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動心

第55章 動心

煙波浩渺的田園小築給人一種回歸淳樸之感, 也會讓人感到惬意輕松,可陸喻舟像是與這裏格格不入,生生打破了周遭的恬靜。

揮開暗衛, 陸喻舟邁開步子, 這裏攏共來過兩次, 倒是還記得路線。

這個時辰,慕時清多半在花園裏修建花草。憑着對慕時清的了解,陸喻舟直奔花園而去。

暗衛們縱使攔不住, 也不會動粗,畢竟陸喻舟在入仕前, 曾與他們生活過兩年。他們還記得少年剛來到慕先生身邊時的樣子, 總是一個人在溪邊漫步,累了就坐在磐石上,從黃昏到日出, 一動不動, 像被石化了一樣。

誰能想到, 那個寡言的少年已蛻變成心狠手辣的大權臣了。

來到花園, 果見慕時清在花叢旁澆水。陸喻舟走過去,沒有質問, 也沒有寒暄,拿起地上的花剪,鉸弄起花葉。

聽見身側的動靜,慕時清稍一轉眸, 指着一株花, “剪錯地方了,要剪這裏。”

陸喻舟照做,師徒倆在蟬聲陣陣中忙活了一下午, 直到夕陽殘血才走進涼亭歇息。石桌上擺着果盤茶點,還有一壺沏泡好的烏龍。

仆人端來銅盆,慕時清淨手後,拿起帨帕擦手,“是來質問我的?”

“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

陸喻舟也遞過仆人端來的水,淨手後淡淡道:“弟子在先生眼裏已經是個十惡不赦之徒,哪裏還敢質問先生。”

得罪老丈人,真是件頭大的事。

慕時清笑笑,從袖管裏掏出一張紅色請柬,“這是小女和齊家郎君的請帖,下月初十還請賞臉來這裏喝喜酒?”

紅紙金字的請帖上,赫然寫着慕寶珊三個字,刺得陸喻舟眼睛疼。他放下請柬,看都沒看準新郎的名字,“先生是要替寶珊招個倒插門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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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公子。”

陸喻舟沉默,可他的沉默換來了慕時清更為犀利的質問:“怎麽,覺得寶珊配不上世家公子?”

“弟子沒有那個意思。”

“那怎麽聽不見相爺的祝福?”

陸喻舟無奈一笑,笑容幹淨,不夾雜算計,“弟子想娶的人,要嫁給他人為妻,弟子能大度到哪裏去?”

眼前這般無害的年輕人,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陸喻舟,慕時清為兩人斟茶後,笑道:“這位齊公子和你一樣,都是我的門生,前幾年在軍中歷練,耽擱了婚事,如今回來,也在吏部報了道,快入仕途了。”

陸喻舟對那位神秘的齊公子絲毫不感興趣,而且汴京也沒有姓齊的世家,“這麽說,先生鐵了心要嫁女了?”

“不是我鐵了心,是寶珊需要一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阿笙需要偉岸的父親。”

知冷知熱、偉岸......

陸喻舟在心裏默念着這兩個詞兒,“若是可以,弟子能見一見寶珊嗎?”

無論如何,他想要當面跟寶珊談談,聽聽她的心裏話。

慕時清一本正經地回絕道:“兩家的婚書都已交送官府了,待嫁閨中的女子,怎能輕易見外男?”

“弟子不是小孩子,先生不必拿假話騙我。”

“哦?”慕時清神情未變,“此話怎講?”

盞中茶冒着袅袅白汽,陸喻舟執起飲啜,纖長的睫毛被水汽氤氲,惹得他閉了閉眼,也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陸喻舟已經恢複了冷靜。

放下茶盞,重新打開請帖,視線落在“慕寶珊”那個“慕”字上面。

“先生還未與邵小姐成婚,寶珊如何能姓‘慕’?”陸喻舟将請帖一點點撕開,扔在地上,似乎并未動怒,“官府也不可能接納先生為寶珊制作的假婚書。”

倘若不提婚書,陸喻舟或許就信了,慕時清有種搬起石頭砸腳的感覺,搖頭失笑,也不繼續編瞎話,“婚書是假,但齊公子是真,他現在就在寶珊身邊。”

一聽這話,陸喻舟幾不可察地哂了一聲,“先生是将半輩子的謊言都用來圓這個謊了嗎?”

