可趙薛岚哪裏是那麽好糊弄的,抿口茶湯,目光一直鎖着低頭的寶珊,“擡起頭。”
身份懸殊,寶珊不得不跪在她面前,揚起禍水一般的小臉。
趙薛岚擡起帶着玳瑁護甲的手,勾起寶珊的下巴,細細打量,女子眉如黛羽、唇若紅櫻,恬靜中透着渾然天成的媚态,美得缥缈如煙,不似凡人。宮中佳麗三千,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寶珊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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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吧。”趙薛岚幽幽一笑,用護甲的尖頭刮着寶珊的臉頰,“本宮今兒才知什麽叫‘傾城不自持’,瞧瞧這模樣,一臉無辜相。”
趙氏笑笑,“當年也是看她顏色好,人又安靜,才留在身邊的。”
明越帝姬掌管皇城司的情報機構,論起心狠不輸男子,想是殺人不眨眼。
看她的護甲歪了,寶珊故意幫她扶正,衣袖随之滑落,露出那顆豔麗的守宮砂。
趙薛岚和趙氏皆是一愣,尤其是趙氏,默嘆寶珊的自保能力。
“帝姬且看,我說什麽來着,我家世子清心寡欲,從不沾惹女色,那晚實在是沒辦法,才挑了她去伺候,可世子還是忍住了,這樣潔身自好的男子,提着燈籠難求。”
趙薛岚面色稍霁。
趙氏扯扯寶珊,“別跪着了,起來吧。”
寶珊剛要起身,忽然聽得一聲質問:“你脖子上的紅痕是怎麽回事?”
寶珊指了指在屋裏亂竄的小黃狗,“被它舔的。”
小黃狗咬着尾巴汪汪叫,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了鍋。
趙薛岚歪下頭,情緒難辨,“起來吧。”
寶珊舒口氣,退到趙氏身後。
少頃,翠兒前來傳話,說世子爺回府了,直接回了梅織苑。趙氏派人去請,半柱香過後,陸喻舟身着一身白袍施施然走來,清隽的身影如月下的青松。
繡衣侍衛們紛紛躬身請安,陸喻舟面色淡漠,沒有理會。
皇城司雖然是官家的親信機構,但要論起真格,誰又能比得過新貴陸喻舟在官家心裏的地位。
大丫鬟辰荷奉上蓋碗,“世子,這是帝姬從江南帶回來的龍井,夫人特意讓奴婢沖泡一壺,請您品鑒。”
陸喻舟瞥了一眼盞中懸浮的茶葉,沒有接。
氣氛有些僵,趙氏忙着打圓場,讓辰荷去催後廚開膳。
趙薛岚勾起豐唇,棱角分明的面龐浮現一抹深意,斜睨身側的寶珊,“過去,給世子奉茶。”
身為手握實權的帝姬,霸道慣了,不懂客随主便,時常反客為主,掌握話語權。
趙氏微微擰眉,心有不滿,卻還是笑着看向寶珊,“愣着作甚,沒聽見帝姬的吩咐?”
寶珊走過去,手捧熱茶遞到陸喻舟面前,“世子請。”
茶湯溫度高,捧一會兒就會燙手,寶珊背對兩人,稍稍擡頭,眼含請求地看着陸喻舟。
陸喻舟接過蓋碗,放在角幾上。
寶珊退開,可明越帝姬像是存了心氣兒,叫住寶珊,“來本宮身邊。”
寶珊走過去,“帝姬有何吩...啊...”
沒等她問完話,趙薛岚一把掐住她脖頸,笑問道:“沒經主子同意,把一只土狗放進屋來,成何體統?!”
對方手勁兒極大,寶珊擰緊秀眉,呼吸受阻。
趙薛岚看向對面的陸喻舟,帶着試探和較量,一點點收緊右手,嘴角銜着狠厲的弧度。
陸喻舟靜靜看着,像看待陌生人和撒野者,眸中毫無波瀾。
說來也怪,明明一身溫潤、清朗正氣,可眉眼間總是帶着幾分薄涼寡情,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牽動他的心,也因此沒有軟肋,無堅不摧。
趙薛岚曾幾度想要将他拽下雲端,讓他體會七情六欲,可得知他寵幸了其他女人,心裏的醋意迸濺,又想讓他遺世獨立,不染風月。
受了寶珊短暫呵護的小黃狗嗷嗷嗷地跑過來,咬住趙薛岚的衣裾,被她一腳踢開,翻着肚皮倒在陸喻舟腳邊。
小黃狗嗚嗚幾聲,窩在陸喻舟的椅子下面。
一旁的趙氏急得直抖,“這是作何,快放開,鬧出人命怎麽辦?”