對面的狐貍太過理智,慕時清又好笑又生氣,重重放下茶盞,起身拍拍褶皺的衣衫,“快開飯了,寒舍沒有多餘的碗筷,陸相請回吧。”

生平僅有的幾次被逐客,都是發生在他們父女這裏,陸喻舟淡然地撚起一顆紅豆餅,“弟子吃完就走。”

誰會貪戀一塊紅豆餅呢,無非是尋個借口想多留一會兒。他樂意呆着就讓他帶着,慕時清敞開寬袖,負手走下石階,信步離開。

坐了一會兒,就聽見牆外傳來朗朗讀書聲,聽聲音分辨不出男女。陸喻舟放下還未品嘗的紅豆餅,不緊不慢走出葫蘆門,見一公子哥打扮的小瘦子正抱着阿笙,站在不遠處。

見到小團子,陸喻舟提步走了過去,“阿笙。”

一聽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阿笙從公子哥的肩頭探出身,眼睛一亮,“陸叔叔!”

可沒等陸喻舟靠近,公子哥忽然抱着阿笙跑開,發髻上的青色幞帶來回搖曳。

跑了幾步,公子哥嫌阿笙太胖,彎腰将他放下來,自己跑開了。

阿笙嗦着冰果,傻愣愣看着跑遠的公子哥,眼裏充滿了疑惑。

陸喻舟趕過來,蹲在在他面前,目光溫柔,“阿笙。”

阿笙扭回頭,将手裏的冰果遞給陸喻舟,“叔叔幫拿。”

接過冰果,陸喻舟問到:“剛剛那人是誰?”

阿笙記着慕夭的叮囑,也不知為何要欺騙人,但還是學舌道:“齊家三公子。”

原本,陸喻舟并沒有因為假定親的事情動怒,可他們教小孩子扯謊,這就嚴重了。心裏增了幾分薄怒,陸喻舟起身牽起阿笙的手,“跟叔叔說實話,那人是誰?”

阿笙迷茫了,“唔......”

陸喻舟肅了臉色,“小孩子要誠實,剛剛那個人是誰?”

阿笙立馬道:“是姨母。”

陸喻舟揉揉他的頭,沒有責備,但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下次不可以扯謊。

他聲線柔和,很容易讓人接受,阿笙認真地點了點頭。

陸喻舟帶着他繼續走,“跟叔叔去找娘親。”

還記得去汴京的事,阿笙邊走邊小聲問道:“叔叔還會帶我去汴京嗎?”

“會。”

這是他們的約定,沒能讓寶珊留住對他的信任,不能再失去阿笙的信任了。

一片竹林裏,慕夭偷瞄着陸喻舟,心想他應該會因為驕傲退卻吧,不會還對寶珊死纏爛打吧。

從心裏來說,她并不排斥寶珊和陸喻舟喜結連理。對于這一點,她很糾結,感覺怎麽做也不對。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慕夭靠在竹竿上,陷入自己的煩悶中。

寶珊和阿笙居住在溪邊的竹屋裏,平日裏,自從來到這裏,她不需要每時每刻看着阿笙,倒也輕松了不少,此刻正躺在吊床上,臉上蓋着一本醫書。

陸喻舟走過來時,醫書剛好掉在地上,吊床上的人兒毫無知覺,雙手搭在小腹上睡得正香。

恬靜的人兒若是能乖柔地依偎在自己懷裏該多好。

靜靜看了一會兒,陸喻舟低頭對阿笙道:“困了嗎?”

瞧見娘親睡着了,阿笙捂住嘴,拉了一下男人的手。

陸喻舟彎腰靠近他,“嗯?”

阿笙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去溪邊抓魚吧。”

來這一趟本就不易,陸喻舟哪有心思抓魚啊,可也不能拂了小家夥的熱忱,“你乖乖回屋呆會兒,叔叔跟你娘說幾句話,再帶你抓魚。”

阿笙不想回屋,扭了扭鼓鼓的肚子,“那我自己去抓魚。”

“不行。”陸喻舟哪裏放心把他一個人扔溪邊,但看他逐漸噘起的嘴,好笑道,“叔叔改天為你親自下廚,行嗎?”

鮮少有機會吃到陸叔叔燒的飯,阿笙被收買了,捯饬着小短腿走進竹屋,還不忘扭頭提醒:“燒飯。”

“嗯。”

打心底,陸喻舟愈發喜歡這個小不點,能給他帶來心靈上的舒悅感。

轉身看向睡熟的人兒,陸喻舟撿起地上的醫書,放在一旁的石頭桌上,然後坐在一旁,忽然不知該不該叫醒她。

來的時候準備了很多話,這會兒就不知該說什麽了。

丹霞漫天,為萬物披上了一層紅芒,也包裹住了睡夢中的女子。

許是霞光太耀,熨燙了面頰,寶珊緩緩睜開眸子,怔愣地盯着西邊的落日。

“醒了。”

一道清潤的聲音傳入耳畔,寶珊轉眸看去,蜷了一下指尖,他怎麽還來找自己?

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就非要對她死纏爛打嗎?

“我定親了。”為了保持疏遠,寶珊紅着臉扯謊。

陸喻舟單手撐頭,閉了閉眼,似乎對他們拙劣的謊言極為無奈,“跟慕夭定親了?”

寶珊一噎,睜眼說瞎話兒道:“聽不懂你在講什麽。”

陸喻舟耷着眼皮,看起來很是疲憊,“我從黎郡回來,你不打算關心我一下嗎?”

那天下船分別時,他隐約辨析出她眼底的關切,如今又化為缥缈虛無了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要有多狠的心,才會一點兒不關心他的安危?

對于她的冷淡,他心裏愈發不是滋味,卻也知道,這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咱們談談?”

寶珊跳下吊床,坐在一旁,“你說吧。”

那表情,就像在敷衍一樁極不情願的事兒。

一連在她這裏遭受挫折,陸喻舟竟生出越挫越勇的心理,暗笑一聲,開口道:“寶珊,我可能......”

後面的話噎在嗓子眼,陸喻舟竟覺手心發涼,對于自己反常的身體反應,他知道是缺了一副良藥。

可一旁的傾聽者心不在焉,多少讓傾訴者産生無力又羞恥的心理。

“你能看着我嗎?”陸喻舟淡淡一笑,“你不看我,我講不出來。”

就好像滿腔的熱情,被對方丢進了冰窟窿洞一樣。

寶珊覺得他的要求很無理,倒也沒有僵持下去,轉眸直視他的雙眼,“你可以說了。”

原本是自己要求的,可一對上她的視線,心口莫名狂跳起來。朝野中呼風喚雨的男人,竟挫敗在一名女子面前,“我......”

“小姐,開飯了!”

本就難以啓齒的話被仆人的大嗓門打斷,陸喻舟用舌尖頂了一下腮,在察覺她要起身時,一把扣住她的肩頭,“我想我對你動心了。”

徐徐清風拂過面頰和發絲,帶着沁涼。七月流火,只有午日是炙曬的,日落後,能明顯感覺天氣轉涼。寶珊打個寒顫,立馬避開他的手,“大人說笑了。”

“說不說笑,我心裏清楚。再說,我沒有過多的精力與人說笑。”陸喻舟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軀形成的暗影完完全全地籠罩了她,“我喜歡你。”

一句得不到回應的告白,往往會讓人覺得尴尬苦澀,可陸喻舟心底竟生出了期翼,似有一縷久違的暖陽照入心門。

“我今日過來,不止是為了告訴你我的心意,還想告訴你,我永遠不會放棄你和阿笙。”他俯身靠近她耳畔,“哪怕萬劫不複。”

寶珊激靈一下,後退半步,“大人......”