趙薛岚根本不聽勸,嘴角漸漸平直,連指甲蓋也泛起了白澤。
寶珊呼吸不暢,靈魂抽離間,陡然聽得“砰”的一聲,接着是瓷碎的聲音。
陸喻舟将盛滿熱茶的蓋碗抛擲在趙薛岚掐着寶珊的手背上,趙薛岚吃疼一下,卸了力道。
寶珊捂着脖子後退,輕咳幾聲,眼看着趙薛岚憤怒地站起身,與此同時,後背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撐住。
趙薛岚在女子中算極為高挑的,可還是只到了陸喻舟的下巴處,兩人一個紅豔如火,一個如沐春風,但在氣場上,那抹怒火被春風吞噬得幹幹淨淨。
陸喻舟斜睨一眼身側的姑娘,平靜的眼底泛起一絲憐憫,将她打橫抱起,對上趙薛岚淩厲的眼眸,“皇城司抓犯人還要有官家的首肯,帝姬卻在我府上無故傷人,試問王法何在?!”
“皇城司就是王法!”
“那你要看看中書省答不答應!”
兩人針尖對麥芒,門外的繡衣侍衛們當即拔刀,在他們的意識裏,趙薛岚的指令大過天。
但陸喻舟的權臣頭銜也非浪得虛名,在繡衣侍衛拔刀的同時,府中閃現衆多隐衛,兩夥人舉刀相向。
趙氏瞪大眼睛,從不知府中早已被陸喻舟完全掌控。
“怎麽忽然傷了和氣?快讓他們放下刀。”趙氏來回勸說,見陸喻舟油鹽不進,只能給趙薛岚使眼色,小聲道:“帝姬別忘了初衷,你越這樣,越會把子均推遠。”
趙薛岚何嘗不知,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前面一個官家女慕夭也就算了,如今,他竟為了一介婢女跟她交惡,傳出去,她的臉面往哪兒擱?
偏偏,又不能也舍不得拿他怎樣!
她看向自己的侍衛,“一群蠢貨,誰讓你們拔刀的?收回去!”
繡衣侍衛紛紛将唐刀收回刀鞘。
見這邊軟了氣勢,趙氏趕忙又去勸說另一邊,“子均,看着為娘懷了身孕的份兒上,別惹事成嗎?”
陸喻舟瞥了一眼她的肚子,眼裏含着點點譏诮,面無表情地抱着寶珊離開,“缃國公府不歡迎帝姬,慢走不送。”
趙薛岚緊緊握住拳頭。
當他抱着寶珊走進梅織苑時,餘光瞥見一抹人影,還有一只搖着尾巴的小黃狗。
寶珊從他臂彎跳下來,抱起小黃狗,心裏十分清楚,經此一事,她已然成為趙薛岚的眼中釘、肉中刺,以後興許會遇見諸多麻煩。
心裏犯着愁,嘴上還是道了謝:“多謝主子解圍。”
陸喻舟靠在一旁的槐樹幹上,撣了撣衣袂上的褶皺,“不必謝我,以後你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趙薛岚是汴京最跋扈的女人,果決狠辣,敢頂撞官家,又得官家偏愛。得罪了這樣的人,寶珊哪裏還有好日子可言。
月下女子泛起愁緒,低頭揉着小黃狗胖胖的肚子。
陸喻舟又瞥了一眼躲在角落的人影,轉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如,你試着求求我。”
寶珊擡眸,望着男人精致的眉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若不求他,好像也沒有其他法子,“要怎麽求呢?”
女子嗓音天生柔媚,嬌滴滴的甚是好聽,陸喻舟擡擡指,示意她靠近一些。
寶珊抱着小黃狗走近,只聽陸喻舟緩緩道:“跟慕夭一樣,跟我做筆交易。你幫我讓趙薛岚死心,我幫你拿回賣身契,并附贈府宅一座、紋銀百兩。”
當初,趙薛岚之所以放棄追求陸喻舟,就是因為自尊心不允許她去喜歡一個心裏裝着別的女人的男人,而今,這份愛意死灰複燃,對陸喻舟的攻勢也随之卷土重來。可陸喻舟知道,趙薛岚的自尊心是她致命的軟肋,挫其鋒芒,不如挫其軟肋。
寶珊喃喃道:“故技重施嗎?”
男人沒有否認,似笑非笑地問:“如何?”
“讓她死心那日,我就可以離開嗎?”
“自然。”
寶珊上前一步,“成交。”
陸喻舟眼中帶笑,笑意薄涼,提醒道:“趙薛岚的眼線就在你的左後方,你該如何做?”
寶珊默然,看向他削薄的唇,睫羽微顫,“那你低一點,我碰不到。”
陸喻舟不知她的意圖,俯身靠近她。
距離拉近,寶珊攥攥裙擺,忽然踮起腳,仰頭吻住他的唇。
唇瓣相貼,男人下意識地躲開,随即反應過來,哂笑一聲,扣住寶珊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