“別說我說笑,”陸喻舟跨前一大步,幾乎貼上她胸口,“我很認真。”

寶珊招架不住他眼底忽然迸發的灼焰,別過頭,道:“我不會答應你。”

“我不會放棄。”陸喻舟握住她手腕的脈搏處,指腹感受着起伏的搏動,“你對我毫無感覺,為何脈搏會亂?”

寶珊抽回手,“別說是大人,就是一個路人對我說這樣奇怪的話,我也會這樣。”

陸喻舟有點想笑,兩個指腹輕輕摩挲,感受那一瞬的滑膩,“我不信。”

愛信不信。

寶珊懶得再多言,繞開他走向膳堂方向。

她心裏想着,這個時辰,慕姐姐應該帶着阿笙去用膳了。

被晾在一旁的陸喻舟施施然去往竹屋,看向歪倒在榻上睡着的小家夥,眼底溢出柔色,走上前,雙臂撐在他身體兩側,“阿笙。”

阿笙毫無反應。

擡起一只手,陸喻舟扒拉扒拉小肉球,到嘴邊的話忽然變成了:“兒子。”

被扒拉醒的小家夥揉揉眼皮,一見到陸喻舟,眉眼彎彎道:“燒飯。”

就知道吃。

陸喻舟俯身,假意咬了一下他的鼻尖,惹得小家夥咯咯笑,不停地蹬腿。

抱起阿笙,陸喻舟大步走向膳堂。靛藍的夜景中,父子倆相互依偎。

阿笙摟住陸喻舟的脖子,對着他的側臉吧唧一口,嘿嘿傻樂,又沖着另一面側臉吧唧一口,“陸叔叔,阿笙喜歡你。”

小嘴跟塗了蜜似的。

陸喻舟從小家夥這裏得到了一些鼓勵,在他看來,孩子的喜歡是騙不了人的,不摻雜任何雜念,是世間最純粹的感情,“有多喜歡?”

阿笙張開雙手比劃一下,“這麽這麽喜歡。”

“那你幫叔叔一個忙。”

“嗯!”

陸喻舟笑笑,雙眸潋滟生輝,“你去求你外公,讓叔叔做你的爹爹。”

一聽這話,阿笙眼眸晶亮,無意識地蹬着小腿,将腳底的髒灰盡數蹭在了陸喻舟雪白的衣袍上。

星河璀璨,不及孩童眼底的光亮。

來到膳堂,就見一家四口齊刷刷看過來,已換回女裝的慕夭第一個站起來,對其餘三人解釋道:“我就說,陸子均會帶着阿笙過來的。”

慕夭朝阿笙伸出手,“姨母抱。”

阿笙躲進陸喻舟懷裏,臉貼在他臂彎,偷偷打量自己的外公。

陸喻舟繞開慕夭,淡淡道:“不勞齊公子,我抱得動。”

這就尴尬了,慕夭咳了下,灰溜溜回到原來的位置。

一張方桌,四副碗筷,真的沒有準備多餘的。仆人見小少爺來了,趕忙端上另外一副,卻沒有給陸喻舟準備。

被嫌棄的男人面色未變,從容落座,将阿笙放在腿上,似有要喂孩子吃飯的打算。

寶珊低頭捧着碗,想開口逐客卻始終張不開口,她不想在阿笙面前表現出厭惡陸喻舟,給阿笙幼小的心靈灌入痛苦。

慕時清倒是好意思逐客,可身旁的邵婉忽然拽了他一下,“剝栗子。”

一大桌子的飯菜,邵婉只挑栗子吃,卻不會用巧勁兒,剝不開。

慕時清端起她的盤子,放在手邊,動作靈巧,沒一會兒就剝了半盤子,推給邵婉,“別吃太多。”

“唔。”邵婉撚起一顆,想了想,塞進男人嘴裏,“你也吃。”

慕時清淡笑,轉眸時正對上陸喻舟意味深長的眸光。

懷裏的小團子咽了一下口水,仰頭盯着陸喻舟的下巴,“阿笙也想吃。”

陸喻舟抱起阿笙去淨手,回來時抓了一把栗子放在盤子裏,旁若無人地剝起來。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攆人走實在不是慕家人能幹出來的事,一旁的慕夭沖仆人招招手,“再拿一副碗筷來。”

一頓晚膳吃得各自不是滋味,等慕時清真打算攆人時,邵婉忽然被魚刺卡了嗓子眼,疼得直流眼淚。

為了節省時間,慕時清打橫抱起她,快步去往侍醫那邊。

食桌前剩下三大一小,陸喻舟忽然踢了一下慕夭的鞋尖,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夾着菜。

慕夭瞪他一眼,努了努嘴,沖阿笙拍拍手,“姨母帶你去看螢火蟲。”

阿笙這次很聽話,伸出小胖手,“姨母抱。”

寶珊放下碗,扯了慕夭一下,“咱們一起去。”

慕夭回絕道:“我一個人能行。”

說罷,起身繞到對面,狠狠戳了一下陸喻舟的脊梁骨,帶着警告地哼了一聲,抱起阿笙快步離開。

被慕夭牆頭草的行為氣到,寶珊走出膳堂,朝竹屋走去,不想搭理身後的男人。

陸喻舟跨前一步,拽住她手腕,“咱們也去看看螢火蟲。”

去看什麽都好,只要她願意。

不想再糾纏不清,寶珊拂開他的手,“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哪知,男人忽然打破了君子之禮,上前将她扛起,大步走向溪邊。

驚愕之下,寶珊被颠得頭暈,擡手捶他後背,“放我下來。”

陸喻舟當作沒聽見,扛着她去往小溪邊。

隐藏在各處的暗衛們互相攤手,慕夭都不管他們的事兒了,他們一群大老爺們要去管?

何況他們和陸喻舟一起生活過兩年,對陸喻舟都有了一些偏心。

來到溪畔,陸喻舟将人兒放下,見她要跑,勾住她的肩,“陪陪我,我一會兒還要趕回皇城。”

寶珊冷聲道:“松開。”

“那你別走。”

為了挽回一些好的印象,陸喻舟并沒打算對她怎樣,李媽媽那句哄人的話在心裏紮了根,發了芽。

陸喻舟隔着衣衫摩挲寶珊的肩頭,“陪我一會兒。”

寶珊推開他,甫一轉身,發現垂柳旁萦繞着許多螢火蟲。

熒光萬道,點綴了濃郁的夜,如一片跳動的星辰,躍然眼前。

身後忽然貼身一抹溫柔,寶珊想要掙開,被男人扣住手腕,交叉在胸前。

陸喻舟貼着她的側臉,語氣裏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翼翼,“我知道自己很混蛋,一次次傷了你,我為自己的行為道歉。寶珊,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待你和阿笙,行嗎?”

男人的體溫熨燙了後背,寶珊脖頸癢癢的,用力掙紮起來,“你先放開我。”

薄唇擦過女子滑膩的側頸,能感受到她側頸的溫熱和跳動的脈搏。

陸喻舟很想咬一口解解相思,可還是忍下了,“你先答應我。”

哪有這麽威脅人的...寶珊卸去力氣,站在垂柳前喘着氣,雪白的肌膚染了一層淡粉,在月色下不甚明顯。

聞着她身上散發的玉蘭香,陸喻舟呼吸紊亂,堪堪忍住吻她的沖動,卻忍不住想與她靠近的悸動。

手臂越收越緊,勒得懷中嬌人兒難以呼吸,可縱使這樣,也纾解不了勾纏心智的情愫。

将她的身子扳轉過來,陸喻舟遞出一把匕首,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若是覺得被冒犯了,你就往這裏捅。”

寶珊覺得他有些不正常,用力推開他,扔了匕首,“我們不可能了,請你自重。”

陸喻舟垂眸,以前面對她,是不想自重,現在是控制不了。

面前的女子如一株刺玫長在自己的心田,明明會刺痛自己的驕傲,卻舍不得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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